第29章

    车子里静了许久,陈曼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木讷开口：“所以，邻居,是床上的邻居？”

    姜墨觉得不自然，却也不好在陈曼云面前挣开他手,只能被握着，“不是,陈老师你别误会。”

    “误会？”

    专心开车的人给姜墨递了个含笑眼神，姜墨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换成：“我是说，当时人多,不好直接说。”

    陈曼云暧昧的眼神在俩人身上梭巡,很快自我疏通，“明白明白,没有误会，那会赶时间确实不好多说什么。”紧接着又疑惑，“哎不对,那姜老师你怎么还答应梁老师给你安排的相亲？”

    陈曼云思维发散，惊觉自己可能说错话，慌忙捂上嘴,“贺医生,我是说,我是说......”

    贺星沉低声笑,“我知道这件事，她脸皮薄不懂拒绝别人,我怕梁老师给她介绍的对象太优秀,这才求的婚,以后还麻烦陈老师多帮帮她。”

    陈曼云听懂，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好了，以后小姜老师方圆三里，一定不会出现雄性！”

    姜墨：“......”

    贺星沉满意，“谢谢。”

    陈曼云住的地方远，二十分钟左右到，路上八卦细胞不断繁衍，追着问俩人怎么相识怎么相爱，姜墨头大，怎么相识倒好说，怎么相爱......他们之间跟“爱”这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最后下车，陈曼云眼里还有数不清的疑问，姜墨有预感，周一他们小小办公室估计会炸。

    ......

    周六，姜墨按时到救助站报到，可可的手续路泽宇已经给她办好，今天下班后，可可即将变成她家正式一份子。

    可可也许预知到什么，今天姜墨一到就撒着欢跑到她脚边，粘人地不行。

    小猫早已不是当初被小女孩送来时那个瘦怏怏模样，如今肚子圆润，毛发光亮，生气蓬勃。

    站长周圆一边说：“我们这的新人都是，进来第一件事，领一只自己的小猫。”

    姜墨第一次见周圆，看起来比她大几岁，但从事爱心救助工作已近十五年，路泽宇之前闲下来时跟她说过周圆的故事，说她小时候因为身体问题晕倒在公园里，那会没什么人经过，是一只流浪狗在她身边狂吠引来了人她才得以得救，但那狗却一直没找着。

    后来周圆没成年前每年都赞着零花钱和压岁钱，全部捐给救助站，成年后一边上大学一边来救助站做志愿者，刚毕业两年就成了专职救助站站长，救助站本来就属于福利机构，给她开的工资并不高。

    家人不同意她做这个，现在属于闹掰的状态，没和他们一起住。

    姜墨很佩服，跟周圆比起来，她实在算不得什么。

    周圆今天过来有事，召集王阿姨和路泽宇开会，姜墨也一起。

    “郊外的救助中心那边猫舍狗舍已经住满，我们几家救助站要合力分担责任，今天过去接一些小动物过来。”周圆面向路泽宇，“泽宇，网上新媒体再做做，看看能不能多些爱心领养。”

    “好。”

    “不着急，明天的志愿者会和你一起，今天我们先去接它们回来，姜墨你刚做完手术，留站里，我们三个过去。”

    “好的。”

    来过两三周，姜墨也在群里，已经大概了解救助站工作模式。

    全申城一共八家救助站，分布各区，主要便利城区救助工作开展。南郊有一处大的救助中心，主要是圈养没人领养或有病残的猫猫狗狗。

    救助站隶属申城小动物保护协会，在相关机构和社会爱心人士的支持下开展工作，经费来源主要是社会各界捐款，以及全国各地寄来的物资。

    目前经费还算充足，但随着领养家庭的减少，救助站内小动物只进不出，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周圆带着人离开，姜墨坐在前台做王阿姨交代的工作，做完，到点给站里小动物喂食。

    可可得了特许能出笼子，姜墨蹲下来看它吃饭，不时给它顺脑袋上的毛。

    她看一会，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张照片，又到群里找出救助站相关介绍和几张待领养的小动物照片，发到朋友圈。

    她微信里人不多，但要是有一个人、两个人愿意领养，那不就有两个小动物有了新家？

    等到可可吃完饭，姜墨把它抱进笼子，重新看手机，那条朋友圈点赞和评论数量惊人。

    田灿：“墨墨你回来了？”

    江集：“回来了？！！”

    月月：“需要我帮你发条微博不？”

    姜墨只看到这里，立即切回对话框找到贺初曦，【月月，可以吗？】

    贺初曦：【当然可以，我这就发。】

    贺初曦如今不是普通人，要是她愿意帮忙那真的太好，姜墨提醒：【别粉丝们只是盲目追星领养，最后领了又弃，你提醒一下。】

    【嗯！】贺初曦又发：【我还记得当年因为我哥被送走的可爱小奶猫，哼！气死我了！】

    【哎，不对，你天天跟这些小动物混在一起，我哥没嫌弃你？】

    姜墨无言，回了个省略号回去。

    贺初曦：【也对，你跟我可不一样。】

    姜墨：【？？？】

    贺初曦：【不说了，发微博去。】

    刚聊完，对话框弹出消息，江集：【小墨墨，真回来了？】

    姜墨回了个肯定答案。

    江集：【咱们好久不见了啊，什么时候见一面，叫上星哥。】

    姜墨想了会，打字：【云亭准备从北城回来，到时候一起吧。】

    【那行。】

    重新点进去朋友圈，有两个学校的同事问她怎么领养，姜墨立即回复，将中间流程详细告予，让她们有时间来一趟救助站，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小动物。

    忙完这一切才有机会去看那些问候关心的留言。

    不少留有微信的高中同学都有着和田灿一样的问题。

    当年出国出得匆忙，而且她不大愿意告别，所以当时也只有贝云亭几个知晓她转学出国的消息，如今一条朋友圈纷纷让他们冒头。

    能加上微信的当年关系都还行，姜墨一一回复。

    回到田灿这一条却犹豫了会。

    约好常联系的小群事实上过去两个月基本上没人再说话，姜墨没了和她们的共同话题，她们也不能理解她在国外的感受，没有交流关系自然也就淡了。

    只有贝云亭时不时私聊她两句，她马大哈，把姜墨当成倾诉对象，什么都对她说，也不在乎姜墨回不回，怎么回。

    但姜墨喜欢这种感觉，是以一直维持联系至今。

    姜墨：【回来了，你们最近好吗？】

    田灿：【挺好的，我在南城工作，云亭在北城，班长也在。】

    姜墨：【那就好，改天有时间见个面。】

    田灿：【行。】

    还没解决完朋友圈留言，救助站电话响起，咨询领养事项，姜墨按照流程介绍，刚挂完，又一个，几分钟后，又一个，就这么没间歇地接了六七个电话，统统是咨询领养。

    姜墨渐渐反应过来，应当是贺初曦那一条微博起了效，打开来微信一看，救助站无论大群小群果然都炸开锅，姜墨扫了几眼，确认是因为贺初曦。

    粉丝汹涌而来，各站应接不暇。

    路泽宇：【我靠，影后怎么会转发我们救助站的信息？】

    小A：【十分钟五万评论，我的天。】

    路泽宇：【这下好了，不愁找不到人领养了。】

    王阿姨：【@姜墨，小墨，站里情况怎么样？】

    姜墨：【电话很多，都是问能不能领养的。】

    路泽宇还在吃惊：【不是，怎么这么突然啊，是协会请了明星发声吗？@周圆】

    周圆过了几分钟才会：【问了，不是，是贺初曦个人行为。】

    周圆：【@所有人员，领养流程要规范，领养人资质核实好，别让小动物受到二次伤害。】

    小A：【收到。】

    姜墨：【收到。】

    路泽宇：【图片.jpg】

    路泽宇：【哎？这不是可可吗？这是我们站吧？影后到我们站去了？】

    小B：【啊啊啊！为什么我今天不上班？？！！】

    路泽宇：【@姜墨，是吗？你见到影后了？】

    姜墨看着一条一条蹦出来的对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但好像怎么都圆不过去，而且周圆已经给她私发信息：【协会在问什么情况，贺初曦今天是不是到我们店里去了？】

    姜墨：【不是......】

    姜墨：【贺初曦是我朋友，她看到我朋友圈，帮忙转发。】

    周圆没回了，估计和其他站长商量事情，几分钟后直接打电话过来：“这是好事，你问问她那边愿不愿意长期合作，愿意的话给个联系方式。”

    姜墨没想到这一出，问贺初曦，她说可以，给了个号码过来，后面的事情留给上面的人处理。

    之后电话不断，下午外出的三人回来，有已经打过电话的粉丝过来站里，忙忙碌碌7点才下班。

    姜墨带上可可，一起回家。

    回家前绕道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到小区楼下，碰见刚从医院回来的贺星沉。

    姜墨把可可换一只手提，眉眼弯起，“下班了？”

    贺星沉接过她手里的菜，盯着猫看一会，认出这是她朋友圈里那只，再移到她脸上，笑容灿烂，估计心情不错。

    俩人一起上楼，姜墨自觉落在后面，他也没靠近，只嫌弃道：“贺初曦都转了你朋友圈你们猫还送不出去？”

    “这是我早就要领养的，跟月月没关系。”姜墨好奇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月月帮我发了微博？”

    贺星沉闭嘴不言。

    姜墨今天心情确实好，和他说话都轻松自然许多。

    等一会没等到答案，放弃，走到三楼，她发出邀请：“我今天菜买多了，你要不要过来吃？”

    贺星沉看一眼笼子里的猫，心里叹气，“我先去洗个澡。”

    “行。”

    姜墨进屋，没把可可放出来，可可在猫笼里乱叫，姜墨点了点它头，“你和贺星沉，只有一个能自由。”

    离开两步，又回头叮嘱：“等会人来了，不能打架。”

    可可“喵呜”两声，不知是同意还是反抗。

    来者是客，姜墨速度收拾好客厅餐厅随手放的东西，然后开始准备晚餐。

    吃了他那么多顿，自己还是头一回给他做饭。

    菜单买菜时就定好，姜墨开始煮饭，备菜。

    炒完第一个菜，他过来了，姜墨手上还拿着铲子，笑道：“还没好，你和可可玩一会。”

    贺星沉毫不留情白她一眼，姜墨努起嘴笑，重新进厨房。

    贺星沉站在客厅，环视小小屋子，沙发、餐桌都被她铺了淡绿色碎花布，小巧茶几下一张厚实地毯，角上整齐摆放着充电器遥控器纸巾，明显是刚刚整理过。

    电视柜看着像是上一户没有搬走的老旧物品，她用白色菱格布铺着，上面放着些小东西，还有两盆盆栽，格调雅致。

    暗青色窗帘拉开，只剩一层白纱随风飘扬。

    贺星沉和可可保持距离，在沙发一头坐下来，转眼去看厨房。

    场面似曾相识，她在他家等饭时也是这模样。

    贺星沉低头笑。

    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那个叫姜墨的人居然给自己做饭吃。

    很快，厨房里的人喊：“好了，你来端一下菜。”

    三个菜，番茄炒鸡蛋，小炒黄牛肉，清炒油麦菜，姜墨说时间来不及，没有汤，让他将就。

    贺星沉没什么好挑，试探着夹了一箸青菜，姜墨盯着那筷子从盘子到他嘴里，期盼问：“怎么样？味道够吗？”

    贺星沉点头，姜墨自信心起来，“你再试试其他。”

    等到得到连续三个肯定之后，姜墨越加高兴，“以前我给国外的室友做，她们也说好吃，我觉得在做饭这方面我可能还是有一点点天赋的。”

    贺星沉停了筷，“国外的室友？”

    “两个女孩，都是留学生。”

    他就这话题聊下去，“她们吃得惯中国菜？”

    姜墨吃完一块牛肉，“吃得惯啊，一个亚洲人一个北欧人，中国菜那么好吃为什么吃不惯。”

    “你们什么时候住到一起的？”

    “嗯......”姜墨思考几秒，“我本科毕业后吧，四五年前，不过之前是一个北美的女孩，后来她搬走这个北欧的才来。”

    “都是你们学校的？”

    “只有一个是。”

    “你们专业多少人？”

    “六个。”

    “都是女生？”

    “有两个男的。”

    “长得怎么样？”

    姜墨觉得聊天走向有点不对劲，抬眸看他，“长得怎么样很重要吗？”

    贺星沉耸耸肩，坚持问：“有没有我好看？”

    “？？？”姜墨，“你到底想问什么？”

    “问他们有没有我好看。”

    姜墨无语了，“没有。”

    “噢，所以你看不上他们。”

    “难不成长得好看我就得喜欢？”

    贺星沉一本正经，“这个等式要是换个说法可以成立，他们不好看所以你没看上，我好看所以你嫁给我了，结论是，你说得没错。”

    姜墨又气又好笑，“歪理。吃完没，吃完我收拾。”

    “我来。”

    “您坐着吧大爷，我可吵不过你。”姜墨站起来，又想起什么，对他说：“我包里有袋猫粮，也有可可的饭盒，你帮我倒一点出来喂它。”

    “姜墨？！”贺星沉脸上几道裂痕。

    “不行啊，那我自己来。”说着收了几个碗进厨房。

    姜墨故意的，想去看他精彩万分的表情。

    收拾一会，再回头，男人已经从她包里翻出猫粮，袖子挽到小臂，一副要上战场的姿态。

    贺星沉慢慢吞吞，先把猫粮倒进碗中，然后再保持安全距离打开笼子，可可跑出来那一瞬间，贺星沉蹭地往后倒退，一脸惊恐。

    好在可可估计是饿了，没理他，直奔猫粮去。

    姜墨转过身，嘴角偷偷抿起。

    原本的厨房没带洗碗机，姜墨平时一个人住，碗筷不多，也用不着装，这会就慢慢刷着碗。

    不多时，身后被一股淡淡的柠檬薄荷味包围，是他刚洗过澡的身上味道。

    姜墨说：“喂好了？”

    “好了。”声音就在头顶，又酥又沉，姜墨手一顿，缓缓说：“我快洗好，要不你先回去。”

    他没走，“下周末你抽个时间，我们回一趟家。”

    其实领证已经一周多，她这一周一直觉得结婚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好像没什么必要，生活也没什么特殊的变化，他们也许还疏离，也许会慢慢恢复到出国前的状态，成为关系好的两兄妹，不过这些好像都不是因为这张证。

    那么有必要结婚吗？她是不是当时真的脑子不清醒才去答应他这件事？

    但从昨晚开始，她渐渐意识到区别了。

    比如他可以以夫妻的名义来牵自己的手，来和别人介绍自己，而她不能拒绝。

    比如此刻“我们”、“家”这些字眼。

    这才有了两个人绑在一起的真实。

    “家”

    姜墨因为这个字眼眶微热，匆忙应：“好。”

    放好最后两个碗，姜墨转身，那人仅离她两步远，她微微仰头，“那没什么了，你回去吧。”

    贺星沉垂眸看她，似乎看到什么，温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姜墨视线躲了躲，正好看见吃饱了的可可腆着肚子大摇大摆走过来，伸手招呼：“来，可可来姐姐这。”

    贺星沉一惊，迅速往前，这一往前，俩人被迫靠近，姜墨退到橱柜边。

    呼吸交融，场面有些不可控制，俩人霎那间忘了某只小动物的存在，只看向彼此。

    姜墨脸渐渐发热，心跳加快。

    他呼吸清浅拂面，薄荷味愈重，熏得姜墨鼻尖一凉。

    姜墨目光所及，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脸更热。

    以前也有过这种场面，可那时候他们还小，除了懵懂更多是害羞。

    但现在不同，二十七八岁，成年人，任何暧昧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俩人之间还有那层名义上的关系。

    要是发生点什么都只能是义务。

    近在咫尺的胸膛，又硬又烫。

    姜墨手不知该往哪去，像晚上睡不着时，双手怎么放都不得劲。

    她移开目光，但一点用没有，心跳越来越快。

    可可进来转一圈，又大摇大摆走出去，丝毫没对自己造成的局面有任何反应。

    姜墨迟疑开口，“那个......”

    他低下头，轻轻喊她名字：“姜墨。”

    “啊？”

    “我有个建议。”

    他用的短句，一句一停顿，让人心急。

    “什么？”

    贺星沉眸色暗沉，“我妈要是知道我们的事说不定会过来检查，你这边还有间空房，我搬过来？”

    姜墨脑子昏涨，明明是询问，她却除了点头没别的动作。

    她对自己说，这个家即使有了可可还是空地让她心慌，再多一个人，情况也许会好。

    作者有话说：

    宝们，今天没有二更

    在2023-01-22 21:15:49~2023-01-27 08:18:25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