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5)
作很轻地下床,拿过衣物,背过去把浴袍脱下,换好衣服,静悄悄地离开。
等人走之后,谈屹臣这才坐起来,靠在床头把剩的半瓶啤酒喝完,抬手“哐当”一声投到垃圾桶里,下床,进浴室。
外头偶有几辆晚归的车路过,迟雾捋着长发走出酒店大厅,恰好碰上同班几个男同学,穿着跟她手里一摸一样的墨绿色制服,刚从旁边K歌包厢里出来,正顺着前方横道从左往右朝她这走。
那几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往她身后的酒店看了看,又往她口红被啃得一干一净的嘴唇上看,满眼都是一种“有点意思”“就说这女的不简单”的得意洋洋。
迟雾冷淡地收回视线,没管,拽着外套打车走人。
回到出租屋,迟雾脱下脏衣服进到浴室,仔仔细细冲了个澡才上床,空调打到适宜温度,临睡前,她拿过手机把谈屹臣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倒头继续睡。
第一天,邹风约谈屹臣出去喝酒,在Bm。
对于迟雾把他拉黑删除这事,谈屹臣早料到了。他折腾一晚上没睡好,打不起精神,到了点往酒吧里一座,灯红酒绿的光线下颓废又消沉,天生适合泡在这种场合里。
“操,你干什么去了?”邹风坐到他身边,笑他:“怎么困成这样。”
“没事,没睡好。”他支不起劲儿地半躺在沙发里,脑袋微仰,半阖眼:“休息两天就睡回来了。”
邹风边喝酒边瞅着他,想起之前有一回在大街上遇到采访填表,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他写的是赛车,谈屹臣写的是睡觉。
他哥们也就这点爱好。
看这人正仰面在沙发里,穿的黑衬衫,上面漏了两个扣子,领子呈V字型,锁骨下方有道被指甲划伤的痕迹,邹风突然就笑了,舌尖抵了下腮,抬脚碰碰他:“几次啊,累成这样。”
“什么?”谈屹臣微睁眼,看他。
“那儿呢。”邹风下巴往他指甲痕那地儿指了指:“迟雾抓的。”他没问,是直接确定的说,这是迟雾抓的。
“你怎么知道?”谈屹臣半死不活地低头看自己一眼,抬手把扣子扣实了。
“猜的啊。”邹风:“除了迟雾,谁还能碰到你,谭奇昨天刚跟我说,你俩躲谢师宴大厅后面接吻,可真行。”
谈屹臣默默无言,跟他干瞪眼互相看了一会,又躺回去,装死。
“几次啊?”邹风还在笑:“你他妈是不是不行?怎么累成这样。”
“......”谈屹臣爬起来,踹他:“没有,滚。”
“什么没有?”
谈屹臣不耐烦:“就是什么都没有,听懂了?”
“噢。”邹风笑得更带劲了:“欲求不满啊。”
妈的。
这傻逼。
谈屹臣抱臂,目光冷冷看他:“走,咱俩现在出去,打一架。”
邹风笑得躺沙发上爬不起来。
过了会,谈屹臣稍微休息过来,点了杯龙舌兰,问邹风:“你女朋友脚怎么样了?”
“比在岛上那会好点了。”邹风想了下:“但还不能着地,今天去她家把她推出来逛了会,闷坏了都。”
谈屹臣点头,离夏思树脚扭伤也才过去没几天,伤筋动骨好得没那么快。
“考的怎么样?”邹风抬起头。
谈屹臣:“四百三,还行。”
“噢,听说你跟迟雾一样,打算报南城大学?”
谈屹臣点头。
“挺好的。”邹风评价一句。
“你呢?”谈屹臣问。
“我啊。”邹风低头,修长的手指覆盖在杯口,跟他讲:“成绩还行,但不一定能留在国内,还在跟家里说这个事情。”
“嗯。”谈屹臣斜他一眼,看他聊这事不怎么高兴,这话题就没继续。
几杯酒下肚,邹风问他:“迟雾现在是你女朋友了?”
“不是。”谈屹臣揉下脸,强打起点精神:“怎么了?”
“就问问。”他说:“感觉你俩挺迷的,谁跟谁开口表白过吗?”
“没。”
“真成。”邹风就是随口问,没想自己哥们真这么纯情,憋到这会连表白还没干,说:“那你喜欢迟雾,这没错吧。”
精神不济,人也就没工夫跟人耍嘴皮子,谈屹臣点头,从口袋里磕出根烟,承认:“嗯。”
邹风纳闷:“那你怎么不说?”
谈屹臣把烟递过去找邹风借火,嗓音淡淡:“还不到时候。”
香烟被点燃,谈屹臣思绪缓缓,想起高一那年他去迟雾家,在她书房无意中翻到个笔记本,有半厘米那么厚,翻开后全是五个大字,一半的纸页都写得满满当当:讨厌谈屹臣。
后头高一去,他寻思着再找找,看这个笔记本还在不在,没准已经不讨厌了,被她扔了,没想到找到一翻开,一整本已经写满了,那本子现在还在她书架上摆着。
他在烟雾中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来吧,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有的是时间。
26
谢师宴结束后,迟雾无事一身轻地待在出租房里,白天刷点以前没看过的剧或者杂志,晚上去健身房跑跑步,一个人在家过得清净舒坦,楼下梧桐叶已经有了遮天蔽日的趋势,天气越热,枝桠越是繁茂。
到了填志愿的时候,徐芳华给她打了好几趟电话,问迟雾怎么填志愿,报什么大学,迟雾还是坚持当初的想法,报南城大学新闻传播,分数也正好,一直等到填完后徐芳华才放下心。
临近报名志愿截止的时间门,迟雾意外收到邹风的短信,让她把志愿信息发给他一份看看。
他俩是在去海岛时加的好友,加完后也没聊过天,一直躺在列表里。
那会距离截止还剩一个小时,迟雾坐在飘窗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望向窗外零星聚散的霓虹思考,稍稍纠结片刻,还是切换界面,手指翻着页面往下滑,给他截图发了一份过去。
Z:【谢了,谈屹臣说别说是他要的。】
“……”
迟雾嘴里叼着袋鲜奶,看着简短的聊天记录,第一回意识到,这俩能玩到一起去,不是偶然。
撂下手机,她换了身衣服,下楼去买晚饭。
小区门口有一家便利店,之前上学赶时间门的时候迟雾经常在这解决。便利店冷气吹得很足,收银台前排了四五个人,关东煮的香气四溢,这会是饭点,一排就餐的座位已经坐满,迟雾在冷藏柜中挑了个三明治和一瓶三得利,拿上付钱走人。
外头天已经暗下来,路灯在头顶亮起。
傍晚的温度要比白天降下来不少,迟雾边散步边细嚼慢咽地吃那份三明治,但味道一般,迟雾只吃一半就没了胃口,连着包装袋一块丢进垃圾桶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哎迟雾,你在哪啊?”那头声音急急慌慌的,听着像是在外头。
“在散步。”迟雾喝了口乌龙茶,问:“怎么了?”
“姐你赶紧过来,李溪藤那边出了点事,我正往派出所赶呢。”
迟雾动作一顿,皱眉:“怎么了?”
“就藤子之前做的家教,两边闹不愉快,动手,藤子把人打了,现在那边讹钱,要她赔六万,这会人还在她家那边的派出所里呢。”
“好,我现在过去。”迟雾挂断电话后伸手拦下一辆恰好路过的出租车,动作很快。
要赔六万,李溪藤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暮色沉霭,城市开始浸入夜间门的烟火和喧嚣。
车很快的到达陈檀说的地址,迟雾下车,见陈檀正坐在派出所旁边的石阶上,叼着根棒棒糖正抱着手机在那玩游戏。
她走过去,站到他身前开口:“李溪藤呢?”
“啊,你到了啊。”陈檀收起手机,模样悠闲,最起码没有刚才在电话里那个急急慌慌的样,他从台阶上慢腾腾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抻个懒腰:“走了。”
迟雾眉头微蹙:“嗯?”
“事情解决了,被炎哥带走了。”陈檀面上也松了口气,跟她说:“去了炎哥家新开的饭店,让你来了去找她就行。”
“地址呢?”迟雾问。
“就靠附中老本部那边。”陈檀从台阶上一个大迈步跳下来,甩了两下玩得发酸的肩膀:“走吧,我也去,带你过去。”
“好。”
出租车上,陈檀简单跟迟雾说了下事情经过,大概就是做家教的那个男生这次月考不进反退,家长在他手机里翻出偷拍李溪藤的照片,很多张,家长就说了些难听的话。
“藤子那脾气,怎么可能忍,两边就干起来了。”陈檀叹气:“刚炎哥过来,又揍了那小子两拳,给了十万,把人先领走了。”
听完,迟雾稍放下心,点了下头。
之前在海岛的时候,迟雾听赵炎提过新店快开业这个事,让他们到那天去捧捧场凑人头,能显得热闹些,酒菜随便点,他买单。
谭奇当时高兴地拍手鼓掌,打诨插科地报了句电影台词:“谢谢赵公子,全场消费由赵公子买单。”
到了饭店门口出租车停下,两人从出租车两侧分别推门下车,站在门前望了眼。
店占面积很大,两层,中式古典的设计,因为还没营业,所以灯不算亮,加二楼总共就只开了几盏,但照明够,既亮堂又昏暗。
迟雾和陈檀一块进去,饭店刚装修安排好,还没到正式营业阶段,现下里头目前只有几个员工在培训和整理。
员工给两人指路,说赵炎和李溪藤上了那边二楼包厢。
两人道声谢。
迈上楼梯,迟雾走到二楼,而后隐约听见从走道最里面那间门包厢传来争吵声。
“他......他俩怎么了?”陈檀结结巴巴地问,转过头有点儿尴尬地看迟雾:“咱俩……还过去吗?”
“不知道。”迟雾嗓音淡淡的回一句,但没停,迈着步子往最里头的包厢走。
走到走道尽头,那间门包厢门没关,半阖,两人在争吵,吵得很厉害。
“李溪藤你他妈有没有心?”赵炎转过身猛地一脚踹开茶几,发出刺耳巨大的碰撞摩擦声:“你当初报志愿就骗老子,骗我你去京北,结果你去了沪市,你在大学读你的书谈你的恋爱,我在京北跟个狗一样看你过你自己的,你是不是心里就没老子?一点都没!”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李溪藤胸膛起伏,红着眼:“我他妈求着你喜欢了吗?”
“所以呢?”赵炎看着她:“是我他妈自作多情是不是?”
“对,你就是自作多情!”李溪藤眼泪憋在眼眶里:“喝醉酒说的一句话也能记三年,赵炎你没事吧?你是找不着其他人还是怎么着非得吊在我这?”
“我找不到其他人?”赵炎冷笑了下,眼圈也红:“李溪藤,你他妈有种就以后别后悔。”
……
两人对峙,迟雾靠在门口的木制扶手上,没进去。
吵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都拿最狠的话朝对方捅。
僵持不下,李溪藤站在那,转过身,两人谁都不愿意多看谁一眼,见迟雾找来了,勉强地扯下嘴角。
地面一片狼藉。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过半晌,李溪藤不想继续在这待了,垂下眼,说了一句。
两人还是互相背对着,赵炎尽可能的让语气显得平静,哑着嗓子:“刚说的是气话。”
“……你别听进心里。”
李溪藤脚步稍顿,“嗯”了声:“钱我后面给你,今天谢谢了。”
赵炎没吱声。
她走到门口,迟雾静静看着她。
“咱们走吧。”李溪藤说。
“好。”
包厢这块就只剩下赵炎和陈檀,见人已经走了,陈檀走进去,看着满地被踹坏的用具,第一回觉得两个火药桶凑一块挺考验家底的,没点家底真不够造的。
他叹口气,问他:“还好吗?”
赵炎“嗯”了声,从地上拖起一个板凳坐下,对他开口:“你也先回吧,我自己待会儿。”
“好。”陈檀欲言又止,踌躇片刻:“那有事再找我。”
“好,今天谢了。”
“小事。”
周边彻底安静下来,无人打扰,稍微冷静下来,赵炎默默掏出支烟,叼在嘴里,打火。
打了好几次,没打着,手在抖。
天空浸了墨汁一样氤氲,月明星疏到处充斥一股闷热,走到外面街头,迟雾和李溪藤沿小路慢慢走,一言不发,各自沉默。
李溪藤要是想说迟雾会听,她不想说迟雾不会多问。
临到江边,李溪藤坐到长椅上,面向江面,迟雾在她身边坐下。
“我是不是特混蛋?”李溪藤眼眶微红,愣愣朝江面看了会,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想抽,才发现身上没带火:“回来跟那傻逼待久了,打火机都不知道带了。”
李溪藤声音很轻,波浪卷搭在肩头,这会没了平时的气焰,眼眶红红的,没火,她就拿着那根烟愣神。
“我没想骗他。”李溪藤看着江面嗓音发梗,跟迟雾说起刚才的事情,哽咽地话都说不连贯,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他,去年成绩出来后,我就给他看了,京北那个学校,是他分数内能上的最好的学校,华东,是我分数内能上的最好的学校。”
李溪藤咬唇,尽力克制住情绪,泪眼婆娑还是朝着前方看:“我接受不了,他为了我去沪市读什么野鸡大学,我也不可能,傻逼似的不顾前途,跟着他走。”
她稍稍喘口气:“迟雾,你知道的,我家里没什么能靠得住的人,我也一直在申请奖学金,和国外的几所学校联系,只要有机会,我会一直往前走,不会停。”
迟雾点下头,轻声问:“他呢?”
海岛上李溪藤喝醉的那次,往床上一躺,喊得就是赵炎,所以她第二天才问他,拍的是不是李溪藤。
“他哪里管这些。”李溪藤笑了下,摇摇头。
“家业在这,就算他这会回家,也能比很多人过得好,但我做不到让他因为我放弃什么,就算那个东西他自己不看重。”李溪藤把脸埋进膝盖里,鼻音很重地叹出一口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在哪,我不想耽误他。”
这晚几乎都是李溪藤在说,迟雾安静地旁听,临分别前,她找迟雾借了十万块钱,给赵炎转了过去。时节已经迈入七月,赵炎要回京北集训,两人短期内也不会再见面。
这会各自冷静一下,也算是一种处理方式。
在所有事情办妥之后,迟雾给徐芳华了个电话,说正在收拾东西,明天回源江。
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高中学业繁忙,迟雾只在一个国庆假期短暂地回去过两天,现在毕业了,徐教授三天两头要打次电话给迟晴,催迟雾回去过段时间门。
迟雾打量一眼行李箱,也没太多要收拾的,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就算差点什么,到那边再买也来得及。
从南城市区去往源江的车长途车站一天只有两班,迟雾驾照还没考到手,也不想麻烦那位助理再送她,于是自己在手机上买了车票。
隔天下午三点,热气在柏油马路上蒸腾出虚虚的影子,大巴抵达源江车站,迟雾在一片灰尘和大巴车尾气重从车上下来。
这几年源江算是新旧交替,新建的楼房很多,也有不少还保留着的老街。
这边老街的路边每段路间门隔着电线杆,街边贴着小广告,家家户户单独的住户和院子,沿途一路水泥路,缓坡上下,徐芳华就住在这片,迟雾拖着行李箱按着路线往那去。
知道她今天过来,徐芳华上午就去集市上买了两个西瓜,担心冰箱过凉,就放在院子里打出的冰水里冰着。
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太久没回,也不会觉得陌生,傍晚晚饭过后,徐芳华让她抱一个西瓜去隔壁陈奶奶那,陈奶奶这段时间门犯老毛病,膝盖疼,没事就坐在轮椅上看看电视看看报纸,没什么事绝不出门,外孙子高考也不例外。
送完西瓜回来,迟雾切了半个西瓜,拖着藤椅坐到大门口。
家门前路偶尔有人路过,迟雾脱掉拖鞋,脚踝清瘦,懒懒地搭在藤椅的末端人往后靠,发梢随意地半落在身上或是椅背。
这边远离市区,放眼望去几乎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晚风呼呼地从前面那片林子里吹过来,吹的人很舒服。
迎着惬意的晚风,迟雾低头,拿铁勺对着没西瓜籽的地方挖下去,前路上从左边路口拐进来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凯伦超跑,道路宽度有限,车也没把速度放缓,引擎声浪一阵阵地往外扩,撕裂源江街头的陈旧感。
头顶树叶哗哗作响,迟雾还没开始想是不是导航神经错乱,把车往这里拐,那辆迈凯伦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隔壁门口。
暮色四起,天色将暗未暗朦朦胧胧,车门自动上升,有人从车上迈下来,脚上是联名款的黑红色篮球鞋,黑色运动裤,宽松白T,偏冷白皮。
谈屹臣站在车身前,远处天边霞光还未完全消逝,尚存一些火红余光,他随手抓了下灰棕色的短发,转过往床上一躺,喊得就是赵炎,所以她第二天才问他,拍的是不是李溪藤。
“他哪里管这些。”李溪藤笑了下,摇摇头。
“家业在这,就算他这会回家,也能比很多人过得好,但我做不到让他因为我放弃什么,就算那个东西他自己不看重。”李溪藤把脸埋进膝盖里,鼻音很重地叹出一口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在哪,我不想耽误他。”
这晚几乎都是李溪藤在说,迟雾安静地旁听,临分别前,她找迟雾借了十万块钱,给赵炎转了过去。时节已经迈入七月,赵炎要回京北集训,两人短期内也不会再见面。
这会各自冷静一下,也算是一种处理方式。
在所有事情办妥之后,迟雾给徐芳华了个电话,说正在收拾东西,明天回源江。
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高中学业繁忙,迟雾只在一个国庆假期短暂地回去过两天,现在毕业了,徐教授三天两头要打次电话给迟晴,催迟雾回去过段时间门。
迟雾打量一眼行李箱,也没太多要收拾的,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就算差点什么,到那边再买也来得及。
从南城市区去往源江的车长途车站一天只有两班,迟雾驾照还没考到手,也不想麻烦那位助理再送她,于是自己在手机上买了车票。
隔天下午三点,热气在柏油马路上蒸腾出虚虚的影子,大巴抵达源江车站,迟雾在一片灰尘和大巴车尾气重从车上下来。
这几年源江算是新旧交替,新建的楼房很多,也有不少还保留着的老街。
这边老街的路边每段路间门隔着电线杆,街边贴着小广告,家家户户单独的住户和院子,沿途一路水泥路,缓坡上下,徐芳华就住在这片,迟雾拖着行李箱按着路线往那去。
知道她今天过来,徐芳华上午就去集市上买了两个西瓜,担心冰箱过凉,就放在院子里打出的冰水里冰着。
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太久没回,也不会觉得陌生,傍晚晚饭过后,徐芳华让她抱一个西瓜去隔壁陈奶奶那,陈奶奶这段时间门犯老毛病,膝盖疼,没事就坐在轮椅上看看电视看看报纸,没什么事绝不出门,外孙子高考也不例外。
送完西瓜回来,迟雾切了半个西瓜,拖着藤椅坐到大门口。
家门前路偶尔有人路过,迟雾脱掉拖鞋,脚踝清瘦,懒懒地搭在藤椅的末端人往后靠,发梢随意地半落在身上或是椅背。
这边远离市区,放眼望去几乎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晚风呼呼地从前面那片林子里吹过来,吹的人很舒服。
迎着惬意的晚风,迟雾低头,拿铁勺对着没西瓜籽的地方挖下去,前路上从左边路口拐进来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凯伦超跑,道路宽度有限,车也没把速度放缓,引擎声浪一阵阵地往外扩,撕裂源江街头的陈旧感。
头顶树叶哗哗作响,迟雾还没开始想是不是导航神经错乱,把车往这里拐,那辆迈凯伦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隔壁门口。
暮色四起,天色将暗未暗朦朦胧胧,车门自动上升,有人从车上迈下来,脚上是联名款的黑红色篮球鞋,黑色运动裤,宽松白T,偏冷白皮。
谈屹臣站在车身前,远处天边霞光还未完全消逝,尚存一些火红余光,他随手抓了下灰棕色的短发,转过身,朝她望过去:“哟,挺巧啊。”
迟雾神色自若地点下头:“......嗯,挺巧。”
谈屹臣单手插兜,挺正的站在那,胸前垮一个黑色的大版型斜挎包,面上冷淡,薄唇微抿,视线淡淡落在人身上,有种风雨欲来的紧张。
“听我们班同学说,咱俩睡过?”
他轻轻嗤了句:“你还挺爽的?”!
27
天边最后一丝霞光也消逝干净,迟雾面无情绪,手里端着块西瓜,刚从里面挖的最脆的一块。
她平静地望着谈屹臣,脑子里就一个想法——YUShUGU.cm
这人算账来了。
她垂眼,假装没听见,顺利地穿好拖鞋从藤椅上起身,往院子里走。
见她那渣到不行的反应,谈屹臣微哂,兴致缺缺地挑下眉,也没指望她能回什么,见人走了,也转身迈进大门。
两个老太太感情好,两家院子相邻并且不是完全隔开,中间原本有道两米高的水泥墙,但为了方便两家串门,尤其是陈奶奶这两年腿脚不好,从大门口绕要走台阶,于是直接从中间被凿通了个两米多宽的门。
所以跟命中注定似的,在隔墙中间被凿通的那块,两人又碰面了,默契的相互对视一眼,再各自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迟雾进屋。
“谈屹臣回来了?”徐芳华在屋里绣十字绣,听见门口的动静,撂下东西从窗户口探出半个身子问。
她点头,把还没吃完的西瓜放置在餐桌,“嗯”了一声。
“他也回源江啊,没听你陈奶奶提过,不过你俩怎么不一起回来?”
迟雾擦手:“我不知道他回来。”
要是知道,她会把时间错开。
“哦。”徐芳华没什么疑问了,又坐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隔壁,因为周渡这段时间临时被一家医院聘请过去坐诊,去了京北,所以家里就只剩陈琴一个。
“外婆?陈大美女?”谈屹臣迈进院子里,试探地喊了声。
“看电视呢。”陈琴撂下手里的猫,朝已经灰暗暗的外头看。
她刚才就听见停车的动静了,一听这声就是谈屹臣喊的,不怎么正经,但听的人心里挺高兴,小时候就靠那张嘴哄的家里长辈团团转,长大了那张嘴反而欠起来了,情商倒着长。
陈琴恋恋不舍地从电视上挪开眼,看谈屹臣个高腿长的站在那笑着看她,挺稀奇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谈屹臣进屋,撂下身上的挎包,随口扯了个理由:“我妈让我回来待两天。”
“是吗?没听你妈跟我说。”
他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口:“临时决定的。”
“哦,吃过晚饭了吗?”陈琴问:“没吃自己去买一点,我懒得做,晚上还是在你徐奶奶那吃的。”
“吃了。”他点头。
谈屹臣上次回源江还是三年前中考完那会,之后都是逢年过节,谈承把两家老人接到南城去。谈屹臣看了眼眼神都舍不得挪的老太太,把车钥匙撂到桌面,默不作声地抬脚往二楼走。
小时候在这边住的就是二楼,有一间是他的卧室,老街这边大多数还留存着自盖的楼房,特别有情调的会在顶上会多建一个阁楼。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偶有几声跑运输的卡车哐当哐的声,小镇的夜晚静谧安详。楼梯间没开灯,就着一楼客厅的光线,谈屹臣不紧不慢地踩着台阶上楼。
等他到了楼梯口,凭记忆打开二楼灯的开关,还没来得及怀念感怀,推门瞬间的灰尘把他呛得半天缓不过神。
楼下陈琴放声朝上面喊:“你来也没跟我打招呼,楼上好久没人住了,我膝盖不好跟你外公这几年都住在楼下,你自己看着收拾收拾,有什么收拾不过来的喊我。”
谈屹臣右手恰在腰,下颌微抬,又懒又劲地打量一眼尘蒙蒙的木地板:“噢。”
打量完,他抬脚往之前的卧室走,谈家和迟家的楼房是一起翻盖的,装修是周韵一手操办,北美的田园风,窗帘子淡绿色,郁金香样式的白色吊灯。
卧室窗门紧闭,因为太久空气不流通,室内散发出充斥着灰尘和木头混合在一起的灰蒙蒙的味道。
谈屹臣咳了声,眉头微蹙,抬手挥挥在空中漂浮的灰尘,往床边走。
床只剩下一个木头架子,床垫立在一旁,谈屹臣瞄了眼,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试探地用食指在上面轻抹一下,手感粗粝,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看完一圈,谈屹臣没犹豫地转身下楼,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
陈琴抱着怀里的狸花猫,看他一眼:“外面天都黑了,你去哪?”
“二楼落了太久的灰,得叫家政过来消杀处理。”谈屹臣把手里的钥匙绕在手里转了圈,跟老太太开口:“我先去外面找家酒店,白天再过来。”
“是吗?”陈琴撂下猫,从轮椅上下来,慢腾腾往楼上走,两分钟后又下来:“是不太能住人,不过好点的酒店要跑挺远,附近只有小宾馆,八十一晚,你睡吗?”
八十。
谈屹臣心如止水地站在那,舌尖稍抵下腮,抬头望了眼楼上,又收回视线,脑子里过了遍八十一晚的小宾馆该是什么样,一瞬间心如死水。
“我先去你徐奶奶家看看有没有空房间吧。”陈琴临走前又回头看他一眼:“你住吗?要是不住我就不去问了,别打扰人家,实在不行你在客厅打个地铺,这天也不冷。”
“徐奶奶?”谈屹臣假模假样地开嗓:“哪个徐奶奶?”
陈琴望他:“你还能有几个徐奶奶?”
“噢。”他脖颈微低,看着地上翻肚皮的狸花猫,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住啊。”
他边说边跟着朝外走,嗓音如常地给自己找补:“地铺太硬,睡不着。”
从外头回来后,迟雾就上了二楼洗澡,头发湿漉漉的只拿毛巾敷衍地擦了两下,打开电风扇坐在飘窗前呼呼地吹,从窗户往底下看,正好看见从隔壁院子里过来两个人。
己去买一点,我懒得做,晚上还是在你徐奶奶那吃的。”
“吃了。”他点头。
谈屹臣上次回源江还是三年前中考完那会,之后都是逢年过节,谈承把两家老人接到南城去。谈屹臣看了眼眼神都舍不得挪的老太太,把车钥匙撂到桌面,默不作声地抬脚往二楼走。
小时候在这边住的就是二楼,有一间是他的卧室,老街这边大多数还留存着自盖的楼房,特别有情调的会在顶上会多建一个阁楼。
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偶有几声跑运输的卡车哐当哐的声,小镇的夜晚静谧安详。楼梯间没开灯,就着一楼客厅的光线,谈屹臣不紧不慢地踩着台阶上楼。
等他到了楼梯口,凭记忆打开二楼灯的开关,还没来得及怀念感怀,推门瞬间的灰尘把他呛得半天缓不过神。
楼下陈琴放声朝上面喊:“你来也,说了多少次了寒从脚底,不然到时候又肚子疼。”
“知道了,拖鞋在屋里。”迟雾抬手摸一把搭在肩头湿漉漉的发梢,嗓音平淡地回:“等它慢慢自然干。”
这样对发质好,迟雾一直这么干。
“嗯,那你要是冷了就把空调打低一点知道吗,吹风机就放在浴室,睡前还没干就记得吹一吹。”徐芳华朝淋浴间指了下,才继续说事:“你陈奶奶家没地方,屹臣这段时间住我们家住,你俩好好相处,别老是闹别扭。”
“......”
迟雾眼神在谈屹臣身上来回梭巡,不知道是两个老太太思想走在前沿,还是她和谈屹臣是真的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太熟,她穿成这样站门口,临睡前给她送过来一个身高一八七各方面发育正常的十八岁准男大学生,两老太太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迟雾没什么反应地点下头,嗓音很淡:“知道了。”
住宿这事就这么定了,陈琴临走前特意说过几天请他们吃饭,说两孩子正好回来,聚一聚。
迟雾站在那没动,看着谈屹臣跟着陈琴回去,没过太久,又拿着行李箱回来,两人一个站在楼梯口一个站门前默默对视。
“没地方住?”
谈屹臣:“嗯。”
“街上不是有宾馆?”
“八十一晚。”谈屹臣冷冷看她:“换你你去?”
“......”
徐芳华的房间也在楼下,二楼两室一厅,跟隔壁差不多,淡绿色的窗帘,浅灰色家具,沙发紧贴着一块针织地毯,墙上悬挂几幅迟晴买下来的油画。
两间卧室格局差不多,客厅的中央空调往外咝咝打着冷气,看迟雾没什么要问的了,谈屹臣撂下行李箱,往外一件件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隔壁间床铺还没理,但衣柜里有刚洗好的,谈屹臣拉开柜子找出一套换上,不慌不忙地把几个角铺平,迟雾就在旁边瞧,觉得少爷的自理能力比她好。
“看什么?”谈屹臣理好床直起腰回头看她:“想睡这间了?”
“不是。”她摇下头。
迟雾现在就特别不能从谈屹臣嘴里听到“睡”这个字,一听到脑子就能想到那晚他说不想挨操就去把衣服穿好。
她想问,要是继续,他俩是不是真能睡到一起。
见她没什么说的,谈屹臣拿着洗漱用品到淋浴间,淋浴间的门正对着迟雾的房间,里面是淋浴,外面是洗漱台。
他抬手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下来,他弯腰,接了把清水洗脸,额前灰棕碎发被水打湿,几滴清水顺着下颌线流到喉结和锁骨。
他转过身,见迟雾还在那边看,挺纳闷地微嘲一句:“洗澡你也看?”
“你不是还没洗吗?”迟雾坦然地继续看着。
她的视线黏在谈屹臣的下颌线那块,刚被水打湿,皮肤冷白,碎发也微湿凌乱地黏在脑门,灯光下透着股又欲又禁欲的劲儿。
“这么看我干什么。”谈屹臣眼神冷淡地打量她,喉结弧度微动:“孤男寡女挺吓人的。”
迟雾冷冷嗤他一句:“怕你倒是别来。”
谈屹臣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到卧室里拿上刚从行李箱里拿出的睡衣。
衣服毛巾被攥在手中,谈屹臣迈着步子转身返回淋浴间,外面夜很黑,窗帘没拉,能看到前头路上偶尔颠簸开过去的轿车。
“还看?”谈屹臣提醒她:“我要洗澡了。”
“嗯。”迟雾淡淡地吱个声。
“那你杵在这是想干什么?”谈屹臣手随意地搭在门把手上:“想进来一起洗?”
说完,不等她表态,他便要关上门,拒绝这种假设的意思很明显。
迟雾抿下唇,赶在他关门前,突然喊他:“谈屹臣。”
“怎么了?”他抬起头,手握在门把手上,半个身体被门挡住,淡淡地站在那。
迟雾问:“在酒店,你认真的?”
“不然呢。”谈屹臣看她,两人无形中又形成一种不动声色的对峙:“你当我是什么好人?”
28
见迟雾没什么要说的了,谈屹臣“哐——”地一声把浴室门关上,震得门框微颤,接着是反锁拧了两圈半的嘎哒声。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搅得人思绪纷扰。
半晌,水流声停止,过一会后,门锁从里面嘎哒两声又被拧开,谈屹臣头发湿漉漉地顶着毛巾,见迟雾还站在那,淡淡地问她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迟雾冷静地看着他:“告诉你一声,反锁没什么用,建议下一回用板凳堵,这是我家,每一间房的钥匙我都有。”
“......”
沉默地对视几秒,各自转身回房关上门,谈屹臣靠坐到床头。
他头发还没完全干,半湿的支棱在脑袋顶,左手握着手机,右手随意地捋着抓了两下碎发。
手机屏幕上是和邹风的聊天记录,谈屹臣给他的备注言简意赅,一个单词:dog。
最简单的就是伤害力最大的,邹风知道后,想半天没想到用什么词能击败这个简简单单的dog,于是给他备注成,dogdog。
狗。
狗狗。
dog:【你真回源江了?】
dogdog:【嗯。】
dog:【发个地址过来,送你样东西。】
dogdog:【?】
dog:【图片】
谈屹臣点开图片放大,是把镰刀,某购物软件的截图,价格二十七元。
dog:【挖野菜的时候用得着。】
谈屹臣:......
这人简直无聊透顶,谈屹臣站起身,把毛巾挂到一边,拉开门走出去。
客厅的灯依旧亮着,谈屹臣到浴室拿下吹风机,从底下门缝望了眼已经熄灯的迟雾卧室,将功率调到最小。
随手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传来震动,谈屹臣一手拿着吹风机慢悠悠的吹,一边偏过头看了眼来电显示人,陈棋。
“喂。”谈屹臣接通电话,问:“什么事?”
“谈哥。”对面兴奋,声音透着高兴:“听说你回源江了?”
“嗯。”
“那你明天过来玩吗?我们这两天都在台球厅这边。”
“看看吧。”谈屹臣撂下吹风机,语气随意:“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别的事。”
“行,那我跟封赫他们讲一声。”
“嗯。”
简单说完,谈屹臣垂下脖颈,手指点上屏幕,挂断电话。
大街小巷的灯光逐渐熄灭,迟雾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回来的第一晚不怎么习惯,有些失眠,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知道挨了多久,才勉强睡过去。
等她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谈屹臣已经不在了,迟雾懒得管他,原本也只是来借住,洗漱好后迟雾下楼,吃完早饭到院子里坐了会。
院子里有两棵葡萄藤,清早的阳光温煦地铺下来,已经结满青绿色的涩果,藤蔓缠上旁边的一个老树,顺着树爬到隔壁院子里。
徐芳华闲暇时间很多,一日三餐自己动手解决,每日照料庭院中的花花草草,偶尔和陈琴一起出门看看电影,或者一块坐车到大剧院看个戏,算个挺有生活想法和态度的老太太。
迟雾正在那观察葡萄架,掐着指头算能不能赶在月底去实习前吃上,门口传来动静。
“你怎么来了?”迟雾转过身,见站在门口的人,出声问。
封馨把手里的牛奶放下,累的直捶腰:“早上我妈在超市遇见你外婆,她跟我妈说的,说你回来了,我就来找你了,你怎么没找我?”
“昨天刚到。”迟雾稀奇地看着地上的两箱奶:“你拎奶来干什么?”
“我妈让的。”封馨吐槽起来自己亲妈不带停顿:“非得说不能空手去别人家,我真服了,走一路是个熟人都问我上哪走亲戚的,我去我发小家,我走个屁的亲戚,嘴皮子都说干了。”
看着地上那两箱特仑苏,迟雾稍稍挑下眉,没忍住地抿下唇,笑了:“谢谢阿姨。”
“谢她干什么。”封馨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把两只手伸开给她看:“是我拎来的,手都拎红了,火辣辣的,她只出了一百块钱的赞助费。”
“好。”迟雾点头:“谢谢你,中午请你吃饭。”
“嗯。”封馨点头委屈巴巴的,这才稍微舒坦点。
这会正值盛夏,九点过后阳光就开始炙热,两人进了屋,在一楼坐下,开了电视。徐芳华把早上刚买的水果洗干净,给两人端过去。
退休后徐芳华就给自己找了个事情做,闲暇之余会帮杂志社翻译一些文章,见她进屋,封馨拿起个桃子递给迟雾,问:“怎么不吃?”
“刚吃过饭。”迟雾嗓音很淡,望了沾着水红彤彤的桃子一眼:“不怎么吃得下。”
封馨把那桃子收回放嘴边啃了口,彻底摆烂:“行,活该我一百一十斤。”
她比迟雾大两岁,中考后上了卫校,现在在镇上的中心医院实习,人看起来不胖,只是脸颊上有些婴儿肥。
“中午想吃什么?”迟雾懒懒地躺在懒人沙发的一隅刷附近的饭店点评,一双匀称的腿搭在沙发靠背上,运动短裤稍往下落,露出点内里的蕾丝边,特性感的那一种蕾丝边,不俗气,质感高级。
“中午啊,我想想。”封馨视线落在她清冷漂亮过人的一张脸,顺着往下瞄胸前,腰线,心里感慨了声,才试探地问:“源江大酒楼?”
迟雾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慢慢下滑,滑到了底,点头:“可以。”
这个名字已经差不多能证明这家饭店的地位了,她三年都没怎么回,对现在的源江不了解。
两人斜在沙发上看电影,临近中午,天气突然转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又转大雨,一滴滴打在庭院中的葡萄藤和老树上,天光暗淡,雨帘中朦胧的树影被风吹得乱舞。
封馨面上失望,望着外头暗沉沉的天人蔫了大半,这个天气中午出去吃肯定是不靠谱的了。
“没事,我月末才走。”迟雾跟她说,不急,有的是机会。
“好。”封馨摸两颗葡萄放到嘴里:“那我把这集电视剧看完,去找我林医生去。”
林医生是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刚在一起没多久,这会还蜜里调油打得火热,迟雾点头。
趁着中途雨停了会的功夫,封馨回去了,跟迟雾约了她下次休息的时间,拉上她的林医生,一块出来吃个饭,迟雾表示没问题。
中午这阵过后,雨就几乎停了,半死不活地出了会太阳后,之后继续阴着。
因为雨天闲着无聊,谈屹臣帮陈琴理了一上午的毛线,捆出了两大卷,看天气转好,跟陈琴说了一声,拿上车钥匙出门,往台球厅去。
雨刚停,路上水洼多,车轧过去溅起一圈泥渍。
镇上的台球厅总共开了三家,张雁栖工作的这一家是最先开起来的,去年刚重新装修过,把隔壁倒闭的中介所门店盘了下来,场地扩大一倍,三家里头它的规模最大,新装修后增加了游戏厅,还有一排眼花缭乱的娃娃机。
“谈哥!”谈屹臣刚把车停好,里头就有人喊他,他顺着车前玻璃望过去,陈棋顶着黄毛在室内支起球杆跟他打招呼。
三年没见,谈屹臣还是以前那个样,在这烟雾缭绕的台球厅里人显得特矜高冷淡,给人一种随便从他身上拽下来一只袜子,也是四位数起的错觉。
其实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来谈屹臣和这地方格格不入,不是现在才这样,是从小。
这种意识一开始来源于他小时候就是一头浅色短发,很异类,后来是家里的玩具到身上穿的,全是电视上播的那种,也经常穿不是电视上播的些牌子,当时陈棋觉得有钱人家的小孩偶尔也穿穿杂牌,后头长大了见识多了,才想起来那不是杂牌,是更贵的一些、就算投放在电视上,一般人也不会买的牌。
好久没见,陈棋挺兴奋的:“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啊,还是栖姐跟我说我才知道。”
谈屹臣笑了下:“昨晚刚到,临时回的。”
“这样啊。”陈棋点头。
两人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小时候经常抱着足球一块到草场上去踢,之后回源江过年过节的几次也都会聚一聚。
简单寒暄几句,谈屹臣拿起球杆,俯身挑了两个球试了下手感。
台球厅一共八个人,张雁栖正靠在另一张球桌边看着他,穿包臀裙,韵味很浓,妆也艳,这家台球厅生意能好,得有她一半功劳,所以老板给她开的工资也高。
谈屹臣的确跟这儿格格不入,但从另一种角度看,是显眼,所以打他从门口那辆迈凯轮上下来起,台球厅里的女生目光就只落在他身上。
但不管是格格不入还是显眼,他本人好像从没意识过这些。
“你一个人回的?”张雁栖靠在球桌旁,意有所指地
问。
进了个球,谈屹臣抬眼:“什么意思?”
“迟雾呢?”张雁栖似笑非笑地问。
“怎么了?”
张雁栖笑:“想她了。”
“草!”一旁人笑得直不起腰,虽然大家伙老早就认识,勉强算一块长大的,但张雁栖跟迟雾气场不合他们几个一块玩的都知道,这话说出来,和节目效果差不多。
跟没听到似的,谈屹臣俯身,领口往下落,露出锁骨弧度,锁定好后一个球后,手上娴熟地球杆抵住虎口,视线瞄准,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咚”地一声打出去,球被击出,应声落网。
直到四周几人的笑声渐渐下去,谈屹臣才不冷不热地开口:“那就想着吧,她估计不想你,没怎么跟我提过。”
“……”
“噢。”见讨不着好,张雁栖有点儿尴尬,耸下肩,过去这茬。
其他人这才悻悻然地反应起来,谈屹臣跟迟雾两人是什么关系,从上一辈到这一辈,他俩小时候就比其他人要好。
打了两把后,陈棋跟谈屹臣说:“过两天这台球厅老板举行比赛,来不来?就随便参加,到栖姐那报个名就行。”
他边握住巧粉摩擦球杆头边找好打的角度,“嗯”了声:“报一个吧,随便玩玩。”
不然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干。
“成。”张雁栖拿过点名表,帮他把名报了,跟他说下下周五比,让他别忘了。
“没事,我也参加,我回头提醒。”陈棋开口。
张雁栖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行了,我在这呢,到那天,前一晚我挨个提醒行了吧?”
陈棋:“行行,谢谢姐。”
谈屹臣看他俩一眼,没说什么,专注地玩着自己的球。
他在台球厅待了一下午,除了打球就是在一旁休息,陈棋问他晚上要不要一块去吃个烧烤,谈屹臣拒绝了。
陈老太太发语音来,晚上等他吃饭。
白天阴了一天,夜晚难得的天晴了,出了点星星,晚饭过后,谈屹臣照旧到迟雾这边住。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迟雾要问什么了,他自觉开口:“家政上门要预约,天不好,不好约。”
没法晒没法晾没法搬,收拾不出来。
迟雾没什么异议,点头。
两人靠的近,迟雾闻见谈屹臣身上有很重的烟味,他虽然抽烟,但没什么瘾,基本打发时间的时候才来那么一根,这味道浓烈成这样,一闻就是在别的地方沾的。
洗完澡后,谈屹臣悠闲地敞着腿坐在沙发上,在手机调出歌,连在这边的投影设备上听。
迟雾瞥他一眼,坐到沙发的另一侧,闲适地靠在靠枕上,随口问:“你今天在家?”
“不是,打球去了。”
“篮球?”
“下雨呢,打什么篮球。”镇子上没有室内篮球场,谈屹臣伸手开了罐可乐,告诉她:“台球。”
迟雾垂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自己短裤边缘的小logo,语气很淡:“张雁栖的那家?”
“嗯。”
“噢。”
没过多会,迟雾又问:“那你打算明天干什么?”
“明天?”谈屹臣低下头,把一口气剩下的可乐喝完,空罐子随手撂在桌面:“有个台球比赛,我报名了,明天没事就还是过去,不然也没什么地方去。”
六月尾七月头,是南城雨水最多的季节,天气预报显示明天还是有雨,源江镇上的娱乐场所也就只有台球厅,网吧,KTV,外加一家上世纪七十年代风装修的酒吧。
迟雾轻轻“嗯”了一声,没话说了。
在沙发上靠了一会,洗完澡迟雾回屋,太久没回来,第二晚也不怎么适应,越躺越觉得清醒,躺了半天打算喝点酒再睡,少量酒精对睡眠有帮助。
她从床上下来,开门走出卧室,打开客厅的灯。
迟雾站在卧室门前,视线打量了一圈,沙发,茶几,投影仪,地毯,摆满英文书籍的书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没有酒。
身后传来开门的轻微响动,迟雾转回头,见谈屹臣单手抄兜地站在那,问她怎么了。
“睡不着。”迟雾看他:“你怎么还没睡?”
谈屹臣抬手抓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嗓音微哑:“也没睡着。”
谈屹臣也认床,甚至比她还严重些,迟雾稍微思考了下,试探地问:“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你家有没有酒,帮我拿一瓶,我外婆不喝,家里没有,外面超市这个点估计也关门了。”
他问:“这个点喝什么酒?”
“有点失眠。”
谈屹臣看她一眼,点头:“好。”
这大概就是两家院子互通的好处,不管大门锁没锁,十分钟后,谈屹臣拎了瓶茅台回来。
“......”迟雾:“白的?”
“嗯。”谈屹臣点头,把酒撂在茶几上,也有点想笑:“我外公爱喝,家里就这个。”
“也行。”
两人坐在沙发上,没其他人,环境静谧,迟雾打开投影设备随机播放了一部老片,窗外树影暗暗摇摆,氛围很好。
不过迟雾好像就是缺个酒搭子,除了几次碰杯的时候迟雾喊他,其余时间都是自己在喝。
两间卧室里的灯关了,有侧面是一面落地窗,偏过头就能看见窗外。
酒杯拎在手里,谈屹臣侧过头看她。
“怎么了?”迟雾眼神瞥向他。
“没什么。”谈屹臣看着她:“你是不是今晚不打算睡了?”
都已经这个点了。
“困了再说吧。”
“也行。”
屏幕上画面滑动,谈屹臣看着她,舒服地往后靠,两条长腿往前伸,调整到一个很舒适随意的姿势,问她:“在想什么?”
迟雾脑袋微微往后仰,几缕发丝缠在后颈,身上有股很淡的馨香,她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东西。”
“看出来了。”谈屹臣对上她的视线:“没在想吗?”
“嗯,是在想。”迟雾抱着酒瓶子,看着他,嗓音轻淡:“我在想,除了比赛,你之后能不能不去台球厅?”
谈屹臣:“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时候......”迟雾蹲坐在地毯上偏过头看他,一张清冷的脸清纯和攻击性都占几分:“会想把你关起来。”
尤其是在某些事情前。!
29
她好像不怎么正常,对谈屹臣的占有欲过分强烈,哪怕是高中不常联系不常见面的年。
迟雾还记得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自己有一盒很喜欢的水果味硬糖,圆铁罐,标两行英文名称。那天正好后面有户人家的长辈带着孙子来串门,看上了她的糖。那个小男孩闹得很厉害,她把水果糖攥在手里不想给,大人们在劝。
她干了什么呢?她当着大人的面,把那盒糖打翻。
心爱的糖撒了一地,她当然难受,但小男孩哇哇大哭,她又觉得挺爽。徐教授每天给她读字经,读孔融让梨,读各种名家故事,她没学到一点。
而这件事后续是,谈屹臣知道后,攥着零花钱又去买了两盒给她。
远方的街道飘过来一两声的鸣笛,谈屹臣似乎还沉浸在她大逆不道的发言里,坐在地毯上腿敞着,手肘撑在沙发边沿,微垂着眼睨她,神情很淡。
而迟雾也在看着他,在这样落针可闻的安静下仔细地回想,回想两人从小到大,不管她想要什么,谈屹臣都会给,哪怕前一秒两人刚打了一架。
她浅浅呼出一口气,想着她要是要他,他能不能给。尽管她没有任何的立场,也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
电影进入尾声,两人各自沉默地对视。
半晌,谈屹臣挑眉笑,眼神揶揄:“把我关起来?”
“嗯。”她点头,视线淡然地移向投影仪,挺正经地补充:“也用不着怕,只是想想。”
“有这个想法,就挺危险的了。”谈屹臣装模做样地叹一声,觉得这酒喝的容易上头,把迟雾的酒杯往外挪了点位置,边说边低头掏出手机。
迟雾看着:“干什么?”
过了十几秒,谈屹臣手指在屏幕上下滑,连续点击几下,才从屏幕上抬起头来,笑里透着坏:“给你买了本《刑法》,没事多翻翻。”
“......”
两人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几天,南城阴霾霾地连续下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雨,阴雨连绵,好不容易放晴一天,赶上封馨周末休息,前一晚就打电话给迟雾,说明天是个晴天,中午下班后让她出来吃饭。
镇上的中心医院离迟雾不算太远,手机上的天气即时动态显示下午依旧会有小雨,封馨说不用担心,她男朋友开车,到时候天不好就送她回来,迟雾回了一个好。
一个星期的雨水把这座小镇浸泡的处处都显得湿漉漉的,源江这十年靠着南城的繁华也飞速发展,农村老居民楼拆迁重建的很多,沿路过去两边都是新盖的小区,还有正在施工的新楼盘。
迟雾到镇医院的时候还没到十二点,封馨还没下班,收到信息后回给迟雾,让她先随便找地方坐着休息一会儿,她那边结束后去找她。
封馨:【还有十分钟下班~】
WU:【嗯,不急。】
回完信息,她收起手机在大厅四处环视一圈,找了个在角落里没人坐的座椅,走过去坐下来,等着。
今天刮风,树叶上的水珠不经意落在肌肤上会很冷,迟雾在外头罩了件米色的薄衫,抵御就诊大厅里的冷气,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地摆着张脸,但在浅色外套的衬托下,显得比平时柔软。
正出着神,大厅右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小雾?”
迟雾闻声回过神,望过去,陆喻穿着身白大褂站在那,一双眼睛在镜片后显得十分内敛。
“你怎么在这?”迟雾自然地问。
高一肠胃炎住院的时候,陆喻恰好跟导师实习,导师是她隔壁间的主治医师,陆喻也跟着一天遍地往病房跑,两人是在那会认识的。
“到这边实习。”陆喻抬步朝她走过去,自然地抬手在她额头轻碰了下:“生病了?”
“不是。”迟雾稍往后避,摇头:“等朋友。”
“嗯。”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揣回白大褂的口袋里,说了句没生病就好。
医院里最常见的味道就是消毒水味,陆喻身上也不例外,除去消毒水味还混合一种凛冽的松柏香。
迟雾没什么反应,跟他不算熟,两年多不见,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她左耳挂着个耳机,听着歌单里的音乐,右耳的耳机顺着线挂落在胸前,很聪明地把耳机线缠在胸前的纽扣上两圈固定住,腾出一只耳朵保证能听见别人说话。
“你今年是不是高考?”陆喻突然问。
“刚考完。”
“可真快。”陆喻恰好事情忙完,打算也在这儿坐一会,刚到她身边坐下,迟雾兜里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封馨:【下班啦下班啦。】
迟雾:【恭喜。】
等她回复好,陆喻看她:“你们是不是已经填过志愿了?”
“嗯。”
“报的什么大学?”
“南城大学。”迟雾告诉他,手插在衣兜里看着前面,模样不是很想说话,好在没几分钟,封馨就过来了。
“迟雾!”封馨朝她挥手,卷发放了下来,踩高跟鞋,穿一件酒色长裙。
迟雾抬头,站起来,转过身对陆喻说:“我朋友来了。”
封馨一路奔到她跟前,视线看向陆喻:“诶,陆医生,你怎么在这?”
“陪小雾等朋友。”陆喻视线在两人身上巡视一圈,淡淡地弯起唇:“你就是她朋友?”
“啊,是我。”封馨看他:“你跟迟雾认识?”
“嗯,之前认识。”陆喻点头,看两人一眼:“是要一起去逛街?”
“不是,去吃午饭,还有林医生。”
陆喻点头。
“诶,对了陆医生,你去吗?”大家也都刚到下班的点,封馨对这个被护士站天天挂在嘴边的高岭之花很热情:“大家都认识,正好一起。”
“方便吗?”他问。
封馨挽上迟雾的胳膊:“吃顿饭而已,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迟雾在一旁没说话,这人在一家医院工作,关系比她熟,轮不到她插什么话。
陆喻看一眼迟雾,点头:“好,不过你们得等我两分钟,我回去换一件衣服。”
“没问题没问题。”封馨忙不迭点头。
见陆喻转身离开,封馨拉住迟雾坐下来:“别站着等,多累啊。”
“嗯。”
封馨那点子八卦的小癖好又起来了,拽着迟雾的手臂凑到她耳朵边,兴奋:“陆医生是不是很帅?”
“......还行。”迟雾实话实说。估计是看谈屹臣看多了,她对这方面有些免疫。
“这还叫还行?”封馨叹为观止地回想了下:“二十六岁的博士,可遇不可求,咱们医院女的只要有机会一天趟的往他科室跑,就是可惜人有点难约。”
也没讲太多,时间有限,封馨只讲了下陆喻是怎么过来的。
他原本轮不到来源江这样县镇级的医院实习的,但这边有一个疑难杂症的病例,相当于是活着的教材,但可惜病人不愿意离开源江转院到市医院,陆喻和他的老师就只能暂时先过来。
于是就成了这个医院的香饽饽。
几句闲聊的功夫,陆喻换好衣服回来,拿着车钥匙,问怎么走。
封馨男朋友已经把车停在外头等着了,大概是看出迟雾和陆喻的关系也就一般,甚至称不上熟,封馨主动把迟雾拉着,说女孩子凑一块要聊天,不然就跟她男朋友宅在一块,要闷死。
陆喻笑:“嗯,你们先去,源江大饭店对吗?我马上到。”
“好。”封馨摆手:“那陆医生我们先走一步啊。”
“嗯。”
源江不算太大,但该有的都有,迟雾老早在手机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一家饭店靠谱点,对这家源江大饭店也不免有点担忧。
上了车,封馨突然问她:“谈恋爱了吗?”
迟雾摇头:“没。”
“噢。”封馨又闲不住地问:“真没?”
迟雾“嗯”了一声,安静地看着前面,对这个话题显出一种丝毫不感兴趣,只要封馨不再开口,这个话题就能直接停住。
“成吧,不过你要是真谈了,也要记得找个好的,长得这么漂亮,身材也好,还富,别跟什么癞□□在一起。”
“那什么样的算好?”耳机里的歌切到《blm》,她望着窗外,随口一问。
封馨稍微在脑子里过了遍认识的:“谈屹臣?”
“......”
“差点忘了,陆喻也是啊。”封馨不好意思地瞅一眼正在前头兢兢业业做司机的男友,才继续点评:“长得帅,光看脸直接属于斯文败类型的,家世好,有前途,身高……具体不知道,但最起码一八五,个高,腿长,性格比谈屹臣好太多,少爷太傲了。”
谈屹臣那张脸没得挑,这就导致一提起他,免不了被踩一处捧一处。林丛在前头笑着从后视镜看两人一眼:“别说了,再说我以后看陆医生就要不顺眼了。”
“别呀,我最爱你。”封馨情话信手捏来。
林丛:“那我勉强信一信。”
封馨笑得不行。
天不热,车窗是降下来的,迟雾看两人一来一回,笑了下,微眯眼,黑发和薄衫被风吹得扬起。
正好路过一家街边的台球厅,视线一扫而过,除了店面看上去熟悉,什么都看不清。
封馨也在看窗外,看见台球厅后,又接着前面的话题提起来:“不过少爷傲归傲,但喜欢他的人蛮多的,张雁栖你还记得吗?”
迟雾垂眼,嘴角微抿,“嗯”了一声。
“张雁栖前几天跟他男朋友分手了。”封馨凑到她脑袋旁小声讨论:“感觉是因为谈屹臣回来了。”迟雾侧过脑袋看她:“你知道他回来?”
“这哥开迈凯伦回来的啊,迈凯轮P1,八位数的车,何止张雁栖,估计整个源江都知道了,那车朝你们这边来就猜到是你们两家了,但你那天下午从车站自己往回走好多人瞧见了,那不就只能是谈屹臣,我妈酸了吧唧的念叨羡慕了一晚上。”
封馨有点儿幸灾乐祸:“人是傍晚六点半回来的,闹分手是晚上八点开始的,还能更凑巧点吗,她是在做什么美梦,打算钓谈屹臣?要不是跟陈棋一伙人处的都还行,我都没见谈屹臣跟她多说过几句话,最多就拿她当个普通朋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惦记上了。”
迟雾不说话。
封馨和张雁栖初中做过同学,都算是大姐大的性格,以前就不怎么对付,有点过节,这会说起对方的八卦来,毫不嘴软,兴致勃勃。
“那晚大排档可热闹了,我跟林丛也在,他俩没差点打起来,张雁栖也是够狠的,说踹就踹。”封馨佯装感慨:“爱情无解啊。”
从医院到饭店,不堵车大概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话说完也到了地点,迟雾和封馨下车,林丛找停车位。
封馨边拉着她的手边往里走:“说好了的啊,这顿是我和林丛请,你别付,给林医生一个表现的机会知道吗?”
迟雾垂眼看着脚踏上石阶,点了下头说“好”。
源江大饭店作为源江的扛把子招牌,店内人流量不少,一般家庭聚餐公司聚餐,也都朝这边跑。
饭店内是大厅,前后隔开大概十几桌的接客量,楼上也有包厢,但没预定,这会没座位。
四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措坐下,林丛和陆喻算是同事,两人坐到一侧,封馨和迟雾坐在一侧,陆喻坐在迟雾的对面。
店内还没实行扫码点菜,林丛和封馨前台去点菜,只剩下两人沉默的坐在这边。
“心情不好?”陆喻看她冷着张脸,看上去不怎么想说话。
“不是。”迟雾摇头,小口地喝水看着窗外,道路另一端正在建造房屋,马路上泥沙沙砾很多,车轮碾压过去溅起细小的石沙溅向两边。
陆喻看着她,稍微思索了下,问:“你之前出院前给我留的电话,是注销了?”
“不是,号码是乱写的。”迟雾说话直白,看不出丝毫的心虚和不好意思。
陆喻笑着往后靠:“猜到了,不过既然还能再见面,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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