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4)
班级群她都屏蔽两年了,对这些完全不闻不问,日期还是高考前班主任在班里统一提了一句她才有印象。
闲聊的功夫,那家酒吧就到了。
酒吧里的大部分是上岛的游客,年轻人多,四人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
“喝什么?”赵炎回过头问。
“上回的特色酒。”李溪藤回。
酒端上来,棕红色的液体,杯壁上结一层薄薄的雾,握在手中沁凉。
那天的驻唱歌手还在,齐肩发挽起来扎在后脑勺,大花臂照旧露在背心外,胸肌隐约从布料中显出来,一眼看过去风格挺矛盾,又觉得融合得挺像那回事。
迟雾喝着酒,视线落在台上,男歌手的嗓音很低醇,叫人听了很舒服的一种声线。
“打算几杯?”谈屹臣看她那样,随口问。
“能喝几杯喝几杯。”迟雾:“明天就回去了。”
“喝吧。”谈屹臣不拦她:“我下午出来买了些,快递回南城,大概明天就能到你那。”
“到我那?”迟雾看他。
“嗯,你不是喜欢喝?”
她点头:“是挺喜欢。”
买就买吧,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
过一会,赵炎去还车,李溪藤拎了两瓶烧酒回来,坐到迟雾另一侧,跟迟雾玩猜拳。
别管是骰子还是猜拳,这种游戏迟雾都不擅长,跟李溪藤玩,只有输的份。
主场在上头抱着立麦,沉浸地唱英文歌,谈屹臣坐在那单手撑腮,表情淡然,安安静静地看迟雾玩一局输一局。
李溪藤笑傻了:“你别是想喝酒故意输的吧?”
“......”
迟雾:“不是。
“行吧。”
李溪藤觉得老是赢没什么意思,不玩了,离开位置去找赵炎,没出二十分钟,迟雾已经被灌得有点发懵。
谈屹臣没忍住笑出来,垂眼假装看桌面,借机靠这个动作隐藏脸上的笑意。
“笑什么。”迟雾看他:“我没醉。”
“嗯。”谈屹臣闷笑连着点好几下头,敷衍:“看出来了。”
“我酒量很好。”
“我知道。”
迟雾:“你不知道。”
谈屹臣耐心重复:“真的知道。”
“真的?”
“嗯。”
迟雾头晕,索性胳膊搭到桌面,侧脸枕上去,趴着看谈屹臣。
男驻唱一首唱完,换了首歌,是她格外喜欢的一首,Hzier的《》,英文发音很准,驻唱的声线也符合,沉着嗓子不急不缓地在耳边诉唱。
她听过很多翻唱版,但还是最喜欢原版,是一种怎么都没法替代的味道。
“玩游戏吗?”迟雾突然轻声问,声音轻得几乎要湮没在背景乐里。
谈屹臣垂眼看她,嗓音很低:“想玩什么?”
“玩——”迟雾手指轻敲玻璃杯壁:“真心话。”
她缓慢地补充,又无理取闹:“只能我问你。”
谈屹臣点头:“好。”
迟雾大脑昏沉,趴在桌面,在乐声中,思绪转得缓慢,过了好久才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谈屹臣挑下眉,静静看着她,看她雾蒙的双眼,沾着酒湿润的唇,发丝垂在脸颊,脖颈,肩头,看了大半分钟,过程中两人就这么直视着,直到身后那首歌唱完,他抬手将调酒师拿来记单的便签纸和笔拿到面前,撕下一张,写上——
【南城的梧桐,音乐台的白鸽,紫金山的日出。】
21
高铁票是在一点,几人昨晚回来的都很晚,听李溪藤讲,她昨晚是被谈屹臣背回来的,迟雾对这事没什么印象,估计那会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几人起床后收拾好便匆匆出发,迟晴打电话告诉她徐芳华从源江过来,已经到了,住在洋楼。
迟雾说知道了,她回南城后就过去,高考成绩今晚八点就出,徐芳华应该是惦记着这回事。
返程路上迟雾依旧和谈屹臣坐在一起,行驶即将到站时,耳朵里正在播放音乐的耳机被人摘下来,她顺着耳机线侧过头去看,谈屹臣手里正捏着她的耳机,轻声问她:“等会谁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去?”
“有人接。”迟雾随口回:“助理吧。”
谈屹臣“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怎么了?”迟雾拿回耳机,看他。
“没什么。”
见他不说,迟雾转回头也不问了。
几分钟后高铁到站,一行人下车,检票,其余几人的路各不相同,出站后就各自告别。
这会下午三点多,站在梧桐树荫下阳光不算毒辣,施工工地的水泥搅拌声依旧躁耳,谈屹臣身旁立着行李箱,小臂撑在拉杆上,下颌微抬,对天边的阳光微眯眼。
“你回哪?”两人站在路边,迟雾问。
“我回公寓。”
迟雾点头:“我到开发区。”
“嗯。”谈屹臣问:“你什么时候回源江?”
“过几天。”
他点下头:“好。”
迟雾觉得他话里有话,瞄他一眼:“你也回去?”
“不一定。”谈屹臣看前方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看情况。”
“噢。”
两人就站在柏油马路边,热浪一阵阵裹着微风袭来,没待多会身上就出了层薄汗。
好在几分钟后,迟雾就在前路上见着了眼熟的那辆私家车。
红灯停,车被堵在马路对面,迟雾瞥向身边的人,看他额前的灰棕短发微微被汗水打湿,她问:“要不要送你回去?”
“怎么了?”谈屹臣淡着嗓子问她。
迟雾:“自己折腾,不麻烦吗?”有现成的车,现成的人,干什么不用。
“麻烦啊。”谈屹臣面上挂着薄薄笑意,人看上去不怎么正经,语气琢磨:“心疼我?”
“......”迟雾毫无情绪地别过脸:“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谈屹臣轻轻哼笑一声,不跟她计较,直到告别时,才说了句“成绩出来告诉我,快递下午到,喝酒的时候记得念着哥的好”。
迟雾拉开车门上车,说知道了。
来接迟雾的是齐阳,也就是迟晴的助理,迟雾坐在后排,往窗外看,看南城的盛夏,繁茂绿油油的梧桐。
“外婆过来了?”齐阳开车无聊,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迟雾。
迟雾轻点下头,“嗯”了声,随后车内继续陷入沉默。
从高铁站到洋楼,从一个区跨到另一个区,半小时后才到。
徐芳华已经到了,这会还在上班时间,迟晴在公司,齐阳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屋后就开车离开。
“外婆好。”迟雾站在门口,笑着看老太太在那看电视。
“小雾啊。”徐芳华听见声回过头,穿着老年款的棕色丝绸裙,人轻微发福,身上书墨气很浓,笑着眯眼:“回来啦。”
“嗯。”迟雾点头,手扶住门框,低头换拖鞋。
“诶?”徐芳华往她身后看了圈,问了一嘴:“屹臣呢?你妈不是说你俩一块出去玩的吗?”
换好拖鞋,迟雾身上带着热气地往冰箱走,拉开门取出瓶冷饮:“回他自己那了。”
“噢。”徐芳华把老花镜拿下来,语气可惜:“我以为他跟你过来呢,好久没见着这孩子了。”
“没事,明天就把您送去他们家。”迟雾随口敷衍。
徐芳华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源江过来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都没出南城的地界。
迟晴没回来前,迟雾就在楼底陪老太太看电视,等到五点多的时候快递上门,迟雾到门外签收,酒装了一大箱,她抱着泡沫箱拽回客厅,一瓶瓶放进冰箱冷饮层,放得满满当当。
直到晚七点,迟晴才回来,这对她来说算是早的,徐芳华和迟雾都在才在这个点赶回来。
新闻时间,徐芳华雷打不动地回卧室看国家社会大事。
洗完澡后迟晴从卧室出来,卷发半干地包着个吸水的头套,人很悠闲地坐到沙发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拎上来一排护肤品,望了一眼穿着睡裙半靠在旁边刷手机的迟雾。
客厅灯不算太亮,光线柔和,处处都是一种精致女人住处的感觉。迟雾面前放着瓶酒,迟晴瞄了一眼,问:“在哪买的?以前没见过。”
“嗯?”迟雾放下手机,顺着她看过去:“海岛上的,算特产。”
说完她拿来个空杯子,倒了半杯给迟晴:“挺好喝,你尝尝。”
“好。”迟晴接过,端到面前细闻了下,评价:“是蛮香的。”YushuGu.Om
酒在冰箱里冰过,更爽口,迟晴喝了两口放下,拿起瓶精油撩起睡裙往腿上涂抹,问道:“冰箱里全是这个?刚看了眼,买这么多瓶也不担心喝腻了。”
“不是我买的。”迟雾如实说。
“那谁买的?”
“谈屹臣买的。”
迟晴点头。
闲聊的功夫,离出成绩只剩二十多分钟,迟雾看一眼时间,端过酒杯边刷手机上的新闻边抿几口。
“你俩这几天玩得开心吗?”迟晴过了会儿问。
“还行。”
“全垒了?”
“咳!”迟雾一下子被酒呛到,连咳好几声,手撑在茶几边缘,咳出眼泪来,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脏话。
“没就没,有就有,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迟晴抬腿,把掌心搓热,精油滴到手心按摩小腿,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逗你了,等着出成绩吧。”
“嗯。”迟雾咳一声,清清嗓子:“好。”
闲着无聊,迟晴把自己涂完后,又把迟雾拽过来,给她涂了遍,边涂边下手捏捏迟雾大腿上的软肉,感慨:“到底是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这皮肤摸着手感真好。”
迟雾被她捏得发痒,忍不住往后躲,她瞄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零一分,正好刚到。准考证号和电脑还放在她卧室,她和迟晴说了声,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挎包里的准考证号,打开电脑。
苏省统一在晚八点出成绩,迟雾刚输入网址,就意料之中的看到网页跳转之后显示网络拥堵的提示。
一瞬间涌入的用户太多,系统瘫痪了。她不着急,准备过会再说。
可惜一直挨到九点,迟雾还是没登陆进去,想了会,她决定下床,从衣柜里拽出件薄薄的卡其色长衫,罩在吊带睡裙外面。
踩着楼梯下楼,迟晴还坐在楼下,见她下来了,问:“成绩出来了?”
“没。”迟雾回:“登陆的人太多,进不去,我出去买点东西。
“嗯,那注意安全。”
“好。”
说完迟雾到门口换上低帮帆布鞋,没穿袜子,直接踩着后跟当拖鞋穿,就这么懒散地出了门。
她想吃冰淇淋,迟晴注重身材管理,家里冰箱从来都没有这个玩意,想吃得去门口的便利店买。
从这儿到大门口,绕着湖要走十几分钟。
路灯在头顶很亮,只要有风,夜里这天气就不算闷热,迟雾手指尖绕着门禁卡,手机揣在兜里,不急不缓地往外头走。
便利店开在这片生活区,规模不算小,店内长期摆着两排书桌,卖些常规的生活用品,包子、豆浆、关东煮,快餐和咖啡也有,卖的很杂,一应俱全。
迟雾走到门前,感应门自动拉开,她走进去,正巧坐在朝向门口的书桌上前坐着个女生,面前桌上摊着笔记本,抬头也在看迟雾。
迟雾记得她,叫赵栗,是他们班副班长,以前回这边的时候也碰见过一回,应该也住在这块。可惜两人并没什么交集,最大的交集可能就是两年前她把燕麦扔在她同桌的脑袋上。
迟雾收回视线,在亮眼的白炽灯光线中直奔倒数后两排。
家里阿姨是小时工,迟晴注重隐私,不喜欢私生活被打扰,家政只在饭点过来做饭收拾卫生,她要是赶饭点就得定个闹钟早起,她才不早起。
走到货架下方,迟雾抬头,瞄准货架上她爱吃的一种进口饼干,咸淡口,迟雾抬起手臂拿两包下来,准备拿来当明早早饭。
拿好饼干后,迟雾把它单手抱在怀里,又往东南角的冰柜走,拿冰淇淋。把想要的全部拿齐,迟雾走到收银台结账,顺手又拿了包薄荷味的口香糖。
付完钱,迟雾一手拎袋子,一手拿着小盒装冰淇淋,转过身朝门口走。
感应门拉开,赶在迟雾走出去之前,赵栗喊住她。
迟雾停住脚,头顶冷气在呼呼吹,回过头视线看向她,问了句:“有事?”
赵栗点头,麻烦迟雾等她一会儿,火速把面前的笔记本收好放进电脑包里,拿起来跟上迟雾。
迟雾不知道她要讲什么,但看情况她没打算在便利店里讲。
两人在班里就不熟,更别说现在考完各奔东西了,迟雾把袋子挂手腕上,手里捧着冰淇淋,勺子含在嘴里,不紧不慢地往旁边的小公园走。
这周围也就小公园没什么人,还有地方坐,适合讲事情。
走到长椅跟前,迟雾率先坐下,把袋子撂在一旁,挖了一口冰淇淋送进嘴里,有耐心的等着赵栗开口。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公园里没什么人,看她吃得差不多了,赵栗才出声轻问:“你高考成绩怎么样?”
迟雾回她:“还没查。”
“噢。”赵栗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成绩一直很好。”
迟雾点下头,嗯了声,抬起手,把空杯子准确投到两米远的垃圾箱里。
“那个......”赵栗看她,轻轻叹出口气:“你有看到群消息吗?”
“没。”
“噢。”赵栗似乎是松了口气,以为她是太忙:“群里这两天在讨论谢师宴的事情,就差你还没消息。”
迟雾只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这个事是班长负责的。”赵栗轻声细语地和她解释:“今天刚跟我说,本来是打算私聊你,问问情况,没想到这会碰上了,挺巧的。”
“嗯。”
“那你等下回班长个消息吧。”
“不了。”迟雾拒绝:“没打算去。”
“为什么?”赵栗皱眉。
“嗯?”迟雾微侧过脑袋看她,长发松松散散地垂在胸前,挺疑惑赵栗为什么会问为什么。
就算全班真只缺她一人,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是谢师宴,吃完大家就散了,老师们也都过去,缺人的话不太好。”赵栗斟酌着话问:“是......因为以前那些事吗?”
迟雾笑:“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赵栗面上尴尬,但没打算放弃:“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到这个时候了,也都没必要计较什么了,不能把以前的事情过去吗?”
“为什么过去?”迟雾挺平和地看她,有点好笑:“因为我不是被压死的骆驼?”
赵栗愣住。
“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好,没受什么影响,没成什么社会新闻上的主人公,也没一蹶不振活在阴影里。”迟雾收回视线,无聊地看向前方:“所以我就要不计前嫌把这些事情盖过去了?”
迟雾还记得她有次在体育课上做热身,不小心拉到了腿筋,走路不方便。
隔天班里就传,她被玩得下不了床。
这谣言,多脏啊。
她“坏孩子”,她“私生活混乱”,她“犯过事”,有了罪名,就能冠冕堂皇地谴责。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她不是被压死的骆驼,但从不缺被压死的骆驼。
见赵栗不说话,迟雾看她,手撑在椅面,靠过去,微微侧了下脑袋,挺好奇地问:“那个论坛里,有没有你的id?”
呼吸陡然加重,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稍往后退,赵栗紧张地吞咽口水。
“歇着吧,别来我面前折腾了。”看她这反应,迟雾直起身体坐回原位,撂下一句,拎上东西,走了。
莫名其妙被涂抹的笔记,丢失的私人物品,跑操时伸过来推搡的手。
所有的稻草和雪花都觉得自己无辜,但不管结果是什么,他们没有一个无辜。
沿原路返回,迟雾拿出袋子里的另一盒冰淇淋,打开已经化得发软,迟雾可惜地拿勺子挖了两口,随手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沿着小道进入别墅区,迟雾走到家门前,输入密码,开门。
迟晴刚弄完一整套的护肤流程,回过头看她:“买好了?”
“嗯。”迟雾点头,她撂下买的东西,换上拖鞋回自己房间。
卧室里电脑还开着,迟雾过去坐下来,打算再试一次。
这时放在桌面的手机传来震动,迟雾拿起来,看了眼来电联系人,按下接通。
“怎么了?”迟雾问。
谈屹臣坐在电脑桌前,看着网页上的一栏成绩,单手惬意地搭在桌面,问:“查成绩了吗?”
“还没。”
“嗯?”
迟雾:“太卡了,进不去。”
少爷在对面“嗯”了一声:“把你准考证号发给我,我帮你查。”
“嗯?”
对面笑:“快点。”
犹豫几秒,迟雾还是从语音电话的界面切换到信息栏,把登录信息发过去。
她其实不怎么着急想知道分数,反正都定在那了,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但身边的每个人表现出的都比她这个当事人要急切。
“在查了?”迟雾看着还在一秒秒增加时间的通话页面。
“嗯。”网页在加载,谈屹臣看着网页两秒后跳转过去,握住鼠标点开。
迟雾内心平静,但摸不准对面静悄悄的是什么反应和结果,皱下眉:“怎么样?”
对面懒洋洋地叹出一口气,不怎么正经。
这个事在后来迟雾回想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他此时的这声叹气,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恭喜啊迟雾,又能跟哥做校友了。”
22
“多少分?”迟雾问。
谈屹臣笑,卖关子:“反正没我高。”
“嗯?”
“也还行。”谈屹臣假模假样地补充:“就比我低个几分吧。”
“......”
迟雾也不问他了,既然都说了上南城大学没问题,那也不用非得知道具体分数。
主要还是不想让对面这人太得意。
“好。”迟雾开口:“知道了,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这就挂了?”
“不然呢?”
谈屹臣懒懒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往窗外看了眼:“出来庆祝庆祝啊。”
“庆祝什么?”
“庆祝你426分,我430分,咱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现在时间十点半,谈屹臣说大家都在外头疯,迟雾知道他没骗她,海岛小分队的小群里叽叽喳喳响个不停,很热闹,都在外头,各疯各的。
谈屹臣问她想去哪,迟雾让他定。想了会他问去不去骑车,迟雾说不会,谈屹臣说没事,他带她,约好了二十分钟后到她家楼下。
“嗯,那先挂了,等会见。”
“好。”
挂断电话后,迟雾没犹豫,放下手机,转身到衣柜里挑了身衣服,换上休闲T恤和牛仔长裤,戴上顶黑色棒球帽走出卧室。
迟晴正在处理邮件,看她从楼上下来,疑问:“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她点头:“成绩查到了,四百二十分。”
迟晴微笑:“厉害嘛,等你外婆醒了我告诉她。”
“好。”
“要去哪?”迟晴看迟雾拿过腰包斜挎在身上。
“去骑车。”
“和谁啊?”
“和——”她刚要说出谈屹臣的名字,又改口:“和朋友。”
“嗯,那记得早点回来。”
“好。”
迟雾换上帆布鞋出门,外头环境安谧,夜色浓郁月朗星稀,乌云淡淡,微风从树梢间吹过沙沙作响。
刚走到小区外面,就见谈屹臣把车停靠在路边,双脚撑在地面,手肘撑在车身上刷手机,一手无意识地往后抓着短发。
见人下来了,谈屹臣收起手机,朝她看,笑了:“速度挺快。”
“嗯。”迟雾点头,没化妆什么都没干,速度当然快。
他把头盔递给她,迟雾问:“去哪?”
她边问边戴上头盔,谈屹臣抬手,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一步,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头盔扣好,才说:“去栖山大道。”
栖山大道离这儿有段距离,那边环着山,人少道宽,挺多玩车的都会在那边聚。
头盔戴好后迟雾上车,谈屹臣拉下镜片,往后瞥一眼:“坐好了?”
她点头:“嗯。”
临近午夜,机车声轰鸣,街道上车辆比白日少很多,这会还在市区,不方便骑太快,谈屹臣垂头往后瞄一眼,等到停在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他手往后伸,拽过迟雾的手搭自己腰上,让她搂着。
迟雾正在出神,没注意,冷不丁被这么一拽,整个人往前撞上他硬邦邦的后背,疼得轻皱眉。
她带了脾气:“干什么。”
谈屹臣抬起头朝前看,漫不经心地笑笑:“摔了不负责。”
“……”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栖山大道已经来了不少人,算是南城一些玩机车的聚集地。
“谈屹臣!”那头有人喊他。
谈屹臣停下车,迟雾从他身后下来,拿下头盔。
“这是谁?”那人指一下迟雾。
“朋友。”他回。
迟雾四周看了下,这边大概十几辆车,另外有两个女生在场,其中一个女生迟雾认识,是莫斯意,穿黑色长袖衫,眉钉摘了,没在舞台上那么招眼,邹风也在,但两边明显是两个不熟的阵营。
夜风绕绕晃荡,卷着地上的两个塑料垃圾片儿,莫斯意笑着靠在机车上和另外一男一女聊着天,不知道有没有混血的基因,五官十分立体,邹风在一旁和一个迟雾没见过的男生待一起,个挺高,酷劲酷劲的,迟雾觉得眼熟。
见他们来了,邹风带着那男生朝两人走过来。
邹风笑他:“大半夜的,怎么还把迟雾也拉来了。”
“行了,赶紧的。”谈屹臣懒得跟他废话:“不是说有比赛。”
“是有比赛。”邹风回过头朝莫斯意那边扬下头:“他们的,还能加人,打算带着迟雾参加?”
“嗯。”
这种私人组织的比赛,就是玩个开心,没什么观众席,也没什么起始点终点,商量好定个终点,路线自定,谁先骑到那算谁赢。
所以迟雾待会也不可能留在这,得跟着,谈屹臣得把她带上。
“玩不玩?”谈屹臣低头咬住手套一端,“吱啦”一声撕开手套的粘扣,偏过头望着迟雾:“想玩的话我去报名,不玩就带你随便跑两圈。”
“比赛还把我拉过来,不想拿名次了?”看他专心低头绑手套的动作,迟雾问。
“没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要不是想带你出来玩,我没打算来,大半夜的在家睡觉多好。”谈屹臣看着她又问一遍:“玩不玩?”
这回迟雾点了头:“玩。”
几人靠在一块商量比赛事项,终点定在这条大道的另一端,相当于绕过这座山到山背面,路上都是正常机动车道,没太大风险。
在一旁无聊旁听的莫斯意侧过脸,注意
到迟雾,靠在机车上朝她挥了挥手。想起音乐节那点事,迟雾也礼貌地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见迟雾回她了,莫斯意笑笑,朝她跟前走来。
“你是南城本地人?”莫斯意出声问她,手里拎着瓶矿泉水,嗓音很好听,没唱歌时那么烟嗓,但那个性感的劲儿依旧很足,又带点儿温柔。
撞进耳朵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嗯。”迟雾淡淡点头。
“噢。”莫斯意若有所思地想了会,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找话题,想跟她套近乎,她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音乐节注意到你吗?”
“嗯?”迟雾真没想过,没把这茬放心上:“为什么?”
莫斯意笑:“因为你男朋友长得有点像我前男友。”
“......”
好冷的一个笑话。看迟雾面无表情,冷冷杵在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样儿,莫斯意挑唇:“逗你玩的。”
她把手搭上迟雾的肩膀,靠上机车,不尴不尬地聊了前两句这才步入正题,指尖朝左面指了指问她:“那边那个男生认识吗?穿白T的那个,好像也是南城人。”
左边三个男生正凑在一起谈笑风生,迟雾顺着她指的瞄一眼,摇下头:“不认识,旁边的那个倒是认识。”
是邹风。
“噢。”莫斯意把矿泉水瓶子在手里转了两圈,话里话外有点失落,但不多:“那哥们挺帅。”
“嗯。”迟雾赞成。
“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莫斯意缓缓轻哂:“可惜了,明天就得回广州,时间不够泡他的了。”
“......”
临比赛前,等莫斯意走了,谈屹臣才从那头过来问她:“聊什么呢?”
迟雾敷衍:“没聊什么。”
“......噢。”谈屹臣抬手摸下后脖颈,问问:“紧张吗?”
“不紧张。”
“那就行。”
五分钟后,十几辆机车一同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各自做好准备,雾蒙蒙的光线缠绕晕着树叶,山脊黑压压连在一起。
迟雾戴上头盔,坐到谈屹臣身后。除他们外其余都是一人一骑,包括莫斯意在内。
“轰隆隆——”
车轰鸣声依次响起,车灯打开射向前方,有对情侣不参加,做裁判。迟雾第一回参加,说不紧张但心速还是微微加快,搂着谈屹臣搂得紧,手里紧紧攥他衣摆。
当第二声哨声吹起,一排机车同时冲出去,冲在最前头的是莫斯意,而后邹风和他身边的男生赶上。
机车声浪碰撞在呼啸的风声里,跑了几分钟,迟雾适应后心跳逐渐平稳,慢慢松开谈屹臣的衣摆。
感觉到腰上的那双手松开,谈屹臣垂下眼,看着空落落的腰间,拧动油门陡然提速。
迟雾毫不知情,没做准备心里一慌,下意识抱回去,撞上他后背。
“你疯了?”迟雾惊魂未定,抬头看他后脑勺,心跳“砰砰砰”地后劲未消。
就算谈屹臣没回头,迟雾也知道他在笑,笑意从胸腔带动后背小幅度地颤:“怕什么,摔不了。”
话说完,谈屹臣还在加速,迟雾看出他是故意的了,在赛道跑完三分之二的时候,谈屹臣在交叉路口压弯左转,离开机车队伍。
车速减慢,迟雾脾气还没消,让他停车,她要下来。
“怎么了?”谈屹臣问。
怕她真有急事,谈屹臣稳稳当当地把车停下,他回过头,就见迟雾拿下头盔换上棒球帽要走。
“别啊。”他伸手拽住她后肩,把人掰过来正对自己,看她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挺好笑地问:“真生气了?”
这边是条小道,属于栖山风景区,人烟稀少,大半夜的更是没其他人,周围树木繁茂,老树盘根错节,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有机车前头的车灯是光源。
迟雾环臂在胸前,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
“错了。”谈屹臣嗓音清冷地开口,挺能屈能伸。
迟雾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真错了。”他继续认错。
迟雾:“所以呢?”
“撞哪儿了?”谈屹臣看她一眼,表情还算诚恳,要不是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嘴角上扬露出点马脚,迟雾就真信了:“哪儿疼,帮你揉揉。”
“......”
林子里虫鸣不止,沉默中,不等迟雾开口,谈屹臣兜里的手机震动响起,他拿出来看,露出的半截手指抵在手机背面,脖颈微低,稍长的灰棕短发戳着眼皮上方。
迟雾就站在他前方,看见了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人,三个字:张雁栖。
四周无人烟,两盏车头灯孤零零地亮着,照射到前头数十米的距离。
谈屹臣倚在机车上,正要挂断,迟雾下颌微抬地看他,目光清冷:“怎么帮?”
她握住他手腕清晰的手腕,把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放到自己的右胸,带着点劲儿往下压:“这儿撞的疼,揉?”
“......”
手下触感柔软,谈屹臣嘴角笑意逐渐收敛,任手机震动半天,然后回归平静,默默看她。
迟雾:“不敢了?”
周围夜色氤氲,见他不动,迟雾松开他的手,抱着臂打量他:“之前也靠这招占别人便宜?”
“什么?”谈屹臣慢了半拍,也逐渐反应过来迟雾在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看她,微动的喉结弧度明显。
“装什么,这车就我坐过?”迟雾还没完,语速平缓,看他不动,对着他的眼神,挑衅地抬手握住T恤下摆朝上掀:“怎么不动了?隔着衣服不带劲儿就——”
她还没说完,突然被一股劲往后拽,谈屹臣直接抬起胳膊架在她的肩头锢住把人往后拖。
“你他妈放手!”迟雾咬牙,从看见张雁栖三个字开始脾气就上来了,指甲抠在他的小臂上,掐的很深。
去他妈的和好!
两人之间突然就这么爆发。
谈屹臣脸色也冷下来,一言不发地左手抱住她的腰,往后退两步到路旁老杉树的树影下,转身带着她换个朝向,把人往树干上摁。yushuGU.СM
棒球帽在挣扎中落地,迟雾被摁在粗壮的树干上,皱眉闷哼一声。
她被护着,没伤着,腰间的手臂在粗粝的树干上蹭出血珠。
“嗯,这车就你一个人坐过。”谈屹臣抵住她后腰不让她动,右手按
在迟雾后颈,压着火:“咱俩对这地儿应该都没什么兴趣,但你再敢给我浪一下,我保证你后悔。”
23
夜间起的雾在车灯照射的范围内絮絮洒洒,迟雾低头不说话,垂眼睨着他蹭伤的小臂,因为情绪还未完全下来,胸膛依旧小幅度地起伏。
这片空间内都被薄荷海盐的少年气息缠绕,保持这样的姿势各自沉默地对峙。
两人太了解彼此,都知道怎么能两三句就把对方惹毛。
见人逐渐冷静下来,谈屹臣松开她。
都还没从刚才爆发的火药劲中缓过来,迟雾转过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谈屹臣单手插兜垂眼看她,脸色也差,只在这瞬间短短对视一秒,便各自移开视线。
从栖山上下来,车到出租屋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她给迟晴说了一声,回这边了。
到最后迟雾也是冷着张脸,谈屹臣也挺不爽,临分别前,她看了会他的手臂,不严重,但蹭伤面积也有手掌那么大,四周的皮肤微微红肿。
迟雾后知后觉的有点儿过意不去,撂下一句“等我一会儿”转身上楼,几分钟后拿下来棉签和碘伏,扔给他:“自己处理。”
谈屹臣伸手接过,嗓音很淡的“嗯”了一声。
那天最后比赛谁赢迟雾不知道,但听说了另一件事,莫斯意那边的和祁原那边的打起来了,两伙人后半夜是在局子里过的,包括邹风。
关系缓和点后,迟雾问祁原是谁,谈屹臣说就那晚邹风身边那个。
她点头,想起来这人为什么看着眼熟,一个初中的。
碍于坐谈屹臣后面被耍的经验,迟雾第二天就找李溪藤和赵炎弄了辆玩玩。
她有玩滑板的经验,极限运动也喜欢,学完车,迟雾又在家里无聊地过了两天,每天穿着睡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没躺多久,就收到了班主任特意打过来的电话,问她考的怎么样。
“嗯,四百二十六分。”迟雾把手机贴在耳边,垂眼。
“还是报南城大学。”
“嗯,记住了。”
“谢谢老师。”
......
直到跟迟雾细细分析了她分数内几所好学校各自的优势,叮嘱了好几分钟各种填志愿的注意事项,对面才把这电话挂了。
班级谢师宴的时间定在三十号下午开始,地点在嘉华饭庄,迟雾原本没打算去,但几个老师兢兢业业,加上这通电话,迟雾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打开被屏蔽的班级群,爬楼看了几分钟消息,抓住几条重点信息,第二天准时出门。
睡醒后,迟雾洗漱完,从衣柜里翻出校服,简单化了个妆,收拾好后打车过去。嘉华饭庄算是个庆祝升学,谢师宴,同学聚餐的热门饭店,距离离她有点远。
校服是谢师宴的一个要求,意思是抓住青春的尾巴,穿最后一次。
下午的南城依旧燥热,噪杂的街道,小饭店外快速运转的油烟机,翻新重建的施工工地,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一直到饭店门口,迟雾都没想到,能在这个地儿再遇到某人,离两人上次不欢而散刚过两天,再见面多少有点不太对劲。
饭庄大厅里除去墨绿色的制服校服,还有另外一种颜色,蓝白色的运动款校服,两种风格撞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迟雾看见谈屹臣的时候,他正靠在墙边偏过头跟同学说话,身后的二号厅是他们班谢师宴举行的地方,从她站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其他蓝白色人影。
大厅里冷气打得很低,不少人穿上外套,谈屹臣没穿,单一件黑T配校服裤站在那,身姿挺拔又带点懒意,时常是这种虽然放松但又像时刻被一根弦拉着,不至于让人觉得吊儿郎当地没劲的状态,特显眼。
他正跟人说着话,嘴角带点弧度,旁边有人拍下他肩头,他偏过头,撩起眼,正好对上迟雾的视线。
世界就是这么小,他俩就是这么巧。
两人的视线隔着遥遥空气碰撞,谁都没先移开,视线极淡又极具侵略性地互相盯着,直到不远处有人喊了迟雾一声,她才神色如常地挪开眼,目光往左打量,找到三号厅。
厅门口站着楚勋和其他几个人,没管谈屹臣,迟雾抬脚朝自己班级走过去。
“诶,刚那是不是迟雾?”谭奇踮着脚看。
谈屹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低下眼,想起来迟雾之前说的,他们班谢师宴也在三十号。
南城这个区总共就这几个热门地点,撞上也不稀奇。
“吵架了?”谭奇估摸着他脸色问。
“猜。”谈屹臣蹙眉,脾气还没消,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大厅。
“我以为你不来了。”楚勋看见迟雾,面上不加掩饰的欣喜,过去到她身边带她往里走,进入大厅后,四处环视一圈,指着靠窗的一桌:“咱们组坐这桌,随便找个地儿坐就行,我出去接别的同学,有任何问题再来找我。”
迟雾客气地说了句“谢谢”,往窗边走。
棕色的圆桌前,成羽也已经到了,一个人无聊地坐在那追剧。
自从上次在轻食店遇上,两人后来就没有过联系,但毕竟坐了这么久的同桌,更何况迟雾说的也没错,成羽尴尬地朝她微笑,迟雾点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八个人一桌,加上老师们,一共七桌,是个挺大的厅。
人刚来一半,迟雾身边位置空着,成羽低头犹豫了一会儿,拇指抠着手机壳的边沿思索,最终决定站起来,往旁边挪了三个位置,把位置换到迟雾身边。
迟雾神色自若地抬头看她一眼。
“你那天说的没错,楚勋不算是什么好人,我喜欢他也是自己的那层滤镜。”成羽面上不怎么自然,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过我已经放弃了。”
她耸下肩膀开口,语气如释负重:“到了大学,早晚能忘个精光。”
听她说完,迟雾重新垂下眼,没什么感想,只回应地“嗯”了一声。
手机上显示距离谢师宴开始还有十几分钟,迟雾起身去卫生间。
大厅里都被铺上厚厚的地毯,一直往里延展,卫生间在走廊的最里侧,位置卡的很隐蔽,迟雾绕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指示标找到,没一会儿,隔间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打闹的叽叽喳喳。
“我刚才见着那个迟雾了,就谭奇漏嘴说过的那个。”女生声音有些兴奋:“真的好漂亮。”
“漂亮怎么了,我在一中的朋友跟我说了,这女的名声差着呢,好像被包养过。”
“被包养过?”另一女生唏嘘:“不是吧,不是说谈屹臣在追她?是说在追吧?谈屹臣能喜欢这样的?”
“不知道,谭奇说话夸张死了,不能信。”
“我不管,反正我喜欢谈屹臣,说好的,待会帮我表白。”
“是是是,来来来,咱们再对个流程......”
几人聊的兴致最高的时候,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响。
隔间门被迟雾一脚踹开,力道太大,打在隔壁的挡板上又往回弹两下,迟雾迈步往洗手池边走。
几个女生认出她身上的制服,立马噤声,压低成一种窃窃私语的讨论,认出她的女生拉拉身边人的袖口,示意别再说了。
一双手伸到水龙头下方,感应系统自动出水。
“好奇我跟谈屹臣什么关系?”迟雾出声,另外几名女生错愕抬头,两方就这么在那面镜子中视线碰上。
迟雾从包里抽出张纸仔细擦掉手上的水珠,目光轻飘飘地看向几人,唇角勾起:“睡过,挺爽的。”
说完她转身走出卫生间,顺手将擦湿的纸巾投到垃圾桶中。
……
走回三号厅,人已经基本到齐,迟雾往四周扫视一圈,人安排的桌位已经坐满,楚勋正好坐在她左侧的位置上,成羽在她右侧。
迟雾自顾自地抿下唇,神情恹恹,这位置卡的,挺绝的。
流程正好开始,班主任走上台致辞,她走回原位坐好。
谢师宴不过就几个环节,老师致辞,简单互动,吃散伙饭,分数也已经出来了,大家互相敬个酒祝愿前程似锦。
“对了迟雾,你高考分多少啊?听班长说你考的不错。”楚勋开口。
“四百二十六。”她风轻云淡地回。
“噢,那确实是个好成绩。”楚勋给自己倒杯酒,敬她:“咱班你考得最高。”
迟雾举起酒杯,敷衍地表示了下:“谢了。”
厅内气氛融洽,敬她酒的人不少,没撕破过脸基本都过来了。
酒一杯杯下肚,迟雾酒量也就只能喝这么多,察觉到有些醉意,她站起身,准备假装上个卫生间从后门先走。
“她怎么走了?”同桌另一个一直在关注她的男生伸头看:“去卫生间了?”
“是不是不舒服?”楚勋抬起头眼神跟随迟雾背影,思考两秒后,边站起来边开口:“迟雾今天喝的有点多,我过去看看。”
“噢,那你快点啊,咱们还没和老师敬酒呢。”
“行行行,知道了。”
脚下厚铺的地毯柔软,一直到走廊边缘,换成泛着寒光倒映出模糊人影的瓷砖。
后门在卫生间后面,迟雾照着上次的路线过去,刚拐过弯,身后便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她回过头。
楚勋停住脚步,对上她的打量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调整好,看着她笑:“你怎么出来了?”
“没什么。”迟雾本想静悄悄走,但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有人问起麻烦帮我说一声,谢谢。”
说完她转身,刚迈出去一步,肩头被人从身后拉住,迟雾脑袋昏沉,猝不及防被反作用力拉住差点脚下不稳。
她甩掉肩头的那只手,看向楚勋,皱眉:“还有什么事?”“你......不舒服?”楚勋斟酌着问。
“嗯。”迟雾不想跟在这磨蹭时间,只想回去休息:“没事我也走了。”
“有事。”楚勋出声,拽住她:“你等等。”
“什么事?”迟雾耐着性子等他下文。
“那个。”楚勋喉结微微滚动,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眼,犹豫半天又抬起头来和她四目相对:“其实我暗恋你挺久的了,本来想谢师宴结束后跟你认认真真表个白,但没想到你要先走,就只能这样跟过来。听说你报南城大学,我打算在你周围挑一所大学去上,所以你,给个机会?”
“......”
“抱歉。”迟雾嘴唇微抿。
她觉得她平时表现的挺明白了,多看这人一眼都嫌烦。
说完迟雾转身,转身的一瞬间,楚勋伸手拦住她。她停脚抬眸,仅两个动作便把脑袋晃得又晕又胀。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楚勋按住她肩膀,看着她清冷精致的面容,殷红的薄唇,喉结忍不住滚动。
他想吻她。
随着那张脸逐渐凑近,迟雾烦躁地把人狠狠推开。
身体下意识的判断和反应,这一瞬间几乎是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楚勋没准备,被她推得往后踉跄好几步,后背撞上墙壁。
“滚。”迟雾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眼神厌恶。
楚勋回过神,咬牙揉揉撞麻的后肩,面上有些恼羞成怒,他回过头看一眼空荡荡的走廊两端,又转过身面向迟雾。
“你他妈装什么?”楚勋面色不善地看她:“想亲一下至于反应那么大?”
她眉头微皱:“你是不是有病?”
“这里就咱俩,装个什么劲儿。”
看楚勋沉着脸再次向她靠近,迟雾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戒备地瞄了眼身旁的红色灭火器,正要拎起来砸他,一道黑色影子身后的男厕所里走出,身前的人皱眉痛呼一声。
炸裂般的痛楚感从头皮骤然传来,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人攥住头发扯开,拎着往一侧墙壁上狠狠地撞。
“操!”楚勋挣扎中骂了个脏字。
但动手的人没停,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咚!”“咚!”“咚!”,谈屹臣揪着他衣领把人往墙壁上抡,对比下手狠厉的动作,他面上表情很淡,淡得让人觉得心惊肉跳,脑袋撞墙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慌。
“谈屹臣!”迟雾出声制止,攥住他手臂,让他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事。
走廊上只有他们三人,停住动作后周遭就安静下来,只剩下隔壁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谈屹臣攥着楚勋的衣领,下巴微抬,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他两秒,才松开手。
楚勋闷哼一声摔落在地,骨头像是散架一般,疼痛感袭遍全身。YushuGu.Om
谈屹臣身上气势骇人,冷到连迟雾都不敢大口喘气,他垂头看楚勋,又抬腿冲他肚子狠狠踢了一脚,声线压得很低:“再让我知道一次,废了你。”
楚勋痛得轻哼出声,额头冒出冷汗,眉头紧锁地朝上看。
在模糊视线中辨认清楚谈屹臣那张脸的那一秒,脑子里闪过好几幕,终于想起为什么大半个月前,在便利店的那一面觉得他眼熟。
他以前见过他,不止一次,就在一中旁的巷口。
24
缓过浑身要散架的那股劲,楚勋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掏出手机报警:“我草你妈的,把我打成这样,等着坐牢吧!”
谈屹臣挑下眉,站在那,不为所动,一双眼冷冷看他,有种随他放马过来的意思在里头。
三人无声的对峙,在楚勋按下第一个报警键时,迟雾平静开口:“只要你报警,我会告你强.奸未遂。”
谈屹臣侧过脸,看她。
“你说什么?”楚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他妈只是想亲你,亲你!谁他妈要强.奸你!”
迟雾:“我说是就是,你怎么证明,你刚才的行为不是想干点别的?”
“就你那个烂名声,还我强.奸未遂,你别不是想出名想疯了!”楚勋恶狠狠地看她:“你他妈就这么想跟这种烂新闻扯一块是吧?我呸!”
迟雾笑笑:“是啊,我不想,所以这种话谁会乱说。”
“……”
楚勋一瞬间沉默下来,这道走廊的摄像头朝向不朝这里,他身上的伤是最好的被打证明,但其余的,证明不了。
正常人都不愿意和这种恶性.事件沾边,所以只要迟雾开了口,就会有人信。
迟雾没管他怎么想,只轻描淡写地补充:“你意图强.奸,我求救,所以他路过出手帮我。他打人的确不对,但跟你比,算不了什么,并且有正当理由,我报警了就要立案,就要调查。你喜欢我是事实,加上我手机里的骚扰短信,动机成立,见我醉酒蓄意尾随,大厅内的摄像头也能做证。”
迟雾知道点楚勋的家底,他不缺钱,如果事情闹大拒绝调解,不好摆平:“只要我一口咬死,你别想好过。”
“你威胁我?”楚勋看她。
“你可以试试。”迟雾站到谈屹臣前方,把人挡在身后和他对峙:“看看我是不是威胁。”
谈屹臣双手插兜靠在走廊边,身段懒懒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勋眼神恨恨打量两人,思考掂量一会后放下手机。
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挣扎一会儿,想着迟雾的话,只能不甘心地作罢。
见他转身欲走,迟雾把话说完:“别让除此之外第四个人知道,回去后可以解释在厕所摔了一跤,对你对我都好。”
......
见人走了,迟雾这才往后靠住墙,难受得皱眉。
“喝醉了还能这么头脑清晰?”谈屹臣好笑地出声问。
“嗯。”迟雾点头:“这酒不好,喝的人头疼。”
谈屹臣伸出只手稳稳扶住她:“关酒什么事?”
“头疼。”
“那是你喝多了。”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强打精神应付完楚勋,直到现在完全结束,迟雾才觉得后背冒虚汗,发软地撑着靠在墙壁上喘气。
“难受?”谈屹臣抬手拨过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问。
“嗯,热,头晕。”典型的醉酒征兆。
两米外就是后门,谈屹臣走过去,握住门把手将玻璃门拉开,让外面的晚风吹进来。
迟雾抬起眼看向门外,天已经完全黑了,新鲜的空气能叫人舒服不少。走廊最前端的拐角处有饮水机,谈屹臣接了杯温水递给她。
闲着无事,他偏过头,看迟雾捧着一次性水杯,缓慢地小口饮着,黑发柔软地垂在肩头,眼睛略呆滞地看向杯口,睫毛随着动作轻微眨动。
“怕我摆平不了?”谈屹臣出声问,说刚才的事情。YuShuGU.Cm
“不是。”迟雾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我同学,我了解他,吓吓他就够了。”
他点头:“下回不管遇上什么事,记得先把自己摘出去,别傻子似的一头往上撞。”
“知道了。”
水的温度正好,迟雾正喝水放空思绪,右前方忽地传来轻碎的脚步声,伴随一阵女生们欢快的嬉闹声。
她抬眼看过去,走廊那头正有三个穿十七中校服的女生朝这边的方向来,迟雾有印象,是下午在卫生间商量着要和谈屹臣表白的那几个。
迟雾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说不清是酒精作祟还是心里的那点劣根性,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她垂下眼,吞咽下那口温水,轻声喊他:“谈屹臣。”
“嗯。”他回应。
“我喝醉了。”她自顾自地说,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脚尖。
她站在靠近后门的位置,谈屹臣在她右侧,面朝她,背对大厅走来的方向,看不见那三个女生。
只踌躇几秒,迟雾忽然抬起眼,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看,谈屹臣也在看她,正要问她什么事,迟雾忽然踮起脚,轻轻贴上他的唇,轻微的薄荷外加浓烈的烟草味,刚抽过烟不久,唇间满是属于男孩子的气息。
迟雾搂住他的脖子,手上的一次性杯摔落在地,溅起的水珠落在她光裸着的一双腿和谈屹臣深色的校服裤上。
她刚喝水,柔软的嘴唇上还沾着水渍,很润,一双满含水雾的眼睛望着他。
与此同时,谈屹臣喉结略微滚动,右手比大脑先作出反应,一瞬间揽住她的腰给她一个支撑点,把人抱起往墙壁上压,左手撑着墙,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给她留出一个空间,开始回吻。
迟雾眉头微蹙,她接吻不闭眼,谈屹臣也不闭,她紧紧抱着谈屹臣的腰,就各自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自己逐渐吻到呼吸变得急促,表情难捱,直到余光里的几道蓝白色身影消失。
大厅内觥筹交错,接吻的事情开始窃窃私语地在小范围内分享传播。
地板映照着憧憧人影,两人在角落里接了很久的吻,中途休息过一次,迟雾趴在他肩头微喘着气,因为过程中大厅中有人过来,谈屹臣直接把她带到了饭庄外,彻底的无人打扰。
休息途中,谈屹臣看着她,突然笑了:“迟雾,先提前问问,你明早理不理我?”
在说她每回这样之后,就不理人的事。
迟雾不吭声,她脑袋还在混混胀胀,没精力腾出来去想明天的事。
因为她不回,谈屹臣默认迟雾还是老样子,于是把人掰过来,继续吻。迟雾问他干嘛,他说亲两分钟是亲,亲二十分钟是亲,亲一个小时也是亲,反正她明天不理他,为什么不过分一点。
她听完没吭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
迟雾的唇微凉,但他的唇灼烫,一直亲到迟雾嘴唇发麻,火辣辣的要肿,谈屹臣才停。两人一直在饭庄外逗留到十点,看着一批批的同学从正门打车返行,谈屹臣问她怎么样了,迟雾说还是头疼,不知道是不是接吻缺氧还是酒精逐渐地更加上头,比刚才还难受。
“你先走吧。”迟雾看他:“我没准一上车就被晃得吐出来,我等会隔壁酒店开个房休息一晚再回去。”
“嗯。”谈屹臣听完没说什么,喝醉酒本来就难受,吐车上不是没这个可能,真等她醒酒那都得后半夜了,于是他说他也不回去,留下来陪她。
不然把她一个人撂这儿,不放心。
休息片刻,两人一块散步到酒店,到前台办理入住,只开了一间房。
“为什么?”迟雾问,又不是没钱住两间。
谈屹臣垂睨她一眼:“没看过吗?喝醉酒不小心溺死在浴缸和摔跤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案例,一间房方便照顾你。”
他补充:“不信可以自己搜,别多想,又不干什么。”
迟雾迟疑两秒后,“嗯”了一声,他要是真想干什么,两人相处过这么多晚,早干了。
“那个。”前台查询了下剩余空房,略有歉意:“不好意思,没有标间了,只剩大床房。”
“大床房行不行?”谈屹臣偏过头垂眼看她。
迟雾点头。
办理过程只在前台帮忙调出电子身份证那块磨蹭了点时间,两人身上都穿校服,年纪看上去不大,前台不敢随便放进去。
走进电梯,迟雾尚在眩晕之中,随口说:“你快十九了。”
还差三个多月,他是九月底出生,迟雾在十二月。
“你也快了。”谈屹臣闲着无聊跟她贫两句。
“我还差半年。”迟雾纠正,就算才十八,她也对自己年龄持着不能多算一天的严谨。
谈屹臣故意逗她:“不满半年。”
“......”
“按着虚岁算,你二十了。”
“.....”
刷上房卡,进入房间,酒店的灯不知道是不是从一开始装修设计的时候就想着有其他用途,没家里的亮堂,昏黄昏黄,照明足够的同时又暗暗生出一股情趣。
迟雾靠在床沿,昏沉的光线下,墨绿色的制服和蓝白色校服外套重合的扔在床尾,不合时宜地生出一种暧昧。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谈屹臣正在洗澡,浴室是磨砂玻璃设计,隐约可以看见人影。
迟雾打量了一全四周,除了那两件不合时宜的校服,浴室门口刚被男生换下的球鞋,其余的全部是酒店内部物品。
一张双人床,沙发,电视机,包括放在床头柜上不知货源从何而来的安全套。
迟雾无聊地拿出手机刷了会,直到谈屹臣洗好,穿着睡袍出来,她抬头看他。
刚洗完,浴室涌出薄雾,谈屹臣穿着拖鞋,灰棕短发湿漉漉的,被随手抓成一个背头,没定格几秒,碎发又开始缓慢地散下来,腰间系带勒的松松垮垮,举手投足一股公子哥的味道。
谈屹臣要是肯卖,成天泡在酒店里就这个打扮,肯定能挣不少钱。
她正想着,谈屹臣突然回过头看她,嗓音微低带点好奇:“看什么?”
“多少钱一次?”迟雾问,问完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问什么。
少爷:“......”
25
两人对视了足足半分钟,琢磨过来什么意思后,谈屹臣挑了下眉,眼神揶揄,迟雾有点尴尬。
“你打算几次?”他人模狗样的擦着头发走到迟雾身边坐下,逗她:“要是次数太多,得收点营养费。”
“......”
迟雾默默看着他,看他微挑的嘴角,湿漉漉凌乱的短发,喉结,锁骨,腰。
半晌,没说话,默默揭过去这个话题,换上拖鞋进到浴室。
她抬手打开开关,花洒下来温热的水流,浴室热气蒸腾,气体不流通,但她洗的很快,没在里面待多久。
里面太热,太闷,她怕自己一丝.不挂地晕在里面,丢脸。
等她收拾好出来后,谈屹臣已经安逸地靠在床头,手上握着遥控器调着频道看球赛。
见她出来了,她拿过旁边的温水和一粒药,朝她递过去:“来之前点的送药,解酒的,不然明早还有的头疼。”
“嗯。”迟雾接过,听话照做的把药吃下,说了句谢谢。
两人虽然经常共处,但除去小时候,之后从来没像这样睡在一张床上。
房间内只剩下一盏昏黄昏沉的床头灯,电视大屏幕球赛进行得激烈,光线投射在白色的床单上,谈屹臣看的蛮有兴趣,迟雾瞥了一眼,默默从床的另一侧爬上去,钻进被子里,中间和他空出点距离。
酒精比在饭庄还要上头,她很晕了,只想睡觉,临闭眼前侧着枕在枕头上,看着谈屹臣,随口说起:“谈屹臣。”
他微侧过头:“怎么了?”
她问:“今天是不是有人和你表白?”
“没。”说。
“装什么。”迟雾看着他:“我在卫生间听见了。”
“是吗?”谈屹臣拎过床头柜上和醒酒药一块送上来的啤酒喝了口,仔细想了想,语气随意:“好像吧,听谭奇说起,就提前到厕所躲着了。”
“哦。”迟雾点下头,那怪不得谈屹臣恰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想了想,又发现不太对,眉头轻蹙:“那你一开始就在看着了?”
“嗯。”谈屹臣没否认,勾起嘴角笑笑:“一开始就看着了。”
迟雾挺佩服自己的,困到一闭眼就能睡死过去,还能强撑着一股劲跟他掰扯:“看爽了?”
他晚出来两秒,那灭火器就砸楚勋身上了。
“你先别生气,我没出来,是想确定一件事。”谈屹臣语气安慰,偏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背着灯光,脸部冷峻的轮廓在暗处都显得柔和许多。
她自然地问:“什么事?”
“我想确认一下。”谈屹臣唇边带上一丝笑意,模样有点儿得逞:“就算是你同样处在喝醉酒的状态下,其他人吻你,你会不会推开。”
“迟雾。”谈屹臣面上笑意更浓,眼睛在这黑夜里亮堂堂的:“你好像,只给我亲啊。”
“......”
窗户被风吹的微微震动,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迟雾不说话了,人处在一种呆滞和心速加快的状态之中,稍微用勉强能继续转动的大脑思考后,她冷淡抬眼:“就算是找炮.友,也得挑不是吗?”
言下之意让他不要多想,他不过是长相或者其他方面比别人占了优势,她才会接受这些行为。
“是这样?”谈屹臣不怎么正经地反问。
“就这样。”迟雾点头。
“噢。”他偏过头,笑了下:“既然不排斥,那就再来一次?”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迟雾还没想好怎么回,人便突然被他搂过去,她整个人陷在被子里的忍不住轻轻闷哼一声。
迟雾睫毛微颤,大脑还没转过来。谈屹臣垂眼看她,喉结弧度冷淡地轻微滚动:“之前说好了的,你不喜欢,就没有下一次,但今晚是你主动,这就不能怪我。”
他整个人显得有点懒散,把话说完,然后捏住她下颌,俯下身,吻住她柔软的嘴唇。
室内昏昏黯黯,外头深夜开始起风,风大摇晃拍打着玻璃。
本意是浅尝辄止的一个晚安吻,但两具青涩火热的身体紧靠在一起,直接导致这个吻开始不受控制地加深,逐渐演变成天雷勾地火的趋势。
跟上次比,谈屹臣显得格外克制,一开始只按住她的腰不轻不重地在她唇上吻啄。
衣料摩擦在一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谈屹臣双手撑在她颈侧,右腿卡在迟雾的腿间,保持这样一种姿势俯身吻她。
仗着酒精上头,迟雾双手搂着他的腰,脖颈微仰地回吻,试探地轻舔了下他的唇瓣,谈屹臣看着她,眼神黯黯。
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两人自然无比的一起把这个吻加深。
“挺会啊,迟雾。”谈屹臣挺败类地勾下唇,低声说了句。
她不甘示弱地回:“你也还行。”
昏昧中两人静静对视,谈屹臣垂眼看着她脸颊微红,脸颊旁的碎发凌乱地落在耳垂,清冷冷的一张脸,嘴硬的时候,特带劲儿。
也就喝醉了才听话,谈屹臣用拇指指腹轻轻柔挲着她的耳后,低下头再次吻上去。
迟雾皱眉,她被亲的浑身发烫,指甲攥着他领口,身体难受地挪动了下,腿根蹭上他的膝盖,而后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
四下静谧呼吸可闻,静默中,谈屹臣垂眼视线下移,看向迟雾的浴袍底。
衣摆盖在腿间,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他的膝盖顶到一片软湿温热,迟雾底下没穿。
就这样保持跪姿僵硬了整整半分钟,谈屹臣眼睫低垂,喉结滚动,一点点轻轻挪开膝盖。
昏昏昧昧的光线下,能清楚地看见膝盖上面沾着一小片泛光的水渍。
片刻后,他靠在床头,跟她隔开点位置出来,哑着声问:“怎么没穿?”
迟雾还没从刚才的劲中缓过来,嗓子吞咽一下,有些发干:“没换洗的,就没穿。”
“嗯。”谈屹臣轻轻点下头,靠在床头缓了半天,还是硬得难受,只好走下床,从校服外套里翻出烟盒,点了一根抽上,分散开注意力。
迟雾还是维持原样,就那么躺在被窝里。
“别躲了。”谈屹臣半坐半靠地陷在沙发里,缓缓吐出口烟雾,伤风败俗地撩起眼看她:“不想今晚挨操,就去把衣服穿好。”
“……”
思索三秒后,迟雾垂眼,慢腾腾地从被窝里出来。
谈屹臣看她,继续说:“跟异性相处时,睡觉,洗澡,都记得把门反锁好。”
“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学会保护自己。”
“嗯。”
......
迟雾没能一早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凌晨两点。
她偏过头看一眼身边的谈屹臣,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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