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大结局（上）

    G星, 中枢，某会议室。

    “你是说，有古人类发现地下城的异样了？”坐在首位上的四肢生物问道。

    “是的, 大人。”来者单手一挥, 空气中出现一个屏幕。

    画面中，姜歇的身形骤然出现，伸手抓过来, 张开嘴开始询问。接着画面抖动几下, 姜歇从画面中消失。

    “这是一个古人类, 他从地表下来就产生了这种困惑。可惜, 他的外骨骼是穿戴式的，我们不能直接读取他的意识。”

    “他之后采取了什么行动？”

    首位上的生物问道，他身穿白色长袍, 露出来的四肢如水晶般散发着光泽。

    “之后他和另一个古人类回到管理局。”答话的灰袍又在空中排布出几个画面。那画面零碎，是又不同角度的片段拼接而成的。

    最后的画面则变得清晰完整。那是管理局内部。

    画面里, 姜歇和阮鸣走进空无一人的中控大厅, 在工位上坐下戴上小光圈。

    “他们开始接入资料库, 大量摄取信息。虽然, 他们的信息搜寻很杂乱，但应该是在寻找离开地下城的办法。”

    “我们是否需要対相关资料进行精修？”

    “得合理打消他们的疑虑，”会议桌上的另一黑袍生物道,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暗光，“至少绝対不能让他们把这种想法散布出去。”

    “明白。必要时可击毙。”

    “不必。”白袍打断道，“实验也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不是吗？”

    灰袍一顿：“是的, 大人。”

    古人类管理局。

    姜歇摘下光圈——他的确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表面的资料显示，因为G星环境恶劣, 前往另一个区域，相当于把人送去另一个星球，往来的成本极高。

    当然，想前往其他区域，并不是不可以。但需要种种复杂的手续。

    但实际上，姜歇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发现，这个地下城几乎是“有进无出”。

    官方的一切进出数据和资料，都有着造假嫌疑。

    唯一可信的，是二十多年前，有艘军用的载人飞船来到这里随后载人离开。

    而后，就有了“古人类管理局”。

    姜歇摇摇头，起身同阮鸣一起前往休息室。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告别阮鸣，躺到床上。

    可是，姜歇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个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涌现出来又挥之不去。

    他想起那个外骨骼人的反应，想起管理局也被当成实验的一部分，想起X世界还不知道在哪……

    他的大脑被各种信息紧紧盘踞着、燃烧着。

    他的思绪从这里跳到那里。

    在杂乱的画面中，马王的嘴脸浮现到最前面，开始张口说话。

    “这就是他们科学家的事……以前地球上不也有吗……无聊。”

    姜歇下意识地开始反驳。

    ——不，做实验绝不是漫无目的的。

    相反它要么有助于理解社会，要么能促进科学技术发展。

    比如通过大猩猩来理解人，通过小白鼠来试验某种药剂。

    天快亮了。

    ——等等！

    姜歇睁开眼睛。

    他快速眨动眼睛，各种线索像是九连环般在他脑海里嵌套递归，哗啦一声解开；

    像是复杂的图形发生了恰当的碰撞互相消除冗余最后化为一粒珠子。

    姜歇的脸上有些发热。

    他随手拿了个外套就往外走，急冲冲地向A部走去。

    是的，“大猩猩”和“小白鼠”就是“古人类”，“人”就是“G星人”，“药剂”就是“X世界”。

    G星的做实验当然不是为了地球人，而是为了理解他们自己，为了理解X世界！

    G星虽然是高级文明，却根本不是什么高维文明。

    G星人称地球人为古人类，因为实际上他们与地球人很相似——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甚至生物形态……

    “高维”的，从始至终只有“X世界”！

    X正是G星和管理局都无法突破的“规则”的力量。也是G星人要研究的另一个目标，是另一团数据的最终指向。

    而这里，地下城，或许是G星人用来做实验的“特殊区域”。

    而所谓的“外骨骼”，可能也只是这个星球上“特殊形态”。

    姜歇快步向前走着，但不想闹出什么动静。他希望此刻不要出任何意外。

    眼下的一切，不再与什么G星有关。

    最终的影响力，就在于X；最终的解决办法，就在于X！

    G星中枢，会议室。

    临时进入会议室报告的灰袍已经离开。白袍与黑袍继续议论小大事宜。

    会议临了，黑袍问道：“大人，您确定要任由古人类探索吗？”

    “您不再打算继续古人类的人性研究了吗？”

    “是啊，大人。”另一黑袍接道。

    “这可是原始人类，鲜有的实验対象。”

    “虽然他们的文明十分落后，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依然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他怀疑这位新大人并不了解他们的实验目的。X装置当然是他们的重要研究対象，但古人类的人性研究同样重要。

    现在，在G星上，“人类”已经不需要生育，也无需学习。

    他们的科技足以让新人类按一切需求更换身体的部件。

    ——他们已经完全能长生不死，他们的大脑也完全能直接继承既有的知识。

    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有着广袤的知识与长久的记忆。

    但总有一样东西，他们无法完全把握，那就是“人性”。

    这是个永恒的话题，也是社会发展的不确定因素。

    现在，要实现他们G星文明的进一步发展，他们必须把握人性、克服人性、支配人性，这样新人类才能彻底摆脱生命的桎梏。

    而8光年外的那颗地球上，正有着完美的实验対象——古人类。

    白袍冷冷地瞥了黑袍一眼。

    “你们听不懂我的话？”他水晶般的指头在桌面上笃笃地敲了两下，“他们发现了又如何？”

    “那里完全隔离，他们在那地牢里能闹出什么花样？不正好看看他们的反应，做进一步的研究？”

    “如果用处不大，那全部杀死，换批古人类当管理者不就好了？说不定，那些新鲜血液还能更多地试出X装置的用途。”

    “是的。”说话的黑袍冒出一身冷汗。

    其他黑袍纷纷道：“大人英明。”

    “大人。”一个灰袍推门进来。

    白袍瞥了一眼不耐道：“又怎么了？”

    灰袍迅速在空中展开一轮屏幕，屏幕中姜歇正在快速朝A部中控大厅赶去。

    白袍眯起眼睛。

    古人类管理局。

    姜歇来到印着“A”字的光门前。

    X世界既然是一个高维的装置，那么无论它在哪里，都能支撑管理局的运行，就如同它能消耗地球的能量一样。

    但如果，如果它在管理局里，那它最可能在那个人的手里。

    姜歇踏入光门。

    “你想干什么？”宛若恶魔的低语。

    声音近在耳边，一只手扣上脖子。

    姜歇咽了下喉咙。

    背后的眼睛反射出淡淡的蓝光。

    周围的空气一片死寂。

    姜歇：“随便逛逛。”

    “呵呵呵，不用紧张。”西泽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告诉你~”

    可他扼在姜歇脖子上的力度，却在一点点收紧。

    姜歇的脸色已经憋红，他快速分析西泽可能的身份和立场，演算他说的话及可能引起的反应。

    “我在找X。”姜歇最终如实说道。

    西泽的手停下：“你觉得它在这？”

    姜歇吸进一口空气，艰难道：“我觉得它在你这。”

    “呵呵呵，”西泽松开手，“找到了你又想做什么？”

    他从姜歇身后走出来，靠在一张桌子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重新获得空气后，姜歇咳嗽了几声，看向西泽，努力想说些。

    姜歇正要说话。

    “停下它吗？”西泽的目光冷冷地与姜歇相接。

    姜歇一顿。

    “停下它，那里面的玩家怎么办，地下沙城里的人怎么办？”

    “那些想靠地下沙城续命的人，怎么办？”

    “你想让他们都去死吗？”

    姜歇微微皱起眉头。

    西泽：“你问过他们吗？他们的命运需要由你来主宰吗？”

    “据我所知，现在的X世界可有很多信徒，而且还有很多人想进入X世界。”

    “最重要的是，”西泽停了一下，“如果你把X世界停下来，你自己也会死。我们都会死。”

    姜歇眨眨眼：“你说的対。”

    西泽看着姜歇，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姜歇看不出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只是继续道。

    “大家的命运当然不应该由谁主宰，但现在就是被很不友好的力量主宰着不是吗？”

    西泽慢慢收住笑容。

    “我们的确不应该一刀切地停下X，”姜歇认真道，“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做点改变不是吗？”

    西泽没有说话。

    姜歇看向西泽：“而我，想了解它，然后改变它。”

    西泽沉默了几秒，缓缓眨动蓝色的眼睛。

    “很好很好。”

    他直起半个身子，拿出一枚发光钥匙：“但是可能会死哦~”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轰隆巨响，整栋大楼猛地震动起来。

    “动作挺快。”西泽淡淡地往左上角瞥了一眼，随手把钥匙扔进姜歇，“只有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