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管理者们（八）

    陈允谏拨了一下耳钉：“你们认识？”

    西泽笑起来：“在游戏里见过。那时候他还是玩家。”

    他又看向姜歇：“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 一转眼你也来管理局了~”

    姜歇眼角抽抽：明明已经快两年了好吗？

    “啊真是，刚才我以为忘记了你的名字，”西泽眨眨蓝色的眼睛, “但事实是你们根本没说自己叫什么吧。真是令人伤心啊, 还让我心虚了好久~”

    ——好像依然十分话痨。

    “你可以叫我该隐，叫他肖雾。”阮鸣正好走过来。

    “……该隐，”姜歇的鸣大几乎脱口而出, “来的正好。老吴让我们去看数据处理系统。”

    “啊~”

    阮鸣还没回应, 西泽抢先一步。

    “我们也是, 一起一起~”

    四人动身向引入部走去。西泽继续喋喋不休。

    “原来昨天那两个肇事者, 就是你们呀。你们穿着外骨骼，我都没认出来。”

    “也选了穿戴式吗？啊，原来C部新来的两个家伙就是你们……”

    姜歇朝陈允谏看了一眼。陈允谏神色自若——看来他早已对西泽的话痨习以为常。

    几人来到引入部, 此时的暗室早已门户大开。何渡夜已经等在那里。

    见人到齐了，何渡夜让海更详细地把系统演示一次。

    海板着个脸, 重复了一遍的流程。

    姜歇眨眨眼：“我想知道, 地下沙城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吗？”

    “当然啦, ”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沙城是实验中很重要的一个要素。不然，怎么可能开设地下沙城呢？纯粹损耗能量吗？”

    何渡夜：“那些人也是观察对象？”

    “这倒不是。”海说忽然笑了一下道，“地下沙城的存在, 是为了让人处于对立状态。一方是玩家，一方是NPC，看他们你争我斗, 不是很有趣吗？”

    姜歇皱皱眉。

    阮鸣抛出一个新问题：“你们是怎么引入玩家的？”

    海收起笑容。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和“数据处理”关系不大, 但见阮鸣盯着自己，他还是说了。

    “很简单。跟设置游戏场参数一样。设置好引入的条件, X装置就会自动捕获。”

    陈允谏：“条件谁定的？”

    “当然是那些代理人统一定的了，多少年前改的，”海道，“包括疫情的办法不也是他们想的？”

    几道视线落在A部代理人——西泽身上。

    “不关我的事。”西泽举起双手，撞了一下陈允谏，“我是去年才被迫任职的，你知道的~”

    陈允谏点点头：“A部原来的代理人去年死了。”

    “C部也是。”他又补充一句。

    “哈哈，我知道。”西泽道，“被现在那个暴力狂打死了。”

    海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脸不解往后仰了一下脖子：“这有什么好撇清关系的，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们不喜欢看那些玩家求生的样子吗？”

    无人回应。

    “少装，”海嗤笑一声，“刚来几年还撕不下脸？这局里有几个正常人？”

    “连G星人都知道这一点，不然管理局内外怎么会是两种秩序？”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谁不是变态？否则也进不来。”

    众人沉默一瞬，倒也没有反驳。

    姜歇想到昨晚遗留的问题，走到面板前学着海操作一番，调出一连片的数据。

    因为有了特定的操作，数据不像昨天那么抽象。

    一大两小的三团数据云漂浮在空中，验证了姜歇昨天的猜想。

    “这两类数据是什么？”姜歇指向其中两小团。

    “嗯？”海凑上前，“可能是沙城的数据和X装置的数据？”

    姜歇：“你不知道？”

    海瞥了姜歇一眼：“这两个根本不重要，上头都没有提起过。”

    姜歇闭了闭眼。

    “切，你自己看啊，不都放在你面前了，”海暴躁起来，“你们没别的问题，我先走了。”

    “你们自己慢慢看。”

    “等等，”阮鸣叫停海踏出舱门的脚步，“X装置，到底在哪里？”

    西泽睁开蓝色的眼睛，也看过来。

    “这我怎么知道。你们不如去问自己部门的代理人。这些事，都是他们商量的。我只是个副手。” 海摆摆手走了出去。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到西泽身上。

    “我可以问问，”西泽再次举起双手，“但我怀疑那三个老头也不知道。我从没听他们说起过。”

    “啊~看来要么很神秘，要么很明显。”

    “我说的对吗？”西泽看向众人，似乎在寻找认同。

    “对。”陈允谏一个人配合地应了一个字。

    阮鸣走到姜歇身边：“那两团数据有什么问题？”

    姜歇点点头——而且这问题得好好想想。

    “啊~”西泽看了眼众人，转而拍拍陈允谏，“既然之后还有轮流，那我就先回去了。虽然我很聪明，但你知道的，我看到数字就犯困~”

    几天后。

    几个部门轮流在引入部考察一番，但没有发现更多的异常。

    一切似乎又走回了“正轨”。

    姜歇戴上小光圈，接入资料，再次开始学习G星的知识。

    然而，对姜歇而言，目前的局面意味着他们的进展陷入僵局。

    姜歇又摘下小光圈，叹了口气。

    X世界，就是G行雇佣管理者在地球上开展的一项实验。那么，然后呢？

    然后，他要让管理局的人全面修改X装置的参数，还是让G星人停止这项在其他星球上的实验？

    ——问题要怎么解决？

    而事情，真的就是如此吗？

    现在，还有还多事情找不到答案。

    那两团数据算做什么？G星的其他地方是怎样的？X装置到底在哪？

    “走吧。”阮鸣打断姜歇是思绪。

    姜歇点点头站起身：他们今天约了何渡夜交流信息。

    两人走出古人类研究局，登上飞行器，来到地表附近，顺着小道爬上地表。

    “在这。”何渡夜穿着防护服朝他们挥挥手。

    姜歇开门见山：“我觉得不对劲。”

    何渡夜眨了一下眼睛：“哦？”

    “根据之前的计算，X世界属于高维的世界。”姜歇道，“你知道了吧？”

    何渡夜点点头。

    姜歇：“但这半个多月来，我和鸣大没有观察到过任何异常现象。”

    “可我们是三维生物，不是吗？”

    “你是说，像当时传送一样的异常现象？”何渡夜。

    姜歇：“包括这种。”

    三个人沉默了几秒。何渡夜忽然笑了笑。

    “我倒是知道有种异常现象。”

    姜歇和阮鸣看向对方。

    “这一年，”何渡夜悠悠道，“我借着推行‘程序’之便，从D部的管理者芯片上提取了一些角落里的历史信息。”

    姜歇眨眨眼：这是一般人干不出来的事。

    “结果，”他停了一下继续道，“我发现二十几年来，G星资料库中的一些基本数据在发生明显的变化或者说完善。”

    他很自然地说道：“比如，G星的质量、半长轴、偏心率以及G星距离拉兰德21185的距离。”

    两人怔怔地听着何渡夜的话。

    ——怎么可能？

    根据G星的科技水平，这种数据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会有所谓明显的完善。

    “按照最早的数据推算，”何渡夜道，“这个星球上，其实只有我们现在所处的地下城，是最不适宜生存的区域。”

    “而在G星的另一侧，那里气候温和，舒适度完全不亚于地球。”

    “你的意思是，”阮鸣道，“这片地下城只能算G星的蛮荒之地。G星把管理局放在这里，又为管理者构造了一种这就是‘G星’的假象？”

    何渡夜点点头：“他们想展示给我们看的‘G星’起初是个粗糙的概念，但随着管理者的探索，不得不修改资料加以完善，防止我们发现问题。”

    何渡夜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至于原因……”

    ——营造出一个相对封闭、稳定的环境。

    “实验？”姜歇。

    他眨眨眼睛，想起地下城里G星人对管理者们的态度，想起管理局内外两种秩序的评价，想起那未知的数据团。

    他想起夏尔的话，想起海的话。

    “管理局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游戏场。”姜歇道。

    ——我们局里没什么规矩，和游戏场差不多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地下沙城。”

    ——地下沙城的存在，是为了让人处于对立状态。一方是玩家，一方是NPC，看他们你争我斗。

    姜歇：“又何尝不是所谓人性实验的一部分？”

    原来那两团数据中，有一团就指向管理局。

    三人分开。

    姜歇和阮鸣回到站点，搭乘飞行器。

    飞行器在地下城的上空慢慢下坠。

    姜歇看着窗外的一切：轨道纵横，灯光阑珊，建筑沉沉……

    这些又算什么呢？

    只是楚门的世界？

    “砰。”飞行器的门打开。

    几个外骨骼人向外走去。姜歇的视线跟着他们移动。

    ——等等，是那个人？

    姜歇下意识地就冲了出去，甚至连阮鸣也反应不及。

    “这里不是真实的G星对吗？”姜歇拉住那个曾向他投来怜悯目光的外骨骼人，“这是什么地方？”

    姜歇认不出对方外骨骼脸上的表情，但感到他明显怔愣一下，随后像是被吓到般开始挣脱。

    “你也想出去不是吗？”姜歇赌了一把。

    对方甩开姜歇，拔腿就跑。

    “发生什么了？”阮鸣追上来问道。

    姜歇看到那人远去的背影：“没事，本来想找个G星人问问，但看来他们并不想回答，甚至害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