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节
便知。”
小木箱的边角已光滑圆润了许多,雕花却无一丝破损,想来是主人常常把玩,又十分珍惜,从未将其磕了碰了。掌柜隐约猜到了这木箱以及箱中之物的意义,顿时觉得仿佛托着千斤重,他深深吸了口气,试探道,“……确定要还?”
付三生偏过头,目光落在探出水缸边缘的一支荷叶上,许久才低低应了声,“……嗯。”
二十二、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一。
付三生在新分铺里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入了亥时才回到永宁巷。厨娘将一直温在灶上的晚膳端上桌,又同付三生道,“早些时候铺子里的程掌柜来过一趟,见你不在就托我告诉你,东西他已经顺利送到关府了,你放心便是。”
许是煮了太久的缘故,口中的莲子粥味道有些发苦。付三生将其胡乱咽下,而后抬起头,朝等在桌旁的厨娘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碗筷待会儿让平安收拾就行。”
“哎,那我就先下去了,”厨娘答应着,正要往外走时忽又想起来,“对了老爷,我看今日天色不好,夜里恐怕要起风下雨,您就别再开着窗睡了,免得着凉。”
“好,”付三生放下筷子,点头应道,“我记着了。”
二十三、
子时未过,付三生便被窗框撞在墙上的“咣啷”一声响给惊醒了。
他没料到风会这样大,竟能将他关紧的窗扇都顶开。细密的雨丝被夜风吹得倾斜,从窗口落下,打湿了墙边梨木桌上的一叠奉城宣纸。
付三生披衣下床,将窗户重新关好,又把桌上的笔墨纸砚一一收拾到角落的柜子里,只留下那几张湿了的宣纸,被铺开展平了晾着。
这一番折腾过后付三生彻底没了睡意,他望了望桌边立着的油纸伞,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时,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砰”一声闷响。
付三生心口猛的一跳,也顾不得拿伞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开了门。门外并没有人,只有湿漉漉的天与地,屋与墙,一眼望不到头的漆黑的夜色,还有一只被雨水淋湿了的,看起来略有些陈旧的木箱。
二十四、
付三生在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前襟湿透,凉意从领口一路蔓延至胸膛,他才终于俯下|身将箱子抱起,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二十五、
意料之中的,箱子里放着那个付三生熟悉到能凭空描绘出每一条纹路的雕花精致的小木箱,里面装着一顶被柔软绸缎包裹起来的,通透润泽的青玉头冠。
而意料之外的,是箱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食盒。
食盒是圆的,红棕色,只有一层。付三生将它从箱子里取出来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掀去油纸,露出一块块因为制作者手法生疏而有些变形了的点心。
红豆作主料,内里香软,外皮酥脆,黑白芝麻零零散散地缀在上头,像无数悬在天边的,温柔寂静的星辰。
二十六、
点心尚有余温,正是付三生自搬出尚书府就再没做过的……长寿酥。
TBC.
番外 关少爷的童养媳(三)
二十七、
八月十五中秋节,城隍庙附近的灯市又热闹起来了。
申时刚过,百味阁里的团圆饼就卖了个精光。后厨本要赶着再做两屉,谁知付三生突然传了话来,说是今日提前两个时辰打烊,让众人都早些回家吃团圆饭去。
两个伙计又惊又喜,忙跟前来传话的平安道了谢,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让他转告给付三生。平安一一应下,正要离开铺子时,里间的掌柜突然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平安啊,”掌柜慢悠悠道,“你家老爷今日去不去看花灯?”
“这……”平安挠了挠头,“小人不知。”
“待会儿你回去了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掌柜掸了掸袖子上莫须有的灰尘,眯着眼睛笑道,“像八月十五这样的好日子,若还要孤身一人枯坐在府中未免太过凄凉,倒不如去灯市上走走,或许还能遇上一段好姻缘。”
寻常男子二十八岁早该娶妻生子了,自家主子却还孑然一身。平安虽只是个小厮,却也暗暗替付三生着急,于是连忙拱了拱手道,“掌柜所言极是,待平安回府,定当好好劝劝老爷。”
二十八、
城隍庙前头早几日便建起了灯楼,灯市以此为中心往南北方向绵延,南至望江亭,北至仙子湖。各家的夫人小姐每逢灯市总要放上两盏河灯以许愿祈福,地点便是在这仙子湖畔。
卖河灯的摊子支了许多,付三生寻了角落里人少的一家,也不挑拣,随意买了盏巴掌大的莲花灯。
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伯,见付三生放下铜板便走,忙阻拦道,“公子且慢行!这祈愿纸……”
“祈愿纸就不必了,”付三生打断他,笑了笑道,“我无甚心愿,放这河灯……不过是应景。”
“哎,此言差矣,”老伯仍旧将纸笔递给他,而后抬手捋了捋胡子,“谁说这心愿必定是你的?父母兄弟,亲朋好友,替他们许愿祈福又有何不可?纵使公子不信神佛,能以此略表心意也是好的。”
付三生并未作答,只点头笑笑,将老伯递来的纸笔接了过去。他思索良久,这才犹豫着提笔,在朱砂色的祈愿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老伯一面整理着摊子上的各式河灯一面瞧着付三生的动作,见他写完,先是暗暗感叹了一番这后生的一手好字,而后才反应过来,付三生笔下这显然是为旁人所求的愿望,竟是“金榜题名”。
二十九、
灯市上并非只有数不尽的花灯。孩子们喜欢的零嘴小玩意儿,姑娘们喜欢的胭脂绢花儿,还有不论男女老少皆可瞧一瞧看一看的套圈投壶耍杂耍,一应俱全。
付三生在灯楼附近的一个摊子上买了壶桃花酒,正要品尝时,忽然被身侧疾行而过的人狠狠撞到了肩膀。他手上一松,酒壶顿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香醇的桃花酿一滴不剩,全都孝敬了土地公。
虽只是两钱银子的一壶酒,但这般白白浪费了总叫人心中不悦。付三生皱了皱眉,也不知哪来的这股子冲动,竟直接追上去,一把拽住了撞他那男子的衣领。
对方被他扯的猛一踉跄,腰间的玉佩许是系得松,晃荡两下便扯开了,好巧不巧的,啪嗒一声落在了付三生脚边。
那玉佩是块罕见的赤玉,通身雕满了繁复的云纹,从玉料到雕工,无不昭示着其价值连城。
但这并非付三生心头巨震的缘由。
他俯下|身将玉佩捡起,深深吸了口气,继而一字一句道,“恕在下冒昧……不知阁下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又为何……会与五年前他送给关竞的那块一模一样?
三十、
男子颇有些孩童心性,手里捏着葱油饼,脸上还戴着面老虎模样的面具,想来都是在灯市上买的。
他稳住步子转过身来,见拉扯他的人是付三生,忙摘下面具咧嘴笑道,“哎呦,这不是付老板吗?也来逛灯市了?”
付三生认出他是时常来百味阁买点心给胞妹的程府少爷,却也顾不得像往常那般寒暄客套,径自追问道,“程公子,我看这玉佩……式样甚是少见,不知是哪家玉器行的珍品?”
“哪家的也不是,是我自个儿寻了师傅雕的,”程公子接过玉佩重新挂好,解释道,“前些时日偶然见着朋友戴了这么一块,我又恰好得了赤玉的料子,就一时兴起仿着做了个一样的。”
付三生闻言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说起来,我那朋友可也是付老板的旧识呢,”程公子又道,“就是礼部尚书关大人的小儿子,关竞。”
“你们也许久未曾见过了吧?”
“今日是乡试最后一场,京中学子们但凡是参加了考试的,这会儿都聚在前头听风楼里办诗会呢,想必热闹得很。这灯市逛久了也是无趣,若付老板有意,不如随在下一同前往听风楼,也好与关竞叙叙旧。”
付三生微微一怔,随即婉言回绝道,“多谢程公子好意,但付某并非读书人,亦品评不出诗词歌赋之精妙,这诗会……便不去了罢。”
“至于叙旧……”他抿了抿唇,开口时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喉咙里又干又哑,“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若有心要见……或早或晚,总会见到的。”
三十一、
亥时已过半,灯市上汹涌的人潮开始散去,就连最热闹的仙子湖畔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徐老伯的花灯摊子虽偏了些,但架不住来逛灯市的人多,这一晚上倒也着实赚了些铜板,足够他明儿一早给小孙子买条肥鲤鱼炖了吃。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没人再来买灯,徐老伯便捶了捶腿站起身来,准备收摊回家。谁知刚收拾好几盏没卖完的玉兔灯,摊子前头就站了一个人。
这人身量挺高,穿了件靛蓝色的绸缎长衫,手里提着两壶桃花酒,看年纪,大约还未及弱冠。
徐老伯将那几盏兔子灯放回去,笑着问他,“公子可是要买灯?”
“嗯,我想买盏河灯,”关竞的目光在摊子上扫了两圈,而后提起了一盏巴掌大的莲花灯,“就这个吧,多少钱?”
“公子给老朽五文钱便是。”
关竞付了钱,接过老伯递来的纸笔,怕写字不方便,又将酒壶放在了摊子一角。他提起笔,只稍稍思索了片刻,便将“金榜题名”四个字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祈愿纸上。
“真是巧了,今日还有一位公子也买了莲花灯,写了金榜题名,”徐老伯见关竞抬头看他,便又添了两句,“那公子生的俊秀,写心愿时也是这样不避旁人,老朽便记住了。”
“京中学子颇多,又有不少是刚从乡试场子里出来的,自然都想着求个好气运,”关竞将叠好的祈愿纸塞进莲花灯的底座,笑了笑道,“那位公子想来也是罢。”
“非也非也,”徐老伯忙摆了摆手,“那公子原是不要祈愿纸的,说他无甚心愿,放河灯只是为了应景。后来老朽同他说,为父母亲朋许愿祈福也可,他这才改了主意,写了张金榜题名。”
“听旁的客人说,那公子应当是城中一家十分厉害的点心铺子的老板,许是……姓付?哎,老朽也记不清了。”
见关竞神情恍惚一言不发,徐老伯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嘴,试探道,“公子?公子?可是这莲花灯有何不妥?”
“……没有,这河灯好得很,”关竞猛的回过神来,唇角仍含着笑,眼眶却隐隐泛红。他轻声道,“老伯口中的这位付老板,应当……是我的旧识。”
徐老伯万分意外,正要感叹如此巧合,忽而又听关竞堪称急切的改口道:
“不对,不只是旧识……”
“……他是我心上人。”
TBC.
番外 关少爷的童养媳(四)
三十二、
九月,乡试放榜。
礼部尚书关鸿奕之子关竞高中解元,次日,随众举子同赴鹿鸣宴。
三十三、
软软嫩嫩的白糖糕,点上新鲜的桂花蜜,再配上一壶香醇米酒,十足回味悠长。
平安还要做事,便没有饮酒,只一口气塞下了好几块糕点,然后鼓着腮帮子问,“老爷,您可知今年这乡试桂榜上,得中头名的是谁?”
付三生取桂花蜜的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笑道,“京里消息向来传得快,我又怎会不知?”
“那倒也是,”平安点点头,又道,“我听闻,关少爷从小习武,镇远将军还曾与当今陛下称赞过他,直言他是个当武将的好苗子。却没想到,他念起书来也这样厉害。”
“他未去襄城时,在读书一道上其实并不出挑,”付三生盖上手里陶罐的盖子,食指无意识的在上头轻轻敲了两下,“想来是这几年着实下了功夫吧。”
“老爷,我跟着您也三年多了,怎么从没见着您和关府来往过?”平安试探着问,“您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搬出了尚书府啊?”
“我应当同你讲过,当年我住进关府照顾关少爷,是为了报恩,”付三生道,“后来关少爷身子康健了,我的恩便报完了,自然也不必再待下去。何况尚书府虽好,总归是旁人家,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又如何能年复一年的寄人篱下?”
平安闻言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
“别可是了,”付三生不许他再问,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快些吃,吃完了去铺子里瞧瞧,若是今日还有外面庄子里的人来送桂花,就取些回来。”
“还做桂花蜜吗?”平安问。
付三生摇头,端起酒杯道,“做桂花糕,若有余裕,就再酿点儿桂花酒。”
三十四、
因着午后稍稍眯了一会儿,夜里便有些难以入眠。躺了半晌依旧毫无睡意,付三生干脆披上外衫下床点灯,坐到书桌前头继续看起白日里没看完的那本游记来。
刚翻了两页,窗外忽然响起了一串沉重又凌乱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付三生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便已经赶到了近前。
紧接着,窗户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哐啷”一声破开了。
三十五、
付三生心里明白,他是不可能躲关竞一辈子的。
事实上他设想过无数次与关竞重逢的情景,甚至连见面之后该如何寒暄,要问些什么答些什么,都早已反反复复的演练过。
然而无论他做了多少准备,此时此刻的这番状况也实在……
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三十六、
几近子时,连犬吠声都早已沉寂下来的静悄悄的永宁巷里,一名胆大妄为的不速之客先翻墙后破窗,竟直接闯进了百味阁老板付三生的卧房。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之子,鹿鸣宴上深受众大人赏识的乡试解元,关竞。
三十七、
关竞不知是喝了多少酒,周身俱是浓烈的酒气,面上也红的厉害。他怀里抱着个偌大的土陶花盆,越过窗框翻进房间时竟也没摔了,只可惜盆中开得繁茂的红牡丹被挤压磕碰了两下,窸窸窣窣地落了不少花瓣下来。
付三生愣愣地看着他,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庆幸自己将原本摆在窗下的书桌挪了位置。如若不然,关竞翻窗而入时,怕是要一脚踩进这磨满了墨汁的砚台里。
关竞自然不会知道付三生在想什么,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桌边上,将那盆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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