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况且戚小河,也不是第一次撒谎了。 (18)
觉,而是这个戚总的确在挡着他。
他不解地看了对方一眼,想起昨晚的席上,对方似乎对自己有意见。可是臧离实在想不起来他曾和戚氏有过什么接触。
戚决眸色沉沉而冷淡地盯着他。
这位著名的影帝,戚决早在铜岭的套房中看节目直播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总是借故跟戚小河说话、套近乎,戚小河对他好像也比对其他人格外亲近几分。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子像是打翻了老陈醋,看着不堪,可是戚决竟然不能像往日一样冷淡沉稳,对所有事物都报以漫不经心的态度。
而他也没有压抑自己的必要,不高兴便是不高兴,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想让人在此时打扰戚小河便可以不让人进去。
他声音冷淡,“小河已经休息了,不要打扰他。”
臧离更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戚决才刚从屋子里出来,戚小河现在应该还没睡下吧?何况臧离已经在这儿和戚小河一起录了好多天节目,知道戚小河平时不怎么会真的睡午觉,因为晚上睡得很早。
何况刚刚心里有了那样的猜想,戚小河极有可能是他的弟弟,臧离便一反常态有些冲动,他想要见见戚小河。
往事、戚决笃定道:“真的。”就算不是真的,他也会让它变成真的。
尽管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戚总的态度十分不解,臧离还是极有涵养道:“小河不怎么睡午觉的,而且戚总刚出来,小河应该还没有休息吧?”
戚决听了这话脸又更黑了一层。
什么意思?故意炫耀他了解戚小河吗?
戚决被这话里的亲昵意味哽了哽,看臧离越发不顺眼。他抬眼冷冷扫了一眼对方,语气比刚刚更冷硬,“就算不睡午觉,也得歇一歇。如果臧先生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这下,臧离明明白白确定这个戚总对他十分有意见了。
他不解地蹙眉,疑惑道:“……戚总,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
戚决微抬着下巴,冷冷瞥他,并不说话。
臧离得不到答案,发觉自己差点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攥紧手机,坚持道:“我要和小河说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这声音有点大,门又没完全关严实,戚小河隔着门缝听见了说话声,问道:“门口有人吗?”
戚决还没来得及审问清楚“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身形微微一僵。
看臧离脸上的神情,仿佛得胜似的让他厌烦。
戚小河坐了起来,把腿搁在沙发上,身上还搭着一条戚决给他找的小薄毯子,正在翻着书看。
听见门口的动静,他问了一句,两秒之后,门便被人推开了。
“臧先生?”戚小河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一点。
臧离走进屋子,先是看了看戚小河被毯子盖住的脚,关心地问道:“脚还疼么?”
戚决在他背后冷冷看过来。
戚小河连忙摇摇头,“不疼了,已经好很多了。”
听他这样说,臧离便放下心。他攥着手机,看着沙发上戚小河扬起的干干净净的脸,心里禁不住想,这真的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吗?
这种念头仿佛让人的心也为之一颤,臧离目不转睛地看着戚小河,举了举手机示意,“小河,之前给你拍的那张照片,我给我的家里人看了,她说……”
戚小河正紧张地听着,臧离的话音一顿,他突然想起来背后还有个外人。
臧离回头看了仍在屋子里的戚决一眼,而戚决看他的眼神亦不算善良。
给小河拍的照片?戚决的脑子被这几个字轰炸了一番,臧离在节目里和戚小河的亲昵场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讨厌一个人到这种程度。
眼前戚小河对臧离的依赖神情,更是让他心里添了一股烦闷。
臧离看了眼戚决,轻声道,“我和小河说些重要的话,戚总大约不方便在场。”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了,戚决却高冷地抿着唇,没有对这话作出反应。他心里却忍不住想,重要的话是什么?
戚小河听见臧离说把照片给了家里人看之后满怀期待,臧离却又停住了。听到这句话戚小河才明白是因为戚决在场,可是戚决没有要出去的架势。戚小河想了想,戚决一直在帮他找关于身世的线索,如果臧离有什么新线索,告诉戚决会更好吧?
戚小河正了正坐姿,开始打圆场,“臧先生,没关系的,戚总可以听。”
臧离愣了愣,迟疑地看着戚小河,“这可能和你的……你的家人有关,他可以听吗?”
戚决脸上的神情顿住。
戚小河认真点点头,“他可以听的,他也知道。”
臧离闪过一刹的诧异,但他相信戚小河的话,只瞥了戚决一眼便走到戚小河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戚决刚才身上还是酸酸的醋味儿,现在却发觉事情好像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戚决有些懊恼地想,在戚小河的事情上,他那些判断力好像都不值一提。
怀着疑惑和一点隐晦的不安,戚决也坐在了一张单人沙发上,身子微微倾向戚小河的方向。而戚小河目光直直地盯着臧离,几乎没往他看一眼,这让戚决禁不住紧抿着唇,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一点。
戚小河看着臧离,戚决看着戚小河。
臧离垂眸,给他的手机解了锁,打开和他母亲的聊天记录。
“我把你的照片给了我母亲,我母亲说……”臧离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用一种极其慎重的语气继续往下道,“我母亲说,你有点像我父亲的小弟弟。”
“你父亲的小弟弟?”戚小河不由自主跟着喃喃重复了一遍。
“对,也就是我的小叔叔。”
话音落下时,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戚小河微微睁大了眸子,嘴角有点抽动。他想问,那么他跟臧离的小叔叔是有血缘关系吗?可是似是而非的一个“像”字让戚小河胆怯起来,他怕自己抱了极大的期望,结果却是失望。
所以戚小河极力克制住自己的那点欣喜,尽力维持住平和淡然的心绪,怀抱着“也许是也许不是”的无所谓情绪,再往深处聊。
而房间里的另一位,在臧离寥寥几个字中得到的震撼并不比当事人要小,戚决的手指抓紧了沙发扶手,目光直直地落在臧离脸上,又落在戚小河的脸上。
如果他没有领会错臧离的意思,如果臧离说的是真的,那么对方是戚小河的……
戚决的脑子轻轻“轰”了一下。
臧离一直看着戚小河,他早已察觉到,戚小河此时的平静是因为他极力掩饰住了情绪的波动,看着那张又小又白的脸上还是泄露了一些激动的乌黑眼眸,臧离的心底泛起了一丝心疼。
这心疼无关乎对方是不是他血脉上的弟弟,而是臧离会想到或许戚小河不管是从谁那里得到了一点似是而非真假不辨的线索,或许都会像眼下这样,不得不极力将心情的激动掩饰下去,以免过后伤心。
想到这儿,臧离便觉得自己肩上负了极大的责任,如果他的结果让戚小河伤心了……
可是却不能在此时退缩,不管结果如何,现在都得继续下去。
暗色的眼睫低垂,臧离的神情更加柔和,他把手机递给戚小河看,确认了他母亲发过来的消息。
然后臧离便代替母亲,也是代替父亲和其他家人,向戚小河发出了邀请:“小河,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看一看?”
戚小河倏然抬眸,惊愕地看着臧离。
沉默了几秒他才有些局促地笑道:“现在……现在还是太早了吧,还没确定……”
臧离也笑,声音如一个真正的大哥哥一般温和,“没事的,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吗?你可以像朋友一样跟我回家看看。”
臧离的话语也极其克制,没有在戚小河的期待上再沉沉地压上一份。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依旧有着朋友的关系,而不只是为了这个结果邀请戚小河去家里。
戚小河听到这句话,果然心动了。
可他心底依然是慌张的,即使臧离根本没有明说,但单只那个“像”字便已经足够让人联想。即使戚小河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依旧情绪翻涌,想去,却又有点怯。
就在戚小河有点茫然无措的时候,手上传来的凉意将他包裹住了。
戚决的眼眸已经平静下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戚小河的手。明明他的手偏凉,但紧紧包裹住时却仍然能让戚小河心安一般。
他看向戚决,戚决也正注视着他,轻轻道:“我陪你去。”
这四个字顿时让戚小河紧张无措的心情平静下来,是啊,如果戚决陪他去,无论结果如何,他也不用一个人走出大门。
戚小河感激地看了戚决一眼。
而他们的手和眼神对视早已落在臧离眼里。虽然朋友也有牵手的时候,但这显然是比朋友更暧昧一些的氛围。起初臧离有些微微吃惊,但他很快接受了,并且开始明白为什么戚决总是看他不顺眼。
知道这个答案之后,他露出释怀又无奈的笑意。
而戚决面对他,这个可能存在的戚小河的哥哥,就全然没有这么轻松了。
戚小河受了鼓励,看向臧离,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回去。”
臧离便笑。
就在这时,戚决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并没有松开戚小河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单手打开。
如果是别的不重要的人戚决也不会接,但看见来电显示是纪洵时,他便摁下了接听键。
将手机放在耳边,问了一句,“有新线索了吗?”
得到答案之后,戚决便在戚小河和臧离两人的注视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打开免提。
纪洵冷静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戚总,小河少爷,我查到了曾秋菊做保姆时雇佣她的那家户主的消息。户主是一对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夫妻,男主人姓臧,女主人姓苏。家政机构那边因为年代太久远,没有登记身份证,电话号码也已经是空号了。只有一个当年的地址,我现在正在去的路上,希望能打听到这对年轻夫妻的消息。”
听着这线索的三个人反应各不相同。和臧离那边让戚小河觉得不能报以太大期望的“长得像”不一样,纪洵这儿是实实在在的线索,听到那对年轻夫妻时戚小河便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又听见男主人姓臧,仿佛一颗石头落了地,戚小河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
而戚决的情绪更沉稳一些,纪洵是他的得力下属,他了解纪洵,在除开处理毫无情感的公司事务之时,纪洵是比他强太多的能体谅他人情绪的人。如果是平常的纪洵,可能会在调查到年轻夫妻的身份线索后再一起汇报,但现在却只汇报一半的消息,加上那句“电话号码已经是空号”,戚决想,纪洵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想到这儿,他的心隐隐痛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戚小河。
戚小河无知无觉的脸庞,正因为臧离带来的新线索而扬起欣喜的笑意,他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臧离,激动又期待地说道:“他也姓臧,是不是真的……”
臧离那张电影明星的脸上,露出一点不太能称之为笑意的笑,像含着温柔、又有些怜悯。
戚小河顿住了。
他眼神里的欣喜淡去,嘴唇动了动,喃喃地想起来,“空……号?”
纪洵话语中细微的暗示终于被他察觉到,那双乌黑的眼眸一下子黯了黯,他忽然静静地说道:“还……还要再等等消息。”
戚小河转回头,看着茶几上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陷入黑屏,又开始重复他刚刚的,努力把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这回好像没有那么难了,不需要平复,戚小河整个人便陷入沉寂。
戚决脸上闪过一抹痛色,即使他早有预感,但真到这一天时,还是仍然会为戚小河心痛。他站起身,走到戚小河的长沙发上,轻轻坐在边沿,让戚小河整个人靠近他怀里。
做着这些十分自然的举动时,戚决抬眸看向臧离。
臧离的眼神给了他答案。
就在这么静静等待着纪洵再次打来电话的期间,戚小河沉默而安静地靠在戚决的怀里,等他再抬起头发出声音时,眼眶已经微微红了。
“臧先生,你的小叔叔……”戚小河最终还是问出口了。
他看向臧离的眼神里并没有给人施以沉重压力的恳求,也没有太浓重的悲伤,只仿佛是一点淡淡的疑惑。
臧离落下眼睫,“他在十九年前去世了。”
戚小河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揪住戚决衣服的手指攥紧了一点。
“他的妻子呢?”戚小河平静地问道。
好像比起戚小河,臧离才是此时更难以发出声音的那一个。他喉咙哽了哽,艰涩道,“小叔叔在二十多年前便已经离家,独自在外。他们去世后,我的家人才见到他的妻子。”
臧离顿了一下,轻轻道,“小河,如果你跟我回去,家里应该有他们的照片。”
戚决至始至终紧紧拥着戚小河,攥住他的手,希望在这时候能让他不会太伤心。
但他们都低估了戚小河,戚小河的眼眶红了一会儿,并没有流眼泪。他应声道:“好啊,我想看看他们的照片。”
这声音里的豁达让臧离愣了一愣,他抬起头时,戚小河正把手放在眼眶上,却没有眼泪流下的迹象。
“不是没有人找我。”戚小河忽然轻轻说道,他把头靠在戚决肩膀上,“如果他们还在,他们一定会找我的。”
他笃定地说着,并把手拿了下来。那双乌黑的眼眸看着戚决,肉眼难以发觉地轻颤着。
戚决重重点了头,“如果他们还在,他们一定会找你的。”
听到戚决的重复,戚小河就像得了极大的信念一般,脸上的伤心霎时淡去不少。
他早已接受了亲生父母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但知道自己也曾被父母爱着,他不是被抛弃的,也会有人来找他,这让戚小河一直以来最难受的地方多了几分慰藉。
所以出乎臧离意料的是,戚小河并没有那么伤心。
他只是眼眶红了一阵便渐渐恢复了,转而好奇地问起臧离各种他的小叔叔的事情。而臧离却被问得有些赧然,他对这个小叔叔并没有那么了解,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说。
最后戚小河也看了出来,他便及时地停了下来,笑着说道:“等我去你家的时候,再问问其他人好啦。”
臧离看着他没有阴霾的笑容,掩下心底的一丝酸涩,也跟着笑了起来。
戚小河和臧离说话的时候,戚决一直垂头,默默注视着他。
看着戚小河红了眼眶,又看他庆幸自己是被爱着的,再看他高高兴兴的和臧离说起那大概率是他的父母的年轻夫妻的事情。
臧离大概会觉得戚小河是强作笑脸,可是看着戚小河从小长到大的戚决却知道,戚小河不是强装出来的。小时候前一秒有什么伤心事,下一秒戚小河就会因为一点小乐子而高高兴兴地忘记所有不快。前一天和戚遥打架,第二天就能抱着玩具去找戚遥玩。
或许戚决该庆幸,戚小河是这样的性格。
可此时此刻,戚小河笑盈盈的脸反而让戚决的心底更酸涩了几分。
他微笑着注视着戚小河,臂弯拢得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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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将他们拉回综艺录制的现实中,节目组的人在门口询问,三人才想起来他们还在录制综艺。
戚决脸色一沉,当即要拒绝继续录制。
可戚小河转念想起自己拿的那大额的出镜费,挣扎着就要蹦跶起来,戚决连忙把他按住了,担忧地看了一眼戚小河的脚踝,“别动弹。”
戚小河扭扭自己的脚踝,咕哝道,“我没事了……”但他的声音在看到戚决沉沉的眸色时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含混在了嘴里。
从戚小河的方向只能看到戚决长而密的睫毛,看起来专注无比地在查看着戚小河那称不上“伤着了”的脚踝。
戚小河眨了眨眼,也专注地看着戚决,视线落在戚决英俊的脸上。
过了几秒钟戚决才注意到戚小河的视线,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过来。
想想那高昂的出镜报酬,戚小河鼓起勇气再争取一次,“我没事了……下午可以录的……”
戚决拧了拧眉,刚要再次强硬压制,突然想起什么,改变策略安抚道:“别担心,受伤修养是在合同允许内的,不会扣钱。”
他看着戚小河眨巴着眼睛放心下来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真的吗?”戚小河还要再确认一句。
戚决笃定道:“真的。”就算不是真的,他也会让它变成真的。
卑劣与下流、“哼哼。”戚小河嘟囔着,“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么坏。”
节目组的人又小心翼翼敲了一下门,臧离原本也想在这儿陪着戚小河,戚小河却不敢耽误他,执意让他继续去录制。
臧离看了眼照顾戚小河照顾得很妥帖的戚决,想想也觉得自己在这儿待着大概不太方便。他便听话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时除了节目组的人之外,还有小唐带着医生刚赶来。
小唐带着医生进了屋子给戚小河看脚,戚决起身走出来,冷淡地跟节目组的人说了他们缺席下午录制的事情,冯岑斯连眉毛都不敢皱,连忙应下了。
臧离回房重新收拾了一下,再下楼来时却看见戚决正倚在三楼的木质扶梯转角抱着手像是等着谁的模样,修长的身材让楼梯显得有些局促,臧离走下楼梯,挑了挑疑惑的眉眼看了戚决一眼。
戚决注意到他时,却出人意料地马上放下了抱在一起的手,胳膊也离开了墙壁,整个人若有似无地站直了许多。
臧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又看不出来。
戚决看向他,那眼神和往常好像也不太一样。似乎是这位戚氏总裁极力在平素冷冽高傲的眼神中掺杂上一点温度,尽管做得并不那么好。
他迅速地垂下眼睫,用长长的睫毛遮蔽住自己的劣势。
“臧先生,我会陪小河一起去你家拜访。”戚决声气平和地说道。
臧离点点头,他家并不是什么外人不得擅入的桃花源。他正要继续往下走,戚决忽然又出声了,“叨扰令尊令堂了。”
臧离奇特地抬头瞥了一眼戚决,依旧没看到他的眼神,只看到那刻意垂落下去的睫毛。
他缓缓应道,“没事。”
好在这句话说完之后,戚决再没拉着他说一些让他迷惑的话,臧离便轻巧地走下楼梯,准备去录制节目。
他到下一个拐角时,余光还能感觉到戚决一直在目送着他。
这让臧离有些奇怪,特别是在前一天……不对,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遭受着这位戚氏集团总裁的敌视,现在戚决的态度却莫名有些……和善?
臧离默默想了一会儿,在走下楼梯之前都没有想到戚氏总裁态度转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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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臧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戚决终于松弛了一下他绷得有些过紧的肩膀。他转身回到起居室,在掩着门的门口顿住,突然忍不住“噗嗤”轻轻嘲笑着自己,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会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戚决?”门内传来戚小河清脆的声音。
戚决推开门,走进去。
戚小河正把腿放下来,医生把开好的药膏递给小唐。“一天涂两次,多揉一会儿。”
小唐接过药膏,看见戚决,眼神飞快一闪,把药膏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礼貌地送医生出门了。
房门在身后关上,戚决顺手拿起桌上的药膏坐到沙发边,手伸向戚小河的脚。
“我自己来吧……”话说了一半,声音就消失了。
戚小河低着头,戚决修长洁净的手指上粘上了黏腻的药膏,柔和却坚决地在戚小河的脚踝上揉开。
其实戚小河的脚踝已经不怎么疼了,肿也消了一大半,所以戚决抬头问他“疼不疼”时,戚小河跟拨浪鼓似的摇头。戚决的手没给他带来疼痛,只让戚小河有了另一些异样的感受。
戚决专心致志地帮戚小河揉着药膏,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戚小河坐在沙发上,可以居高临下地看清戚决的所有神情,看清阳光透过窗户镀在他的睫毛上,将英俊的脸也镀上一层发着光的轮廓。
瘦削的下颌线延着脖颈和喉结,戚小河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喉结上,盯着看了一会儿,戚决感应到什么转头看他,戚小河的耳朵烫起来。
他懊恼地扭过头把自己的脸藏好,心里嘟囔着最近他好像总是想到那一晚的事情,明明他早就已经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忘掉了,但是这几天却像从没有被他忘记过一般,每个细节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小河。”
突然来的声音唤回了戚小河的注意力,他愣愣地回头,便看见戚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盯着他。
那双总是含着些冷意的眼睛此时正专注地盯着他,戚小河被盯得有些懵,呆呆地动了动唇,“怎么了?”
戚决的视线飞速地在戚小河的脸上扫过,大而黑的眼睛、鼻梁、嘴唇,甚至睫毛的根数都没有放过。
他微薄的唇动了动,“那天,我跟你说我喜欢你。”
戚小河的眸子倏然睁大了。
戚决抬眸,深深地盯着他,“你说是因为那一夜,因为我们睡了一觉,所以我才喜欢你的……我没办法否认,是因为那一晚上,改变了我原有的行为轨迹……”
戚小河的的睫毛受惊般地颤了颤,戚决的手忽然伸过来按住他的手,但戚小河往后缩了缩。戚决没有阻止,只是带着点受伤的神情看着他,被这样一看,戚小河的动作便有些迟疑地卡住了。
就在他们的手还没有彻底分开的时候,戚决继续认真地说道:“那个晚上是为数不多的超出我控制的,但那时候,我并不是不清醒的……”
戚小河僵硬地听着,直到戚决顿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意识到戚决说了什么。并不是不清醒的?戚小河有些理解障碍似的喃喃复述了一遍,然后那双眼睛诧异地瞪大了。
那晚上的戚决,是醒着的吗?
戚小河一度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都陷在药物的绝对控制里,除了事后残存在脑子里的记忆画面再无其他。可现在戚决却告诉他……戚小河正在努力消化这个新的认知,忽然他脑袋“轰”地一下,如果戚决是清醒着的,那他为什么还要……
一双水汪汪的乌黑眼睛凌厉地瞪向戚决,戚决很聪明地意会到了戚小河要说什么。难能一见一丝心虚在他脸上闪过,他抓紧了戚小河的手,话音顿了顿,“虽然还有一丝清明,但在看见你的模样时,便没了……”
直白赤.裸的话语让戚小河的脸噌地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瞪得更凶了。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看见他的模样就没了,他……他什么模样呀。
明明是戚决处于下风,戚小河的脸却烫得灼人,他再想往后抽自己的手却抽不动,脚又被人攥在手里拿捏住了,整个人逃也逃不开,只能虚张声势:“又……又不怪我。”
戚决没想到他一副气鼓鼓要发脾气的样子,说出来的却是这么软的话,就像戚小河小时候一样。戚决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他很快把这笑意克制住了,看着正偷偷在沙发背上蹭着自己红通通脸颊的戚小河,认真道:“可我喜欢上你,不是那一晚的事情。”
戚小河愣住了。
“我看见你发了小河农场的第一条朋友圈,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三分钟热度。后来有天我回老宅的时候,吃到了你寄给王叔的空心菜,让我很诧异。”
戚决叙述的语气很平静,戚小河不由得认真听了起来,并不时想着戚决会说什么?
“再后来我来了鸽子嵌村,用我狭隘又自以为是的想法,想要拿钱让你对那个晚上缄口不言。”说到这儿时,常年冷着一张脸的戚决脸上也忍不住微微透出一点绯色,“可你说,你也付给我保密费,那晚的事情……让我保密。那时候我知道自己错了。”
“我不求你原谅那个时候冲昏脑子的我,但我现在跟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戚决轻轻攥着戚小河的手,即使他嘴里说着“不求原谅”,眼睛里却含着忽略不掉的恳求。
没什么人用这样的眼神求过戚小河,因为过往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处于一个需要被恳求原谅的地位上,这样陌生的位置和角色,戚小河一看见戚决的眼睛就忍不住心软了。
他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戚决也明白,但他现在无法再以小人的姿态利用戚小河的心软。他垂了垂头,把自己身上极易流露的祈求掩回去,再次抬眸注视戚小河时眼神平静了几分。
“我喜欢你。”戚决再次认真地跟戚小河说出这四个让他的心脏怦怦跳的字眼。“在甘家,你跟甘老爷子说怎么种那棵宝莲灯的时候……谈老爷子和狄老爷子来农场时,你和他们聊农场作物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这节目的直播,也听到你的声音了,我还看见了你开拖拉机的模样。”
说到拖拉机,戚决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戚小河有点害羞,嘀嘀咕咕道,“说这些干嘛……”
戚决接了下去,“还有家里的那棵蓝色阴雨,我的书房窗户总是对着它。去年夏天的暴雨太大了,我让人给它做了一个木棚子。”
说起老宅的事情,戚小河猝然抬眸,带点怀恋又带点欣喜地说道:“它还长得好好的吗?”
戚决点了点头:“还在开着花,很好看。不过总觉得,不如你在的时候开得那般多了。”
戚小河不信,撇了撇嘴:“葛伯伯也很会伺候花的,肯定是你的错觉。”
园丁老葛可是戚小河的园艺启蒙,他当然不许有人诋毁他。
戚决无奈一笑,“葛伯退休了,现在是他的儿子在接班……不过,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他承认是错觉,但戚小河却更郁闷,戚决带着笑意瞥他,那模样总像是纵容着他才这么说的。
戚小河转过视线不再看他,手指戳着沙发背,暗中嘀咕,“花言巧语……花言巧语……”
然而戚决却足抓着他的手,说了最大的一句花言巧语。
“我卑劣无耻,下流不堪,因为时至今日,我还在庆幸有那个晚上。那点药改变了我的行为轨迹,让我能主动靠近你,主动被吸引。如果没有那一晚……如果你只是离开了戚家,等我在甘家、在电视上、或者在餐桌上,看见你说起种地时的模样,吃到你种的菜……等那时我被你吸引了,却没有任何理由再接近你。到时候我只能隔着屏幕看着你,从管家那儿谋算一些你寄给他们的菜,即使我们在其他地方碰见,也只是曾经做过假兄弟的陌生人。”
戚决的声音很沉,像是打在戚小河的眼眶上,“所以我直到此时此刻,也在卑劣地庆幸那个晚上你喝下了那东西,你可以骂我下流、无耻,但我无法对你撒谎,我就是这样想的。”
戚决说完这番话,房间里陷入死寂一样的安静。
他一动不动地,近乎半跪在地上,以一个微微仰视的姿势看着侧过脸去的戚小河。
秒针在沉默中敲在了戚决的心脏上,让它的跳动一次比一次沉重。
就在这粘滞僵涩的等待中,戚小河突然动了动。
他回过头来,飞快瞥了戚决一眼,本想要移开视线但不知道做了什么斗争又将焦点落在戚决的脸上。
“哼哼。”戚小河嘟囔着,“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么坏。”
说完这句话,戚小河的脸一下子蹿红了,像是感觉自己说了什么调.情的话一般。
可他就是觉得戚决很坏,那过去十九年中在他的印象中都是冷静高洁、芙蓉出水般的天之骄子的大哥,会突然承认这番下流阴暗的妄想。
更让戚小河郁闷的是,自己居然不怎么生气。
是因为戚决自己已经用那么多词把自己骂了个遍,他给听解气了吗?
见戚小河的神情中没什么厌恶,戚决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松懈了下来。他勾了勾唇角,愿打愿挨,“是呀,我就是很坏。”
啊啊啊啊啊!
戚决居然会坏笑!
戚小河努力掩饰住早已在心里举白旗的同时,忍不住为自己开脱。这样一张脸,冷若冰霜的时候就已经很好看了,现在还露出邪恶的坏笑,他被蛊惑也是必然的,不是他不够坚定,是敌人太强大。
回老宅、虽然觉得戚决的话里夹枪带棒总像是泛着一股酸味,但戚小河没想那么多,因为他现在正高兴着
每周二周三是剧组的休息日,周一收工的下午,戚小河、戚决、臧离就已经坐上了回燕市的飞机。钟宥均、席澹和周静远也是要回家的,但看见戚小河时都有些意外。
对此戚小河只能撒谎,对他们笑笑,“我去燕市玩。”
席澹知道戚决和戚小河是什么关系,戚小河本来就是燕市长大的。钟宥均和周静远却不知道,听了这话钟宥均把墨镜拉了下来,视线从墨镜上往戚小河身上一瞥,像是纠结了一番才吐出一句:“要是没地儿住……就给我发微信。”
说完这句话他又把墨镜架了上去。
周静远倒是没说这话,看着对戚小河好得不得了的戚氏总裁,他知道用不着别人操心。只和善地对戚小河笑了笑,说道:“玩得开心,有事叫我。”
戚小河乖乖点头,一人说了一个谢谢,然后在机场和他们挥手道别。
他自然不用担心住的,不光有戚决,还有臧离。两人的车都已经停在了机场准备接人,戚小河还没有习惯跟着别人一起,看见两辆车时顿住了脚。
戚决及时开口,视线也看着臧离:“今晚小河跟我一起回去吧,明天我们再来贵府拜访。”
他说这话时,身上全然没有位高权重积威决断的说一不二架势,反而极其温和地看着戚小河,又看了看臧离,像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
对戚氏总裁这陌生的态度臧离已经从奇怪到见怪不怪了,虽然他还是不太清楚戚决前后的态度为什么相差这么大,但现在这样相处起来舒心太多。
他想了想,带戚小河回家是一件大事情,尽管父亲叮嘱他先不要告诉其他家人免得空失望一场,但多多少少也会搅乱父母心神。所以明天再去是好办法,若是今晚带回家,家里人恐怕彻夜难眠,戚小河住在他家也会被连累得休息不好。
这样想着,臧离便神情温和地看向戚小河,“小河,这样可以吗?”
戚小河自然是可以的,他乖乖点了点头,“嗯,我们明天见。”
臧离和他道了别,和戚决客套地点了点头,然后坐上他的车回臧家了。
戚小河也跟着戚决走向小松开的车,等上了车,戚小河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句“明天见”的分量有多重,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却更紧张了起来。
戚决一直默默关注着戚小河,见戚小河整个人紧绷绷的,便想握住他放在座椅上的手。谁知戚决的手才伸出去戚小河就把手拿回去了,伸进兜里掏着什么,完全没有留意到戚决的动作。
被无视的戚决抿了抿唇,默默自然地把手拿了回去,余光却一直落在戚小河身上。
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把心思放在臧家上,戚小河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消磨时间。
戚决的余光稍微以瞥就看见他打开了微信,这倒罢了,再往后,戚决便看见戚小河和人聊个不停,对方的聊天框不停跳,戚小河竟然也在认认真真回复。
戚决收了收视线,过会儿再瞟一眼,戚小河竟然还在和那个人聊天。
这下戚决坐不住了。
戚小河正认认真真打着字,忽然边上戚决的气息靠近,仔细听起来声音里还有点憋闷:“你在跟谁聊天?”
被这么一打岔,戚小河手里的【好啊】直接发了出去,他愣愣地转头,戚决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椅子背,看起来根本没往这边偷看过。
戚小河疑惑地嘀咕了一下,还是满足了戚决的好奇心,“是我以前的一个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戚决挑起眉,有些愣。他记忆里戚小河在学校时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同学,是周家那群小混混吗?
“嗯。”戚小河点点头,随记有些高兴地露出笑脸,“他也在燕大,知道我想去考试就来找我了,很热心。”
听到戚小河说话时的语气声调,戚决的脸默默沉了沉。
他正预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察觉到不对,“燕大?”
戚小河乖乖点头。
戚小河上的贵族学校多半都是熟人子女,成绩顶好的少之又少,多半都砸钱出国读书了。不是戚决眼高于顶,而是涉及到戚小河的,他突然就敏感起来。
“是高三时的同学?”戚决依旧看着前方,看上去漫不经心地问道。
戚小河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是高一的时候我在清湖中学念过两个星期,那时候认识的室友。”
清湖中学的室友。
很好。
戚决的脸色更沉了些许,但他的神情依旧是淡漠的,瞥过来,“两个星期的室友,这么几年了还有联系?”
虽然觉得戚决的话里夹枪带棒总像是泛着一股酸味,但戚小河没想那么多,因为他现在正高兴着。
“他是上了燕大的,前几天来加我微信我才知道,好厉害!他说他也认识莫院士,手里还有很多可以帮我考试的资料,还说要拿给我看!”
戚小河喜气洋洋的口气在戚决耳朵里实在让他有些不爽,他瞟一眼戚小河的手机,刻意拉长了调子,“哦……也是燕大的啊。”
即使再无视,戚决的醋味足够淹没这辆车了,戚小河眨了眨乌黑的眼睛,突然慢慢反应过来——“大哥,你也是燕大的呀!”
戚决在燕大念了一年书,然后出国念书了。
戚决美滋滋听着,预备等戚小河脑子开窍发现与其去找那个不知道怀着什么鬼胎的高中同学补习,不如找他这个近在咫尺的燕大“学长”。
可戚小河就称赞了那么一句,依旧高高兴兴地摆弄手机看着对面发过来地消息。
戚决的醋劲儿又噌噌往上升,这时候车子已经滑进了老宅前的石子路,在灯火通明的老宅门口停下。
“咔”的车门响声,让戚决这一股醋劲无处使。
戚小河也把手机揣回兜里打开车门下了车,看见熟悉的宅子时他心里顿时有些五味陈杂。
上一次来老宅,还是来找戚允的时候,那时候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再来了,但现在……
戚决伸手搭在戚小河的肩膀上,戚小河侧头看了看他,戚决的眸色温和中带着些歉意,“如果你不喜欢,明天我们出去住。”
戚决在市区还有房子,不过想着老宅一直有人打理,比空荡荡的公寓热闹有人气些,而且是戚小河熟悉的地方。
戚小河摇了摇头,他看着花园角落里,果然搭了一个漂亮的原色木棚子,下面就是那株现在光秃秃的蓝色阴雨。
戚小河回头对戚决笑:“你真的搭了个棚子呀。”
笑容里一点对过去的怨念和对未来的忧心都没有,戚决的心忍不住软了软,“当然是真的。”
管家这时正好开门出来查看,看见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时饶是他干了半辈子管家也不由得怔了怔,但在怔愣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真切又开怀的笑容:“哎呀!大少爷、小河小少爷,你们今天怎么回来了,没跟家里提前打声招呼,我刚刚都吓到了……快快快进来外边那么冷,我去让厨房弄点吃的,现在也来不及煨汤了这可怎么好呢哎呀……”
管家的话语像是戚小河从来没有离开这儿,只是两人突然不打招呼回家引起了一点忙乱而已。
戚决安抚管家:“不用煨汤了,有什么简单的吃的都可以。”
可见管家还是有点心情不平静,来回走路和说话的声音都急了几分。
这戚家的老宅,除了戚决之外没有另一个戚家的人,可是坐在餐桌上,看着熟悉的面孔笑吟吟乐呵呵地端着现做的蔬菜汤出来,管家体贴里透着慈爱的关心,汤的热气热腾腾升上去,戚小河的脸隔着热气在模糊中又多了一层美感。
这对戚决而言就是“家”的感觉了。
戚小河本来还怀着一点羞涩,管家和其他人对他的突然到来都有一种善意的欢迎,戚小河路过厨房时厨娘拉着他夸了好一会儿他寄过来的菜,戚小河的那点羞涩便换了另一个方向。
回家、……不过小决和小河,叫起来还挺顺口的。
戚小河从前的房间竟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的东西搬出去后空了许多,那些陈设摆件却依旧在。管家让人铺好了床之后,戚小河恍恍惚惚地觉得他好像没离开多久。
明天要去臧家,戚决没多打扰戚小河,他们消食之后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戚决就跟管家说要出门,戚小河也乖乖地跟管家挥了挥手说“拜拜”。管家笑得慈祥,问道:“大少爷和小河小少爷晚上还是回家吃饭吧?”
戚小河怔愣一下,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戚决摸了摸他的头,应道:“好,如果赶不回来,我会发消息。”
管家便笑眯眯地说“好好好”,忙着让厨房去采买海味了。
天气已经渐渐回暖,戚小河出门不穿羽绒服了,带了以前的旧大衣出门时穿上,正低着脑袋有些费劲地整理领子时,戚决的手伸过来,两三下帮他理好了领子。
戚小河乖乖站着等对方整理,戚决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蹭着他下颌的皮肤,戚小河耐不住痒扭头躲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举动露了怯,转过头凶巴巴地凶戚决,“不许弄痒我!”
看着就像一个软芯的小硬糖,凶完别人自己反倒不好意思。戚小河悄悄眨巴睫毛窥探戚决,好在戚决非常“听话”,说不许弄他就收回了手,就在戚小河松了一口气时戚决忽然低下头,嘴里的热气极近地擦在戚小河的耳廓上,湿湿热热的。
“好,你不答应,我就不弄痒你。”戚决的声音又沉又有磁性,说完这句话便直起身,脸上的神情一片清冷淡然,似乎什么也没有。
但等戚小河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时,耳朵却随着脸颊猛然蹿红了。什么叫“弄痒他”啊,怎么听起来和他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戚小河愤愤然地冲了出去,戚决看着他旋风一般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得逞的笑意。
两人上了车,由小松开着车往臧家城郊的宅子驶去。
就在他们刚出别墅门时,迎面也来了一辆黑色轿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戚决的视线短暂落在那上面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移开了。
·
即使是依旧气温不高的初春,戚允身上穿的还是一件极薄的白衫,旁边也只扔着一件薄外套。
他的头发长得很长,凌乱地散落着,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打理。苍白的脸颊上晕着酒醉的酡红,车厢里也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前排的司机专心致志开着车,早已习惯这半年来每次从深夜的酒吧载着醉酒的戚家二少爷回家,只在与一辆熟悉的迈巴赫擦肩而过时看了一眼。
戚允突然坐直了,也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黑色的窗户看不清里面的人影,戚允却突然用右手按了下自己的胸口,咚-咚-咚。
黑色轿车在别墅门停下,对着迎来的管家,戚允破天荒抬起他那酒意朦胧的脸,轻声问道:“谁回来了?”
他知道那车是戚决的车,但戚允忍不住想……回来的还有其他人吗?
老管家看着往日机灵聪明又漂亮矜贵的二少爷如今的颓唐模样,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口气。
“是大少爷,还有小河小少爷也——”老管家觑着戚允的脸色,话到嘴边改了口,“小河小少爷也来作客了。”
戚允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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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往臧家宅子的路上,戚小河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窗户外的风景里,但微微变重的呼吸声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没多久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握在手里,戚小河没有回头看,戚决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他的手放在手心。
臧家在燕市是极为低调的世家,除了臧家长子,也就是臧离的父亲臧引远经营着公司之外,其他臧家人都是偏艺术类型。
戚决三言两语告诉戚小河:“臧家的三兄妹,臧引远混商界;二弟臧引知爱好雕塑,在国外很有名气,经常在米兰和伦敦办作品展览;三妹臧引茵是一个翻译家,翻译了不少拉美文学作品。”
戚决只是寥寥几语,他看出戚小河对臧家十分感兴趣,但却又怕结果不如人意希望越高失望越大,所以克制着简短说了说。
戚小河认真听着,越听眼睛睁得越圆溜。
等戚决说完,戚小河整个人泄了大半的气,肩膀都垮了下去。他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我肯定不是臧家人吧?”
戚决诧异地看着戚小河毛绒绒的头顶,还不等他问,戚小河便已经自暴自弃地否定了自己,“他们听起来学习都很好。”
戚小河最多也只接触过商界大佬——也就是身边的这位,臧引知和臧引茵的工作在他这里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新鲜。何况臧引茵翻译的还是用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写作的作品,只学过英文还是学渣的臧小河想都不太敢想。
他上学时感觉学习那么吃力,会是一家子学霸的臧家人吗?
戚决怔愣了一下,他听出来戚小河不是突发奇想,好像是真的被打击到了。戚决加重了右手的力道,左手抱住戚小河的背,近乎将人揽在了怀里,“怎么会,不是只有会语言或者艺术才叫学习好,种菜也要学的。”
戚小河依旧垂着脑袋,他听起来,“种菜”这个词和雕塑、翻译放在一起,也太小孩子过家家了。正悄悄嘀咕着,鼻子却被人刮了一下,“像你这样有天赋的,比别人学了好多年还厉害。不然燕大的院士怎么都想招你当学生?”
戚小河总觉得戚决吹捧他吹得有点过头了,但认真一看,戚决神情还正正经经的,倒让戚小河更不好意思了。被这么一打岔,他也不再嘀咕“不像臧家人”这件事,只别扭地转过头看窗户外面。
戚决盯着他的后脑勺,心却越来越软。他知道戚小河不只是在说学习,近乡情怯,戚小河既期待着能找到家人,也害怕结果会让他失望。与其到头来失望,不如提前暗示自己希望很渺茫,这样的话也会少伤心一些。
戚决不愿意再看到戚小河伤心,他衷心地希望臧家真的是戚小河的家人,他以前对臧家了解不多,昨天彻夜找人查了一下,臧家家庭和睦,除了很多很多年轻戚家小叔的去世他们讳莫如深之外,是一个没多少权力斗争的家族。
戚决眼眸中闪过一丝冷然,即便是有,他也能保证戚小河不会受到伤害。
他正出神时,耳畔忽然传来戚小河即使压低了依旧雀跃的惊呼声,“到了!”
戚决猛然回神,顺着戚小河紧张兮兮的眼神看出去,他们已经到了臧家市郊的旧宅。这地方极为开阔漂亮,远处还有一片水库风景区。而别墅的大门前站着好好几个身影,戚小河一眼看到了臧离,还有几个便是陌生面孔了。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稳,戚小河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车门,他整个人都绷得很直,视线不住地落在臧离身边那一对中年夫妇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戚小河自己都觉得自己耽搁太久了,这时门外的黑影一晃,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一只手伸过来,戚小河抬头便看见了戚决的脸,虽然那张英俊的脸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在这一刻还是还是让戚小河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握住戚决的手下了车,两人的手只牵了一瞬便松开了,中年夫妇的注意力都在戚小河的脸上,只有臧离的视线在两人的手上扫过,微微一顿。
戚小河一下车,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人就急步走了过来。
他和臧离并不大相像,臧离长得随妈妈。但父子两的身型都是如出一辙的清瘦,即使臧引远已经人到中年,身上上位者的富贵气度不减,但却没什么赘肉,看着颇为英俊。
正因为他和臧离不太像,所以戚小河对他十分陌生,在臧引远突然靠近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刚退完戚小河就后悔了。
可臧引远却停了下来,嘴角颤了颤,眼神深深地把戚小河从头到脚看了一眼。他已经很激动了,幸亏长年在商界混才能在此时不至于失态。“小河……是叫小河吧?”
臧引远的声音和臧离一样温和。
这让戚小河放松下来,他攥了攥手指,乖乖点头,“嗯,我是。”
这时臧离和那个依旧貌美的中年女人也走了过来,臧离走到他们中间,介绍道:“小河,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臧引远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叫臧引远,你可以叫我大……叫我臧叔叔吧……这位是我的夫人聂书,你可以叫她婶婶。”
戚小河抿了抿唇,“臧叔叔好,婶婶好。”
他乖乖的模样让臧引远和聂书都忍不住心生喜爱,而臧引远内心的情绪比喜爱更多了几分复杂。他侧身把客人往里引。
臧家的宅子比戚家的外表上看着老旧许多,但似乎是刻意而为,布置装饰时也用一些粗糙的原色木料,是另一番风味。
戚小河却没有心思多看,一直到走进臧家的客厅他都没怎么往院子里看。
一进客厅聂书就忙让佣人端水果糕点,一边热情地问戚小河:“是喝奶茶还是汽水?你们年轻人好像都爱喝奶茶?”
在戚小河和聂书说话时,站在门边看着戚小河的背影发呆的臧引远眼前人影一晃,他好像才注意到戚决——其实刚刚也注意到了,只是那时臧引远看见那张和已故小弟七分神似的脸时只来得及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完全忘记招呼戚决。
现在他的心绪平静了一点,终于有余力来招呼其他客人,“戚总,没想到是你陪小河过来。”
戚决和臧引远同在生意场出入,自然也是认识的。只是两家的业务领域不一样,平时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互称一句“戚总”“臧总”也就罢了。
但戚决乖乖站着听完了臧引远的话,抬眸诚恳真挚地看着这个中年人,“对,我怕小河一个人不习惯。臧叔叔,你可以叫我小决。”
臧引远一愣,被这个向来冷漠的年轻后生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有些茫然。
臧叔?小决?
……不过小决和小河,叫起来还挺顺口的。
聂书又走过来,问戚决要喝什么,戚决的眉眼放得更柔和,又对这位“婶婶”重复了一遍可以叫他“小决”。聂书没见过戚决,还以为戚决原来脾气就这么好这么懂礼貌,加上又是一个格外英俊的年轻人,顿时连连夸他和戚小河都是“好孩子”。
而在生意场上见识过戚决杀伐决断冷漠无情的臧引远和被戚决莫名其妙针对过几次的臧离,看到戚决这语气和这神情时都大跌眼镜。
戚小河听着那和他如出一辙的“叔叔”“婶婶”,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顿时耳廓一红。
亲情、但在这氛围中,似乎他是一个什么也听不懂的笨蛋也没有人会笑他。
客厅旁的一扇门打开了,几人下意识看去,一个穿着板正西装的干练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克制地看了戚小河和戚决一眼便快步走到臧引远身旁,声音不高不低地汇报道:“臧总,医生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检测。”
戚小河微微攥紧了手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
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臧引远却没立即带着戚小河去做检测,在听到助理的话后他脸上闪过一抹眷恋和忐忑,摆手示意助理先下去,“我们先吃过午饭吧,客人还没好好休息,吃过午饭再做。”
助理应声退下了。
看向戚小河和戚决时臧引远脸上就露出笑模样,热情地招呼他们先坐下吃饭。
虽然不知道臧引远为什么不急,但戚小河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听到要去做检测时,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他只是与臧家的故人长得相似而已。
臧家家里也有管家,但今天臧引远似乎特别好客似的,忙不迭地上上下下吩咐,一会儿问一遍厨房里准备了什么菜。弄得聂书都笑着调侃他老来变成了话痨了。
臧离看了一眼自己父亲在厨房门口进进出出,又亲力亲为端果盘糕点忙碌的身影,他倒是能猜到为什么。想必父亲也和小河一样,既想做检测,又害怕结果不遂人愿,所以现在才忙着找些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看着戚小河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的模样,臧离倒是很希望自己能多这么一个弟弟。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声音,一个穿着机车服的混血英俊男孩一边嚷嚷一边走了进来,“大伯、大伯母,你们都在家呢?”
这一声瞬间惊到了全客厅的人,正在和戚小河说话的臧引远抬头一看,跟着男孩走进来的还有他的二弟、二弟妹,连三妹也来了。“小屿,你们怎么突然从国外回来了?”
臧屿嘿嘿笑着,一点也不见外地蹦跶过来,跟臧离打了声招呼,看见客厅坐着的两个陌生人时却愣住了,“哥,你们今天有客人呀?”
他的视线落在戚小河脸上,顿时多瞅了几眼像要黏上去似的。
戚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视线,下意识侧身挡住,等挡完却又后知后觉想到如果戚小河真的是戚家人的话那这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大概也是他的哥哥,戚决的立场似乎就怯了一怯。
没人发现戚总正心情复杂着,臧引知和他的法国夫人海莉、臧引茵都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佣人们忙去迎接。海莉一见到聂书便热情地贴着脸打了个招呼,臧引知笑道:“我们机票早买了没告诉大哥大嫂,就是想给你们和老爸一个惊喜。”
臧引茵后退半步,“我可没参与二哥二嫂的谋划,我今天回老宅拿点东西,刚巧在门口碰上他们。”
他们转过玄关,看见站起身的戚决和戚小河,才惊讶道:“大哥,你们今天有客人呀?”
海莉看见戚小河,两只眼睛顿时放光,夸张地捂着嘴“哇”了一声,用有些怪调的中文说道:“真漂亮的东方娃娃!”
臧屿想说的话被他妈说出来了,顿时舒心不少。
但臧引知和臧引茵走近两步后,却突然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褪去,呆呆地看着戚小河。
戚小河被看得有些紧张,他好像感觉到了那眼神并不是平常的看陌生人的眼神,他下意识抿了抿唇。
是臧引茵先开口的,涂着淡色口红的唇动了动,带着一丝惊诧和不敢置信,“小疏……你是小疏?”
她刚说完便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慌忙垂下脑袋,摇了摇头否定道,“我怎么突然念起小疏来了……”
臧引知和臧引茵一样,在看到戚小河的第一眼时就想到了他们已故的小弟臧引疏,尽管两人的模样并不完全一致,眼前这个男孩长得比臧引疏更好看,但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灵动澄澈的眼神和臧引疏一模一样。
他连忙看向大哥,试图找一个答案。
臧引远本意是在知道结果之前瞒着其他人,偏偏今天臧引知和臧引茵都回来了,他知道瞒不住,只能摊开了说:“小知小茵,你们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臧引远让臧离招呼好客人,便带着他的弟妹上楼去说话了。臧引知和臧引茵经过戚小河时忍不住有些失礼地一直盯着他看,臧引远那不同寻常的语气也让他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三人来到二楼书房,一掩上门臧引茵便忍不住着急地问道:“大哥,小疏他是不是早就有孩子了?”
臧引远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这个小孩和小疏长得太像了。所以我让小离把他请回家了,找了医生等在楼下,准备一会儿做亲子鉴定。”
臧引知喜欢雕塑,对人的外貌神态也非常敏锐。现在鉴定都还没做,他却笃定地说道:“一定是小疏的孩子,他和小疏一模一样。”
臧引疏在他们的记忆里永远停留在了年轻时候的模样,没有岁月的隔阂,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戚小河和他们最后一次看见臧引疏时相差无几。
臧引茵有些激动,顺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平息自己的心情,她一点点分析当年的事情,“大哥,当年小疏和小雅过世,我们是不是处理得太匆忙了,要是我们多在那边待几天,是不是就会发现……”
可她正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却觉得越想越心凉彻骨。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
臧引远打断了她,“等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就知道了,再那之前先别告诉爸。”
两人沉沉点了头。
·
臧家三兄妹上去之后,客厅被海莉和臧屿弄得十分热闹,他们母子俩的性格如出一辙的热情,海莉捧着戚小河的脸蛋不住声地夸“小天使”,聂书看出戚小河红着脸蛋有些羞窘的模样,主动把海莉叫走,邀请她去花房看聂书新种植的花了。
从海莉手里脱身的戚小河悄悄松了一口气,但眼前忽然人影一晃,臧屿带着混血感的英俊面孔倏地放大了,他冲戚小河眨了一下眼,声音吊儿郎当,“交个朋友?”
戚决眼角一抽,直接伸手挡住臧屿,手臂上用了力道,臧屿不得不后退半步。
他满脸疑惑地看着面露不悦的戚决,视线在靠拢的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两圈,突然恍然大悟道:“你们是情侣?”
“情侣”两个字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如同炸雷一般,戚小河的脸颊“噌”地就红了,结结巴巴地否定,“谁……谁说我们是情侣啊……”
戚决瞥了一眼臧屿,突然就把这张脸看顺眼了几分。
接水回来的臧离先是制止道:“小屿,别乱说。”
等他制止完,再看戚决和戚小河的神情模样,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就在这时楼梯响起脚步声,臧引远等人下楼打断了臧离的思维,臧引知和臧引茵的眼神都深深落在戚小河身上,语气中透着亲昵,但更像有些歉疚,体贴入微地招呼着戚小河入座。
聂书和海莉也从花房回餐厅了,一圈人围在桌边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聂书笑道:“好久没这么多家里人一起吃饭了,今天除了爸爸没来,都齐了。”
臧引知的确几年没有回国了,臧引茵也很少回来,聂书这番感慨又不能把客人排除在外,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在场唯一一个“外人”戚决倒是并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时不时地用公筷帮戚小河夹他爱吃的菜,虽然次数克制,两人坐得也不近,但却透着一股和旁人不同的亲昵。
落在饭桌上其他人的眼里,各人的神情都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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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又被带着参观臧家的花房和花园,聂书看过臧离和戚小河的那档综艺,热情地拉着戚小河去看她种的花花草草。
等参观完这些众人又散步到正门口时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倒是戚小河先笑着说道:“叔叔婶婶,要不我们现在去做鉴定吧?”
他笑得干净纯粹,反而让臧家兄妹更怜爱愧疚。臧引茵走过来拉住他一只手,两只手把那只手暖在手心,声音哽咽了一下,“那我们现在去。”
戚决垂眸,后退半步,把位置让给了臧家人。
臧引茵的手很暖和,不像海莉一样做了长长的指甲。她手上有厚厚的拿笔的茧,此刻把戚小河的手握住,让戚小河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个姑姑。
他不知道有亲姑姑是什么感觉,如果真的是像现在这样温暖,那他希望这希望能成真。
戚小河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嘴角高高扬起来,乖乖应道:“好。”
臧家人围在他身边,左边是臧引茵,右边是臧引远扶着他的手臂,臧引知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说两句话。有时候说的是臧引知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戚小河听不太懂,但在这氛围中,似乎他是一个什么也听不懂的笨蛋也没有人会笑他。
戚小河突然觉得很安心,好像他已经提前知道了检测结果。如果万一——万一出现了那万分之一的他不是臧家人的可能,那么至少他此刻也经历过真正的亲情和爱,即使只有这一刻让他感觉到,也不亏了。
想到这儿,戚小河忽然回头去找戚决,戚决就站在他的身后,密切注意着他的每个动作。戚小河刚一回头便看到了戚决,心里顿时静了下来。他冲戚决笑笑,转头继续往前。
臧家请的医生已经等候在休息室了,戚小河进去之后,私人医生便取好样本装起来。
“臧先生,我要把样本带回医院进行比对。”
臧引远当即吩咐助理让司机准备送人回医院,虽然他表面上平静,但语气却透出了一点急切,“最快要多久?”
私人医生说道:“最快两个小时。”
臧引远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了。”
熟人、听到这个“戚”姓,临谨乐的神情突然复杂起来,他还记得高中时的传言,和去年何阳阳对他说的八卦。
臧家人和戚小河戚决看着送医生的车离开,听不见引擎声的臧家院子,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恨不得这两个小时缩短成两分钟、或者两秒钟,但也有人觉得两个小时太短暂了,如果变成两天或许会更好。
臧引茵率先打破安静的气氛,语气亲昵,“小河,咱们要不要先进去坐坐……”
她正准备走过来挽戚小河的手,戚小河却突然开口:“我……我想出去逛逛。”
这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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