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节2 (3)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昨天才,参加过聚会吗?我好像喝醉了,不太记得后面的事情。”
看着陈橘的反应,江舟沉默,胸膛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着,他伸手抚上男人的头发,托住后脑勺,吻了上去。
刚碰到唇瓣,就感受到男人的唇在发颤,江舟睁开眼睛,只见刚才还好好的陈橘,忽然脸色苍白,咬着牙,浑身哆嗦起来,像是害怕极了的模样。
“陈橘!”江舟一把抓住陈橘的胳膊,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巴,露出来的舌头已经印了一圈牙印,渗出鲜红的血丝。
瞬间,江舟的脸色变得黑沉,胸口仿佛被锋利的刀刃穿过,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他松开手掌,眼底盛满了疼惜,咬牙道:“你在干什么?”
“咳咳……”陈橘咳嗽起来,泛红的眼角渗出泪水,他捂住胸口,一直咳,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般。
咳嗽逐渐停下来,陈橘靠在枕头上,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脸上一片茫然,哽咽道:“我,我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好难受,身体好像不受我的控制了……”
江舟怔住,男人的眼泪仿佛落在他的心上一般,他伸手想安抚陈橘,但是手刚伸过去,陈橘的身体便开始颤抖起来。
于是,手停在半空中,握紧又松开,最后收回了回去,江舟转过身,合上眼眸,又缓缓睁开,离开了房间。
陈橘醒了那一会儿,喝了些粥,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各种各样的画面交缠着。
他拉着妈妈一直跑,一直跑,身后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在追着他们,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震耳欲聋。
忽然,陈橘的掌心里一片虚无,他转过头,一直跟在身边的妈妈不见了,巨大的恐慌立刻占据了整个意识,他张开嘴巴想要呼喊,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
忽然身后的那团黑雾笼罩过来,将他的全身包裹住,他的身体变得无法动弹,黑雾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将他的身体缠住。
“别想离开······除非我死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那团黑雾里响起,缠绕在腰上的黑烟化作男人的胳膊,江舟在黑雾里逐渐显现,在背后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动作大到仿佛要把他融入骨血中。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我恨你,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一点一点折磨,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男人的声音仿佛梦魇一般在耳边响起,“别想着离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陈橘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耳朵,一遍又遍地在心里重复,江舟没有要报复自己,他只是想和自己签合约,帮他演戏而已。
只要合同到期了,江舟就会和他分开了,不会再也任何联系,是的,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江舟只是因为在高中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讨厌自己而已,换做是任何人都会讨厌那样嚣张跋扈的自己,这不怪江舟,不怪他。
妈妈的医药费也快凑满了,陈橘没事的,没有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妈妈不是在等你嘛?只要合约结束了,他就可以接妈妈离开这里,去过想过的生活,至于江舟,以后也可以做朋友,如果他愿意的话。
没事的,没有事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身后的黑雾逐渐消散,眼前忽然出现亮光,陈橘抬起头,朝前伸手。
床上,陈橘缓缓睁开眼睛,手还维持着向上的姿势,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一会儿,陈橘点意识终于逐渐回到身体里。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陈橘愣了愣,转过头,茶几桌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身黑色的西装。
陈橘想问男人是谁,还没开口,男人站起身,自我介绍起来。
“陈先生你好,我叫江锦,是个心理医生。”江锦走到床边,笑容温和道。
陈橘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迟疑道:“心理医生?”
“嗯,是江大少爷请我过来的,”江锦推了一下眼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亲切好相处的舒适感,“陈先生不用太紧张,就当是朋友间的谈话,我很喜欢交朋友,尤其像陈先生这样的。”
陈橘从床上坐起来,怯怯地瞟了两眼江锦,抿紧唇线,小小声道:“可,可是我没有什么心理的问题,不需要,请医生。”
“就是聊聊天而已,“江锦说,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给陈橘,“你睡了很久,喝点水吧,润润嗓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陈橘连忙接过水杯,慌忙道:“没,没有,谢谢啊。”
喝完水后,陈橘感觉一直干疼的喉咙好受多了,又道了一声谢谢。
“你太客气了。”江锦接过水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温和地看着陈橘,开口道,“我们聊一聊?随便什么都行。”
陈橘攥紧手指,低着头脑袋,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江舟为什么要给他找心理医生?他明明就没有生病啊,都好好的。
“那我来挑一个话题,怎么样?”江锦说,“你最近一次觉得开心的事情,还记得吗?”
陈橘顿了顿,低声道:“过生日。”
那是他这五年来第一次过生日,江舟还给他买了蛋糕,很香很好吃。
“那你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很小的也行。”江锦看着陈橘,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橘攥紧手指,摇了摇头,小小声道:“没,没有,每天都很开心。”
“是吗?应该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吧,你是不愿意告诉我?”
“真的没有,”陈橘紧张起来,垂下眼眸,“我没有不,不愿意说,就,就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江锦推了一下眼镜,露出笑容,“没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大家都不会记得太多事。”
陈橘低着头,不说话,忽然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他看向床边,是一支黑色的笔掉在地上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手滑,能拜托你帮我捡一下嘛?”江锦坐在椅子上,笑容温和道,明明那只笔就在他脚的前面,弯腰便能捡起来。
“哦,好。”陈橘没有拒绝,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了过去,然后弯下腰去捡笔,刚抓到笔,肩膀忽然被推了一下,陈橘没反应过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地抬起头,看向江锦。
“谢谢啊。”江锦接过笔,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好像刚才的事情他没有做过。
这时,房门开了,江舟从门外走进来,陈橘愣了愣,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怎么样了?”江舟走过来,在距离陈橘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锦扫了一眼陈橘,弯唇道:“陈先生一切正常,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说完,江锦便离开了房间,房门关上,陈橘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他攥紧手指,露出乖巧的笑容,说:“江舟,那个医生说干什么的啊?我好好的,不,不用找医生,很浪费钱的。”
太心疼了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怎么是坐在地上的?”江舟皱着眉头问。
陈橘愣了愣,说:“我不小心跌倒的,没事。”
江舟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的脸,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烧出一个洞一般,半晌,他收回视线,开口道:“你刚睡醒,先去洗漱一下吧,阿姨正在做晚餐,你洗好就可以吃了。”
“好。”陈橘揉了揉肚子,这么说着,他感觉到了饿。
看着陈橘抱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江舟把耳机取了下来,塞回口袋里,从陈橘醒来,他和江锦的对话,江舟全程都在听着,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舟从房间走出来,江锦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见江舟朝他点了点头,道:“江大少爷,我们下去说吧。”
“嗯。”江舟点了点头。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院子的地上和树上都堆了厚厚一层积雪,风吹过,雪扑簌簌地从树枝上掉下来,昏黄的路灯在雪的反射下光线变得亮白,把四周的黑暗照亮,明明是夜晚,却像是晨光熹微的早上。
江舟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笼成一团,向上升腾,很快又被吹散,消融在夜色中。
“陈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江锦也点了一根烟,“最后做的那个实验,江少爷也看见了,陈先生很擅长忽略自身的痛苦,这种情况很多人都有过,但他属于最严重的情况。”
“什么情况?”江舟缓缓吐出问话。
“忽视掉自己的存在,”江锦说,“我这样说江少爷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明白,就像是鸵鸟,在感知到危险的来临时,立刻把自己给藏起来,其实痛并没有避免,还在发生着,但他可以自我欺骗,他的感受不算什么,很快就会过去了。”
“我不知道陈先生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以他的表现来看,肯定是受过重大的创伤,这样的环境创伤让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选择了遗忘和无视,但是他的身体却一直记得那些痛苦。”
江舟手里的烟不知道燃烧了多久,烟灰堆积着,自然脱落,橙黄色的火星子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看着烟头,迟迟没有说话。
脑海里,一时间涌起太多关于陈橘的模样,乖巧讨好的笑,软绵绵的撒娇,红红的眼眶,即使肋骨断了,也忍着不说一声疼,靠着吃止疼药来缓解。
无论对他说了多过分的话,做了多过分的事情,陈橘总是软软糯糯的,不生气,不害怕,也不逃走,亲昵地靠近他。
江舟一直以为陈橘是傻,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疼,而事实是,因为太疼了,他选择了忽视。
“陈先生的情况需要慢慢去开导,不是一时间能解决的事,江少爷不要太过着急,物极必反。”江锦说。
江舟收回了视线,将燃烧到一半的烟头递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半晌,道:“我知道了,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
“明天吧,我回去配一些药,让人送过来。”江锦说。
“好的,麻烦了。”江舟垂眸道,将手上的烟头掐灭。
回到屋子里,陈橘已经洗好澡,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他穿着奶白色的毛绒睡衣,吹干的头发柔软地散落在颈间。
听见脚步声,陈橘顿了顿,转过身来,在看见江舟时,连忙站了起来。
“江舟,你去哪了?”
江舟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橘的脸,男人一脸单纯乖巧地看着他,圆乎乎的眼底一片澄净,江锦说的那些话在脑海里响起。
“刚才那个心理医生没欺负你吧?”江舟开口,“陈橘,要是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
陈橘顿了顿,垂下了眼眸,小小声道:“没,没有,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样的话陈橘说过很多次,即使是身上伤痕累累,也固执地说着没有事发生,他一切都很好。
之前,江舟认为是因为陈橘不信任自己,才不肯说出来。
而现在,看着男人的表情,江舟的眸光暗沉下来,胸口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烦躁中夹杂着酸涩的疼,把那些欺负过男人的人都杀了也不够消气。
吃饭的时候江舟没有说一句话,脸上没有表情,淡漠的眼底会在某个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狠厉。
陈橘怯怯地偷看了好几次江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埋着头,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吃完饭,江舟出去了,没有丢下一句话,不和江舟待在一个空间里,陈橘反倒觉得自在一些。
夜里,陈橘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开门的声音,昏黄的壁灯被打开,是江舟回来了,睡意一下子消失地干干净净,陈橘清醒过来,他攥紧被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得紧张起来。
江舟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了床边,陈橘紧闭着眼睛,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他现在很抵触和江舟有肢体接触,如果江舟和以前一样到床上来抱着他,那他肯定会忍不住,暴露装睡的事。
耳边传来椅子被拉开的细微的声音,江舟并没有到床上来,而是坐在椅子上。
久久听不见江舟的声音,如果不是壁灯开着,陈橘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太过疲惫了,陈橘等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从醒来和江舟一起吃了个早饭后,陈橘便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哪里也不去,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对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江锦过来了,陈橘看见江锦时愣了愣,下意识攥紧了衣袖,他明明和江舟说了,不用看心理医生的,怎么又把人请来了?
“陈先生,下午好。”江锦露出和煦的笑容,和第一次见面一样,“我带了小蛋糕,你应该会喜欢。”
陈橘抿唇,偷偷瞥了一眼江锦手里的小蛋糕,居然是草莓蛋糕,中午因为没有胃口,就吃了一点,这会儿看见草莓蛋糕,嘴里忍不住分泌出唾液,他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小声说:“谢谢啊。”
两人到了阳台,下午的太阳很温暖,洒在阳台的桌子椅子上,让人感觉懒洋洋的,陈橘坐在竹编的椅子上,拿起小勺子,小口小口吃着草莓蛋糕,香香甜甜的,很好吃。
“陈先生不怕我在蛋糕里放什么东西吗?”江锦看着吃得很香的男人,忽然道。
陈橘整个人愣住,嘴巴微微张开,刚才还香香甜甜的蛋糕一下子变得难以下咽。
看见陈橘的反应,江锦忍不住笑了,说:“放心吧,可以吃的,和你开玩笑。”
但陈橘吃不下了,他放下勺子,低着头,不再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江锦靠在椅子上说,“比如昨天我对你做的事情。”
陈橘垂着眼眸,睫毛微微颤了颤,摇摇头,小声说:“我,没有生病,你帮我和江舟说一声吧,这样你就不用来了。”
“你一直都这样吗?”江锦开口,“委屈自己,降低自己的感受,这样会觉得开心吗?”
陈橘依旧低着头,发丝遮住眼睛,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这之后,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两个小时过去了,江锦看了一下腕表,说:“陈先生,今天的就到这里了,我们明天见。”
“我没有生病,”陈橘听见江锦说明天也要来,着急道,“你,你可以不用来了。”
江锦注视着陈橘的眼睛,微微笑了笑,说:“没事,江大少爷花钱喊我陪你一起吃下午茶的,正好你一个人也无聊,不是挺好的吗?明天再给你带个新奇的玩意。”
江锦说完,便拎起包离开了,留下陈橘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这会儿太阳被云遮住,天空灰蒙蒙一片,开始有点冷意,陈橘深吸一口气,拿起勺子,把剩下的小蛋糕吃完了。
接下来几天,江锦每天准时来找陈橘,待够2个小时后,就会离开,这两个小时里两人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陈橘却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每天还没到时间,就开始焦虑起来。
这天,陈橘翻了一下日历,发现居然过去半个月了,一般这个时间,他都要去医院看一下妈妈的。
于是第二天他特意起了个早,穿上厚厚的衣服,戴好手套和耳套,出门时又穿上棉靴,江舟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他打算去路上拦一个车子,坐到有公交车的地方,再下来。
谁知道,等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到,铁门外的门外站了两排保镖,约摸有二三十人,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陈橘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石头发出的声响,立刻引起注意,门边的保镖齐刷刷看过来。
“陈先生,”吴鑫在一众保镖里走了过来,“您这是打算出去吗?”
陈橘抿唇,手套里的手紧紧攥成一团,点了点头,小小声说:“我想,出去一趟。”
“实在不好意思,大少爷吩咐过,陈先生不能随便外出,”吴鑫抱歉道,“不如我打个电话给大少爷,问问可不可以?”
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在这里了
“不,不用了,”陈橘慌忙道,脸颊苍白透明,圆乎乎的眼底闪过一丝惶恐,“我不想出去了,你不,不要打电话,我马上就回去。”
说完,陈橘朝吴鑫鞠了个躬,转过身,匆匆忙忙跑了回去。
进了别墅后,艰难的呼吸才舒畅一些,陈橘抬头,对上了一个大盆栽,那一瞬间,一股异样的感受从心口涌上来。
他平缓好呼吸,弯下腰,尽量从容地换上拖鞋,朝屋子里走去,从门口走回到楼上的卧室,陈橘默默数了一遍,一共多了十个新的盆栽,坐在床上,陈橘愣愣地发着呆,忽然,他坐起来,走到自己的包里翻找。
因为陈橘以前一直没有手机,没有经常看手机的习惯,现在回想起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有半个月没有用手机和外界联系了。
没有,包里,口袋里,柜子里,都没有找到手机,一阵绝望的恐惧感从心头涌上来。
下午,江锦准时来到别墅,进门的时候,和吴鑫打了声招呼:“你们还在这里?都半个月了,你们大少爷喜欢一个人怎么和看犯人一样?物极必反啊。”
吴鑫替江锦打开门,讪笑道:“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江医生请进,辛苦了。”
“好吧,我只是看不太惯而已。”江锦推了一下眼镜,拎着包走进别墅里。
见到陈橘时江锦察觉到不对劲,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很不稳定,像是一杯装满的水,快要压不住溢出来。
江锦改变了方式,不再像之前一样跟随陈橘的节奏。
“你看起来有心事,”江锦开口,“是发生了什么吗?”
陈橘脸色苍白,攥紧衣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真的没有?”江锦问,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在我看来你现在很痛苦的样子,也许和我说说,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陈橘说话的声音很小,发丝遮在眼前,掩住了翻涌的情绪。
“我是心理医生,就算不能帮上忙,也能告诉你怎么做。”江锦说,“再说,你还有江大少爷,他有权有势,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江舟的名字像是一根针,刺破陈橘膨胀的心脏,他攥紧拳头,蓦地抬起头,开口道:“我能说什么?你说我能告诉谁?谁又会真正地帮我?江舟他,他只是想要……”
话说到这蓦地停住,报复两个字残忍的令人发寒,陈橘浑身颤抖,甚至可以听见骨骼在打架的声音,他咬住食指,牙齿陷入皮肤里传来的疼痛让他的颤抖稍稍缓解。
“我……我都说了,我没有病,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为什么要一个个逼我?像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对谁不都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你,你们,为什么那么残忍?非要揪着我的脖子扒开我的眼睛,让我看看自己多么可怜,多么可悲,才觉得开心是吗?!”说完这么一通话,陈橘忽然脸色发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紧紧揪住胸口,身体踉跄着撞到后面的花盆,只听哗啦一阵碎响,花盆被撞倒,碎的四分五裂。
陈橘的手按在一片破碎的瓦砾和泥土中,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他愣愣地看着手边的黑色小物件,这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陈先生!”江锦走近,伸手想要拉陈橘,还没有碰到就被啪的一下打开。
“别过来!”陈橘攥紧手里的摄像头,低着头,一直压抑地泪水啪嗒啪嗒砸下来,浸湿了地上的泥土和地板,手上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因为攥地用力,撕裂开,血液聚成股往下流,比起伤口,胸口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忽视。
那天晚上的记忆,如纷繁地柳絮一般涌入脑袋里,如恶魔一般的江舟,面无表情地飙着车,无论他怎么哀求,都不肯停下来,直到撞到旁边的护栏,他跌跌撞撞想要逃走,却被江舟死死抓住。
为什么要他全都想起来?让他去面对江舟是因为报复才对自己那么好,替他过生日,帮他找工作,给他住的地方,在生病时带他去看医生,细心照顾他……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报复,那些他雀跃的晚上和幸福的瞬间只是江舟演出来的一场戏,而他却在这出戏里无法走出来。
他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钱,还有江舟的爱,所有的他都不要了可以吗?他只要离开这里就行了,妈妈,妈妈还在医院等着他,他只要妈妈就好了。
江锦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眼备注,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
“你和他说了什么?!”江舟压抑怒火的声音从听筒那头响起,“我不是说了要慢慢来吗?”
江锦看了一眼正在无声哭泣的陈橘,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也是我要说的,江大少爷,物极必反,希望你能明白。”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蹲下身子,目光温和地看着陈橘,开口道:“像这样哭出来是被允许的,生气了就要发脾气,难受了就是要哭泣的。我说了,我想帮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我,我想,离开这里……”陈橘缓缓抬起头,泪水将他的睫毛浸湿得湿湿润润,微微卷起,他哀求地看着江锦,一遍遍重复着,“我要走,我,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求求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江锦目光沉沉地盯着泣不成声的陈橘,半晌,开口:“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江舟肯定会再次找到你的,这样你还要走吗?”
“我要走。”陈橘拼命点头,伸手攥住江锦的衣摆,这个地方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好,我带你出去。”江锦伸出手。
陈橘想把手放上去,但是瞥见伤痕累累的手又缩了回去,自己站了起来。
换了一身衣服,陈橘跟在江锦身后,刚到门口,就被保镖拦住。
陈橘害怕地攥紧江锦的衣摆,低着头,整个人躲在他的身后。
反观江锦,没有半点恐慌,从容道:“江大少爷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带陈先生去找他。”
说着,他把十几分钟前的通话记录递给保镖看,因为江锦已经连续半个月来过来见陈橘,所以保镖们没有想太多,开锁,放江锦和陈橘出去了。
在走出别墅的大门时,陈橘感到脚下发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他真的要离开这里了,离开江舟。
江锦抓住陈橘的胳膊,低声说:“坚持一下,别露馅了。”
“嗯。”陈橘站稳身子,点了点头。
坐到副驾驶座上,江锦启动车子,载着陈橘往公路的方向开去,远远一辆黑色的车子,迎面开过来,两辆车子擦肩而过的片刻,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江舟在看见付驾驶座上的陈橘时,瞳孔一缩,脸色大变,只听哧啦长长的一声响,江舟的车子原地转圈,调了个头,追了过去。
陈橘听见身后的车鸣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攥紧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过去,驾驶座上的江舟,眼神阴鸷,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可怕。
“江医生快,开快点,江舟他要追上来了!”陈橘惊恐道。
“陈先生坐好了,不要慌张。”江锦脸色严肃,安抚道,然后提高速度,车子立刻窜了出去。
但是江舟就像一条疯狗,紧咬着江锦的车子,完全没有松口的迹象。
江锦可以再开快点,但那样太危险了,看江舟的架势完全是不要命了,再继续下去双方都会有生命危险。
轮胎打滑发出刺耳的声响,江锦的车子被迫停了下来,靠在路边的栏杆旁,江舟的车子一个转弯,卡在车前停了下来。
驾驶座车门打开,江舟沉着脸朝这边走来,眼底是不加掩饰地怒火,陈橘脸色惨白,因为害怕,身体无法动弹一下。
“开门!”江舟伸手猛拉门把,车门被拉得摇晃,陈橘受到惊吓,紧闭上眼睛,身体缩成一团。
“江大少爷,你这样吓到陈先生了!”江锦沉声道。
江舟此时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江锦的声音,冷着脸,咬牙道:“我让你给他看病,你准备带他去哪?要是我回来迟点,你是不是要把他带走!”
“江大少爷,陈先生现在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才对病情有益,你这样的行为会有反效果的。”江锦语重心长道。
“别TM废话!给老子开门!”江舟用力拉门把,车子因为他摇晃起来。
陈橘身体因为害怕不住地颤抖,他伸手揪住江锦的衣袖,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哀求:“不要……江医生,不要开门,求求你……我不要跟他回去……”
男人颤抖哽咽的话语传到耳边,江舟忽然停下动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车子里的男人。
片刻后,江舟找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低哑的声音,脸色十分难看。
“陈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橘偏着头,只留一个后脑勺给江舟,看也不看江舟一眼,瘦削的身体就算穿了衣服看起来也很单薄,明明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喂着,男人却日渐消瘦。
讨厌,我讨厌你
“我,我不和你回去了……”陈橘的声音发颤,低着脑袋,泪水啪嗒啪嗒滚落下来,“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
江舟眉头紧皱,沉声道:“不可能!陈橘,我给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开门,还是我拉你出来。”
“江大少爷你不能……”
“老子和他说话你闭嘴!”江舟瞪着眼,眼底布满红色的血丝,“把门锁打开!”
陈橘脸色惨白一片,低垂的睫毛颤动着,好像随时要消失不见一般,江舟心脏收紧,眼神变得狠厉,攥紧拳头,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
玻璃立刻碎开数道裂纹,巨大的声响让陈橘闭上眼睛,浑身发抖。
江锦见状,打开了门锁,要是再不开,以江舟的脾气肯定要把玻璃窗打碎不可,这样很有可能伤到陈橘。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江舟拉开车门,寒气席卷进来,陈橘蜷缩成一团,身体ro眼可见地在发抖。
江舟伸手刚抓住陈橘的胳膊,就听见低小颤抖的声音响起。
“讨厌……我讨厌你……”陈橘呜咽出声,固执地扭过头不去看江舟的脸,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浸湿了衣袖,喉咙堵塞,视线里一片模糊。
江舟整个人愣住,脸上一时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愣愣地看着蜷缩成一团哭得伤心的男人,胸口仿佛被猛击了一拳。
半晌,他回过神来,眼神晦涩不明,注视着陈橘,声音低哑:“跟我回去。”
随后,不由分说地抓住陈橘的胳膊,把人拉到面前,解开他的安全带,弯下腰,把人拦腰抱起来。
陈橘紧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嘴巴咬着食指,身体一抽一抽的,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无声地哭着。
眼见江舟脸色阴沉,抱着陈橘往自己的车子走去,江锦连忙拉开车门,追上两步,喊了一声:“江少爷!”
江舟停下脚步,江锦语重心长道:“物极必反,你不要逼陈先生太紧了。”
“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江舟沉声道,“以后你就不用来了。”
说完,他拉开车门,把陈橘放到驾驶座上,陈橘哭得身体发颤,依旧紧闭着眼睛,不愿看江舟一眼。
江舟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动作温柔地替陈橘系好安全带,又用手去擦拭他的眼泪,手指刚碰到,陈橘身子一颤,偏过头,躲开了。
心脏一阵刺痛,江舟冷下脸,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上了驾驶座。
车子开回别墅,江舟下车,要抱陈橘回别墅,手刚碰到,男人的身体便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一道刺目的红色映入眼帘,江舟皱眉,抓起男人紧攥着的拳头,强迫他张开手指,掌心里全是碎片划破的伤痕。
心脏蓦地发颤,江舟抓紧陈橘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去叫医生过来。”
“是!”一旁的保镖慌忙道。
“我不回去,不要……”那栋别墅像是一只张开口的野兽,随时要把他吞噬,陈橘浑身发抖,睁开泪眼婆娑的眼睛,看向江舟,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句子,“……江舟,对不起,我和你道歉,求你,求你放我走吧……”
江舟感到从未有过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他抓着陈橘的手腕,脸上的表情让人无法捉摸透。
半晌,他松开手,低声道:“可以不回这个别墅,但你死了想逃走的心,因为我不会放你离开。”
说完,他对一旁的保镖说:“叫医生去江心区的宅子。”
“好的,大少爷。”吴鑫低头恭敬道。
江舟开着车子朝着江心区的方向开去,窗外的风景逐渐由一片荒芜转变为热闹,流光溢彩的灯火透过玻璃窗映照进来,还没到年关,街上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车子路过一家奶茶店门口,江舟顿了顿,将车子停到路边,开口道:“你在这等我一几分钟,别想着跑,我就在旁边。”
陈橘从车子开离别墅的时候就已经不哭了,靠在椅子上,一脸茫然地看着窗外,明明人就坐在车里,却让人觉得他去了别的很远的地方。
没有听见回复,江舟也不生气,关上车门,反锁,大步走到奶茶店门口。
江舟不喝这种东西,也不许陈橘喝,因为他觉得对身体不好,但陈橘喝这个东西的时候脸上都会漾起满足的笑容,看起来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只是喝一次,没有关系。
几分钟后,江舟拎着奶茶回到车上,陈橘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如果不是眼睛在眨,江舟会以为陈橘是一个精致地木偶娃娃。
“你喜欢的。”江舟把奶茶放到陈橘的手边。
陈橘只是看了一眼那杯奶茶,随后移开视线,又看向了窗外,没有半点高兴的反应。
江舟眸光闪了闪,注视着男人的侧脸看了几秒钟,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启动车子,继续往目的地开去。
医生过来替陈橘的手上好药,又开了一些安定精神的药,江舟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陈橘,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等医生走后,屋子里又只剩下陈橘和江舟两个人,巨大的压迫感笼罩着陈橘的心头,像是一块石头压得他快喘不上来气。
他低着头,攥紧衣摆,即使不看江舟那双眼睛,依旧能感知到男人的存在,男人仿佛一只猎食中的野兽,在猎物还剩一口气前,肆意地玩弄。
“陈橘,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江舟开口。
陈橘身体一颤,停顿了好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想起来就要走?难道你忘记我说的话了?”江舟凑近,挑起陈橘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男人的眼眶因为哭泣又红又肿,脸色惨白,泛着不健康的红色,“我不会轻易放你离开,除非我死。”
陈橘身体颤了颤,啪的一声,他伸手拍开了江舟的手,咬紧下唇,泪水再次滚落下来,浸湿浓密长卷的睫毛。
“讨厌你……”陈橘从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豆大的泪珠砸在手背上,将刚才包扎的纱布晕染,“……我,我讨厌你……”
江舟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他弯腰凑近,捏起陈橘的下巴,冷声道:“就算讨厌,我也不会放你走,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就好好受着吧。”
说罢,江舟张开口,咬上陈橘的唇瓣,撕扯纠缠,不顾陈橘的挣扎,按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刀刃刺在江舟的心上,烦躁夹杂着怒火从胸口窜起,翻江倒海一般搅弄着,江舟的双眼发红,束缚住陈橘的双手,将他压在沙发上。
这一次,江舟没有像之前那样顺着陈橘的节奏来,不管不顾地随心所欲,像是把精心饲养的猎物一点一点吞噬进腹中,和自己融为一体。
男人是他的,他只能喜欢自己,只能待在他身边,没有谁可以把他带走!
“唔!不要!不要碰我……走开……我讨厌你!”陈橘揪着自己的衣服,惊恐地反抗起来,手脚并用,但在江舟眼里更像是挑衅。
陈橘的话语不断刺激着江舟,他阴沉下脸,一把抓住陈橘乱动的脚踝,手上一用力,脚踝处传来剧痛,陈橘睁大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脸色惨白一片,疼痛让他立刻停下了挣扎。
“疼,好疼……江舟……我不乱动了……”陈橘害怕地哭起来,不断求饶着,“……呜呜……江舟,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的求饶声让江舟蓦地惊醒,他松开手,陈橘的脚踝处高高肿起,红了一片。
看着身下衣衫不整,哭得狼狈的男人,江舟胸口一震,整个人愣住,缓缓伸出手,想要替陈橘擦拭泪水,但是指尖刚碰到,男人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抱紧脑袋,嘴里不断低喃着求饶的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好疼……”
江舟呼吸一窒,胸腔一瞬间仿佛被千万刀片划过般,细细密密疼起来,他收回手,从沙发上站起身,脱下外套盖在了陈橘身上。
碰到江舟的外套,陈橘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碰到一般,一把扔掉,匍匐爬到距离江舟最远的角落,抱紧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无法再说出来一句,江舟站在原地,脚下仿佛生根了一般粘在地上,他看着哭泣着的陈橘,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无措。
江舟盯着陈橘看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屋子,随着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陈橘一个人。
一直压抑的哭泣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嘶哑的不成样子,陈橘抱紧胳膊,靠在沙发上,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江舟站在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闭上眼睛,手掌攥紧,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冷然。
过了很久,直到房间里的哭泣声停止,江舟才打开房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小橘子,我该怎么办
陈橘蜷缩在沙发一角,眼角挂着未干的泪水,身体因为哭泣时不时会抽一下,十分的可怜。
江舟目光暗沉,视线落在男人的脚踝上,那里已经高高肿起,如果不是陈橘把他喊醒,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一阵后怕由心底升起,江舟脸色变得难看,他半蹲下来,膝盖跪在毛毯铺好的地板上,伸手轻柔地抓起陈橘的脚腕,男人瘦到脚踝一只手就能握住,在江舟的大掌里,显得愈发纤细瘦弱。
一旁还放着医生上药用的医药箱,江舟拿了消肿的药水,半跪在地上,动作轻柔地替陈橘的脚腕上药。
药水冰凉,刺激到受伤的地方,陈橘发出低哼,要将脚抽回去。
“别乱动,马上就没事了。”江舟语气轻柔,哄小孩般说道。
“疼······”陈橘哼哼道,嘴巴张不开,声音软软糯糯。
江舟的心脏被这一个疼字戳了一下,随后酸酸涩涩的情绪从胸口蔓延开,他缓缓抬起头,男人哭红了脸,侧躺在沙发上,受伤的手搭在边沿。
江舟记起在同学聚会上第一眼看见陈橘的场景,五年不见,男人像是没有长大一样,身上还穿着以前的衣服,布料泛黄皱巴,一张圆脸瘦的脱相,下巴尖尖,从前都是张扬跋扈的眼睛里只剩下茫然和无措,他就那样站在角落里,仿佛要被周围的一切吞噬掉,重新消失不见。
他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男人,和周围早已记不清名字的人打招呼,热络寒暄,但他的视线一直跟在男人的身上,看见他的眼底亮起光,又很快被胆怯替代,站在人群之外很远的地方,往这里张望。
这不是江舟印象里的陈橘,记忆里的陈橘应该是嚣张跋扈地,不管他身上竖起的刺,肆无忌惮地冲撞过来,即使撞得两个人都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停下来。
明明是为了气老头子,才找到男人,故意和他扮演所谓的契约情侣,但是在看见男人住在那么破旧潮湿的出租屋里,吃着开水泡馒头时,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烦躁,但比起烦躁更多的是心疼。
于是他在男人工作附近重新买了一套现成的房子,本来以为有住的地方,每天还有阿姨做饭,男人身上的ro应该会涨回来,重新变回那个白白软软的小少爷。
但是没有,男人ro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直到他在公司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才发现,原来男人一直以来都在打两份工,而他却因为在酒吧看见陈橘和李箐在一起,失去理智做了伤害男人的事。
在陈橘昏迷期间,江舟去了陈橘工作的地方,替他把工作辞掉的同时,也看了一下男人平时是怎么工作的。
听着别人口中男人是如何如何认真工作,任劳任怨,不说一点苦,江舟脑海里总会浮现起高中时期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个小少爷,白白软软的,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跟在他身后,吵的他脑仁疼。
为了追求他偷偷去做饭,结果把头发烧掉一块,烧出来的菜依旧惨不忍睹。故意跑到他打工的店里挑衅,又在看见他很忙的时候,拿起拖把想要帮忙,结果踩到水桶,把自己浇了一身水。
陈橘应该是这样笨手笨脚,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才是,但是从所有人的口中,江舟只听到了懂事能干肯吃苦的字眼,每一个词语背后藏着的是什么,江舟无法知道。
明明已经把男人留在身边,养回了原来的模样,瘦尖的圆脸上有了ro,脸颊捏起来软乎乎的,但是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陈橘逐渐消瘦,又变回初次见面的模样,甚至比宴会上那次还要差。
江舟手指轻抚上陈橘的眼角,将未干的泪水擦拭干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男人的睡脸,哑声道:“小橘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低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尾音很快消散,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江舟抱起陈橘,将男人放到床上,替他换好衣服,又将被子盖好,一碰到柔软的被子,男人便立刻钻了进去,像是小孩子般蜷缩成一团,只留下柔软的头发露在外面。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江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眸光冷下来,他挂断电话,伸手揉了揉陈橘柔软的头发,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一直到楼下,江舟才回拨过去,那头的电话很快接听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江大少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啊?你丢给我的这一老一小两个烫手山芋,我实在处理不了,找个时间把人放了吧,这真的会摊上事的。”
江舟思考了几秒,低声道:“你把小的那个送到我这里来,我要单独问他些事情,问完就可以放了。”
“行,明天找个没人的时间,给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过去。”男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除了刚才的电话,通话记录里挤了几十通未接电话,还有很多未读消息,最新的消息是刘秘书发来的。
“老板,会议结束了,董事长知道你不在后大发雷霆,你要是看到这条消息就给我回个电话吧。”
下午开会前,江舟像往常一样查看电脑里的监控,想看看陈橘在做什么,刚点开,便看到陈橘背对着镜头,情绪很激动地说着话,而江锦没有半点要安抚的架势,咄咄逼人地问着陈橘。
随后只听见哗啦一阵响,镜头里一片漆黑,和那边失去了联系。
接下来要开始的会议,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江舟参加,不要轻易搞砸。
但是刚才在镜头里激动的男人,和那一阵碎裂的响声,让江舟感到十分的焦躁不安,心里隐隐约约感到有什么事情要要发生。
“老板,会议要开始了。”刘秘书站在门口提醒道。
话音刚落,门打开,江舟从里面走出来,伸手道:“车钥匙。”
“啊?可是老板马上要开会了。”刘秘书不解道。
江舟眉头紧皱,沉声道:“把车钥匙给我!”
刘秘书吓一跳,慌慌忙忙把钥匙递给江舟,江舟拿起钥匙,便进了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
到现在,江舟都不后悔他当时做的决定,如果迟来一步,陈橘又会像五年前那样,不管他怎么等,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着手机里的短信,江舟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老板,你可接电话了!”刘秘书紧张担心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董事长不知道在哪知道您没参加会议,带着人就在公司等着,我看这情况您最好不要回来。”
“不用,我自己的公司还不至于躲着。”江舟眸光冷冽,套上西装外套,语气平淡道,“让他们等着,我很快过去。”
“好的老板。”刘秘书恭敬道。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刘秘书见状慌忙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
江舟偏过头,垂着眼眸,表情冷淡地转回来,眼底没有半点波动。
江麒攥紧手里的拐杖,厉声道:“都给我出去!我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肖子孙!”
“爷爷,别生气,”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擎走上前,装模作样地拉架,说,“大哥也不是故意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才不得已离开的,对吧大哥?”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江舟冷冷道。
江麒一张脸气得通红,瞪眼道:“都别说了,出去!不然连你一起教训!”
江擎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脸上仍旧装作无奈地样子,说:“大哥,你有事就好好和爷爷说,别故意气他,爷爷身体不好。”
江舟冷着脸,眼眸半阖,看也没看江擎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办公室的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江麒和江舟两人,江麒注视着江舟,威严道:“自己把外套脱了!”
和五年来每一次一样,江舟早已习以为常,脱下外套,扔到一旁的沙发上,挺直脊背,依旧一言不发。
啪的一声闷响,棍子重重打在脊背上的声音响起,江麒抓着拐杖,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盯着江舟,停下棍子,问:“知道自己错了吗?”
江舟不说话,好像刚才的一棍子对他来说只是挠痒痒一般。
“好!你继续犟,我看你抗不抗的住!”江麒挥起棍子又是几棍子落下来。
江舟的表情没有刚开始那么从容,额头渗出冷汗,脸色变得苍白,但他依旧挺直脊背,一言不发。
白色的衬衫上已经渗出红色的血痕来,江舟依旧咬牙不说一句话,江麒喘着气,抓着棍子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发颤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恍惚间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到江舟时的场景。
个子高挑的清冷少年长相和那个离他而去的孩子如出一辙,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事实上,江舟确实和他爸爸很像,除了长相,固执己见,不服从命令的xin格也一模一样。
江麒攥紧手里的棍子,盯着江舟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哐当一声响,棍子被他扔到了地上。
要把他关起来
“我老了,管不动你们小一辈了。”江麒扶着椅子坐下来,微微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
江舟顿了顿,终于移动视线,看向了江麒,老人从来都是精神奕奕,只要心情不爽见人就骂,但是,此时的老人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好像支撑在身体内部的精力一下子消散地干干净净。
“你们一个个为什么就要和我对着干?你爸这样,你也这样!”江麒说,“你们但凡有一个不让我操心,我至于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在前线忙活?”
“不是我们和爷爷对着干,是爷爷和我们对着来,”江舟开口,眸光里多了些什么,“难道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错吗?”
江麒说:“我做错什么?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江舟停顿了几秒,冷笑道:“对,您没有错,还有什么事想说的吗?还是说,您歇好了,想继续打?”
“江舟!”江麒瞪眼,拐杖重重砸在地上,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眶。
“没事的话,可以带着您的人离开吗?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处理。”江舟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弯腰拿起外套穿上,拉开门,对站在外面江麒的保镖说,“你们把董事长送回去吧,现在晚上天冷,他身体不好,别受风寒了。”
“江舟!你现在是觉得我老了,管不住你了是不是?”江麒话没说完,忽然脸色发紫,捂住胸口跌坐回椅子上。
保镖们见状赶紧冲了过去,江擎也殷勤地冲在最前面,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护送江麒离开了办公室。
临走时,江擎拍了拍江舟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多谢大哥这次拱手相让,这么好的项目,我会好好做下去的~”
江舟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眼底满是嫌弃,勾唇道:“啧,一个不想要的东西罢了,你能吞下就吞,没必要高兴地摇尾巴。”
江擎顿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伪装的虚情假意演不下去了,嫉恨地盯着江舟,咬牙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没名没分的野狗,拿什么和我斗!”
看着江擎离去的背影,刘秘书皱紧眉头,忍了忍,转头看向江舟,担心道:“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这么说着,江舟的脸色却惨白一片,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闭了闭眼睛,缓缓睁开,低声道,“帮我喊个私人医生过来,不要声张。”
“好的,老板!”刘秘书说完,立刻出去找人。
江舟靠在门框边,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他拿起手机,手指停在陈橘的号码上,半晌,又收了回去,他想起来男人的手机被他拿走了。
这样太不方便了,想联系都联系不到,但是给他手机又不安全,经常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找他,陈橘傻傻地根本分不清楚,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
难道又要像之前一样安上摄像头?这样就算男人不和他汇报,他也能随时知道男人的行程。
最好在他身上也装上定位器,这样就算像这次一样突然离开,他也能立刻找到人。
因为伤口的疼痛,江舟的思绪越来越乱,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他踉跄着走到沙发边,坐下,闭上眼睛,手指捏紧眉心,俊美的脸庞因为这份虚弱又增添了几分魅力。
陈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刚想动一下,手上和脚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停了下来,睡意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门外有声响,他吓得一抖,下意识攥紧了被子,等了一会儿,门外响起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好像在说什么。
“江大少爷是想干什么啊?你们说,该不会真的闹出什么人命吧?”
“谁知道啊,咱们都是奉命行事,前几天,江大少爷硬生生废掉那个老男人的腿的场面你们是不在现场,见过大场面的几个兄弟们都吓得不轻。”
“啧,那个老男人也是倒霉,非要招惹江大少爷的情人,现在老婆孩子都被抓过来,也不知道江大少爷要单独见这个小孩干什么?”
“啧,该不会······算了,这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人就先扔地下室里,等江大少爷自己处置吧。”
两个人聊完,抽完手里的烟,继续工作,把被麻袋装着的东西扛着,去了地下室,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便离开了。
听见关门声,陈橘等了几分钟,才缓缓打开门,他忍着疼,一瘸一拐往地下室走去。
即使是白天,地下室里依旧阴暗潮湿,光照不进来,就算开了灯也只起到照明的作用。
陈橘扶着把手走到地下室,看着躺在地上的麻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忽然,袋子动了一下,里面传来惊恐的抽泣声。
心脏仿佛被铁锤重重锤了一下,陈橘停下脚步,脸上显出惊恐害怕的表情,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苍白着脸,走过去,双手发颤地解开麻布袋子,口子打开,陈仪发泪流满面的脸映入眼帘,在看见陈橘的瞬间,他的眼底立刻亮起了光,呜呜咽咽地扭动起身子,因为嘴巴被塞上了布条,发不出声音来。
拿掉布条,陈仪发的求饶声立刻响起:“陈橘,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欺负你,求求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放了爸爸和妈妈吧?求求你不要杀了我们,求求你,对不起······”
陈橘怔住,整个人仿佛被钉在柱子上一般,茫然无措地看着求饶的陈仪发,很久才从喉咙里找回自己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你,你慢点说。”
陈仪发哭着把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了出来,听着陈伟被折磨,打断一条腿,刘霞和陈仪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不仅饿肚子,还经常被拉出去打。
陈橘感到震惊的同时,心里升起恐惧来,丝丝缕缕,冰冰凉凉缠绕到他的四肢,直到将他完全吞噬。
在陈琦找陈橘帮忙时,陈橘并没有相信江舟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陈琦一把,但当真相暴露在眼前时,他不得不去接受,江舟真的不是他记忆里那个少年了。
“陈橘,求求你一定要救我,不然我就死了,我还没考上大学,还没谈恋爱,我不想这么快就死了,求求你……”陈仪发抓住陈橘的裤腿,涕泪肆流地求饶着。
看着趴在脚下的陈仪发,陈橘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久之前,男孩还趾高气昂地谩骂撕扯着他的衣服。
“我放你走。”陈橘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陈仪发听到陈橘的话,盛满泪水的眼里立刻显出癫狂的喜悦,跪在地上砰砰砰给陈橘磕了几个头,额头被磕地通红也毫无察觉。
“谢谢!谢谢!陈橘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等我出去了,我肯定会感谢你的!”
陈橘表情茫然地看着陈仪发,男人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见,但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逃出去而对自己道谢,但是,人的情感真的能转变的那么快吗?好像那么多年里的欺压谩骂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陈橘想也想不明白,也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因为再不走,江舟就要回来了。
陈仪发虽然身上受了不少伤,但都是一些皮ro伤,没有伤到要害,他爬起来,畏畏缩缩地跟着陈橘从地下室里出来。
脚腕肿胀的疼,让陈橘爬完楼梯后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陈仪发着急地催促着:“快点啊,从哪边走?门口有人堵着,根本出不去!”
陈橘抿唇,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间屋子,我,也是第一次过来。”
“你第一次来?”陈仪发这会儿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橘,发现他身上还穿着布料尚好的睡衣,一个不好的想法立刻从脑袋里冒出来,“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橘愣了愣,垂下眼眸,转移话题道:“我们,快找出去的地方吧,不,不然江舟回来了……”
“江舟?你怎么知道他名字的?我都没有告诉过你!”陈仪发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就是为了报复我们对不对?”
“不是的,”陈橘担心地朝门的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声音小点,会,会被发现的。”
陈仪发狐疑地看了一眼陈橘,忍下心中的疑虑,点点头道:“好,我就信你一回,快点带我出去!”
“我们先去楼上看看,二楼的窗户应该可以爬下去。”陈橘提议,然后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
陈仪发紧跟其后,两人刚上楼,就听见门外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陈橘心脏咯噔一下,抓住陈仪发的手腕就往卧室里跑去。
“陈橘!你在干什么?”江舟一进门便看见陈橘拉着一个人快速从楼梯口的位置跑向卧室,立刻追了过去。
“快点,被发现了,你先从……”陈橘拉开窗户,话还没说完,脖子处抵上一个冰冷的东西。
受伤
“不要乱动!我早就猜到了,你肯定是和那个江舟一伙的,”陈仪发情绪激动,冰冷的刀皮深深压在陈橘的脖颈上,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显出一道红色的血痕,“这里没有能逃走的地方!你是故意耍我,因为我以前欺负你,所以你才想要报复我是吗?”
门被撞得砰砰响,江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橘你在干什么?把门打开!”
听见江舟的声音,陈仪发的情绪更激动了,着急道:“你让他别进来!不然我和你同归于尽!”
陈橘被勒地脸颊通红,强忍着不适道:“他不会听我的,你,你现在想,想逃的话,只能从二楼爬下去······”
但是来不及了,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一身肃穆之气的江舟大步走进来,眼神阴鸷地看向陈仪发,在看到陈橘脖子上的血迹时,周身的气场立刻冷下来,屋子里仿佛降了好几个度。
“放开他。”江舟一字一顿道。
“你不要过来!”陈仪发在看见江舟的脸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笼罩心头,“你靠近一步我,我就杀了他!”
江舟眸光闪过一丝寒光,不急不慢地朝前走,勾起唇角道:“你不敢。”
“谁,谁说我不敢了?你这个恶魔,你把我爸和我妈放了!”陈仪发手在晃动,锋利的刀片立刻在陈橘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记来,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渗出来。
脖子上传来刺痛,陈橘难受地皱紧眉头,陈仪发的力气太大了,勒地他喘不过气来,无法说出一句话。
江舟脸色阴沉下去,眸底一时间风起云涌,一步一步朝陈仪发走近,停在还有一步远的地方,沉声道:“我最后说一遍,放了他,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在江舟的注视下,陈仪发紧张的额头冒汗,手心里也湿了一片,胸口上下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瞪着江舟,双眼布满血丝,通红一片。
忽然,他一把将陈橘往窗外推去,陈橘脚下摇晃,站不稳,整个人往仰,没有重心地倒下去,他微微睁大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视野里的一切仿佛放慢了速度,然后他看见了脸色慌张的江舟朝这边冲过来,那是陈橘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事物般惊慌失措。
为什么?江舟不是很讨厌自己吗?讨厌到要报复的地步,还没来得及疑惑,手腕被抓住,下一刻,便被江舟拉回了怀抱里,紧紧地抱住,力道大到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揉碎一般。
忽然,陈橘看见站在一旁的陈仪发攥着刀片,眼神凶狠,直直地朝江舟冲过来。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是下意识反应,陈橘用力推开了江舟。
锋利的刀片穿过单薄的睡衣,刺入腹部的皮肤里,冰冷的寒意顺着刀片流进血液里,陈橘茫然地睁大眼睛,卡顿的大脑终于转动起来。
发生什么了?他为什么要替江舟挡下陈仪发的刀刃?他明明最害怕死亡了……妈妈还在等着他……
“陈橘!”江舟充满怒意的声音猛然在耳边响起,下一秒,只见陈仪发的身体像是破碎的抹布,被江舟一脚踹开。
哐当一声,刀片掉落在地上,温热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江舟慌张地用手捂住,男人的腰那么纤细,一只手就能握住,此时此刻却破了那么大的血口子,鲜红的血像是开了闸的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陈橘身子发软,跌倒在江舟的怀里,缓缓滑坐在地上,他的脸色惨白,艰难地睁大眼睛,看向江舟,男人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双眼发红,布满了红色血丝,白色的衬衫被血染得鲜红。
“陈橘,陈橘……”江舟一直用手去堵伤口,想要把血堵住,不让它继续流,但是没有用,他脸色惨白,一遍一遍的喊着陈橘的声音,尾音哽咽,“陈橘,不要离开我,陈橘,不行,好多血,怎么办?根本停不下来……怎么办?陈橘……我该怎么办……”
这时门外涌进人一大堆保镖,陈仪发早在混乱中从二楼跳到庭院里,一瘸一拐逃走了。
原本要过来给陈橘换药的私人医生,看见这个场景,背着医药箱走上前,沉声道:“江大少爷快点放手!陈先生现在需要急救措施!”
江舟好像疯了一般,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见医生的话,紧紧地抱着陈橘。
“你想陈先生死吗?!”私人医生提高声音。
这句话像是炸雷一般在江舟耳边响起,他猛然惊醒,眼眶发红,求助地看向私人医生,颤声道:“不,我不想他死,他不会死的……”
“既然这样,麻烦江大少爷配合我,我现在要给陈先生做急救措施,在这期间你们打急救电话,陈先生要赶紧送到医院才行。”医生说完,便打开医药箱给陈橘做伤口处理。
身后的保镖赶紧拨打急救电话,在这期间,江舟仿佛被抽掉了魂魄一般,衣服上手上全是血,茫然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陈橘,男人虚弱地仿佛停止了呼吸。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安静地藏在衣柜里,午夜时分,屋子里安静极了,那个时候江舟就会出现幻觉,好像听见了女人的呼吸声,和平时一样,轻柔舒缓的。
她仿佛还活着,只是不再和他说话而已。
那陈橘呢?他也会像女人一样离他而去吗?
毕竟男人这么脆弱,纤细,就像玻璃雕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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