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女主被当成祭品推到南阳江畔。池珞心道。 (10)
珞几分,火光似乎也跟着凑近了池珞来,光彩染上了池珞低垂着的鸦色睫羽。
会有破绽吗?姐姐。
崔辰安的指骨抵在蜡烛之上,眼眸中的视线也是始终未曾离开池珞那双雾蒙蒙的眼眸。
随着火焰的灼烧,蜡烛也跟着被逐渐烧化了来,上边的蜡滴也挂在边缘上,缓之又缓地凝成一个水滴形状,而后这水滴状愈来愈饱满了来,边缘也跟着在风中轻轻颤抖。
这滚烫的蜡滴就这么悬空在池珞的眼眸之上,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这蜡滴看起来是那样的滚烫炙热,而在蜡滴正下方的眼眸看上去又是那样的雾蒙蒙水盈盈,是那样的脆弱不堪。
而在池珞实际上未曾失明的视线之中,悬空在自己眼上的蜡滴几乎要占据了自己的整个眼眸。
甚至于由于蜡滴距离她的眼眸太近,使得她根本就看不清蜡滴完整清晰的模样。
眨眼吧,姐姐。
蜡滴滴落而下。
池珞视线中的蜡滴也由小骤然及大。
“嘀嗒。”
蜡滴落在了崔辰安忽而包裹而上的灵力屏障之上。
池珞那双眼眸依旧是茫然地睁着,似乎对刚刚那危险的情况毫无察觉。
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与她擦肩而过了。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正在被崔辰安用蜡烛逼迫着,蜡烛上的火焰几乎是要舔舐上了自己的肌肤。
所以她根本就不会被那即将掉落在眼眸之中的蜡滴惊得生理性眨眼。她的睫羽浓密而修长,一点儿要紧闭上的兆头都没有。
啧。
毫无破绽。
崔辰安的指骨一收,将蜡烛随意放在了身侧,干脆把这蜡烛当成是简单的照明用具了。
眼见着崔辰安将蜡烛收了起来,池珞依旧没有松上一口气,反而是维持着那副即将要被迫害到的神情,瑟缩害怕至极。
当真是一只可怜的受惊小鹿。
看到池珞是这般表现,崔辰安的指骨捏上了自己的掌心,流曳的眼尾压下眼中翻飞的思绪。
“嘘。”崔辰安的手指抵在自己弯起的薄唇上,一双漂亮的眼眸也跟着微微弯起。
“姐姐别急,这只不过是姐姐选择的东西其中之一。我还给姐姐准备了更多更多的小惊喜哦。”崔辰安的声线像是给小孩子唱歌谣,“姐姐准备好来选第二个了吗?”
即将发生的灾难就像是悬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而现在的池珞就像是知道自己将死的命运时,那只躺在案板上引颈受戮的小鹿。
而现在,只是推迟了死期。
崔辰安抬手,摩挲了下池珞的下巴。他俯身低头亲吻了一下池珞的唇,哄道:“姐姐别紧张嘛,只要姐姐愿意乖乖爱我,我也不会对姐姐做出什么的。姐姐一定要记得乖乖去选哦。”
“爱你?到我死了都不可能。”池珞冷冷地轻哼了一声。
听了这话,崔辰安的指骨掐上来了池珞的下巴,又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咬上了那么一口。
牙印被留在她的唇上,池珞的气息也跟着凌乱了起来。
“可是姐姐,我的手中其实还有一些尚且存活着的瑞鹿哦。”崔辰安的唇齿从池珞身上离开,“姐姐总不会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族人吧?”
池珞一愣,干净的面容上,显而易见地激动了起来,像是一副灰暗的画面忽而被点上了明妍的光彩。
“我的族人……”她像是忽而被牵动起来了希望,像是复燃的死灰。
【小师弟说的该不会是我明里暗里丢在瑶池里的那些瑞鹿吧?】系统却听到池珞轻笑了一声,而后幽幽道,【那些我亲手送他们死的,怎么会不知道呢?除了我亲爱的池也姑姑还留下了一条命,其他瑞鹿蛀虫……早就死绝了。】
凉薄至极。
但是表面上的她看上去又是那么忧心忡忡,甚至于为了她的“族人们”忍辱负重。
她点了点头,紧致的下巴紧绷着,雾蒙蒙的眼眸之中,泪水也是缓缓地滴落滑落在了下巴下缘。
而这个时候,崔辰安的身旁又开始酝酿起来了两个选项。在两个图案还未曾出来前,崔辰安扯了扯手中的傀儡丝线。
被牵连而动的傀儡丝线缠绕在池珞的手腕上,像是刚刚那样逼迫她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
只是崔辰安手中的两个图案尚且未曾成型,池珞便抬起来了一只手,玉白的纤指随意指向了眼前完全没有形成的图案。
毕竟她现在可是一只可怜的盲人瑞鹿嘛,盲人瑞鹿又怎么会知道眼前的两个画面有没有成型呢?
崔辰安顺着池珞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在那糊成一团的灵力图案上停顿了许久。
他忽而扬起鸦羽来,那双点漆般的眼眸之中乌黑得紧,眼白胜雪,眼尾也流长。
姐姐好像是真的看不见了。
“我、我选的是什么?”池珞茫然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眸,那张脸看上去可怜兮兮得很。
“没什么。”崔辰安顿了顿,而后弯起来了唇角,“总归姐姐待会儿就要知道了。”
崔辰安这样说着,手中的傀儡丝线一动,令得池珞的手攀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而后他抬起手来,将池珞从羊毛毯上抱了起来。
落在崔辰安怀中的池珞被迫靠在了崔辰安的胸膛之上。少年的小臂紧绷着,从池珞的膝间环上,两只莹白如玉的小腿压在了崔辰安的手臂上。
而那两只纤细的脚踝也跟着在空中晃晃悠悠,带动着铃铛也一步一响。
一片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
晶莹剔透的傀儡丝线缠绕在崔辰安和池珞身上,令得两人简直像是紧密相连。
此时的两人肌肤相贴,看上去是那般的缱绻暧昧。而两人心中到底有没有各怀鬼胎,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才知道。
崔辰安将池珞抱在了床榻之上。
鸦发雪肤的瑞鹿少女忽而陷落进了柔软的床榻之中,精致的被褥也随之凹陷了下去。
“不能这样子。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池珞略微慌张地试图扯过被子的一角,但是却被傀儡丝线强行扯着,摁在了床榻之上。
“自然是想将姐姐永远地锁在这里。我会替姐姐带回来姐姐想要的所有灵草灵药,也会给姐姐每日都带回来一些漂亮华美的衣裳……”
崔辰安那双天生下敛而流长的眼尾显得他是那样的无辜,声线也是那样清澈柔软。
“所以姐姐,一直纠缠着我,不死不休,好不好?”动用了太多次傀儡丝线,崔辰安的唇角开始不自觉地渗出来了鲜红的血。
他只是舌尖舔了舔唇角,将那渗出来的血渍舔舐了干净。而后再对池珞扬起一个纯良璀璨的笑容。
“其实姐姐不用做别的什么事情,只需要乖乖地留在我身边,被我锁住一辈子就好啦!我自然是会替姐姐留下那些瑞鹿们一命。看,多简单呀姐姐。”
池珞低垂下睫羽,那张干净白皙的脸庞令得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圣洁无瑕,而此时的她的下巴却是在傀儡丝线的缠绕之中。
“好呀,衔月。”她的唇齿,她的舌尖,她的下颚,她的嗓子,都被崔辰安彻底操控了来,“我爱你。”
声音是池珞的声音,听起来却显得是那样的陌生。
那句“我爱你”与其说是池珞说的,倒不如说是小师弟借师姐的口而倾诉的。
霸道的傀儡丝线裹挟着池珞的肢体,使得她对着崔辰安忽而伸出来了双臂,像是想要小师弟的一个抱抱那样。
鸦色的长发顺着她瘦削的肩膀散下,衬托得她那张玉白的小脸是那样娇弱漂亮。
可怜的瑞鹿,她本该是玉衡峰风光无限的大师姐,此时却只能是在小师弟的控制之下,做出违背自己想法的举动。
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眸之中几乎是要被自己这般举动气得落下泪来了。池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乖巧可爱的小师弟居然有一天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崔辰安俯下身来,顺着池珞的腰,紧紧搂住了她,像是恨不得将她紧紧搂死搂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将她揉成自己骨肉骨血的一部分来。
“姐姐,就是这样子做。这样子就是乖乖的姐姐。”崔辰安的下巴蹭在池珞毛茸茸的脑袋上,鼻尖贪婪地嗅着池珞身上的气息。
小师弟现在的神情就像是一只乖狗狗一般,乌墨色的长发上,金色的丝线流曳着流光。
小师弟精致的眉骨间,秾丽的眼眸间,幽幽缓缓浮动上了病态的餍足,就像是浮动着的毒香,缠绵在师姐的身周。
亲昵又缱绻。
“姐姐……多爱爱我,好吗?”崔辰安的声线轻柔无辜。
但是当他察觉到自己的怀中,师姐正在不自觉地簌簌颤抖之时,他又凑到了姐姐的耳边。
“姐姐倘若是不愿意配合我的话,我也许会忍不住剥光了姐姐来,吻遍姐姐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加重了“剥光”二字。
他故意这么说着,声线语调捎带上了崔家那地特有的腔调,听起来满是切齿的恶意。
可怜的瑞鹿师姐,那花骨朵儿似的耳尖都给吓得苍白,像是在苍白的月光下绽放那般。她的身体紧跟着被吓得不自主地发抖。
只是他的唇角却始终在缓缓地渗出血来,晶莹剔透的傀儡丝线上,也在贪婪地从少年指腹中吸食着微凉的鲜血。
灵力也从他的身上缓缓流逝。
……
崔辰安将池珞彻底困在了床榻之上,甚至身上的傀儡丝线根本就不允许她离开榻上半分。
有了傀儡丝线的牵扯控制,姐姐可以像崔辰安想象中的那样,做任何崔辰安希望姐姐能够做的事情。
可是姐姐的抗拒又是那样的明显,即使是有着瑞鹿族人的威胁,以及傀儡丝线的操纵,姐姐依旧是对他分外抵触。
在每一次发现崔辰安接近她的时候,她的身体都会是下意识地紧绷起来,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眸都始终虚虚地望着远处的飘渺虚无。
没有由来的,崔辰安便觉得,她定然是在惦念着远在千山缥缈峰的心上人。她那个好师兄、好夫君。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是难以压下。崔辰安安安静静地望着床榻之上的池珞,鸦色睫羽压下自己眼眸之中汹涌着的暗光。
榻上的池珞毫不知情,被锁久了的她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一双漂亮的眼眸里也是毫无光彩,哪怕身着着的是精致华美的衣袍,也只是衬托得她的身躯是那般的纤细病弱。
当真是一个无法逃脱牢笼的可怜小鹿。
而另一边的崔辰安牵动着自己的唇角,正无声地笑着。流长的眼尾上,那一道疤痕也变得更加明显了来。每日动用邪术,使得他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崔辰安的手指指腹触碰到了自己的袖中,他的袖口中正躺着一朵小红花和一轮明月。
那都是姐姐送给他的。
无论是奖赏给他的,还是用于警示他的,都蕴含着姐姐对他的在乎。
“谁?”榻上的师姐忽而警惕地寻声偏过头来,雾蒙蒙的眼眸之中虚虚地望着他的方向,“崔辰安?!”
可是现在……都没有了。
完全没有了。
小师弟长身玉立,面如薄雪,眼尾上捎带上了薄红,显得他当真像是被心上人忽视了的乖巧落寞的邻家少年。
崔辰安翕动着自己的唇,方习惯性地想说些什么威胁胁迫师姐的肮脏恶劣话。
那边的师姐面上的警惕却如同潮水般褪去,变成了一副圣洁安静的模样,仔细看上去还有些乖巧:“不对,你不是崔辰安。”
崔辰安一怔,碎发散落在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你是……谁?”池珞仰起自己那张玉白的小脸,鸦色长发也随着她的肩散下,“你也是被崔辰安抓来的吗?”
她疑惑地问着。
声线听起来是那样的不谙世事。
崔辰安几乎要死掉的心忽然一跳,就像是漂亮的傀儡忽而鲜明鲜活了来。
作者有话说:
? 60、捧杀
池珞下意识想要从榻上下来, 她那纤细的脚踝还未曾落地,便被缠绕在上边的傀儡丝线扯住,令得她无法偏离开床榻半步。
傀儡丝线勒在了她的脚踝之中,将脚踝上的肉直直地勒出来了一条红痕。
她一愣, 一双雾蒙蒙的眼眸茫然地望向声源的方向。池珞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床半分, 便摇了摇头, 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她到底是对眼前出现的人有些疑虑,纤美白皙的脚一只搭在床榻的边缘, 一只稍稍探出来些许。
池珞脚踝上的铃铛也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一声, 这看起来沉甸甸的铃铛坠在她纤细的脚踝上,简简单单地勾勒出来了一道及其漂亮的束缚感。
崔辰安站在距离池珞的稍远处,精致秾丽的眉眼间视线犹豫地落在池珞的脸上, 心绪起伏。
但是他只踌躇了一瞬,鸦羽便微微压下, 心中有了决断。
忽而相遇的两人互相“警惕”地对望着,似乎都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是敌是友。
池珞的思虑最为显著,由于她现在无法视物,她只能微微侧着耳朵, 听着风抚过那人撩带起的细细的声响。
那人背着风向, 离池珞也有些距离, 所以池珞嗅不见他身上的气息, 这才失误认错了人来。
池珞边替自己解释着, 一只手边掩在了自己的唇边,遮盖住了自己总是忍不住想要勾起的笑意。
“你……你是?”男子陌生的嗓音响起。
与崔辰安的声线截然不同, 这一次的声线不会偶尔带出崔家那地的腔调, 也没有崔辰安惯用的腔调的清甜。
这一次的嗓音是偏冷的, 甚至于上边还裹上了一层怀疑和警觉。
池珞白皙的耳朵不由得一烫。
陌生的新东西就是新奇, 新奇到池珞一听,尾椎骨都有些发麻发酥了来。
嘻嘻。
“你是千山缥缈峰里的那白色瑞鹿?”
一时间不喊姐姐,崔辰安倒还有些不习惯来,翕动的唇角稍稍停顿了几息。
小师弟的手指微微转动,使得灵力逐渐包裹上了自己的身体,在细微之中,他身上的气息也在逐渐改变来。
“很明显吧?”池珞心念一动,鸦发间的鹿茸便如同初生竹笋般探出头来。
“那你又是谁呢?”池珞这般倏地问着,她刻意将自己的声线压低了来,希望这样子能显得自己看起来更凶狠,“你既然是知道了我是谁,总该将自己的名字一同报上来吧。”
崔辰安的反应倒是也快,小臂上一抖,袖中便顺着落下一个玉牌来,直直地落入少年的手中。
姐姐这一次认错来的突然。倘若他错过这一次机会,恐怕难以有一回。
崔辰安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池珞,眼眸里就像是跌进了星河。
如竹如玉的指骨捏在这玉牌之上,显得这玉牌在他的手中宛如雪白的落花,小巧柔软。
只是仔细一看,这玉牌之中的血迹还未曾被擦拭干净,鲜红的血尚且顺着小师弟的手指在往下滴落。而鲜血沾染着的玉牌之上,赫然写着一个“林”字单字。
这是他当初杀了林家的忘记了是谁,从那人手中随手夺来的玉牌。事发突然,他手中也没有别的足以用来证明身份的材料。
崔辰安边想着,边偏了偏头,乌墨色的眼眸使得他看起来像一个有些诡异的漂亮傀儡。
“怎么你身上有血腥味?”池珞的鼻尖敏锐地嗅了嗅,而后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些许,纤瘦的足也蹭着榻向后来。
系着的铃铛“叮当”那么一声,扰得崔辰安恨不得扣住姐姐的脚踝,再一次将姐姐拽入自己的怀中。
“我姓林。”崔辰安压下自己眼底的欲念,指骨将玉牌上的血迹擦拭了个干净。
池珞听见“踢踏”“踢踏”的脚步声,缓缓由远及近,与从前崔辰安走路时的步调有着略微的不同。
那人好像是走到了她的跟前,风绕着那人走,使得池珞通过身周的风流走向,大抵是知道那陌生的男人对她伸出了手。
眉眼秾丽的少年郎微微俯下身来,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玉牌递来,玉牌下方坠着的流苏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而那脑袋上有着两个鹿茸的少女微微抬着下巴,鸦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一双雾蒙蒙的眼眸有些警惕地看着虚空之处。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宛如一树繁花斜倚着,花枝颠颠垂入池中。
“这是我的玉牌,林氏嫡系才有的。”少年简洁地说着,陌生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像是云边皎白的月。
一只手执着那玉牌,手上的白漂亮得熠熠生辉。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捎带着桃花粉色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左右试探了几下,才勉强触碰到了那玉牌。
动作谨慎得像是在接过什么易碎品。
而后池珞的手在这玉牌上边细细抚摸了几番,那青葱般的纤指摩挲过玉牌上的纹路。
确实是林家的玉牌。
瑞鹿世家身为天生的医者世家,与旁的大部分家族多多少少都会有交情,故而家族玉牌也是曾经见过的。
小师弟见着姐姐这般动作,眼眸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白得显得通透的耳廓染上了浅浅的粉色。
“原是林家人。”池珞的鸦羽一扬,分明眼眸之中依旧是雾蒙蒙的,却令得人像是在其中看到了光彩,“你叫什么名字,我兴许是认识你的。”
名字?
崔辰安的手指缓缓抚过袖中静静躺着的两张小贴纸,一轮明月……与这个相关的或许会让姐姐想起“衔月”,不行。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从那轮明月转而落在了一旁的小红花上。
池珞自然是能看得到崔辰安的动作,她虽是假意望向虚空,余光之中却是一直在观察偷看着小师弟。
她只看见小师弟那精致的眉骨在他的眼下压下阴影,他抿了抿唇,而后那双天生下敛而流长的眼尾忽而弯起。
“叫我小名便好……”崔辰安眨了眨自己那双无辜的眼眸,唇角粲然。
“什么小名?”
“小花。”
池珞脸上眉眼间流露出的脆弱气息一僵,拿着玉牌的手一顿,险些没有被崔辰安这一下弄得呛咳了起来,演技险些也没有维持得住。
“啊哈?”池珞也偏了偏头,鸦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
池珞的眼睛足以视物,故而她也能看清小师弟说这个鬼扯话的神情。
面如薄雪,唇角含笑,怎么看都像是邻家腼腆的少年郎。
啧。
真是考验她演技的小师弟。
瑞鹿师姐的脸上只是短暂地愣怔了一瞬,春葱般的手指便掩在了自己唇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颠得她脚踝上系着的那铃铛也跟着叮叮当当,就像是这铃铛的主人正在水边戏水时带出的声响那般。
笑完之后,池珞这才虚虚地看向崔辰安的方向,眼眸视线落在少年紧实的束腰上:“你这人,真有意思。”
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池珞的视线悄然流连在少年的腰线上,流连的几乎都要眼神拉丝的时候,崔辰安也在看着她。
小师弟看见自己的师姐笑得好看,耳廓也跟着更红了几分,冰凉的指骨互相间细细摩挲着。
视线也落在了池珞那盈盈一握的腰间。
真想摩挲在姐姐腰间那敏感的软肉上。
“你好,小花。”池珞的下巴笑得紧绷着,唇角弯弯得好看,忽而向他伸出手来,“你是为什么被抓到了这里呢?”
实际上,池珞只是想要将那玉牌还给小师弟。可是这般的举动落在小师弟的眼眸之中,隐隐与他第一回见师姐的景象慢慢重合了来。
那样的干净。
那样的纯粹。
甚至于总是满怀善意地相信所有人。
明明世上那么多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崔辰安的视线从池珞那系着铃铛的脚踝,极具侵略性地逡巡而上。
“听…崔氏那孤奴说,大抵是我们林家与崔家很多年前的积怨。”
崔辰安分明心中已经想好了拿来哄骗师姐的词,说起这些编造出来的话时,却是百般停顿,听起来倒让他像是当真经历过林家这近乎灭族的灭顶之灾。
“他将我关在了地牢之中,也许是为了泄愤,也许是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什么东西。那地牢里除了我还有许多人……哦还有一些瑞鹿。”说到这里的崔辰安故意顿了顿,而后道,“我想法子从地牢之中出来了,只是我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崔辰安说着这些话。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纤弱,眼眸却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师姐。
春深台底下的地牢。
若是从地牢之中逃出来,在不识路之下闯进她的房中,听起来还算是合理。池珞听完了崔辰安的胡编,低垂下睫羽来,眼眸之中划过幽光。
不合理她也会让它合理。
“你应当是出不去的,这里是春深台,而在这春深台的四周围着许多法阵屏障。你即使是逃出来了地牢,恐怕也难以逃出这春深台。”说到这里,池珞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声线染上了惶恐来。
“你还是快些回到地牢里去吧,崔辰安恐怕是快要从外头回来了,倘若他看见了你逃跑,以他那样有病又不管不顾的性子,恐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崔辰安其实一直都未曾放下对“师姐装瞎”这个可能性的怀疑。只是姐姐这骂他骂的……也太过顺口了吧?
崔辰安的视线不由得落在池珞那一动又一动的娇嫩唇上,看着她那张玉白的小脸急得都有些红了来。
骂得真好听。
真想掐着姐姐的下巴亲。
崔辰安看着焦急的姐姐,无声地笑着,眼眸弯弯起来,笑容粲然得像是荼靡花开,看起来还有些蛊媚诡异。
“你先快走吧,待会崔辰安估计会在这待上大半天,你先藏身于地牢之中便好。”池珞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便抓在了少年紧实的腰间。
铃铛的声响叮叮当当地急促成一片。两人这看似纯白美好的“初遇”背后,全是两人心中各自恨不得对互相放开手脚施展来的病态算计——
都恨不得要死对方。
池珞跪在榻上,仰起那张脆弱干净的小脸来,手上加重了力道,对着崔辰安语速极快地说着:“烦请您帮忙,将我安好的事情以及这边大致的情况转告给我的族人。等以后您寻到了时机,您可以前来找我,作为回报……我有逃出春深台的法子!”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池珞便松开来了掐抓在崔辰安腰间的手,装模作样地跪了回去,看似乖巧地将双手放于自己的膝间。
师姐看起来是那样的柔软脆弱。那边的崔辰安却是不由得气笑了来,他的舌尖抵了抵牙后,眼眸晦暗着化不开的浓墨。
姐姐真敢啊?
逃出春深台的法子?
姐姐可真是还敢这么做啊!
是他对姐姐原先还是不够残暴无情吗?
本来崔辰安还有些怀疑姐姐失明的真假,现在眼见着姐姐直接自爆底牌,崔辰安的心神便被“姐姐要逃”这件事全然占据。
行。
他相信他的好姐姐是真的瞎了。
少年郎的指骨攥白,几乎恨不得在下一瞬就掐着姐姐的腰,将她摁在床榻之上,咬着她的耳垂,让她好好搞清楚,她眼前这个“林氏弟子”究竟是谁。
“好不快走!你这人真是不要命啦!”池珞的催促声再次传来,声线也沾染上来了哭腔,听起来还有些软软糯糯,当真像是撒娇。
崔辰安的手指差点是要摁得“嘎吱嘎吱”作响,他咬着牙,压制着心中翻腾而起醋意,险些就没能按捺得住自己。
仓促之间,崔辰安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吃谁的醋,生谁的气。
只是理智战胜了情绪。
崔辰安到底还是顺着池珞的意思,从春深台的窗牖那处径直跃下,在外头兜了一圈,灵力改动了改动身上的气息,才又回到了池珞的跟前。
在春深台外头吹了一会儿凉风,小师弟终于又是踏足了这间屋子。
少年郎的皂靴径直迈上前来,长腿几步便到了师姐的跟前。
眼前的姐姐正跪坐在床榻之上,系着的的铃铛现在正被她的脚踝压着,令得那白皙被压出来了一道红印。
姐姐看上去是那样的乖巧,鸦色的长发与她白皙干净的脸颊在一起交相辉映,使得她看上去愈发病弱可怜。
倘若崔辰安不知道姐姐要再次逃跑这一件事,他恐怕会是觉得今天的姐姐看起来又乖又可爱,格外惹人怜惜了来。
“姐姐。”崔辰安的指骨掐上了池珞的下巴,强迫着她抬起头来。
可偏偏崔辰安知道了姐姐要逃跑的心思,并且还因着要在姐姐的跟前伪装身份,故而必须装作全然不知,以免在姐姐的跟前露出端倪。
崔辰安磨了磨牙,唇角气得不由得弯弯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二傻子。
还出去进来兜了一圈凉的要死的晚风。
偏生姐姐她一脸无辜,对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知道,只是纤指扯着那温暖的绒被,一双漂亮的眼眸雾蒙蒙的。
“姐姐。”崔辰安不由得又喊了一声池珞,手上却被激得有些不安分了来。
虽说崔辰安现在无法将自己的心剖出来让姐姐看看,但是他现在能直接动手。
方才压抑着,无法触碰的地方,现在都可以所以碰。
一边这样想着,崔辰安便边一手掐着池珞的下巴,一手摁在池珞身旁的被褥上,唇齿磕开了她的,舌上长驱直入了来。
可怜的瑞鹿师姐并不知道崔辰安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她只能是被吻得略略后仰了来,泛着桃花粉色的纤指被迫攥着绒被,将这绒被都攥得纠缠了起来。
待得一啃噬着的长吻结束后,池珞的衣裳也是被眼前这狼崽小师弟弄得凌乱不堪。
“姐姐……姐姐今天可曾是有乖乖的?”崔辰安紧绷着的小臂落在池珞的身侧,那双漂亮潋滟如桃花绽放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她。
那视线里几乎是带着黏人的钩子,恨不得要通过池珞那双雾蒙蒙的眼眸,直直地看进去,看清楚她的心的颜色。
崔辰安看着姐姐那鸦色睫羽轻轻颤了颤,春葱般的纤指也不由得愈发攥紧了来,攥得都显得有些白。
“我被你锁在这里,又能够做些什么?”池珞愤恨地偏过头来,下巴白皙又紧致。
看上去傲气得很。
真的是。
崔辰安轻笑了一声,唇角忽而勾起,而后俯下身,高挺的鼻梁蹭过池珞的脸边。
“我怎么觉得,姐姐的身上,有别人的气息?”小师弟的嗓音是那样的清甜,落在池珞的耳中却又像是浸染了毒。
池珞的身体显而易见地紧绷了起来,白皙的耳尖似乎都要被小师弟这忽如其来的话惊得藏进自己散落的鸦发之中。
而这个时候,小师弟冰冷的指骨转而捏了捏池珞的脚踝。
纤细的脚踝落在少年郎的手中,似乎显得更加脆弱,仿佛只要崔辰安手上一使劲儿,就可以将那腕骨直接捏碎。
可怜的师姐被这沁入皮肤的冰冷吓得整个人都开始细细地颤抖了起来,这令得她脚腕上系着的铃铛之中,里边的珠子开始左右滚动摩挲。
“你在胡说些什么?又在这里发什么疯?”池珞的声音听起来都被崔辰安这一下惊得发紧了来,听起来有些沙哑干涩。
而崔辰安未曾说话,只是手上从池珞纤细的脚踝、莹白如玉的小腿……缓缓地游离而上。
缱绻的视线也跟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往上了来。
小师弟这么一来简直像是钝刀子割肉,割得池珞的脚趾紧紧地扣在床榻之上,像是被凶恶的群狼逼到悬崖边上的小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崔辰安的手骤然一动,掐在了池珞白皙细腻的大腿之上,指腹上的灵力也是随着他的动作汩汩而动来。
只见在下一刻,一个宛如明月色泽的圆环便被环在了池珞的大腿之上。
此时的池珞坐在榻上,一双修长白皙的长腿半搭在崔辰安的膝上,那明月环正散发着淡淡的光,将她那白皙细腻的软肉勒紧了些。
“姐姐,我劝你最好认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崔辰安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明月环,细细地摩挲着,撩得池珞始终半后仰着,一动也不敢动。
小师弟的气息吐在师姐的耳边,声音低低的,却压抑着怒意:“姐姐,你最好是别想着逃跑。不要逼我打断姐姐的腿,将锁链彻底融入姐姐和我的身体之中。”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手上掐紧了师姐白腻腿上的明月环,掐得上边的软肉细微颠颠儿摇晃了来。
“姐姐,你别想跑。你是要和我锁在一起的,永生永世锁在一起的。”
小师弟恨不得要咬死了口中每一个字,抬手将师姐死死地摁在了榻上。
“我该如何惩罚姐姐呢?”
……
有了第二重身份,崔辰安难免是想去得知自己姐姐心中的想法。
虽说心中是暗骂着自己“傻子”,但是崔辰安依旧是在姐姐的屋外又顶着凉风晃悠了一圈。
崔辰安再次以“林家子弟”的身份出现在了池珞的屋中。
“你来了?”这一回的姐姐似乎声音有那么点蔫耷儿,好像是对眼前这“林家人”的到来兴致不高的模样。
“嗯。我瞧着时机差不多,见那崔…崔氏孤奴走了,便过来了。”崔辰安用不属于自己的声线应了声,而后再次抬眼看向池珞,“总要找机会带你从春深台出去的。”
此时的池珞正坐在榻上,身上精致的绒被将她盖得是严严实实。她的那双眼眸雾蒙蒙地望向虚空之中,只是耳朵稍稍对着声源偏向了些许。
见着姐姐这般模样,崔辰安说不出自己应当是个什么心思。
这一回的姐姐瞧上去比先前乖巧的不少,许是自己那天对姐姐“惩罚”起了作用。
边想着,崔辰安边悠然地到了池珞的床榻边,随口按照自己的身份人设瞎编著:
“我已经将你的消息告诉了地牢里的瑞鹿们。那崔氏遗孤可恨,可曾是有伤着了你?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想些法子逃出春深台为好。你先前说,你有法子?”
“小花。”池珞忽而开口这么喊了他一声。
崔辰安被喊得手上一僵,一时间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取这个鬼名字。
但是师姐却像是对他的羞耻毫无察觉,她只是忽而将盖在自己身上厚厚实实的绒被一掀——
只见瑞鹿少女仅仅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裳,这衣裳只够遮蔽她身上的关键部分来。而在那精致秀美的衣摆下,一双白皙细腻的长腿从榻边而下。
一只小腿莹白胜雪,带着斑斑驳驳的红痕,落在床榻上,一只自然垂下,带得上边的铃铛叮叮当当。
崔辰安甚至能够看到姐姐那白腻的大腿上,自己亲手给姐姐带上去的那一掐明月环。
小师弟指骨一顿,几乎要将自己掐得更白了来。眼尾也跟着一凛,带得眼尾上的疤痕愈发明显情绪。
那边的师姐却是不谙世事地仰起自己那张干净的小脸,对着崔辰安说着:“崔辰安待我粗暴无比,将我身上都弄成了这般……”
她忿忿地在“小花”跟前责骂着崔辰安,骂完一连串之后,再又晃了晃自己细腻柔嫩的小腿,带动着脚踝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虽说我见你的次数并不多,但我直觉知道,小花你定然是个好人。”池珞眨了眨自己的眼眸,身上的气息纯澈干净的要命,“我们一同来找时机,逃出这春深台吧……小花。”
念到“小花”二字时似乎勾了勾红唇。
崔辰安怒极反笑,眼尾的疤痕都给激得猩红了来。
姐姐对谁都可以这般信任吗?
真行啊,姐姐。
作者有话说:
? 61、两个崔辰安
被师姐气上太多回了, 崔辰安居然是诡异地平静了下来。他原先睐起的眼眸此时也恢复成了寻常模样。
这不是他。
师姐现在骂着的“崔辰安”并不是他。
小师弟一边给自己这么碎碎念洗脑,一边开口应和道:“崔辰安本就是如此残暴之人。”
池珞那双雾蒙蒙的眼眸饶有兴趣地揣摩着小师弟的神色。
他分明是神色僵硬,却翕动着红唇,被迫说出自己骂自己的违心之言。
说完这些话之后, 崔辰安的唇线也抿直了来。一双乌墨色的眼眸左右飘忽着, 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才是。
啧啧, 小师弟这副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当真是好逗弄。
池珞悄悄压下自己的唇角。
“是的。”池珞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看似平静地说道, “崔辰安此人对于善恶的界限是模糊的, 所以他既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别人。对于所有人都有一视同仁的毁灭心态,大有一副……要是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样恨不得共沉沦的心态。”
听着眼前的师姐讲述这些事情,崔辰安的手指摁了摁自己的下唇, 一时间感到有些新奇。
“他听起来好像不太好对付。”崔辰安低了低睫羽,“所以您先前说的能够逃出春深台的法子,是什么?”
少年的念到“您”这个字时,虽说用的是陌生的声线, 知晓一切的池珞却从中听出来了一丝上扬的恶劣腔调。
类似于小师弟平日里故意茶里茶气或者刻意想去激她时的语气。
崔辰安眼皮一撩。
他倒是要看看他的好师姐, 又偷偷摸摸私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时间紧急, 很多事情我不好找您来核对, 不过, 我想要先从您的手里得知我们瑞鹿相关的消息。这样我也好对您放心,加深我们瑞鹿与你们林家的携手合作。”池珞那双雾蒙蒙的眼眸之中满是镇定。
师姐不放心他是自然的。毕竟他现在能够用来自证身份的只有一个从林家顺来的身份玉牌。
好在在这离开屋子里的时间里, 足以让崔辰安编织完善出一个不存在的林家弟子的证据。
“知道您兴许不会彻底放心我, 我准备了这些东西。”崔辰安将一个乾坤袋抛在了池珞手中, “这是我的乾坤袋, 里面装的不少有我们林家印记的物件,除此之外,还放有瑞鹿们托我带给您的东西。地牢里那只为首的瑞鹿您兴许认识……听说是叫‘池也’。”
听到“池也”这个名字,池珞的鸦色睫羽下意识一扬,分明眼眸里还是雾蒙蒙的,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落入了闪闪发光的期待。
仿佛在惊喜地说:“是池也姑姑!”
池珞掂了掂掌心之中一袋沉甸甸的乾坤袋,而后在其中探查了一番。
崔辰安自然不会在这些小细节上露出端倪。林氏的物品对他而言并不难弄,在那些林氏蛀虫的乾坤袋里翻上那么一翻,随手便可以凑出一大摞。
而池也早在之前就想借助他的帮助拿下瑞鹿世家中的权势。在瑶池之战后,遭受了邪魔无差别打击后的池也,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希望通过崔辰安重整旗鼓。
所以从池也手中拿到所谓“瑞鹿的信物”更不会算是什么难事。
探查完乾坤袋中的池珞松了一口气,唇角也弯弯起来一个干净明媚的笑容。
“现在……可以告知我,您有什么方法弄够协助我逃出这春深台吗?”崔辰安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一只胳膊上的袖子卷了起来,袖子边缘上绣着的金线流动着浮光。
只见在他忽而掀起来的袖子遮掩下,那白皙的手臂上满是斑斑驳驳的伤痕血迹。浓重的血腥味这时随着外头吹进来的风传进了来。
池珞下意识屏息,朦朦胧胧的眼眸仓惶地向血腥味的方向望去,一双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不必太过害怕,这只是我身上的血腥味。”崔辰安声线低沉地说着,睫羽压下,“在地牢之中,崔辰安每日都这般粗暴地折辱我们,倘若再不寻得机会逃出去,真不知道哪一天,他会不会忽然发疯将我们化作血水。”
他看似只是在陈述着自己现如今的情况,却字字句句惹人同情,言语悄然指向池珞手握着的那“可以逃出春深台的法子”。
“瑞鹿他们恐怕更难以撑下去,崔辰安兴许是想要从他们身上拿到什么东西,一直是在严刑逼供瑞鹿。我看到他们已然是奄奄一息了。”
为了从鄜鄜的口中敲出来那逃跑的法子,崔辰安甚至于是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满口都在胡编乱造。
【哦,瑞鹿。我这些可怜的族人们正在地牢里遭受小师弟的毒手摧残。还有我那命途多舛的池也姑姑。】
系统看了看池珞。
眼见她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雾蒙蒙的眼眸望向远处,像是试图看到自己被崔辰安关进地牢里的可怜族人们。
【没想到我亲爱的池也姑姑留着还算有点作用。】
鸦发雪肤的美人身体娇柔,一张小脸干净而又惹人怜惜,泛着桃花粉色的纤指缠绕在自己的衣摆上。
眼底划过幽光。
“好。”短暂的纠结过后,池珞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这就是我有把握让我们逃出春深台的东西。”
她的手往自己的枕头下一摸,将藏在这底下的物件拿了出来。
原来是藏这里了?
崔辰安眼尾一挑,看见眼前的师姐掌心向上,而在她白皙柔嫩的手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银簪,而那银簪的簪尾坠着红色的玉饰流苏。
这尾流苏轻轻摇晃着。
而崔辰安也随着这流苏被向他展示出来,轻笑了一声。少年郎流长而下敛的眼尾一睐。
姐姐真是敢呀。
“这是我自己特制的通讯水镜,能够用以联系外界。”池珞对崔辰安介绍着,“这个通讯水镜的伪装性很强,所以佚?崔辰安把它当作一个普通的发簪饰品,一直都没能够发现。有了它,相信我们很快便能够逃出升天。”
“嗯?”
看到这个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通讯水镜,崔辰安的笑容愈发粲然了来,指骨也抚摸上了这簪尾上摇摇晃晃的红色玉饰。
倘若这玉饰有灵魂,怕是都要给这手上的冷意冻伤了去。
“您当真是聪明。”与其说是礼貌地夸赞,倒不如说是阴阳怪气。
姐姐上回在袖中藏了水镜,这回居然是还能想到新方法来伪装。
真能藏啊,他的好师姐。
崔辰安压抑着自己胸腔里翻涌着的思绪,手上的灵力悄然律动着。他指腹上的傀儡丝线被牵拉了起来,只是另一边牵动的并不是池珞身上的丝线。
这丝线若隐若现,竟是牵动到了外头什么东西,使得屋外忽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池珞失去了视力,照理说听觉应当是最为敏感的。故而她忽而一怔,脸色也跟着一白,看起来像是率先听见了外头的声响。
“糟了,外头崔辰安怎么忽然回来了?”池珞咬了咬下唇,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办,你要是现在从窗那翻出去,是不是也会被直接撞见?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不是应当有许多仇要报吗?怎么会有时间在这个时候回来?”
真正地崔辰安抱着臂,一双漂亮的眼眸好整以暇地看着慌张的师姐,手中牵动着外头的傀儡加快脚步向屋中走来。
“你快找地方藏起来。”池珞仓促的气息与开门的“吱呀”声同时响起。
……
崔辰安操纵着的傀儡出现在了池珞眼前。这个傀儡动作机械得要命,除开长着一张和崔辰安一样的脸,穿着着与崔辰安的衣裳外,其余的特征令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傀儡。
奈何池珞的眼睛并看不见。她“当真”以为是崔辰安真的来了,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她的手也下意识地背在了身后,纤指紧张地纠结在绒被之上。
刚刚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令得池珞只来得及坐在榻上装傻充愣。
由于眼前看不见东西,池珞甚至是不知道刚刚那位“林小花”道友究竟是有没有在崔辰安推门而入前成功藏身起来。
“许久不见师姐,衔月甚是想念。”
藏身在暗处的崔辰安手指轻轻牵动着丝线,傀儡的口中也吐出崔辰安的声线。
什么也不知道的池珞坐在榻上,背在身后的手不安的想要再动弹几分,却又担心被自己眼前的小师弟发现。
而偏偏池珞再也没有听到别的声音了。
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怜瑞鹿师姐身上细细地颤抖着,浓密修长的鸦色睫羽在她雾蒙蒙的眼眸上压下一片阴影。
花骨朵似的耳尖好像都要恨不得缩起来,藏在自己散落的长发之中。
池珞紧张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那“林小花”现在躲起来了吗?如果躲起来了的话又是躲在了哪里?小师弟到底是有没有发现端倪?
无数的疑问使得她手心冒汗。
只是在下一瞬,池珞背在身后的手忽而被捏捏了一下。
这是谁的手?
池珞一愣。
“怎么,姐姐今日不欢迎我的到来?”眼前的傀儡开口问着。
既然眼前开口的才是崔辰安,那么现在捏着她的手的,大抵就是“林小花”。他应当是在提醒自己,他已经是找到了藏身的法子吧?
莫非是隐身藏起来了?
鸦发雪肤的美人心底下是那般的忐忑不安,生怕被眼前的“崔辰安”发现端倪,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你在紧张什么,姐姐?”少年的声线一如既往,听起来清甜悦耳。
而此时在池珞的眼前,开口的是一个动作机械僵硬的傀儡崔辰安,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眉眼间却秾丽漂亮。
而在池珞的身后,那个真正崔辰安正在悄悄地用手指在她的手上写字。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满脸写着不爽。
两个容颜如出一辙的昳丽少年郎一站一卧在池珞的前后,使得眼前的画面变得格外协调又诡异。
作者有话说:
? 62、第三朵奖励
崔辰安确实是在故意吓池珞的。他趴在榻上师姐的身后, 别说什么隐身了,崔辰安一点儿伪装都不带有,悠然得像是躺在自己榻上,随手翻阅着手中的话本子。
他在池珞的手上大抵留下一些安抚的话, 当真像是一个温润如玉的林氏弟子正在安慰自己的合作伙伴。
而池珞跟前的傀儡, 则是微微俯下身来, 在崔辰安手中丝线的操纵之下,俯身盯着池珞。
面前灼热的视线令得池珞下意识低下头来, 露出她脖颈间的一抹白皙细腻。
池珞被看得心跳急促, 急促到忍不住怀疑眼前的小师弟会不会忽而指骨掐上她的下巴,笑着质问她。
只是眼前的“崔辰安”并没有这样做,他伸向师姐的手忽而转了一个方向, 落在了她的身旁。
傀儡拿起来了方才池珞慌乱间落在榻上的那个簪子,手上的动作机械而僵硬, 而被他握在手中的簪子簪尾上的红玉流苏却是格外灵动地晃动着。
僵硬与灵动对撞开来。
池珞那双雾蒙蒙的眼眸里悄然划过一抹光彩来,仗着崔辰安现在在自己的身后,看不见自己的神情,??视线便肆无忌惮地看向那双好看的手。
不得不说, 傀儡崔辰安的手也是好看得颇有一番风味。
池珞的舌尖抵了抵自己的上颚, 一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而从崔辰安的角度看去, 自己背影纤瘦的师姐, 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细细地颤抖, 绸缎似的鸦色长发显得她的腰间愈发纤细好掐。
崔辰安眼皮一撩,手上被他特意笼上了一层灵力 , 令得他触碰姐姐的手稍稍温暖了些。
他的好师姐是在害怕吗?
既然是在害怕他发现, 那为什么又敢在自己的身上私藏通讯水镜呢?师姐就不能够乖乖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想到这里的崔辰安脸上泛上纯澈的疑惑, 修长浓密的鸦羽显得他漂亮得不似真人。
“姐姐的这个簪子很是好看, 几点朱红簇成团花似锦,衬得姐姐都变得更加漂亮了。”傀儡的手在丝线的牵动下抚摸过簪尾的红玉流苏,撩拨起相撞在一起的清脆叮当。
而这一声又一声的碰撞直直地撞在池珞的心上。
那可是她的通讯水镜!是她唯一有机会能够逃出春深台的法子!
池珞正假意紧张呢,身后的崔辰安便假意安抚她,伸手捏了捏姐姐的小手。
“只是姐姐为什么不戴先前那个簪子了呢?”傀儡口中话锋一转,倏地开口问道,“明明先前那个簪子是那样的纯白,是那样的适合姐姐身上如此干净澄澈的气质。”
崔辰安毫无压力地分饰两角。一面在故意给池珞施压,另一面却是在捏着池珞的手安慰着她。
两副截然相反的面孔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是如此的融洽合适。
红玉流苏依旧是在叮叮当当。
池珞恨不得弯起唇角,对着崔辰安幽幽一笑,然后告诉他:“自然是为了更衬我和师兄的大婚之日呀。”
可惜这样太不符合她现在瑟瑟发抖的可怜小鹿人设了。她现在可是一心想要留下小师弟手里自己伪装成簪子的通讯水镜呢。
她可不能将小师弟刺激得把这手中的红玉流苏银簪毁了。
“女孩子戴簪子、戴珠钗、戴耳珰……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只要是觉得好看的便戴,又有什么‘为什么’的?”池珞反问着,“先前在南阳江畔执行任务时悠闲的时间太少,故而我便没怎么戴新簪子。若是可以,我宁愿一天一换。”
“姐姐的话是不是有些多?”丝线一动,傀儡崔辰安抓到了重点,“姐姐是在想对你的小师弟我掩饰些什么吗?”
崔辰安倏地将池珞背在身后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像是在试图稳住池珞的心态,让她不要在慌乱之下露出了破绽。
两人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而眼前的“崔辰安”尚且在注视着池珞,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要发现池珞背后的端倪。
池珞的心跳声愈来愈大,直到这心跳在她的指尖跳动开来,似乎也同样跳动在了身后崔辰安的手上。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像要是被发现,她当真会彻底失去从春深台逃走的方法那样。
察觉到手中姐姐的紧张,崔辰安饶有兴趣地再次捏了捏她的手。
假借安抚之名,行如此实事。
带着薄茧的指腹将那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挤得愈发瑰丽且娇艳欲滴。漂亮得让人几乎恨不得直接咬上一口。
崔辰安低垂下眼眸,他白到近乎不正常的脖颈上,喉结略略滚动了一下。
而倘若是顺着他的衣领往下看去,便能看到他锁骨上的那点朱砂痣,是那样的嫣红可爱,盈盈得就像是荷叶上盛着的水珠。
“聒噪。”池珞偏了偏头,鸦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遮掩住了她大部分神情,使得她看上去分外抵触。
崔辰安忍不住在呓桦心底轻“啧”了一声。倘若现在的他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现在姐姐眼前……那他定然是会掐着姐姐的下巴,无论如何也不会令得姐姐的视线离开他半分。
至于眼前这个傀儡……
崔辰安抬头看了看这个在手中丝线的牵动之下,与自己长得如出一辙的漂亮少年郎。
他握住池珞的手忽而一顿。
光洁白皙的额前散下的碎发半遮掩住了他的神情。显得他看上去身周气压低沉。
总之傀儡碰姐姐也不行。
长得一样和他也不行。
崔辰安正想着呢,就见眼前榻上的姐姐忽而跪坐起身来,手上试探性地一扑,便直直地扑在了傀儡崔辰安的腰间。
崔辰安眼睁睁便见着自己的师姐,就这么突然地扑在了傀儡的怀里。
“怎么,你想要戴我的簪子不成?”池珞轻哼了一声,扑到傀儡身上的手也是转扑为抓。
池珞青葱般的纤指攥在傀儡的衣裳上,声音绵软得也像极了撒娇。
而从崔辰安的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见身材高大的少年郎与纤美娇小的雪肤少女搂搂抱抱在一起,他甚至能够看到池珞跪在榻上时,那被褥间略显苍白的脚踝,和那瘦美的足弓。
铃铛也坠在脚踝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显得师姐是那样的脆弱漂亮。
只是这样脆弱漂亮的琉璃玉如今却不在他的怀中。在他操纵着的、与他一模一样的傀儡怀中。
师姐的手早已从他的手上抽离,令得现在崔辰安的手上就像是握着一场空一场梦。
崔辰安攥在自己的手上,将自己的指骨攥得发白留印。舌尖也不由得抵了抵自己的尖锐的虎牙。
理智告诉他,他的好师姐这般扑到傀儡的怀中,不过是因着焦急傀儡手上拿着的通讯水镜。
但是感情上,崔辰安恨不得直接将师姐从傀儡的怀中扯出来,再拉回囚到自己的怀中,俯下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嘴唇。
崔辰安捏着手中浮动着的灵力丝线,一时间竟是感觉到了什么是“自作自受”。
怎么姐姐投怀送抱这种好事,偏要发生在这个时候?怎么偏生这一切好像都怪不得姐姐,只能怪他自己这般忽而意起的自导自演?
而被崔辰安惦记着的池珞窝在傀儡的怀中,手上也亲昵地顺着傀儡的手臂,细腻地摸在了傀儡的腕间,又再向上摸去。
她知道小师弟看得到。
池珞唇角上啜着的笑容愈发粲然。
她要让小师弟好好看着,看看她是如何伸手抚摸傀儡的手,而这傀儡又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容颜。
池珞的身体刻意前倾,看起来整个人几乎是要完全倚靠在了傀儡的身上。鸦色的长发更加使得她与傀儡间的气氛氤氲。
崔辰安确实是目光一凝,眼尾戾气也跟着跳动了起来。他的手上牵动着傀儡丝线,胸膛中的气息起伏不定。
池珞只感觉到自己身上猛然一股灵力推力,向后跌落在了榻上,落入了一片温暖。本来近在咫尺的红玉银簪又跟着与她骤然拉开了一长段距离。
“姐姐的簪子,我便收下了。”傀儡这般说着,手上机械僵硬地将银簪收入了乾坤袋中。
而此时的池珞也向后跌进了崔辰安的怀中。崔辰安抬起手将她半搂着,动作并不放肆亲昵,瞧上去还是有所顾忌。
即使是这么突然的举动,他也还是想装成是无意之举。
他只不过是恰好被跌下的师姐砸中而已。才没有用灵力将姐姐强制推到自己怀中。少年郎低垂着鸦羽,压下自己心中的起伏的情绪。
【小狼崽怎么就急了呢?】池珞雾蒙蒙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幽光。
照理说,崔辰安不该用灵力假意推开池珞。因为这样子实在是太反常了,反常到池珞就算是不知道具体真相,也会觉得这其中有鬼。
但是崔辰安还是这么干了。
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在池珞雪白的耳垂上,就像是久旱之人遇到甘露,恨不得直接扑上前去。
池珞感受着崔辰安身上的肌肉线条,感觉着小师弟臂膀上不由自主的紧绷。就像是一个满月弓的弦,隐忍又克制。
分明已经是在恨不得扑倒她的边缘,小师弟却也是不得不操纵着傀儡在她的跟前作戏。
傀儡将银簪收了起来,便被崔辰安手上的灵力丝线操纵着,随意寻了一个借口,从池珞的屋中退了出去。
原先用来惊吓瑞鹿师姐的东西,最终却是惹急了护食的小狼崽。
“抱歉,方才情况紧急,多有逾越,还请您多多包涵。”崔辰安恋恋不舍地将自己怀中的池珞松开。
他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池珞跟前为好。
倘若是恢复成自己真实的身份,崔辰安便可以放肆地与姐姐亲近;倘若是维持住“林氏弟子”的身份,崔辰安便可以有所机会,来获得姐姐的爱。
两个身份就像是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只是簪子落在崔辰安那厮手里了……”池珞咬了咬下唇,雾蒙蒙的眼眸中似乎也在氤氲上水汽,“没有了通讯水镜,我们逃出春深台的便是难上加难。”
崔辰安被姐姐这样可怜的神情看得心一颤。指骨恨不得是碾在姐姐的眼下,抬手擦拭去她可能落下的泪水。
而这个时候的池珞也忽然抓住了崔辰安的手,像是在寻求一个同病相怜之人的温暖。
“不过谢谢您方才如此来安慰我。您的手当真是温暖。”池珞的视线虚虚地望向远处,脆弱的眉眼间却是弯弯出一个温婉干净的笑容。
温暖吗?
崔辰安心尖一颤。他看着自己手上悄然流转覆盖着的灵力,一丝苦意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他的手本身是凉的,只有附着上了灵力,才会给姐姐温暖的错觉。
果然啊,姐姐还是喜欢温暖知礼、温润如玉的人。
比如说温似旻。
崔辰安的眼尾戾气横生。
他好像无论怎么做都像极了一个替身。
“不必过多言谢。”崔辰安压抑着戾气,幽幽开口说着。
他脑袋一空,又下意识补充道:“我有办法把崔辰安拿走的簪子拿回来。”
话音刚落,池珞那双雾蒙蒙的眼眸中就像是被骤然点亮了一般,她的手也下意识地搭在了崔辰安的身上。
“您果然是个好极了的人。”少女的声线轻灵悦耳,听起来是那样发自肺腑的纯净。
这夸赞弄得小师弟如雪般的面容一僵,眼尾中戾气也忽而散开。他白得有些通透的耳廓发红发烫,看上去当真像是一个腼腆内敛的邻家少年郎。
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下意识触碰着自己衣袖中边缘微卷的两个小贴纸。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被姐姐上手贴小红花的时候。崔辰安低垂下眼眸。
“那我能厚着脸皮讨点奖励吗?”崔辰安鬼使神差地搭上了这么一句,而后又改口低笑道,“开个玩笑。”
只是他话音刚落,蓦地便感觉到自己的眉心间被忽而点了点。
熟悉的感觉令得崔辰安鸦色睫羽猛然一扬,漂亮的眼眸直直地向眼前的师姐看去。
只见他眼前的师姐春葱般的纤指正巧抵在他的眉心上,袖口的金线浮动着流光。池珞顶着自己那张圣洁无瑕的脸,一双雾蒙蒙的眼眸像是看去了虚无。
显得她漂亮如神迹。
点在崔辰安眉心间的那点柔软,似乎也如同点在水面上,令得水纹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来。
“我有点对位置吗?”池珞偏了偏头,那双看不见的眼眸不知道在看哪里。
她柔软的指腹再在崔辰安的眉心边一蹭,蹭到了边上的眉骨眉毛来。
“看起来我是点对位置了。”池珞低垂着眼眸,自言自语地说着,“真是好运气。”
自我嘀咕完之后,池珞又猛然扬起鸦羽,目光似是落在了崔辰安的脸上,又似乎是没有。
她的唇角笑得好看:“刚刚说的奖励。”
然后池珞又一收手来,跪坐回了床榻之上,纤指也乖顺地落回了自己的膝盖间:“小花,我们一起加油吧。一起将我那簪子从崔辰安的手中顺来,想法子逃出去,然后——再回过头来杀了崔辰安。”
杀了崔辰安。
温暖与柔软的触感尚且在眉眼间还未消散,崔辰安便听到了这般一番话。
崔辰安带着薄茧的指腹研磨在自己的眉心,力道亲昵炙热得已经将他自己的眉心碾得通红,在他那如玉如雪般白皙的容颜上显得是格外明显。
姐姐说要与他一起。
崔辰安眉眼弯弯,桃花扇开般的双眼皮褶子衬得他几乎是熠熠生辉。
对最后那句“杀了崔辰安”置若罔闻。
姐姐说要与他一起。
小师弟勾起唇角,眼眸里散发着幽幽的暗光。他好、高、兴呀。
这算不算是姐姐给到他的第三朵奖励?
低低笑完后,崔辰安这才放下来了抚摸着自己眉心的手。只是他的指腹依旧是相互摩挲着。
小师弟抱着还未平复下来的怦然,缓缓开口问道:“姐…解决崔辰安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曾听说崔辰安还在千山缥缈峰的时候,他与您是关系极好的师姐师弟,您也很……喜欢他。”
崔辰安斟酌着语句说到一半,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下去了。他总不能直白地去问,“如果崔辰安没有杀瑞鹿,你有没有可能爱上他”“你有没有可能爱上崔辰安”之类的话吧?
这唇红齿白的小师弟不自觉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一双漂亮的眼眸里氤氲着水汽一样。
他就是想让姐姐爱他。
他就是总是怀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希冀。
他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小师弟的表情当真是好看极了。】
【他若是被我玩弄哭来,应该也该是极美极动人的吧?】
池珞那双雾蒙蒙的眼眸望向崔辰安,趁着小师弟低头之际,舌尖不由得舔了舔自己嫣红柔嫩的唇。
变态的表情一闪而过,过后的她仍旧清丽纯澈。
“你是说崔辰安?”知道崔辰安想不到法子开口问,池珞便极其自然地接上了他的话,“其实我以前当真是很喜欢他的,虽然说的是师姐与师弟的感情,但是说不定这样正常发展下去,我有可能将他当成一个成年男子,而不是一个小孩子。说不好,要是崔辰安没有叛出千山缥缈峰的话,我指不定会爱上他。”
指不定会爱上他。
池珞悄然咬死了这几个字。
听到姐姐有打开话匣子的意思,崔辰安猛然抬起头,眼眸一瞬也不眨地看向池珞,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但是。”
两个字敲在崔辰安的心上,令得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气息也跟着屏住了起来。像是生怕呼吸也会扰乱他的耳朵去倾听师姐说的话。
池珞停顿着,手上不急不慢地敛了敛自己散开的裙摆,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嘴上也随口说着:“也不知道崔辰安会不会忽然回来。”
她当真像是在与眼前的“林小花”闲聊,像是随时随地可能将话头扯到别处。
听了一半的崔辰安咬了咬牙,稍稍凑近了师姐些许。他现在恨不得直接上手掐着姐姐的下巴,干脆利落地逼问。
“应当是不会的。”少年郎看似不在意地弯了弯眼眸,“刚刚您说,什么‘但是’呀?”
“方才说哪里了?”池珞疑惑。
这一句话打得崔辰安指骨一僵,眼眸中的视线也是下意识地看向池珞。
“哦,想起来了。”池珞点了点头。
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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