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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女主被当成祭品推到南阳江畔。池珞心道。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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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违和,默默开口道。

    【回头是岸?】池珞在心底暗自扬了扬音调, 身周的气压陡然低沉来, 【你是说我刻意精心呵护的小变态, 他会回头是岸?】

    “无事, 只要知道了自己的错处,并且有所改正便好。”无论心中是如何想的,池珞面上仍旧笑吟吟地回上崔辰安这么一句。

    端的是白雪皑皑。

    “还是师姐宽宏大量。”崔辰安再次对池珞行了一礼,细看起来,举手投足间居然还有着温似旻的姿态,只是客气礼貌得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端的是朗月昭昭。

    明月映雪之时,还是通讯水镜忽如其来亮起的光,以及周围其他千山缥缈峰的弟子们的惊叫声,倏地打破了两人间的对视。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是千山缥缈峰的召回令警报?这个警报已经上百上千年没有响过了,上一回响还是在上古邪魔现世的时候吧?!”

    “我从水镜之中看到,说是瑶池那边出了什么大事,瑶池之中原先驻扎着的世家们现在竟是没有一个人成功走出来,那边邪魔气息冲天,恐怕是用于禁锢上古邪魔的阵法如今被邪魔冲破了!”

    “千山缥缈峰好像是早有准备了,宗门已经在按照我们各个峰的情况在部署了,正等着召集令一集结完,我们就前去瑶池支援。”

    【瑶池战役爆发了。】系统喃喃着。

    池珞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一亮,但很快脸色一白,藏在鸦发之中的白皙耳尖好像都更苍白了几分。

    她连忙从自己的袖中扒拉出来通讯水镜,目光一落在上边,眼眸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池珞忽然意识到,瑶池战役爆发了,而瑞鹿世家先前为了一株即将长成的灵草,早已经蹲守在了瑶池附近数月,恐怕是凶多吉少。】

    【一但上古阵法破碎,被困在瑶池正中央的脆弱瑞鹿没了别的门派宗门的保护,将会是首当其冲……这些脆弱可怜的瑞鹿,将会成为邪魔们的盘中餐,而瑞鹿世家,也会彻底覆灭。这也就意味着:池珞的后台,也会因而全然垮塌。】

    此刻池珞一边在心底里给自己配音着剧情,一边又看了看手里水镜中的消息。

    她匆匆地操控着自己的佩剑,御剑向瑶池纵身飞去,急促仓促得甚至未曾来得及和崔辰安交代上那么一句。

    一幅瑞鹿焦急救家族的画面,被她刻画得生动鲜明。

    而她手指间的灵力却是落在了自己的通讯水镜上面。而在水镜的画面之中,无数个瑞鹿的名字由黑色变成鲜血一般的红色,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被从名单中划去。

    只有系统知道,这份名单是一份真真正正的死亡名单,上边每一个名字的由黑转红,都代表着每一个叛徒瑞鹿或是蛀虫瑞鹿的死亡。

    这份名单上血一般的鲜红,与瑞鹿少女这雪似的的花貌相益得彰来,有着说不出的割裂相撞之感。

    只是这些隐秘的清除与杀戮,只有这白色瑞鹿本人以及她随身的系统知晓。

    她的表现落在所有人的眼中,都会是一个合格的瑞鹿继承人。毕竟她对自己的族人是这般的心怀慈悲。

    而她对待久别重逢的崔辰安,却是一个眼神也吝惜给他。

    崔辰安被池珞御剑飞走时撩带起的风掀起了额前的碎发。他低垂下眼眸来,手上也摩挲了下自己身上的佩剑。

    少年的腕骨的线条弧度像极了遇到猎物时直冲而下的苍鹰,而这冷白的腕上,月牙手链清脆地撞在一起。

    叮当声落在池珞的身后,听起来与锁链相撞的声响竟是有些相似。

    小师弟身后的佩剑也铮然出鞘来,他抬眸看了看远处师姐渐淡渐小的身影,也动用着灵力御剑跟随而去。

    ……

    “当今瑶池内部的情况如何了?”一来到瑶池的边缘,池珞便随手抓了一个弟子,急切地询问道。

    “瑶池外边有一个阵法,将所有在瑶池中的世家宗门都给困在里边了,想来是那些邪魔早便将这些规划好了,就等着屠杀呢。”

    那个弟子急着给瑶池战役帮忙,便嘴上迅速地给池珞讲清楚了如今的情况。

    “我们现在正在瑶池外侧攻打,希望能够将瑶池从邪魔的手中抢来。”

    池珞脸色一白,在听到“屠杀”二字的时候,整个人身体不由得摇晃踉跄了一下。但好在她很快便稳住了身体。

    “瑶池这边的伤员可有?我是千山缥缈峰医者,兴许也可以帮上忙来。”她咬了咬唇,翻出来自己随身的千山缥缈峰行医令来。

    对面那弟子也急忙向她亮出来了自己的身份牌。两人互相确切确认了身份,便开始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忙活了起来。

    【开战了。】池珞对着系统说着,【有了我这个变数,没想到这场战役仍旧是发生了,只是日期提前了不少。】

    【瑶池这场战役是逃不掉的,早在原书开头的文案页,上古那个邪魔便已经突破了束缚阵法,躲在瑶池这里韬光养晦,在暗地里悄然部署着邪魔,寻常人根本难以捕捉到他的踪迹。】系统说着,【那邪魔早已经选定好了想要献祭给他阵法的宗族门派,就等这些宗族门派入瓮来了。这场战役是注定无法避免的。】

    【既然改变不了,那便好好利用一番吧。这上古邪魔现世作乱的时间比原书的早,在原女主跟前露面的时候也更早……恐怕这一回,他能够比原书中更快地被灭掉。】

    池珞手中的灵力一挥,纯粹温柔的自愈灵力便忽而如同甘霖一般,自高空中散下,温润着一片负伤的千山缥缈峰弟子。

    擅长治愈的瑞鹿终于是发挥出来了自己的作用,在战役的后方医治镇守着。

    池珞没花多少时间便已经彻底进入了状态,手中袖中囤积着的灵药符箓也跟着不要钱一般往战线上送,大有一副尽力普渡众生的模样。

    在忙活着医治伤员之中,她抽空抬眼,远远地瞧着瑶池上边冲天的紫黑气息转成了逐渐浓郁的深红色,袖中水镜里死亡名单中的许多瑞鹿名字也跟着以极其迅猛的速度,一个接一个地被飞速划去。

    显然是战役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样的白热化持续了一会儿,瑶池之上的紫黑色这才缓缓地淡了下来。邪魔气息从方才的气势汹汹逐渐转为了有气无力的挣扎。死亡名单上的瑞鹿削减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上来。

    所有千山缥缈峰弟子手中的水镜齐齐一亮,宣示着千山缥缈峰已然在这场战役之中占了上风。

    瑶池上方的紫黑色却在这时忽地一清,大家还没来得及欣喜,一股团成一团的浓郁紫黑气便忽而化为无数缕细丝,向四面八方扑涌而去。

    原书曾有言“邪魔与正派的斗争以瑶池战役为起点,这场瑶池之战如同一点火星落入油桶,将蛰伏在各个地点的邪魔之乱彻底引爆。”

    虽说池珞早已有所安排准备,原书剧情却也在这个时候基本原模原样地运转了起来。

    随着紫黑色气息在各地的爆燃,就连那本该仙气缭绕、仙雾渺渺的千山缥缈峰,半壁的山峰也已然沦陷,彻底从仙境沦落成了污浊不堪的阴蚀山。

    乱了,彻底乱了。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瑶池上方此时也跟着响起那上古邪魔癫狂的笑声来,伴着笑声来着的还有他刺耳难听的说话声。

    “你们千山缥缈峰的弟子来得还算快嘛,比你们十八代前的老祖宗速度要快上不少呢,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瑶池上边冲天炸开,与之一同炸开的,还有一阵接着一阵犹如大浪起来的怒风,风力强劲巨大的几乎将所有人吹飞吹散来。

    此时池珞水镜中的瑞鹿死亡名单,刚好也被清除的只剩下“池也”二字。

    “只是你们到底是来晚了,瑶池这边这些鲜美肥美的瑞鹿,我已经是享用的差不多了,他们的血肉可真是美味之至。”

    那上古邪魔一挥袖子,再次卷起一阵飓风,虽未曾赢得瑶池战役的胜利,却依旧是得意洋洋地甩袖离去。

    离去前还不忘阴阳怪气地刺上秦为霜一句:“沧海仙尊,不知道这一回你是否能够再次成功奈何我。我期待您的到来。”

    【您老最后死得老背景板了。】

    池珞心中暗暗来了这么一句,身体却乖顺地随着那狂风,与别的千山缥缈峰弟子一般,顺着风被吹散来了。

    上古邪魔甩袖走了,狂风仍旧以瑶池为中心,向着四周疯一般地涌动着。

    而待得风停,被邪魔狂风吹散了的瑞鹿少女懵懂地从一片幽绿缠绕之中睁开了眼眸,她的眼眸是那般的清澈,藏在鸦发之中的白皙耳尖此时显得她脆弱不堪。

    看起来当真是一只在丛林之中与自己的大家族走散掉的小鹿。

    “嘶。”池珞像是在方才的狂风之中受了些伤,她的指尖摁在太阳穴上,下意识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这是被吹散到了哪里?”

    银簪簪尾的白玉流苏叮当一响。

    照理说只该有一响,池珞却似乎隐隐听见了两重清脆的响声。

    像是月牙手链的脆响?

    只是现在她的意识不算是多么清醒,根本难以分辨究竟是只有她簪尾上那白玉流苏的一层在作响,还是在暗中也悄然藏着一人。

    池珞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着的细碎杂草草木,上前走了一步。同时也警惕地抬眸环顾着四周。

    神情模样有些像是一只想要寻找水源饮水,但是又惧怕猛兽忽然袭击的林间小鹿。

    她走的每一步不算快也不算慢,只是始终会带动着自己簪尾上的白玉流苏摇摇晃晃,而后紧接着撩带起清脆的响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清脆的响声一直像是双重的,细碎的清脆声有前有后,就像是看东西视物时,眼前出现的朦朦胧胧的重影。

    可是她眼前的视线分明是清晰着的。

    在一片幽静之中,这般的双重脆响是这样的诡异,令得人开始忍不住自我怀疑,自己的耳中听见的究竟是不是两重的脆响声音。

    一股诡异的寒凉如蛇附一般顺着脊柱上攀,茂密的丛林之后,绽放的正盛大的花之下,似乎也有着一双暗中窥伺的眼眸。

    如狼似虎。

    池珞确实也是忍不住加快了自己脚步。只是簪尾上的白玉流苏是始终随着她的,那般的脆响同样也随着她脚步的加快,由轻摇慢晃,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就像是琵琶声愈来愈急愈来愈急,如同落下来的雨点愈来愈大愈来愈密。

    双重的脆响始终未曾消散,反而是如影随形亦步亦趋,令得池珞耳中听到的所有声响以及池珞眼中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开始跟着重影了起来。

    就像是一只戴着脚镣正在努力试图逃跑着的小鹿,脚腕上的锁链发出的声响。

    池珞脚下猛地一停。

    就像是琵琶声骤然一铮,豆蔻色的白皙手指猛然画过四弦,“锃”地一声曲终了。

    唯余池珞银簪簪尾的白玉流苏,随着她受惊后大口的吸气吐气,大幅度地摇摆着,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没有重影的单响,刚刚的双重声响原来都是她的错觉。

    池珞稍稍平复了下方才的心悸,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抬起来,反手摁停了自己簪尾上的摇曳着的白玉流苏。

    这下白玉流苏不会再清脆地响着惹人心烦了。池珞摁着簪尾的流苏想着。

    可是清晰的脆响却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幽绿葳蕤的丛林枝叶也骤然向两边撤开,光倏地从这忽开的大口之中争先恐后地横撞了进来。

    姐姐。

    找到你了。

    犹如在耳畔低语的幻听。

    “啊!”

    池珞惊呼一声。

    眼眸瞳孔适应了亮光过后,池珞这才后知后觉地看清了眼前之人。眼前之人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小臂,而顺着那人的手一看——

    正巧能看见他那起伏的腕骨上清脆相撞着的月牙手链,皎白,明净。

    原来是这个月牙手链相撞发出的脆响。

    再抬眼看去,便是一张冷白到有些过分脸,那面容上一双下敛着的眼尾漂亮流长,眼眸之中则是承载着醉后星河似的璀璨。

    这个漂亮耀眼到瑰丽的少年郎陡然出现在了池珞的跟前,他恰好背着光弯起眼眸来,显得眸中的光幽幽的。

    不是小师弟崔辰安又是谁?

    “师姐?可曾是我吓到师姐了?”崔辰安将池珞扶稳了来,开口轻笑道,“我这才从思过崖回来,见了两面,两面都是在帮忙扶着师姐。”

    “你怎么在这里?”池珞这时心中紧绷着的弦才放松了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指了指崔辰安手腕上的月牙手链,道,“确实是有些吓到了,被你手上这个的声响。”

    说到这里,池珞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开口喃喃道:“没想到小师弟你竟是将这手链找回来了。”

    “本来便是送给师姐的,自然是要拿回来的。”崔辰安将手中这月牙手链取下,又挽起池珞的手来。

    小师弟带着薄茧的指腹很是自然地将月牙手链扣在了师姐的那纤细的手腕上。扣完后还轻轻扯了一下,确认了这手链是否锁牢了来。

    池珞眼眸神色一顿。

    “方才上古邪魔生乱,许多人都被他搅的那邪风吹散了,我担心师姐的安全,故而便前来寻师姐了。”崔辰安依旧是轻笑着,只是鸦色睫羽在他的眼中压下了一片阴影,“好我找到及时师姐了,并且师姐也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现在这里是哪里?我们要不要去寻找出口,与温师兄他们会合会合?也不知道瑞鹿他们怎么样了……”说到这里,池珞的声线不自觉地低落了下来,细细听来还有一些难过的哽咽。

    “师姐,节哀。”崔辰安愣了愣,便低垂下鸦羽,唇齿间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他轻咳了一声,手上有些无措来,像是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失去众多亲人的师姐。

    于是小师弟便随口转移话题道:“现在外边邪魔四起,师姐你是白色瑞鹿,恐怕早已经被这些邪魔惦记上了,现如今还是不要擅自现身为好,不太安全。”

    池珞的指骨蹭了蹭自己眼尾并不存在的泪水,仰起她那张玉白的小脸来,精巧的下巴与秀丽挺巧的鼻子,显得她是那般的纯白脆弱。

    “可是现在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她微微偏了偏头,似是在疑惑,似是在心情低落。

    她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极其没有安全感地缩在自己的绣着金线的雪白衣袖之中,像是一朵蔫了的小白花。

    “这。”崔辰安眼眸之中的目光一顿,指骨轻轻抚上了自己唇间,“我倒是知道有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距离这里也不算太远,师姐兴许可以随我一同过去。”

    小师弟说话时的声线是这般的清澈明朗,只是词尾的尾音总好像是少上了些什么。

    “师姐要随我来吗?”

    “好呀。”

    对话简单正常到不行。

    崔辰安在前,池珞随在后。师姐跟着小师弟,在他的开路保护之下,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丛林的另一处。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身旁郁郁葱葱的绿色,也开始逐渐变化,首先是一朵纯白而花瓣尖尖泛着粉色的山茶花,而后是两朵三朵。

    山茶花很快便随着两人的走动,开得愈发盛大了起来,到了最后面,甚至是一朵压一朵,花团锦簇得像是少女层层叠叠的裙摆。花瓣鲜嫩重叠着,边缘也有着裙摆摆动时那般漂亮的起伏弧度。

    除开最开始见到的这山茶花,后来各色的花儿也是越来越多,显得此地如同仙境一般纯粹美好。

    如果非要说上些什么不对的地方,兴许是这花之中大多数都是花骨朵含苞待放的形态,颜色色泽也大多以白色为纯色,或者是以白色为底色,花瓣边缘晕染上些瑰丽的绯红。

    兴许是有些像是某个瑞鹿少女鸦发之中白皙或是泛粉的耳尖,又或许像是她那偶尔绽放着霞光的指尖。

    “就是这里了。”到了目的地点,崔辰安回过身来,忽而对着池珞弯弯起眼眸,绽放开来笑意。

    而在他身后,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群。这宫殿群像是一个孤独却孤芳自赏的美人。

    “这是我从前意外发现的地方,大抵是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周边有着法阵相护。”

    崔辰安唇角啜起的笑意,看起来是这般的散漫随意,天生下敛而流长的眼尾却捎带起来了一种池珞最为熟悉的无辜:

    “姐姐你在这里,当会很是安全。”

    “姐姐”这二字似乎是被他在唇齿间嚼了一番,声线音调也在这两字上稍有不同,显得格外依恋缱绻。

    “那边那座亭台。”崔辰安抬手一指,指向了宫殿群中最高的那座,“姐姐可以住在这里,那里最高,站的高看的远,想来应当是风景最好之处。万一有什么外敌入侵,也好第一个发现。”

    “这听起来真是一个好主意。”池珞眼眸一亮,手腕也跟着抬了起来,带动着腕上的月牙手链叮当作响。

    “不过,这样好看的宫殿群可曾有取上什么个名字?”池珞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交错在一起,好奇地问道。

    “春深台。”崔辰安鸦色睫羽一抬,眼眸之中的昳丽璀璨撞进了池珞的眼眸之中。

    三个字幽幽的像是带着钩子。

    “始有报春三两朵,春深犹自不曾知。①”池珞缓缓念了一句诗来,而后弯眸一笑,“春深台,好名字。”

    不曾知。

    她的唇角悄悄弯起。

    “春深犹自不曾知。”崔辰安细细地念了这几个字,而后望向了眼前这不谙世事的师姐瑞鹿。

    小师弟秾丽精致的眉眼间忽而弯起,眼眸里的目光直勾勾地流连在姐姐那双纯粹轻灵的眼眸之中:

    “确实是……好名字。”

    “姐姐便安心住在这里吧。”

    作者有话说:

    ? 44、铃铛

    天真的小鹿误入到了阴暗的丛林之中, 并且轻信了身旁心怀不轨的狼崽。

    池珞一踏进这春深台,便察觉到这里边的装潢饰品似乎是太过精美精贵了。

    一进门时,脚下踩着的羊毛毯纯白到过分,绣在上面的图案亦是结构精巧, 就连踩在上边松软的触感也与别的寻常用料大有不同。

    墙壁上的壁灯此时正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而仔细看看这点点蓝光, 竟然是无数只纠缠在一起翩翩起舞的灵蝶。

    而在那唯一一张的床榻之上,被褥所用的料子以及绣花的绣线也是分外精致, 甚至于在不同的角度会流转着不同的暗纹光彩来。

    这样熠熠生辉的模样, 却让人忍不住想到了缠枝的金丝笼。分明漂亮得紧,却凭空给人一种压抑窒息。

    “这些东西是不是过于华美了?”池珞停在门口,有些不太敢往里头踩。

    毕竟她刚刚在外头摸爬滚打了一番, 脚下少不得沾有泥泞,虽说是能够用清洁术除去污渍, 但心中总归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踩上去。

    “毕竟姐姐是要在这里常住的,所以我便将这里细细布置了一番。”崔辰安那双漂亮的眼眸陡然睨过来,眼尾藏着隐秘的意味,“怎么, 姐姐可曾是不喜欢?”

    小师弟的鸦色睫羽忽而一低, 天生下敛的眼尾瞧上去显得他很是失落的模样。

    “怎么会呢?”身为有礼貌的大师姐, 怎么可以辜负小师弟的一片苦心呢?

    话罢, 池珞便连忙抬脚来, 从这雪白雪白的羊毛毯上走过。

    而崔辰安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池珞纤细的脚腕上。随着池珞的走动,池珞的下裳裙摆如花瓣边缘摇曳, 脚踝之处也紧跟着若隐若现, 用力紧绷时的线条隔着足衣, 看起来也依旧是漂亮得紧。

    待得崔辰安目光从池珞的脚踝上移开时, 池珞已然是轻巧的几步,随意走动到了这春深台屋中的窗口处。

    崔辰安找的春深台这处,几乎是高耸入云。这个窗口开得不算大也不算小,只是恰好能够容纳池珞跪在这窗台上,扶着窗台的边缘向远处眺望。

    经历了这场瑶池战役,天色也已经黯淡了下来,瑞鹿少女正抬眼望着远方,夜风撩起了她额前的鸦色碎发,衬得她的耳朵小巧玲珑。

    而落在崔辰安的眼中,她跪坐在窗台上的姿态,显得她好像被这方方的窗子所禁锢。娇弱可爱得好像能被他一只手简单随意地桎梏住。

    她这般模样像极了一只被困在滕蔓缠绕之中,却依旧是期待着自由的小鹿。

    而眼前这只不谙世事的小鹿,实际上却对狼崽小师弟隐晦而恶劣的心思全然不知,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鹿角已然是被缠在了藤蔓之中,无法轻易自拔。

    【我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小师弟眼中的猎物呢。】

    池珞悄然弯弯起唇角来,从窗台上忽而起身的时候,腿上却像被压麻了一般,踉跄地向前跌去。

    “姐姐,小心点。”小师弟强劲有力的手臂反应极快地一捞,直接便将池珞拦腰揽在了怀中,“姐姐最近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这已经是我扶住你的第三回了,姐姐。”

    “兴许是身体遭受了邪魔气息入侵,恐怕需要稍作调养。”池珞随便找了个借口,眼眸弯弯地看着崔辰安。

    只是这话一说完,池珞的身体却不自觉地一僵:她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大部分重量居然是倚靠在了崔辰安小师弟的身上,少年郎怦然有劲的心跳声也落在了她的耳边。

    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师弟好像长高了不少,就连胸膛上也跟着紧实了起来,如若是磕在上面,恐怕会是生疼。

    “要不……”先放我下来?

    池珞迟疑了一瞬,总觉得眼前的气氛兴许是过于古怪了,她分明记得她进这个春深台只是为了躲一躲现在在外作乱的邪魔,但是现在她有一种诡异的错觉——

    她好像是被小师弟变相藏在了金屋之中。

    不,怎么可能呢?小师弟自从从思过崖回来了之后,就变得非常知礼节懂进退,刚刚是她想太多了吧?这一切兴许都是她的错觉吧?

    池珞明面上眼眸干净清澈,藏在鸦色长发中的耳尖却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像是挣扎在对小师弟的怀疑与信任之中。

    而崔辰安的动作却未曾停下,他只是大步走到了床榻前,将池珞轻柔的放在了床榻上。

    只是放下去那一瞬间,崔辰安的手支撑在了床榻之上,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师姐,如同一只蛰伏着的狼。

    这般秾丽精致眉眼中,陡然撞进来的耀眼和昳丽,着实让池珞的心怦然一颤。她像是忽然捕捉到了小师弟深藏心底的恶劣心思。像是黑曜石与琉璃猛然一撞。

    池珞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小师弟的手便倏地撤开,方才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恶劣兴味忽而化作风光霁月。

    刚刚的凶猛都是她的错觉吧?池珞正想着,还未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崔辰安骨节分明的手便忽地逮住了她的脚踝。

    指骨上的冰凉透过足衣,深深地沁在了池珞的脚踝之处。

    这令得池珞的身体一僵,这股冰凉就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蛇,附着在她的脚腕上。

    危险也一直在她的耳边如同极速摇铃铛一般高调地叫嚣着。

    她下意识低下头来,却看见小师弟是那样的低眉顺眼,流长而下敛的眼尾,显得她是那般的乖巧无辜。

    不过崔辰安并没有做出任何其他多余的动作来,他只是替师姐将鞋脱了去。

    这样的动作在普通的师姐与师弟之间,恐怕是太过亲昵了。池珞不由得这般想着。

    那绣鞋上簪着银珠,落在崔辰安的掌心之中显得是那般娇弱可怜。就像是受了伤的莺雀落在了行人的掌中,并且还在弱弱地发出“唧唧唧”的声响。

    池珞的恐惧在崔辰安沉默的时候到达了顶峰,她下意识将手撤回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边,而锁在她手腕上的月牙手链也随之发出清脆的叮当响。

    “姐姐,你这是在紧张些什么?”崔辰安轻笑一声。

    他挑了挑眉眼,幽光使得他眉梢之间似乎染上了挑逗之意。

    这令得池珞不自觉地将自己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收敛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见师姐经不得逗,崔辰安很快便收敛了眼眸中的神色,并且相当有礼仪地说了一句:“晚安,姐姐。”

    只是音调落在“姐姐”两字上时,词尾的尾音似乎有些上扬来,捎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池珞总觉得在这般的氛围之下,会忽然生出什么乱子,故而她连忙磕磕绊绊地回了小师弟一句:“晚安,小师弟。”

    听到了姐姐的回复,崔辰安的眼眸这才弯起,双眼皮的褶子流长如同桃花扇开,眉目中却是晦暗不明。

    ……

    不知道为什么,池珞床榻上的用具分明都是上等的丝绸,在这里睡的这一夜却是极其不安宁。

    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之中,她好像总能听到自己银簪簪尾上的白玉流苏,以及自己手腕上月牙手链的清脆响声。

    边想着,池珞便动用着灵力,替自己整了整衣裳,绾了绾发。脚下正准备落地下榻来。

    这样双重的响声折磨的她几乎是神情恍惚。她还没来得及下床榻,便听见了屏风后头崔辰安的声音。

    “温师兄你是说姐姐在哪里吗?”小师弟像是在通讯水镜之上与温似旻通着话,“我已经将姐姐带到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池珞一愣,本能地倾身向前,偷听起来了温师兄和小师弟的对话。

    “最近那些邪魔好像在疯了一般地寻找,并且屠杀瑞鹿,阿珞躲起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那边的温师兄传来欣慰的声音,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阿珞在你这我便放心了。最近邪魔总是在暗地里从中作梗挑拨,弄得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千山缥缈峰弟子为了利益屠杀囚禁同门……”

    “好在我们玉衡峰师姐慈爱,师弟友爱,不会发生这般阴暗的事情来。”

    温似旻的话音一停,池珞听到崔辰安的声音也跟着一顿,而后清澈悦耳的笑声如同清泉一般。

    只听他轻描淡写道:“温师兄说的极是。”

    分明小师弟这话没有哪里说的不对,池珞却蓦地直起了身子,指尖也下意识地放在了自己袖中的通讯水镜上。

    瑞鹿对危险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令得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崔辰安的不对劲,她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温似旻与崔辰安并没有说太久的话。在崔辰安交代完了池珞的去向之后,两人便断了水镜的通讯。

    “姐姐醒来了?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崔辰安从屏风后走出,流长而无辜的眼眸目光落在了池珞身上。

    “还好还好还好。”可不能被小师弟察觉出端倪来了。

    池珞扯起一个掩饰性的笑容,脚下慌忙想要落在地上,眼神根本就不敢落在崔辰安身上。

    只是崔辰安如竹般的手指忽而捉住她的脚踝,半蹲在了她的跟前。少年郎的眼眸中仿佛承载着星河,是那般的虔诚与纯粹。

    池珞委实不习惯以这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低头看着崔辰安。她的脚踝受惊般地一抖,心也跟着害怕地一颤。

    “姐姐的脚踝可真好看,着实是盈盈一握来。”只是这一回,崔辰安不单单是捉着师姐的脚踝,反而是得寸进尺来。

    他的指骨依恋地环绕着那纤细的脚踝,像是在丈量尺寸,更像是侵城掠地。

    只听“叮当”一声,一个配着月牙配饰的铃铛便被紧紧地扣在了池珞的脚踝之上。

    “不错,果然很适合姐姐。”少年郎的声音是那般的朗月清风,池珞的心中却不自觉的升起了逃跑的欲望。

    就像是一只初入尘世的小鹿,忽然间意识到了眼前狼崽的危险。

    “姐姐喜欢吗?”崔辰安却并不放过池珞,反而是指尖摩挲了下她脚踝上的铃铛,弄得那铃铛清脆地一响。

    要是池珞再意识不到崔辰安不对,那她就是傻子了。

    于是她弯弯起笑容来,刻意装作成之前那样懵懂不知的模样,礼貌的说了句:“自然是喜欢的。”

    崔辰安却忽而扬起鸦色睫羽来,一双漂亮耀眼的眼眸的尾端流曳着薄红的病态。

    他的手指也未曾停歇,单手便轻易地替师姐将绣鞋穿上了来。

    池珞藏在鸦发之中的耳尖终于是忍不住了,那白皙的耳朵上方泛起粉色,像是一只由白色向粉色渐变的山茶花。

    她一副勉强维持住表面友好和平的姿态,像是想用这样的模样来降低小师弟的警惕心。

    姐姐的演技啊,当真是一点儿也不行呢。崔辰安的鸦羽掩饰住自己眸子里的神色。

    姐姐单纯的就如同一张白纸,这般拙劣的演技根本就骗不过任何人。崔辰安眼皮一撩,也未曾开口揭穿池珞。

    他只是轻柔地揽着师姐的脚踝,一双眼眸幽黑:“姐姐,你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池珞压下心中的忐忑,尽量放松着紧绷的脚踝。

    她怎么不记得崔辰安与她说过些什么,然后她忘记了?

    未曾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崔辰安手上忽地使劲儿,无师自通地大力揉捏着姐姐的脚踝。

    这骤然加重的力道令得铃铛被连带着一响,也实实在在地惊了池珞一跳。

    少年郎的眼尾捎带上了湿漉漉的无辜,眼眸之中却是清晰可见的恶劣:“姐姐,你昨日虽然是与我说了晚安,但是今日还没有与我说早安呢。”

    竟然就是因着这种小事?说不说早安与晚安又有什么关系?池珞被惊得腿上险些要将崔辰安一脚踢开了来。

    只是在她的心中,到底是理智战胜了感性。

    强烈的不安感与危机感令得她连忙对着崔辰安笑着道:“早安,小师弟。”

    倘若忽视掉她紧绷着的身躯,两人一抬头,一低头,亲昵地说着早安的模样,倒是一副宁静美好的画卷。

    崔辰安的眼眸盯着池珞。

    他看见到,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师姐如今竟是笑容勉强,一双圆钝清澈的鹿眼上稍带上了仓惶。

    他这乌发雪肤的美人师姐,目光显而易见地落在了她自己的脚踝之上

    像是一只小鹿在暗中悄悄恳求着祈祷着,希望眼前这只凶恶的狼能够高抬贵手,好令得她赶紧跃动着逃跑来。

    真是可爱极了。

    崔辰安终于将手指从师姐的脚踝上撤开,那他便勉为其难地遂了姐姐的愿便是了。

    而他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瑞鹿师姐,见到小师弟松开手来,便连忙偷偷摸摸地吐了一口气。

    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崔辰安将她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只是,姐姐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崔辰安的眼尾染上兴味,刻意对着池珞眸色餍足:“谢谢姐姐的早安,我很喜欢。姐姐能够日日夜夜都说给我听吗?”

    日日夜夜。

    池珞心头一颤,趁着崔辰安松开了自己的脚踝,便连忙将自己的绣鞋踩在了地上那羊毛毯上。

    她脚踝上的铃铛跟着叮当一响,就像是一个与她如影随形的跟踪器一般,惹得她感觉自己的心思在小师弟跟前无所遁形。

    “哈哈,自然是可以的。”池珞脚下一落地,便下意识在地上跳了几下,惹得自己身上叮叮当当脆响一片。

    她原本想蹦哒几下后再偷偷远离小师弟几步,可是她银簪上的白玉流苏,手腕上的月牙手链以及她脚踝上的铃铛。

    这些东西几乎令得她就像一个明晃晃的夜明珠,晃眼得几乎要亮瞎人。

    好像更尴尬了。

    “嗯嗯。”崔辰安笑着点了点头,眼眸之中带着从前没有的威压,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池珞。

    “小师弟你先去忙些别的吧,如今邪魔作乱,我还需要忙活一些事情来,好尽力保存我家族之中的瑞鹿们。”池珞装作对崔辰安的心思毫无察觉的模样,脚下轻快地向外走着。

    崔辰安也未曾拦她,反而是点了点头:“姐姐去吧。只是这外面不太安全,为了避免受伤,姐姐一定要记得乖乖回来才是。”【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少年的语调轻快轻柔得很,还带着一种独特悦耳的韵律。

    只是他刻意将“姐姐”与“乖乖”两词的读音拖长了来,像是隐含着威胁之意。

    池珞背过身去,脚下却是在临近屋门的时候加快了几分,看起来像极了落荒而逃。

    但是系统却可以清晰地看到,池珞的唇角在小师弟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期待地弯起。

    【鄜鄜,你不是等被锁入春深台的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吗?为何你却并不选择乖乖地待在屋中呢?】系统忍不住问着。

    池珞往外走的脚步却未曾停歇,反而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速度快到像是在逃跑一般,逐渐凭借着自己的方向感像春深台的边缘奔去。

    【统儿你不懂,这是情调。】池珞在心中懒懒地回复着。

    而在外人能看到的明面上,这只天真的小鹿终于是意识到了春深台的危险,离开了小狼崽的视线便开始慌不择路地狂奔了起来。

    瑞鹿少女的鸦色长发随着她的跑动细细地散在她的鬓边,山中雪一般的肤色上也捎带上了仓促的红意。

    在仓促的跑动之中,她身上时不时地叮叮当当作响,令得她不得在逃跑之时,尚且分出一些灵力来解决这些恼人的声响。

    崔辰安始终没有追来,而这可怜的瑞鹿少女已然是受了惊吓。

    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后始终匍匐着一只凶恶的狼,就在等着她放松之际,趁机暴然跃起,然后用尖锐的獠牙狠狠地咬破她的脖颈。

    眼见着眼前的宫殿群逐渐减少,眼前的山茶花也从茂密转变成两三朵来,池珞眼中一喜。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鹿终于发现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她眼眸之中的喜悦与期待还没来得及消散,便看见了春深台的边缘处,多了一个波动着五彩的灵力结界,这个灵力结界就这么横亘在春深台与外界的连接之处。

    可怜的瑞鹿好像真的被自己的小师弟困在了春深台中,无法再出去了。

    池珞背后的脊柱逐渐爬上瑟瑟的寒凉,这种瑟缩的危险,好像正在阴魂不散地与她如影随形。

    “通讯水镜。”池珞忽而想到方才崔辰安联系温似旻时,所用的就是通讯水镜。

    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连忙在自己绣着金线的雪白袖口中翻找出了通讯水镜。

    池珞不敢耽搁停歇,她没用灵力,反而急得干脆直接上手,从通讯水镜中翻找出来了温似旻。

    落在“温似旻”这充满安全感的三个字上时,池珞轻灵纯粹的眼眸一亮。她的指尖方要落在水镜上,一只手便骤然抽走了她抱在怀中的水镜。

    这只手生得白皙到过分,腕骨与指骨的弧度起伏分外流畅漂亮。

    那只手单手散漫地拎着这水镜,而手的主人,却是侧着眼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水镜之上的“温似旻”三字。

    他光洁白净的额头上有着细细的碎发,将落在他眼眸之中的幽光剪碎成了月下池水跃金的浮光。

    “姐姐在做些什么呢?怎么忽然在联系温师兄啦?难道说温师兄有着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吸引力?”

    少年郎的声线捎带着隐晦的戾气,音律腔调恶劣得好听,却还带着些阴阳怪气。

    池珞的心跳被吓得骤然一停。

    只是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双圣洁无瑕的眼眸冷凌凌地看向了崔辰安,她压低了声线问道:“既然小师弟可以用水镜联系温师兄,我又为何不可?”

    像是在说:小师弟你管不到这么多吧。

    崔辰安却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理亏,他的唇轻轻地勾起,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恣意张狂:

    “姐姐是瑞鹿,是一直被旁人惦记着的瑞鹿。所以姐姐的通讯水镜之上很可能被什么坏人安上用于监听的灵器。为了保护姐姐的安全,我替姐姐将这通讯水镜单独保留起来,不过分吧?”

    小师弟甚至是连一个靠谱些的借口托词都懒得找,反而是毫无顾忌地将池珞的通讯水镜收回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那秾丽精致的眉眼颇为恶趣味地盯着池珞,眼眸瞳孔乌黑,眼白胜雪,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师姐的反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座春深台难道不是用来让我们韬光养晦的吗?把通讯水镜还给我。”池珞强撑着自己的师姐做派,试图用言语去动摇崔辰安的想法,“我不知道你现在脑袋中想的是什么,不过经历了思过崖这遭,小师弟你应当是有所思过领悟了才是。同一种错误,我希望小师弟不要犯上第二次。”

    “姐姐说的是什么错误?”

    崔辰安轻笑一声,忽而俯下身来,手上捻起垂丝海棠一般,捻起来了池珞鬓边散落下来的鸦色发丝。

    这忽如其来的动作令得池珞向后下意识地躲了躲,只是很快她又倔强地挺直了腰板来。

    “说的可曾是我逾越了规矩,擅自与姐姐,唇齿相依?”

    崔辰安天生下敛的眼尾显得他是那般的无辜,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满是恶趣的兴味。

    唇齿相依。

    “姐姐的唇怪甜的。”

    从思过崖出来之后,这装作知书达礼的小羊羔终于是撕开了自己纯白的表皮,露出内里的嚣张肆意。

    小师弟眼尾上的那道浅浅的疤痕愈发明显了起来,如同他本人一般张扬恣肆。

    “你!”瑞鹿师姐身体一颤,雪白的耳朵都被小师弟这番话折腾得通红了起来。

    她像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在思过崖思过了一遭的小师弟居然还能说出这般无礼的话,简直是不成体统,说出的话也令得人羞赧至极。

    “崔辰安你清醒一点儿!我是你的师姐,仅仅是师姐而已,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再进一步的关系。你对我所谓的男女情爱不过是一场错觉,不过是小孩子对着比自己年长的哥哥姐姐天然的景仰。”

    池珞的指尖泛着瑰丽的色泽,嘴上却仍旧在尽力地劝着崔辰安。

    “小孩子?”崔辰安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字字句句清晰地与池珞说道,“姐姐,我可不再是什么小孩子了。”

    池珞脚下下意识地后撤一步。那边的崔辰安也跟着毫无顾忌地更进一步,将池珞逼在他与屏障之中。

    崔辰安蓦地伸出手来,从前看起来乖巧无辜的少年郎现如今却是高出来了师姐不少。

    他狠狠地挼了挼自己师姐的脑袋,而后冷白的指骨细细地蹭上了池珞白皙紧致的下颚,指尖也在池珞的唇上故意地一点。

    池珞的鸦色长发被挼乱了些许,她下意识地一怔,眼前这崔辰安却是好不放肆地眼眸直勾勾地勾向她来。

    “姐姐呀姐姐,很多事情恐怕是由不得你的想法,你还没有弄清楚如今的状况吗?那我便来告诉姐姐吧。”崔辰安本身就生得格外漂亮,他弯眸笑起来的时候,如薄雪的面庞上便潋滟出了桃花粉色来,显得他几分奶气。

    只是他语气蓦地一转,原先眼眸之中的无辜稚气,便陡然转成了一种艳丽至极的明媚张扬,漂亮昳丽得极具压迫性。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耀眼,反而是更加张扬地凑近了池珞些许,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在池珞雪白的脖颈间逡巡:

    “姐姐,你被我囚禁了。”

    少年的声线拉长着尾音,却捎带上病态的愉悦来,似乎在叮当作响。

    “不要妄想着逃跑哦,我的乖乖师姐。”

    作者有话说:

    ? 45、你个疯子

    可怜的小鹿逃跑被抓, 眼前原先披着羊皮的狼也在这个时候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姐姐乖乖随我回去,可好?”崔辰安的手中将池珞的通讯水镜毁去,眼眸之中满是恶意,“我都说过了, 姐姐,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 若是姐姐非要留在这里,我可是很难保证姐姐的安全。”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池珞一怔, 到底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小师弟居然本质是这般模样。

    “我怎么舍得威胁姐姐。”崔辰安看了看地上被自己灵力碾成粉末的水镜, 唇角也跟着勾起,“我只是相信姐姐自己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话罢,崔辰安便对着池珞伸出手来, 那张白到有些过分的面庞上露出来无辜可爱的神情。

    池珞的脸色一白,胸膛之中的心跳却是越来越快。她故意紧绷着身体, 一双清澈的眼眸执着地盯着崔辰安。

    好像这样子就能唤醒他的良知一样。

    而崔辰安伸出的手忽而主动将池珞拽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力道大的好像可以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姐姐,让我抱一抱。”崔辰安的下巴搁在池珞毛茸茸的鸦发之上, “我要的不多, 只要姐姐乖乖地陪着我便好。”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些什么吗?”池珞的声线开始颤抖来, “我千山缥缈峰的弟子怎么会有像你这般的!你不可以这般, 不可以……有些事情是只可以和道侣一起做的!”

    原先崔辰安还没多说些什么, 池珞却忽而提到了“道侣”,分明字字都是在拒绝崔辰安, 句句却又在提醒崔辰安。

    潜意识生怕崔辰安不对她做些什么。

    她嫣红娇嫩的唇翕动了一番,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对着崔辰安辱骂道:“你这个畜牲。”

    崔辰安却对她的辱骂置若罔闻, 反而是自顾自地凑在她的耳边, 语调散漫地调笑着:“姐姐,你的腰好细啊。”

    可怜的瑞鹿少女如薄雪一般的肌肤“腾”地一红,眼眸之中情绪挣扎,像是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的小师弟竟是会对自己说出这般的话。

    “你放开我!”池珞咬着牙道。

    “那姐姐做出来决定了吗?可曾愿意随我回到春深台去?”崔辰安的下巴在池珞的脑袋上蹭了蹭,手上则是更加搂紧了她几分。

    “你先放开我来。”池珞颤抖着声音。

    “不放,除非姐姐答应我。”崔辰安却像是一个小孩子抱住自己最珍爱的玩偶那样,更加亲昵地抱着池珞。

    他说话的时候,还刻意用着最清澈无辜的声线:“我明明还没有对姐姐做些什么呀,我只是想让姐姐随我回去,姐姐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呀?”

    语气绿茶兮兮的。

    “难道姐姐想偏到了别的什么地方?以为我要对姐姐做些什么呢?”

    刻意的恶劣。

    池珞雪白的耳尖一红,手上推了推崔辰安。以她的力气自然是推不开崔辰安的,她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与小师弟的前襟纠缠在一起,若是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这是在撒娇。

    她故意的。

    池珞压下自己想要上扬与太阳肩并肩的唇角,明面上露出一副无措的神色来。一双圣洁无瑕的眼眸一怔,下意识咬着自己的唇来。

    她像是在自我催眠:小师弟兴许只是在刻意挑逗她、报复她,只是想要看到她窘迫的姿态而已。实际上并没有想对她做别的非分之事。

    她可是做师姐的,怎么能够被小师弟这般的三言两语给吓唬住呢?!

    “我答应你,我回去。”池珞身体顿了顿,冷着声说道,“这下能够放开我了吧?”

    她可不能落了下乘。

    她要冷静。

    “姐姐聪明,做出来了正确的选择。”崔辰安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了下池珞的耳下,撩带起一阵寒意。

    他这才松开来了搂住池珞的手。

    池珞悄悄松了口气,神经却是紧绷着的。她连忙几步小跑,远离了崔辰安,脚踝上的铃铛这个时候却也在叮当作响。

    崔辰安毫不在意地跟在池珞的身后。

    偶尔还会幽幽地来上一句:“姐姐,这些声响当真是好听。”

    池珞的脚步一顿,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小师弟这就是在刻意欺负自己。

    就像是一只猫儿看着自己掌心里的小老鼠。简直是在刻意戏耍了!

    没一会儿,池珞便原路再走了一遍她刚刚逃跑的道路。

    只是这回再进春深台,她时不时地用余光抬眼看着身旁的景观路线,似乎是在趁崔辰安不注意,悄悄地记下周遭的路线。

    她知道她聪明的小师弟能够注意的到。

    她就是要告诉她亲爱的小师弟,她可没有打算轻易屈服于他,而是并没有忘记逃跑的想法。

    再一次看到熟悉的屋门时,池珞的心态已经与第一回来时大为不同。如果说先前第一次看这个屋子,只觉得这屋子舒适漂亮。那么现在再看这个屋子,便觉得这与金丝笼根本就没有差别。

    “我已经答应你回来了,也真正遂了你的愿。”池珞的声线冷凌凌的,眼眸也不愿意去看向崔辰安,“你其实一直是在记恨我揭穿你,让你被下放到思过崖吧。你这般困住我,可算是出了气?”

    “姐姐觉得我是在记恨,记恨姐姐让我去思过崖?”崔辰安的声线上扬上挑来,他偏了偏头,绣着金线的发带也跟着晃了晃,显得他有些疑惑来。

    “难道不是吗?”池珞紧绷着身子,直直面对着崔辰安,身体很明显地对他呈防备姿态。

    “思过崖的风雪确实很冷,尤其是每日晚上定时起的风雪,几乎是要让疼痛深入骨髓之中。”崔辰安幽幽地说着,一双漂亮的眼眸之中是化不开的浓墨,“如果我说‘姐姐,我好疼啊’,姐姐会心疼我吗?”

    池珞只是将头偏了开来,紧绷着紧致的下巴道:“我只希望你回头是岸。你早些放了我,趁外人还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我俩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唔?”

    崔辰安听了池珞的话,忽而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额前的碎发微微翘起一撮来,看起来还真有些可爱。

    “姐姐似乎说的挺有道理的。”

    只是他后面却接着道:“差点忘记了,外人尚且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呢。像是千山缥缈峰的那些人,恐怕现在正在忙活着消灭邪魔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池珞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姐姐难得愿意与我同住同吃,这般的喜事,怎么能够不分享给玉衡峰的弟子们知晓呢?不分享这般的喜悦也太不仗义了吧。”崔辰安的眼眸里带着光,像是在很是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池珞名为“警觉”的弦紧绷了起来,“你若是现在抬手放人,我保证在玉衡峰众人眼里,你还是我们玉衡峰乖巧可爱的小师弟。”

    “来不及了噢。”崔辰安却这般回复着,一只手也忽而拎起来自己的通讯水镜。

    他本身就生得漂亮无辜,天生下敛而流长的眼尾也会给予人一种充足的信任感。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并不无辜。

    “刚才我觉得姐姐说的话很是有道理,喜事怎么可以不昭告天下呢?”崔辰安的腔调恶劣,“所以呀,我已经昭告了所有人,我崔辰安早已经叛出了千山缥缈峰了。除此之外,我还掳走了我可爱的师姐。”

    “你疯了吗?你这般做,岂不是将自己的后路全都给断了?”池珞不可置信地看着崔辰安。

    “什么后路呀?我哪里还有什么后路呢,姐姐。”崔辰安倏地抬起手来,将池珞鬓边的碎发挽在了她的耳后,“姐姐该不会这么天真地以为,我是什么值得你伸手拉一把的好人吧?”

    “难、难道不是吗?”池珞很是认真地扬起眼眸,对崔辰安分析着,“你可是天下第一宗千山缥缈峰的弟子,并且还师承沧海仙尊,而且还是崔家人,你若是不犯下任何错处,怎么说也担得上前途无量。”

    “噗,姐姐真可爱。”眼见池珞这般认真地分析,崔辰安到底是没忍住,捻了捻池珞的耳垂,“姐姐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呀,姐姐。”

    “你是可以选择成为一个好人的。”池珞的眼眸之中是那般的神圣纯粹,像是在试图净化崔辰安。

    “好人?”崔辰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笑话,他忽而弯下腰来,眼眸直直地看向了池珞。

    忽如其来的胁迫感令得池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腰跟着抵在了桌案上。

    “对。”池珞到底还是这般说着,“好人。”

    “嗯?是弑父杀母的人会是好人,还是说陷害同门的人会是好人,又或者说……勾搭邪魔滥杀瑞鹿的会是好人?”

    崔辰安慢条斯理地说着,吐出来的每一句话,却是狠狠地砸在了池珞心上,令得她瞳孔猛缩。

    “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池珞脸色苍白,手上也不由自主地放在身后的桌案上,不自觉地握紧。

    “姐姐是想要听我细细讲述吗?那也不是不可以。”崔辰安忽而一伸手抬手,便将池珞抱在了桌案之上。

    池珞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整个人便坐在了桌案之上,被崔辰安圈在了怀中。她的绣鞋下意识地往桌案这边缩着,好像这样子就能够减少一些自己的不安。

    “杀父弑母呢,是因为崔家那些人,着实是污垢不堪,我属实是看不下眼了;陷害同门呢,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被冤枉被坑害时的表情属实是有意思。他们明知道是我下的手,却根本没有证据来指证我,反而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我这么乖巧,大家自然都是相信我的。”

    崔辰安抬起头来看着池珞,天生下敛而流长的眼尾显得他是那样的无辜。

    “至于那些瑞鹿……”崔辰安轻笑了一声,继续用无辜地声线恶劣道,“崔家覆灭不就是因为他们在那里瞎指挥吗?他们仗着天生就有的治愈本领,便高高在上地装圣洁。分明只要给他们一些利益,他们便会自己和自己人争斗起来。这些瑞鹿死全了便死全了,姐姐不要伤心才是。我这般做,不过是为了给崔家报仇。”

    他用着最清澈的声线说着最凉薄的话。

    这令得池珞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饰物也跟着细细叮当了起来。

    “你杀的我的族人?为了给崔家报仇?”她几乎是难以相信,声音也跟着抖得厉害,“当初瑞鹿确实是参与了指挥对抗邪魔的战争,可是我的族人们并不是有意要害死崔家的。那时候是决策失误,这才让邪魔钻了空子。”

    “指挥失误?你的瑞鹿先辈们是这般告诉你的?这不过是对外明面上的说法。他们兴许没有敢告诉你,那场战役,你们瑞鹿里的那些蛀虫们,究竟是靠着崔家的死受了多少益吧?”

    崔辰安的这番话令得池珞眼眸一睁,这令得她下意识地开口否认道:“这不可能!”

    崔辰安倒是对池珞的否决恍若未闻,他反而是继续道:“所以这次上古邪魔现世,我也让瑞鹿们同样死在了邪魔手里,这和崔家覆灭的情况几乎是如出一辙呢,算不算得上是公平至极?”

    “怎么,杀了你所有族人的小师弟,还算是姐姐眼中可爱无辜的小弟子吗?”

    见到池珞的身体这般明显的颤抖,崔辰安刻意这般笑着说着,仿佛生怕池珞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

    池珞的唇角微微扯动,失声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畜牲。”

    崔辰安眼眸上的鸦色睫羽一颤,唇角饶有兴味地勾起。

    “原来,你先前在我眼前的所有都是装出来的。”池珞颤抖着声音,“很有意思吧,看着我误以为你是一只洁白的小羊羔。装的,你分明都是装的!”

    池珞的眼眶气得开始泛红来,藏在鸦发之中的耳尖也染上了红色的怒意:“原来这都是假的!”

    “姐姐终于是意识到了呢。”崔辰安反而很愉悦地笑出声来,他放在桌案上的手收紧了几分,“所以姐姐现在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了吗?”

    危险的气息陡然浸透池珞的衣襟。她的感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清晰。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崔辰安忽然收紧的手,以及他眼眸之中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可怜又娇弱的瑞鹿师姐终于是意识到了狼崽小师弟不是什么好人,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很可能被凶恶的狼崽拆吃入腹。

    遭受欺骗的怒意和对强大的惧意上了头,池珞泛着粉意的指尖下意识地抵抗在两人之间。

    她那双原本宁静圣洁的眼眸也开始怒视着崔辰安。

    而崔辰安却是忽而吻上了她的指尖来。

    少年晦暗着眸子,嫣红的唇细细且虔诚地吻过池珞娇嫩白皙的指尖:“我说过,姐姐千万别落到我的手里。”

    池珞的脸一红,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师弟不再是从前的小师弟了。

    他不再是她眼中乖顺可爱又听话的小师弟,而是对着她怀着男女心思的崔辰安。他不仅是敢将她困在春深台,而且更是敢对她做出更多别的事情。

    她害怕了。

    她装的。

    池珞压下自己心中隐晦的激动和暗搓搓的期待,反而是将自己的指尖从少年的唇边抽身回来,露出一副“你怎么敢这么做”的可怜神情。

    “所以,姐姐会乖乖听我的话的,对吗?”崔辰安的指骨摩挲了下池珞的下颚和脸边。

    池珞被迫低着头,看着少年狼似的侵略性的眸子和紧绷的小臂。

    她僵硬地弯起一个笑容来,声线紧涩地说着:“我会的。”

    “嗯?”崔辰安倒是有些意外师姐怎么会这般听话,他扬了扬声调,问道,“我做了这么多恶事,姐姐不会害怕我吗?”

    “害怕自然是有些害怕的,只是,只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乖乖听小师弟的话不是?”池珞对着崔辰安柔和地笑着,只是她额前细密的汗珠暴露了她的心思,“我相信小师弟不会下手伤害我的。”

    “乖乖听话呀。”崔辰安眼眸开心地弯了起来,漂亮的双眼皮褶子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桃花绽放,“姐姐最好是真的这般想。”

    “总归、总归这里是安全的。人在屋檐下,哪里有能够不低头的。”池珞装作是很是顺从着崔辰安的模样。

    只是系统却能够听见,它亲爱的宿主已经又是在自己的心中给自己搭配上了新剧本。

    【可怜的正派师姐终于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了。她想,如果她硬着与崔辰安作对,定然是讨不着好的。她现在根本就打不过小师弟,也出不了春深台,甚至于身上的通讯水镜也已经被小师弟摧毁了。她早已是孤立无援了。】

    【于是她又想,与其与小师弟作对,不如假装成随遇而安的人,顺着崔辰安的意,以此来降低他的警惕之心。】

    【毕竟现在能够联系上外界的东西,只有通讯水镜。虽然她的通讯水镜已经被摧毁了,但是,崔辰安的通讯水镜还在。】

    【只要能够拿到崔辰安手中的通讯水镜,她就有能够逃出生天的机会。】

    系统不存在的嘴角抽了抽。

    而这边的池珞已然是开始实施起来了自己的计划,她在崔辰安跟前端坐着,看起来实在是乖到不能再乖,大有一副可以随意欺负的乖顺模样。

    “姐姐能够这样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崔辰安捧着池珞的脸颊,亲昵地向师姐的唇上吻去。

    大约是亲多了姐姐,小师弟的吻技显然比先前好了不少。现在完全是无师自通地撬开来师姐的唇齿,开始肆意掠夺了起来。

    池珞哪里受得了这般。

    她一直自诩自己是将小师弟当成是弟弟那样看待的。在她的心中,更多的时候是把崔辰安看作是小孩子而不是一个成年男性。

    她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小师弟也会干的出囚禁这事,还对她肆无忌惮地亲吻。

    小师弟的吻是温柔的,却又是强势的,好像是恨不得两人唇齿相依,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能够分离那样。

    他手上的劲也开始跟着加大起来,抬手指间穿插在池珞的发中,他扶着师姐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而被他的动作挣散开的衣领之下,白到有些过分的肌肤之上,那点朱砂痣愈发嫣红。

    蛊媚又勾人。

    池珞感觉自己几乎都要被亲死了过去,腰都要险些被少年这般的力道掐断一般。

    待得崔辰安终于松开了她时,她的嘴唇已然是嫣红得瑰丽,那张精致玉白的脸也染上了浅浅的薄红。

    脑袋之上绒绒的鹿茸探出了头来,池珞的鸦发也被崔辰安这一亲亲得有些散乱来。

    池珞本身身上的气质就很是圣洁干净,如今被崔辰安这般狠狠亲了一遭,那点狼狈显得她像是白纸沾上了墨水,可怜脆弱得更加诱人。

    她该抗拒小师弟吗?

    她自然是该抗拒小师弟的。

    但是她现在根本就难以从小师弟的魔爪之中逃出生天,除了垂泪默默忍受屈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啊,对了,她还可以忍辱负重,以此来从小师弟的手上偷到通讯水镜,用通讯水镜来联系到温师兄,为自己争夺到一个逃跑的机会。

    于是池珞抬起手来,在崔辰安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中,指尖蹭了蹭自己的嘴唇。

    像是这样子做就可以平复下来方才被这般亲吻的羞耻感。

    崔辰安的目光一刻也不离池珞,他能够看见他这个师姐的指尖是那般的漂亮。

    她的指尖依旧是捎带着漂亮的粉色,却还敢蹭在自己嫣红的唇上,完全不知道她这般的动作究竟是有多勾人。

    他原本还以为姐姐会开口疯狂地来骂他畜牲,却没想到姐姐居然是会表现得这般乖巧,乖巧到他都有些不舍得对姐姐用上些什么别的强硬的手段。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崔辰安本身自己就是擅长装无辜装乖巧作戏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好师姐现在正在他跟前忍着羞耻在装乖呢?

    装乖不过是为了降低他对姐姐的警惕心。姐姐这是在打算着什么呢?是依旧在想着逃跑吗?

    崔辰安看着池珞泛着羞恼红色的耳朵,看着她下意识躲闪着的目光,看着她分明羞耻,却仍旧是抚上自己脸上的指尖。

    “怎么,姐姐这是也喜欢我吗?”崔辰安的声线带着懒音,听起来腔调怪有韵律,“姐姐怎么这么乖呀?”

    池珞的指尖一顿,而后不带一丝颤抖地抚摸了上去,泛着桃花粉色的指尖蹭过少年清晰的下颌线。

    她张了张口,却仍旧没能够找到用来迷惑崔辰安的情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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