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古堡往事
沈钧沉思, “似乎也没有想玩的游戏。”
“要么做个精品的武侠游戏吧。”沈钧提议,“人物好看,衣服仙气飘飘, 功能技法也要好。”
“成。”秦一诺一口应下, “你把你想要的功能列个清单, 回头我发给他们,搞一个出来。”
秦一诺给沈钧找了点事干, 进去洗澡, 沈钧今天的状态怪怪的, 秦一诺加快了洗澡速度,冲了个战斗澡, 一边用擦头发一边出来, 浴室门打开,沈钧坐在小板凳上,像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在等他。
秦一诺微怔:“不是让你去写功能清单?”
“不想写。”
秦一诺感觉事情比他想象得严重, 蹲下来,眼睛和沈钧的眼睛齐平,“怎么啦?”
沈钧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接下来的时间, 沈钧亦步亦趋, 秦一诺走哪他跟哪, 睡觉的时候,秦一诺把沈钧锁在怀里,两臂禁锢着他, 大手摩挲着他的后背, 安抚道:“睡吧。我在呢。”
沈钧抿抿唇, 把头埋在秦一诺怀里, 闭上了眼睛。
秦一诺关掉灯。
黑暗中, 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秦一诺侧耳倾听着沈钧的呼吸声,沈钧起初醒着,似乎睡不着,头虽然贴在秦一诺怀里,但是身子总动来动去,似乎有些焦躁不安,过了一会儿,似乎起了睡意,沈钧的动静小了,只有轻微的摆动,再过了二十几分钟,沈钧彻底睡着了。
他双手环在秦一诺的腰上,两腿和秦一诺的双腿绞在一起,两个人拧成了双股麻花。
秦一诺倾听着沈钧的呼吸声,绵长,秦一诺并不敢放下心来,作为专业演员,沈钧可以自如地控制呼吸,像睡着了一样。
秦一诺感受着沈钧难看的睡相,心里倾向他已经睡着了,只有睡着的沈钧睡相才会难看。
沈钧迷迷糊糊试图翻身,尝试了两次,都因为两人的姿势太扭曲,没翻过去,沈钧睡梦中松开了环抱着秦一诺的手,腿也换了个姿势。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秦一诺略微放下心,看起来的确像睡着了。
“钧儿?”秦一诺极小声地呼唤。
沈钧睡得四仰八叉,没听到。
“心肝儿宝?”秦一诺接着试探。
沈钧依旧没给回应,呼吸都不曾变过。
秦一诺这次真的放下心,握上沈钧的手,缓缓进入梦乡。入睡前,秦一诺昏昏沉沉地想,明天起来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沈钧睁开了眼睛。
在这个古堡,这个房间,他是完全没办法睡觉的,甚至不敢闭上眼睛。
沈钧的大脑放空,他手边是秦一诺温热的手,秦一诺火力旺盛,手心永远干燥温暖,源源不断的热力提醒着沈钧他不是独自一人。
床斜对面是面镜子,手机亮起,是运营商的流量短信,手机的灯光反在镜子上,映着黑黢黢的人影,沈钧条件反射地哆嗦,重新滚进秦一诺怀里,让秦一诺的体温驱散寒意。
沈钧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在心底苦笑,秦一诺是什么倒霉运气,怎么就偏偏挑上这里了……
沈钧用手戳秦一诺的手心,小声嘀咕:“你说说你,是不是点背。”
沈钧缩在他怀里,摸索着关掉手机屏幕,将他和秦一诺的手机全部反扣在床上,免得它们亮起来照亮镜子。
这间房的摆设和四年前一模一样,没有进行过任何翻新。秦家对城堡的维护仅限于修电修水防漏雨防坍塌,内里没进行过打理。
是的,他四年前曾经来过这里。
秦一诺他奶奶在去世前紧紧抓着秦一诺的手不放,口中反反复复念着沈钧的名字,可惜沈钧还不曾赶过去,秦一诺的奶奶就去世了。
这件事在秦一诺眼中,理解成他奶奶没见到沈钧最后一面。
但其实他是见过奶奶最后一面的,就在这座古堡,就在这个房间。
那时奶奶癌症晚期,在S市疗养,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秦家偷偷摸摸准备起了老人的后事。秦一诺不肯叫他们准备,自个儿请了长假,从早到晚守在奶奶身边。
对秦一诺来说,奶奶是他唯一在乎的亲人。
秦一诺的出生是闻曼和秦晖的合伙成果,秦一诺出生的前三个小时,闻曼还挺着大肚子在集团开会,将捅了篓子的高管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完就动了胎气,直接进了医院。
而秦晖,正在海岛上和十几个嫩模度假。
闻曼进产房的第一时间,秦晖便接到了通知电话,要他立刻回来。秦晖衡量时间,他现在在的海岛在国外,和帝都隔了半个地球。
他如果想回去,即便能买到全部机票,光飞行也得飞二十几个小时,那时候孩子早出生了。
他反正是赶不到产房了,顶多能在孩子出生一两天之内看到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赶时间呢?
三个小时后,秦一诺落地,秦晖接到消息,表示:“嗯,知道了”,然后把手机一抛,冲进了十几个嫩模所在的海滩,大笑着和她们玩到了一起,迫不及待在沙滩上探讨生命的大和谐。
秦晖和闻曼是纯协议婚姻,她们有约定只有在秦晖和闻曼的孩子健康出生后,秦晖才可以和他的情妇们生其他孩子。
秦一诺的出生对秦晖来说,代表着他在纵欲领域从此没有了任何束缚,一切随心。
秦一诺直到办满月酒,秦晖才从海岛度假回来,神情餍足,令人作呕。
而闻曼这位顶级女强人,连做月子都充分彰显着女强人的本质,她那时在桐昌尚未立稳脚跟,坐月子坐到第七天,便匆匆赶回集团给秦家那帮废物亲戚们收拾烂摊子。
爹忙着美人,娘忙着集团,俩人谁都没管还是个婴儿的秦一诺。
反正饿了有奶粉,冷了有被子,病了有医生,哭了有保姆。
真正对秦一诺肩负起抚养责任的,是秦一诺的奶奶。
是她把秦一诺从刚出生的婴儿带到大学毕业,是她一直陪在秦一诺身边,饿了给冲奶,冷了添被子,病了请医生,哭了一直哄。
是她在秦一诺高烧不退时守在身边寸步不离,是她在秦乾转来秦一诺学校后打电话骂秦晖不着调,勒令他必须给秦乾转学,是她放着豪宅不住,给在读高中的秦一诺陪读。
秦一诺的父母不曾尽过抚养义务,但奶奶替他们做到了。
秦一诺的人生中,奶奶是唯一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着秦一诺的面时,对沈钧好上天,把他当眼珠子疼,背着秦一诺时,又成了另一幅面孔。
她去世的前两天,借口梦到秦一诺的爷爷,要秦一诺去给爷爷上香,一来一回得大半天。秦一诺走后,她坐在轮椅上,叫人推着离开了疗养院,来到了与疗养院相去不远的古堡。
就在这个房间,沈钧静静地等着她。
房间门推开,两人对视,因为沈开的事,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沈钧主动打过招呼后,便沉默不说话。
癌症晚期,奶奶说话的声音很小,总是“呼哧呼哧”,像破旧的老风箱在艰难运转。
“钧钧……”奶奶喊。
沈钧心里古井无波,秦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奶奶在弥留之际提出要见他,必然不是因为好事。
“我快死了。”奶奶说。
沈钧喉头动了动,即便他和奶奶的关系已经无法挽回,但听到这句话,沈钧还是有些难过。在发现沈钧和秦一诺在一起之前,奶奶曾经真心地对沈钧好过。
做饭总是选沈钧爱吃的,给秦一诺送餐时给沈钧也带一份;给秦一诺买衣服时,会比照着两人的身形,给沈钧买同款,美其名曰好朋友装;家里的床沈钧睡完浑身疼,第二天就给他换个新床;知道他不想回去面对后妈,主动留他在家里住着,给他安置床和书桌……
沈钧在秦一诺家住了高二高三两年,很长一段时间别人都以为奶奶是他亲奶奶。
沈钧鼻腔酸涩,轻轻说:“别说不吉利的话,现在医学发达,你会好的。”
“别说好听话哄我这老婆子了。”奶奶脸上不见即将死亡的悲伤,人一旦上了年纪,对很多事便想得比较开了。
“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你。”奶奶说。
沈钧低声说:“如果是想劝我和秦一诺分手,那就算了,我不会同意的。”
“诺诺家里的事,”奶奶问:“你了解多少?”
沈钧把脑海中关于秦家的记忆全部翻了出来,拼拼凑凑,大体上的认知是个古板封建不应当出现在21世纪的神奇家族,保留着族谱族长之类的稀罕玩意儿,各个对秦家的财产虎视眈眈,恨不能生吞活剥了秦一诺。
“你想的都很对。”奶奶说,“是想生吞活剥。”
“你也知道,我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奶奶说。
沈钧轻轻“嗯”了一声,不仅不同意,反对的手段还很激烈。
“我七十几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同性恋也见过不少,我的态度一直是:同性恋的不是我儿子或者诺诺,那就随意,尊重,祝福,与我无关,但如果是我儿子或者诺诺……”
沈钧安静地听她说。
“诺诺因为你,离开了秦家,不要秦家的财产,你们可能觉得这是伟大的爱情,在我看来这是愚蠢。”奶奶说:“人年少轻狂时总以为自己的爱情很可贵,其实不过是荷尔蒙作祟的结果,一时冲动,激情上脑,似乎为了对方放弃一切可歌可泣。”
“其实等过个十年八年的,激情退却,恋爱感变成家人感,等他的私生子兄弟们借着他爸的东风,扶摇直上,各个身价不菲,当着世俗眼中的成功人士,而诺诺白手起家还在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挂心,他未来怎么会不后悔?”
沈钧道:“他是个成年人,有成熟的思维,理智的大脑,他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我完全尊重他,不干涉他的决定。”
“奶奶,你说你爱他,可你连尊重他的选择都做不到。”沈钧问:“为什么一定要一厢情愿地将您的想法加注在秦一诺身上呢?他是个完整的人,是个独立的个体,他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为什么不听听他的意愿呢?”
奶奶对这话完全免疫,“你是既得利益者,你当然尊重他的选择。你和我谈要尊重诺诺的决定,没什么意思。你我如果处境互换,我也可以轻飘飘地说,我尊重他的决定。”
“诺诺对你很好。”奶奶道。
沈钧颔首,确实,比起他出生后没多久就消失不见的妈,以及娶了后妈还有了两个孩子的爹,秦一诺算得上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他为你考虑过很多,”奶奶哀求:“你就不能为他考虑一次么?”
沈钧沉默。
他要怎么做才算为秦一诺考虑呢?难道非要遂了他们的意见,和秦一诺分手,才算为秦一诺考虑么?为什么他和秦一诺在一起,秦家人人都是一副秦一诺完了的态度,沈钧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深坑,秦一诺和他在一起,怎么就算掉坑了呢?
“奶奶,或许你觉得他和我在一起,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你怎么知道他不高兴呢?选我还是选秦家,他既然做出了选择,足以证明在他心里我更重要。既然如此,你怎么确定更重要的我离开,他不会更难过呢?”
“你都不曾问过他,这就是你的爱么?”沈钧一针见血:“你不觉得这更像自我感动么?”
“自我感动?”奶奶咂么着这四个字,“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知道什么才是深远的爱了。”
“你说他成熟,他理智,可那不过是横向对比同龄人,让他和我们这帮半截子入了土的人比,他始终还是个小孩,能想到的事只有豆丁那么大。他现在被情爱迷了眼,万事万物都及不上他的爱情,以后呢?等他再成熟呢?”
奶奶看着沈钧:“刚踏进社会的学生,还不知道金钱、人脉、权力的可贵,能够盲目地放弃最珍贵的东西,在社会浸染十多年,对社会运行的规则有了深刻了解,那就完全不同了。电视剧小说总喜欢把爱情剧的男女主定在三十岁之前,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人一旦到了某个年纪,情爱就像生活的调味品,有自然好,没有也不打紧,钱才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沈钧对这些话听腻歪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
“奶奶。”沈钧突然坐正了,“第一,我爸是沈开,互联网新贵,就算他离开秦家,离开秦晖和闻曼,作为我的爱人,他家庭方面的社会地位并不会降低太多。”
“第二,”沈钧轻声说:“我的能力,奶奶也知道,我们打过交道的,不是吗?”
奶奶脸色变了变,没吭声。
沈开和汶中砸钱抢市场的事,明面上是沈开沈钧被汶中逼得卖产业卖房子凑钱,最后经过奶奶的手调停,可奶奶回头仔细想,才发觉事情不对劲。
虽然沈钧和秦一诺讲述过去的那段事时,他在故事中起到的作用是个四处奔波筹钱的无助的小可怜,但只有和他真正接触过的奶奶知道事情的全貌。
沈开并没有坚定地要一掷千金,要压上全部身家去和汶中赌输赢。
沈开除了沈钧,还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赌赢了固然身价暴涨,社会阶层再次跃升,赌输了却要倾家荡产,几十年的奋斗化为乌有,负债累累,连养活妻子孩子的钱都没有。
一个负责任的中年男人需要养家糊口,做什么都得给妻子孩子考虑。
沈开怎么可能压上全部身家。
真正逼着他压上全部身家的是沈钧。
沈钧在整件事中起到的作用,比起沈开的帮手,他更像一个平衡机器,每当沈开力有不逮时,他就推一把沈开,帮他一把,让沈开投入了大量的资金。
沈开每一次想退缩,沈钧都会不遗余力地想办法让他继续豪赌。
投入的资金越多,占的股份越大,一旦打赢了,财富增长越高。
沈开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推着,压上了所有,甚至借了大量外债。
沈开忧心地整日吃不下睡不好,沈钧对结果却并不担忧,他逼着沈开孤注一掷,自己却稳坐钓鱼台。
奶奶一度怀疑沈钧是不是有赌瘾,是不是风险爱好者,才敢如此倾尽全部。
直到她和沈钧真正交锋,她想要沈钧拿钱走人,而沈钧反将一军,利用她不想让秦一诺知道自己在背后搞鬼的心态,逼她出面调停沈开和汶中。
那时,奶奶才真正想明白沈钧的意图。
奶奶的想法是直接给钱让沈钧走,是行不通的,沈家不缺这点钱,于是她想办法在沈开和汶中的战争中让沈开进退两难,沈开就差最后一点钱,就能打赢汶中,逼着沈开去拿钱。
而沈钧早早猜出了自己在做鬼,明白了自己的意图,顺水推舟。
所谓的砸钱抢市场,沈钧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赶走汶中,独占市场,而是想扩张市场划地盘,只是汶中仍有吞并沈开的野心,沈开的市场也还不够大,股份也不够多。
他既然早就知道最后捣鬼的是自己,算好了最后要逼着她来调停,那么已经读定了沈开一定不会输。
所以他和自己一起逼着沈开疯狂砸钱,提高股权份额,所以冷眼旁观着自己在沈开和汶中之间游走。
直到他认为沈开的市场份额达到他满意的数额,沈开的股份也足够多,沈开未来的资产数额合乎他的心意,这才收手。
奶奶劝分的手段,成了沈开资产暴涨的最大助力。
而沈钧全程除了给钱,完全隐身,连沈开和秦一诺都没看出他在做什么。
他演了好大一场借力打力,结束后还能以受害者的姿态要秦一诺来安慰,让秦一诺以为他吃了好大的苦,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
沈钧提醒奶奶:“您已经看到了我的能力,我不会让秦一诺跟着我吃苦,不会让他有怀疑自己选择的机会。”
奶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有点道理,似乎又哪里怪怪的。
“第三,”沈钧接着说,“秦一诺的工作能力,您应该清楚,没有秦家,没有我爸,没有我,他一样比你儿子那群私生子强百倍。秦家交到他们手上,后果你们自己能够预测。”
奶奶扶着轮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可能有很多的理由,”奶奶说,“你可能对未来很自信。”
奶奶突然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沈钧立刻起身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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