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的微笑面具:“是啊,一定是这样。却夏如果真能攀上陈不恪一星半点,那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替身演员呢?”
“哼,今天听你的就算了,改天我一定找她说个清楚!”秦芷薇踩着恨天高,气得扭身离去。
常敬插着西装裤带,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他的余光扫过斜旁两侧——半开着门的男更衣间,还有走廊两头零散躲着这边的剧组工作人员的身影。
他们的议论声他听不清,但秦芷薇走之前那句情绪激动而近破音似的尖声,总该有耳清目明的能够听几分吧。
“却夏啊却夏,”常敬点着左脚转过半圈,他自言自语着,施施然往外走,“谁让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呢。”
·
“明晚?”
张康盛惊得差点撞在电梯门上,却顾不得,先扭回头瞪大了眼。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陈不恪靠在梯厢后壁,阖着眼问。
“那是晚上啊祖宗,万一被狗仔拍到,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白天没时间。”
“我可以在行程表上挤出一块!反正您明天下午还要回家一趟,不如就安排在回去前?”
“我是说她没时间。”
“……”
半晌无声,陈不恪掀起黑睫:“有话就说。”
张康盛幽幽盯着他,还是等两人出了入户电梯,迈进陈不恪的大平层玄关,他才幽怨开口:“还她没时间,您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谅人了?”
“她不是在暂代honey的铲屎官么,这叫人道关怀。”陈不恪随意踩上拖鞋,长腿未停地往里走。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张康盛追上去。
“不然?”陈不恪经过置物柜,拿起最近一端搁着的遥控器,视线没落就随手一按。
270度观景大平层的电动窗帘齐齐拉开,光影倾泻。
他看都没看,仍是单手插着口袋,神色困懒,遥控器被扔到走过的置物柜最末端。
张康盛神情纠结:“恪总,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她对honey的虹膜异色症的态度很温和,所以才格外接纳她,但honey毕竟是猫,换了——”
那人蓦地停身,一身困倦懒散的意态像眨眼间抹掉。
他停了几秒,回眸:“换了什么。”
“……”
张康盛僵了舌头。
太阳将他灿白的发辉熠得更加耀眼,却夺不了那张情绪懒淡的侧颜半分惊艳,那人就站在光里,低低垂望着眼。
瞳孔是纯粹的黑,黑外一圈琥珀色的虹膜,像千万里戈壁沙漠后的无人区中心,世界上最澄澈而孤独的湖泊。
而其中一颗湖泊,边沿下像藏着一抹淡淡的蓝绿色。
想起什么,张康盛背后倏然就冒了汗。
他本能地挪开对视的视线。
完全是本能,所以下一秒理智回归,张康盛就后悔了——
他听见身前那人转回,很轻很淡地嗤了声。
“!我不是怕的意思,恪总!”张康盛慌忙跑了两步,却见陈不恪已经站着整个大平层内唯一有玻璃墙遮拦的卧室门前。
那人推抵开门,嗓音轻哑嘲弄。
“你想多了。”
“恪总,你别误会,我真的……”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张康盛一哑,说不出话来了。
陈不恪侧过身,神色回到进门时的倦懒,“排斥异类不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本能么?谁都一样。我早就不期待任何人了。所以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那人说完,迈腿跨过玻璃墙侧。
张康盛本能想追:“不恪。”
玻璃门关合,门缝尚漏出声冷淡的嘲笑——
“别跟了,你想爬床吗。”
张康盛噎在原地。
片刻后,他转身走开,面色悻悻却又着实松了口气。
……
“爬床?她怎么敢的啊,那可是陈不恪。”
“痴心妄想呗。”
影视基地洗手间,整妆镜前。
剧组两个女场务一边补妆一边闲聊着。
“昨天看她刚来剧组,不爱说话,还挺酷的啊,真做得出这种事?”
“装谁不会?全剧组今天都在说,能有假?”
“这要是真的,那她是想红想疯了吧。别说她一个替身演员了,就算是她正主,秦芷薇那么追陈不恪,圈里谁不知道,也不见陈不恪搭理啊。”
“就是这种上不来台的才更豁得出去,听说慈善拍卖后就一直在死缠烂打,陈不恪怎么推拒都没用。”
“Unbelievable(难以置信)。”
“别不信了,消息保真,这可是他们从天乐那边传出来的。他们自己公司的人,总不会有假吧?”
“……”
哗啦啦。
马桶抽水声盖过两人闲聊。
两人自觉停了话声,靠里的那人余光从镜子里一扫,就看见个套着松垮长毛衣的女孩慢吞吞拉上门,一步三晃似的从里面挪向镜子这边。
女孩的中长发随意扎起,在脑袋后竖了个小揪,狐狸似的内勾外翘的眼角懒懒耷着。
她眼皮半抬不抬地停在妆镜前。
“啪嗒。”
水龙头被抬了下,带着细碎泡沫的水轻缓冲过女孩纤细修长的手指。
离她最近的女人先是疑惑地盯着她侧脸,随即一惊,补妆的动作跟着僵化。
而再往外的那人毫无所察,转着长管口红,施施然抹过唇角:“陈不恪那边估计后悔死了,明明是慈善竞拍,却给自己惹上这么一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哎哟!你拉我干嘛,口红都画歪了!”
“嘘嘘,别说了。”
“……”
两人的目光终于还是一同落到却夏身上。
洗手间内的空气窒息数秒,高跟鞋的声音凌乱又匆忙地向外跑去。
却夏全程都像在梦游。
那两个人的存在和离开没有半点影响到她这边,匀速地搓洗过每一根手指,她才关上水龙头,抽了张擦手纸,慢条斯理地擦掉手背上晶莹的水珠。
换了平常精力充沛的时候,她还有可能计较一下,偏偏昨晚,honey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自己主人今天要来看它,半夜突然开启跑酷模式,砸了却夏忘记带进卧室的杯子,并将杯中的红茶里的一大半泼在沙发上。
猫奴夏被迫半夜两点起床,给陈不恪的逆子收拾残局。
一想到这,镜子里女孩无声攥紧了擦手纸,眼神凉得睫毛都快结冰了。
望今晚见面父子情深,逆子的白毛亲爹能将这祸害带走。
她才不会舍不得。
却夏没情绪地垂回眼,转身往外走。
“啪嗒。”
握成一团的半湿纸巾被后抛进垃圾桶,在边沿转了个圈,盘旋落进废纸筐里。
女孩已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下午的拍摄基地里人来人往。
却夏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得到,有各种目光在暗处窥视着这里。
可如果恼怒地望过去,对方又会立刻没事人一样转开,徒留自己尴尬憋火——所以这种蠢事,却夏三四年前就不会做了。
随他们说,她无所谓。
这个名利场里她籍籍无名连小虾米都算不得,他们对她的窥视好奇和打量也不过因为一句“陈不恪”。
和那人放在一起,注定太平不了,这是圈里铁则。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挖空心思想蹭他一蹭了。
好在沾边不多,她一个替演也没几个人认识。
过几天,蹭陈不恪三个字热度的人换一拨,他们很快就会把她这个无名小卒忘干净的。
“哎呀却夏!总算找到你了!”
导演组的一个小助理飞奔过来,在却夏身旁急刹,抓着她胳膊就把她拖去一旁。
“你和陈不恪怎么回事啊?你听听,今天剧组里都给你传成什么样子了?”小助理今年大学刚毕业,和却夏一样年龄,自来熟得很。昨天却夏进组是她带着熟悉,现在算是剧组里唯一一个和她说得上话的。
“传吧。”却夏不在意地打了个呵欠,“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不能挨个缝了。”
“……”
小助理退后一步,“你竟然用这么平静的表情说这么恐怖的话。”
“还有更恐怖的,听吗。”
小助理沉默:“谢谢,还是算了。不过你真的不准备节制一下这些谣言吗?”
“?”
却夏本来都准备拜拜了,闻言回眸:“这么确定是谣言?”
“嗯!”
“信我什么,我们才认识一天。”
“我又不傻,”小助理不服气,“就凭你的长相身材,如果真什么手段都愿意用,那还会几年了只是替身演员吗?她们都不用脑子思考问题的,只知道跟着学舌。”
“也不一定。”
“啊?”
小助理一懵,扭头。
只见女孩轻翘的眼角拎起来点,眼神里像有什么活过来了似的,灵动勾人:“也兴许,我就是在等着钓陈不恪这种大鱼呢。”
小助理呆了:“真、真的吗?”
却夏睫羽一扫,那点笑意就零落了,她又回到之前困乏漠然的模样,打着呵欠没心肺地转开脸:“假的。”
“?”小助理悲愤,“可是你说的很像!”
“像就好。下部剧本要演的角色。”
“下部?咦,你要出演自己的角色了吗!”
“可能吧,还在等人拍板。”
“哇,是等金主爸爸们决议吗?”
“……”
却夏眼睫眨了下。
承认陈不恪是金主爸爸的话,那怎么听起来,组里传她死缠烂打抱大腿换资源的谣言都像是坐实了?
女孩停住,神色木然而古怪。
正在此时,她毛衣口袋里手机嗡嗡一震。
却夏摸出手机,耷着眼皮低头。
【白毛顶流】:晚上几点,去剧组接你。
却夏:……………………
却夏:?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三章1w4!
榜单原因,更新会推迟几个小时,大概周三0点酱
【喇叭广告】希望各位金主爸爸支持正版!救救半年没开文快要喝风的作者(?)给大家表演一个原地空翻劈叉比心了!!!!!!
【第二条喇叭广告】下本现言《破茧》,文案太长就不往这里放了可以去专栏看看,今年一定开,我发4
哦12月了
明年一定(确信)
12、春日
“却夏, 却夏?”
导演组小助理伸手在却夏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这是什么表情,见鬼啦?”
却夏回神,耷下惊抬的眼角:“嗯, 是见鬼了。”
说话没耽误动作, 她抬起手机,木着脸快速在屏幕上键入信息, 按下发送——
【白毛顶流】:晚上几点, 去剧组接你。
【却】:大可不必。
发完这四字肺腑之言, 却夏就犹豫住了。这样对“金主爸爸”说话是不是显得太不敬, 尤其在白毛顶流难得表现出了一次他罕有的人性光辉和善意后?
于是思考一番, 她又补了两句。
【却】:我的意思是受宠若惊、不敢劳驾、十动然拒。
【却】:所以时间你们定,我在家里等。
却夏这边刚回完, 小助理也收到了信息。
“却夏,导演组那边发通知,让演员们回拍摄区,说下一组镜头要准备了。”
“嗯, 走吧。”
却夏没再等回复,她把手机放回毛衣口袋, 就和导演组小助理一起往拍摄区回了。
消息飞去的城市彼端。
亭苑高树葱绿成荫,枝叶掩映着别墅二楼的长窗。窗内,装潢风格老派复古的餐厅里正进行着一场悄无声息的晚餐。
明明长桌两旁十人有余, 整个餐厅内却鸦雀无声,银质餐具与碗碟的磕碰声都被克制到最轻,左侧下首有个七八岁的孩子, 一不小心撞着碗碟, 还会被她身旁的年轻女人警告地瞪一眼。
小孩也不敢反驳, 委屈地扫一眼长桌旁其他木偶似的家人们, 又不由带着好奇探究望向右侧那排的最首位。
是陈家长房长孙的座椅。
往年往日,那里总空着不见人,今天却不同。
上面不仅坐了个年轻人,还是和这餐厅内一大家子循规蹈矩克己复礼的长辈们全然不同的年轻人——
单那头在光下灿烂得耀眼的白毛,就足以惊人。
陈芮佳知道那应该是自己大爷爷家的小叔。陈家三房里数着长房婚育最晚,以至于长房长孙比二房三房的同辈都小了不少,陈芮佳还知道这个大爷爷家的小叔名叫陈恪,是个她父母都不敢提起来的“厉害角色”。
但她到今天才知道,明星圈里断层第一顶流陈不恪,居然就是她的小叔陈恪。
回去以后,她一定要讲给她同学听!
陈芮佳这想法刚落定,就听见寂静到落针可闻的餐厅内忽然拉响手机的震动声,还是一长两短,连着三声。
她心虚得慌忙缩回去。
那个声音来自长桌桌首,震动沿着桌面清晰传给每一个人。
两排抬头,像被地震从梦游里惊醒。
而唯独桌首的年轻人像无所察觉,他随意放下碗筷,没在意磕碰出来的正常声量却在死寂里显得刺耳的动静,就单手拣起放在旁边的手机。
陈不恪点开手机屏,淡漠撩眼,视线在闯入眼帘的第一句“大可不必”前停顿了下,然后浮起笑意。
可惜未能延续。
“陈恪。”正首主位上,陈弘良开口。
陈不恪没动,就冷淡淡一掀长睫,给了父亲一个吝啬得毫无情绪的眼神:“?”
“家里规矩是食不声,以后手机不要带上桌了。”
陈不恪停了一两秒,扣下手机。
正在其他人意外他的反应时,就见那人抬回手,十指随意一搭,他漫不经心地问:“家里规矩,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陈家的长房长孙,应做表率。”
“长房长孙,”陈不恪慢条斯理重复了遍,冷淡笑了,“这把椅子,谁喜欢谁就拿去。”
陈弘良加重语气:“陈恪,这是你——”
“错了,”那人却截住,抬眸,“陈不恪。”
不待皱眉的陈弘良再说话,陈不恪拿起手机,径直起了身。
他拎过后面衣帽架上挂着的外套,一甩穿上:“在座我未必认识几个,对陈家这种单人自助餐拼桌也没有兴趣。以后没事不用喊我,有事也不要喊我了。”
“……”
主位上陈弘良脸色算不得好看,但理智犹在,陈不恪的态度不算让他意外。因此盯着年轻人朝桌尾长门信步而去的背影,陈弘良只是克制地抬了抬手。
身后站着的男人上前一步,俯身附耳。
陈弘良说了句什么,对方就点头绕退出去。
而此时,汇聚着房间里大半数目光焦点的身影已经走过桌尾,在佣人拉开的双开实木重门前,陈不恪却忽然停下了。
一两秒后,他抬手,在桌尾那张椅背上轻轻一握。
椅子里的陈芮佳呆受惊地仰脸:“小、小叔。”
那头白毛下,漆黑的眼眸有点懒散地耷下来:“第一次见我?”
陈芮佳呆呆点头:“是……”
“想说出去?”
“是……不,不是。”陈芮佳继续呆呆点头,点到一半又突然惊醒,慌忙改成摇头。
“乖,最好别想。”
陈不恪垂了手,直回身懒懒道:“别人要问,你就说你小叔死了。”
陈芮佳不敢言语了。
“也别想偷偷说,”陈不恪压声,“叔叔揍人很疼的。”
陈芮佳吓得僵住。
眼前有一屋子人听着,却没人出声。
一点嘲弄溢过长垂的眼尾,陈不恪不由笑了:“说起来,这里面有你爸爸一份功劳。不信你回去问他,当初断了的那根肋骨,现在还疼不疼了。”
“——”
空气里像有一根弦被骤然拉紧,绷得将断。
陈弘良这次终于扣下碗筷:“陈恪,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是你逼我回来的。”
陈不恪插了口袋,对上长桌尽头。
“也提醒在座,你们的大家长如今想让他的不肖子认祖归宗,为免你们二十年苦心付诸东流,过往手段不用收敛顾忌,再接再厉。长房长孙那份,谁抢到就归谁了。”
“砰!”
抬起的水杯被陈弘良重重掼在桌上。
长桌两旁众人跟着一颤,其中几人脸色都白得像摁在石灰墙上刷了遍,也不知道是被父子俩中哪一个吓得。
唯独点了火的陈不恪半点没在意,他不屑地褪去神色,漠然着侧颜就转头走了。
在陈不恪走出陈家正厅前,之前站在陈弘良身后的男人还是拦下了他。
“不恪,大先生真的很希望您能回来。”
陈不恪迈出厅门,“我管他希望什么。”
“如今家里那些人不敢再欺您,陈家传到您手上只是时间问题,您何必为一时意气,做损己利人的决定?”
陈不恪懒得搭话。
“更何况,您终归是要回来吧?大先生听闻您要和原公司解约,这才极力将您请回家来。他也说了,您如果有意向,可以从集团里比较熟悉的传媒公司开始接手,以后再——”
“嗤,原来是为这个。”
陈不恪转身停住,眸子漆黑,隐着点淡淡嘲弄:“让他死心吧,我要解约和退圈无关。”
对方结舌。
陈不恪想起什么,忽笑了笑:“哦,我不但不会退圈,还决定要接一部影视剧了。”
男子一惊:“接剧?是客串献礼剧那种吗?”
“不,”陈不恪抬手,食指指腹懒懒擦过半阖着的右眼上睑,“言情剧,男主角。”
“??”
·
今天晚上只有却夏一场替身戏。镜头不长,但很不巧,是和常敬的对手戏。
却夏习惯独来独往,性格又淡漠,身边能叫她产生明显好恶的人都少有。即便有,她也不会把私人情绪带进到替身演员的工作中。
然而,常敬显然和她不一样。
“卡,这遍接住的姿势太僵了,NG。”
“……”
“卡,注意角度,NG!”
“……”
“卡,NG!!”
“……”
三遍NG还是没过,脾气算得上老好人的导演都炸毛了。
导演本被他直接摁在桌上:“却夏!你们今晚是怎么回事?就一个高空摔落一个跳起接住的镜头,你们要拍多少遍才能过?!”
却夏扶着紧绷在腰间的威亚,微微蹙眉:“抱歉,导演,能给我们三分钟时间吗?”
导演皱着眉,一扫却夏身后。
他作为老资历,自然看得出这场镜头的主要问题不在替身女主的却夏,而在饰演男主的常敬身上。只是剧组这么多工作人员看着,他不好对常敬发作。
犹豫过后,他挥了挥手坐回椅子:“各组休息十分钟,你们两个聊好这个镜头怎么处理再回来拍。”
“谢谢导演。”
设备组的上前来,给场中的却夏和常敬解开威亚。
对着常敬的那个还算小心认真,而却夏这边,设备组的小姑娘明显为额外的加班工作量而黑着脸,下手的动作都重了许多。
常敬一边和身前的设备组男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边假意游走着眼神,余光却往身侧看。
就站在旁边,女孩身上是和他相近的黑色紧身夜服,还有妆造的浅灰色长发。上了妆的眉眼素淡精致,出了戏后,她就那样安静又慵懒地站着,随时能睡过去一样。
此刻跟着扯她威亚的工作人员的动作,被牵得像个漂亮出奇的人形娃娃。
对方再用力,都不见她皱一丝眉的。
“轻点。”常敬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面前设备组男生慌忙松手:“啊?我用大劲儿了吗?”
“不是说你,”常敬顿了顿,往旁边看,“给却夏松威亚那个,弄伤了演员,后面的戏你上吗?”
“啊,对不起……”
察觉女孩停了停,慢吞吞转头过来,常敬清了清嗓,心里选了个比较上镜的角度对着她视线来处。
想着“她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吧”,常敬假作不在意地接上目光——
女孩神色清冷得很是漠然。
如果一定要说那双近琥珀色的眼瞳里有什么,那也绝不是眼泪,而是“你有病吗”。
常敬差点气死。
等工作人员离开,常敬终于不用忍了:“我帮你说话,却小姐就这样回报我?”
“我怎么了。”
“你刚刚那个眼神,难不成能是感谢的意思吗?”
“不是,”却夏否认得平静坦然,她没情绪地瞥他,“我不理解你们这种人的脑回路。”
“??什么叫我们这种人?”
却夏短暂地思索过措辞,开口:“制造天大的麻烦,然后施以无关紧要、后患无穷的援手,这是一种新兴的慈善方式么。”
“……”
常敬噎得一句话都没上来。
毕竟刚刚的NG,就算别人看不出来,和他对手戏的却夏不可能没感觉是他故意在制造问题为难她。
想到这,常敬也懒得再演,干脆抱臂笑问:“那却小姐跟导演申请下来的三分钟里,是要和我谈什么呢?说服我配合你的替身演员工作吗?”
“我不喜欢讲道理,尤其和不讲道理的人,”女孩恹恹道,“划下道吧。”
“什……什么?”
这么匪气又平静的语气,常敬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
却夏以为他不懂,耐着性子换词:“让你立规矩。”
“我当然懂,”常敬几乎恼羞成怒,“我是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却夏停了两秒,没表情地歪了歪头:“在我耐心告罄、把你送进医院前,让你想个恩怨两清的规矩。”
常敬:“……”
这女人在威胁他。
她自己都流言缠身了,竟然不求托靠、还敢反过来威胁他??
常敬气得没能及时组织起语言,就看见要走的女孩轻“啊”了一声,又眼神丝毫没起伏地转回身。她抬手,比了一根手指。
夜色与灯火间,白得像某种良玉。
常敬本能多盯了几秒:“这又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
“再NG一次,下个镜头,你身体的某个部位就会不慎负伤。”却夏平静说完,走了。
常敬神色抽搐地站在原地,瞪她背影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却夏的最后一个镜头终于得以顺利结束。
从剧组租借拍摄区出来,却夏确认过手机,距离她和陈不恪约好的探视逆子honey的时间还有许多宽裕。
没什么犹豫,却夏就单肩背上包,朝影视城西北角溜达过去。
夜色掩映,灯火阑珊。
上着锁的小洋楼旁,矮墙上影子悠悠晃晃,女孩借力支撑连跳带起,轻盈一跃,就翻了进去。
进到二楼露台,却夏将背包扔到靠着低栏的石凳边,侧身靠上。
为防意外,二楼露台四周的低栏也是水泥浇得,最上面铺着冰凉的大理石。却夏折起胳膊靠在上面,懒洋洋地撑着腮,往蓝黑色的夜空里望。
小时候她就喜欢在院子里看星星,听母亲讲它们的名字和故事,然后做一个美美的梦。
现在她还是喜欢看星星。
但不会再做梦了。
晚风凉里带着潮意,闭上眼就让人想起江南石板参差的小巷,绿苔积潭,青瓦檐下洇湿的水痕,松针末尾缀着一颗颗将落未落的雨滴。
却夏张开胳膊,伸懒腰那样,慢慢吸了口气。
像是要把那些散落在夜色角落里的梦都拥回身体。
在她屏到极限,就要吐息前。
小洋楼楼外,空旷黢黑的巷道上,一道煞风景的笑低低渺渺地勾上来。
“Rose?”(电影《泰坦尼克号》女主)
“?”
却夏一滞,睁开眼。
楼下,石板路上,陈不恪顶着那头冷淡的白毛和那张冷峻清隽的脸,却勾了个轻微戏谑的笑。
“You jump,I catch。”(译:你跳,我接。)
“……”
却夏终于回过神——
某位“平易近人”的白毛顶流又在拿电影梗调侃她了。
兴许是在这人面前没少出过糗事,却夏心情挺平静,就把胳膊放下来了:“不跳,”她撑着围栏,垂眸,居高临下但恹恹地睨着那人,“砸到你,赔不起。”
陈不恪插着兜笑:“不用你赔。”
却夏自然不信他的鬼话。
那人显然也是玩笑,他朝上次见却夏下来的那道藏在小巷的矮墙走去,却夏犹豫了下,也在二楼露台上跟着绕过去。
见陈不恪似乎有要上来的意思,女孩神色终于有了波动。
“你……”却夏迟疑盯他,“如果在这儿摔伤,应该不用我赔吧?”
话间,陈不恪已经轻松踏上矮墙接茬。
只差中间可以用来助力的离接茬半米的露台平台,就能翻上来了。
闻言那人停下,薄而凌厉的眼皮轻轻一掀,浸透过眼角的那个笑里洇着淡淡嘲弄,配上那张脸却又蛊人。
他就懒懒睨着她,握上栏杆,冷白手背上青蓝血管一绽。
砰。
落地的风声一过。
却夏回神,浅勾起视线——陈不恪已经停在她面前,眼眸低望下来,迫人得仿佛近在咫尺,她几乎闻得到他身上夜色和花木香的味道。
陈不恪挑眉:“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却夏沉默,然后,“看星星么。”
陈不恪:“?”
却夏:“这边视角好。”
女孩平静说完,转身拐去露台石凳那边。
陈不恪缓了一两步,眼神微动,最后还是跟过去了。
石凳靠着露台低墙,长长一根,够却夏耷着小腿平躺,自然也就够两人并坐,还不会隔得太近。
无声坐了一会儿,却夏才想起什么:“你为什么来影视城?”
陈不恪低轻地笑了声:“你问得真及时啊。”
“我们约在我家直接看猫的。”却夏当没听到。
“不想去楼下等,所以来了。”
“?”
无言盯了那人数秒,却夏木然转回正前方的空气,并把自己的眼神翻译成语言:“你应该知道,就算在我们圈子里,你的粉丝也很多吧。”
“嗯。”
“如果被认出来,你要怎么解释?”
“解释?”
陈不恪大约现想,于是漫不经心拖了几秒,“来见长得像我初恋女友的那个替代者?”
却夏:“……”
谢谢你贵人不忘事到现在还记着。
见女孩面无表情不说话了,陈不恪低低一笑,转回去:“开玩笑的。参加了一场很不愉快的晚餐,出来散心。”
却夏本来不想说话。
但毕竟是逆子的白毛亲爹,想了想,她还是敷衍了句:“哦。”
陈不恪就听笑了:“出于交谈礼仪,你是不是也应该多关怀一下?”
却夏又想了想家里那只异瞳白猫。
看在honey的面子上,她勉为其难地思索一番,终于找了个问题开头:“是应酬吗?”
陈不恪:“算是。”
“为什么不愉快。”
“因为不喜欢餐会上的任何一个人。”陈不恪像随口道。
“你不喜欢还要亲自应酬的,”却夏略微沉思,“是富婆吗?”
“?”
陈不恪散漫游弋的目光停住。
一两秒后,他低声失笑,嗓音都被潮湿的夜色浸得低哑似的,他侧回身望过来:“是什么?”
“富婆,”却夏平静回眸,“广义上,指所有有钱有闲的小姐姐。”
“……”
陈不恪短暂地走了神。
不知哪来的光,照得她眼底澄澄净净地映着他的影儿。
确实很短暂,因为下一秒却夏就微微蹙眉,挪开眼望向前——她也察觉到那束光了,就来自小洋楼外。
几声沉闷的刹车声。
随着车门打开,各种脚步和道具声卸下车来。露台墙外,有人拿着喇叭扯着嗓子指挥。
“后勤组先进,去楼里打扫布置,做好拍摄前准备工作。”
却夏:“?”
楼里?
如果是指他们现在在的这个,那——
女孩僵着神色转头。
对上了旁边公认“圈内第一男祸害”那张无辜且无遮拦的脸。
作者有话说:
却夏:你他妈半夜散什么心活着不好吗。
**
前100+随机88红包,比心
13、春日
却夏可以对着今晚的月亮发誓——
她上小洋楼这么多次, 从来没有哪回像今天,被一个拍夜戏的剧组堵在二楼,无处可去。
大夜灯和打光板照得楼下通明, 剧组场务熙攘来往。
别说两个大活人, 就算两只小仓鼠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众目睽睽下跑出去。
更别说两人里还有个要命的祸害。
却夏扶着栏杆,没表情地观察了会儿楼外和一楼的动静, 确定这个剧组没有上楼的意思, 她才稍安心地坐回来。
一抬眼就对上旁边那个没事人似的, 懒撑着手臂仰着星星。
夜色描摹, 灯火勾勒。
那人修长的颈随意后仰, 凸起的喉结性感地撩拨着风里的弦,像个优雅的高音谱符。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引人遐思, 最不可忽略,最醒目。
可卓尔不群未必总是优点。
比如此刻。
却夏敛回目光,声音轻飘:“这里和你八字犯冲,以后你还是别来了。”
“?”
陈不恪从夜空里落回眸子:“为什么不是和你?”
却夏木然:“我来过很多次, 没出过问题。”
“我遇见你的两次,好像都出了?”
“所以是你的问题。”
“哦, ”对着女孩清幽眼瞳停了一两秒,陈不恪了然,“所以是我连累你了?”
却夏没迟疑, 平静诚实地点了头。
“好吧,抱歉。”陈不恪没什么诚意地转回去。
却夏也不介意:“没关系,我帮你想了一个办法。”
“嗯?”
“你先下楼。”
“……”
“……”
“?”
几秒过去, 没等到女孩的后半句, 陈不恪转回来。
他轻一挑眉:“然后?”
却夏沉默。
陈不恪:“你不会要告诉我, 没有然后了。”
却夏从善如流:“没有然后了。”
陈不恪蓦然失笑。
“!”
却夏难能惊得眼尾都拎起点, 几乎想去捂他,到底还记着分寸忍了没动。
还是陈不恪瞥见女孩像受惊的猫警觉绷起肩背的模样,才堪堪收住。他眼尾仍抑着笑,嗓音也忍得低低哑哑的:“让我去吸引火力,换来给你溜走的机会,你认为我会答应?”
竖耳确定楼下无人察觉,女孩眼皮又慢吞吞耷回。
从炸毛前回到慵懒,她没表情地给陈不恪讲道理:“我是为你好。”
陈不恪似笑非笑:“说服我。”
却夏有点懒得解释,但显然某个白毛顶流不是愿意配合的主儿,她只能耐着性子平伸出一根手指。
“热搜一,《顶流昨夜独自现身H市影视城》。”
她又伸出第二根。
“热搜二,《顶流于H市影视城夜会不知名女艺人》。”
两根细白的手指抬到女孩没表情的脸蛋旁,指节轻弯了弯,她拿那双像湖泊一样幽静的眼瞳看他。
“陈顶流,你选哪个?”
陈不恪没说话。
在他幽沉的视线里,月色下女孩终于等得不太耐烦,轻慢蹙了眉,就要落回手。
陈不恪却就在这秒抬手,在她指尖上轻轻一点,戳得它没防备地向后弯。
“第二个。”
他笑着撩回眼。
却夏微怔,嗅到他手腕上蹭着的浅淡木质香。
而指尖那点凉冰冰的知觉一触即离,短暂得说不上冒犯,更像是路过时被honey冷不丁摸了一爪。
让人失神却不觉得反感。
大概是这头家传白毛的加成。
却夏耷着眼慢吞吞想完,反应过来,她皱起眉:“第二个?”
“嗯,”陈不恪漫不经心地应,“我喜欢刺激的。”
却夏:“……”佚?
[你好骚啊.jpg]
由此,第一次双边谈判以失败告终。
这晚过得漫长,起初却夏还有些提心。
她和天乐传媒的合约剩不到一年,在圈里要消磨的时间也就等长。这一年里她只想平平稳稳安安静静地过,不想无辜被搅进任何难脱身的事件,更甚至是足以影响她后半生的旋涡——
毋庸置疑,以陈不恪的身份,哪怕和他只是在公众层面上稍有牵扯,也绝对有带来远超后者影响级的能力。
万幸的是,这个剧组今晚的夜戏大概是没有二楼的部分,从始至终都是在一楼和楼外拍摄,没人上来。
却夏的紧绷渐渐松弛下来。
她倚着背包靠在墙边,在侵袭的困倦下昏昏欲睡,几次瞌睡得阖眼,又惊醒睁开。终于在某次没撑住,上下眼睫亲热地拥在一起,联手给她的意识揉成一团塞进混沌的黑暗里。
等再醒来,星星都在遥远的眼前,它们压着的深蓝色幕布被铺得熠熠点点。
却夏缓慢地眨了眨眼,向旁边侧脸。
她看见了一个“横着”的人。
白衬衫被夜风鼓动,衣料单薄得近透明,那人就插着裤袋倚在露台边沿。低矮的围栏墙还不及他腰,墙前搭着的长腿一屈一张,随意地张扬着。
风把碎发吹得飞舞,那人清冷在那片星空与夜色间,像摇摇欲坠。
“陈不恪。”
在理智回来前,却夏刚睡醒的声音轻哑颤动,搅起一丝慌乱。
风停了。
倚在低墙前的陈不恪垂回视线,看见女孩盖着他外套坐起,那丝惊慌慢慢掩进她回神后的迟疑里。
“喊什么。”他嗓音慵懒而沙哑,大约是吹了风的缘故,腔调也拖得低缓柔软。
“我以为,”女孩眉心蹙起一点自恼,“你要掉下去了。”
“……”
陈不恪一停,无声回眸。
而却夏此时低头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多了件外套。黑色的针织面料,亮金色的金属logo小铭牌,针脚收得精致细密,处处透着消费主义冷淡的奢侈感。
外套衣领上还有陈不恪今天手腕上缠着的淡淡木质香。
于是情况一目了然:
她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躺倒占了陈不恪的位置,把人逼得只能避嫌地站去墙边。
至于外套……
却夏捏着黑色夹克陷入沉思:总不能是她梦里拽着他衣角不撒手,给他硬扒下来的吧。
“一楼的剧组撤了,”陈不恪回神,瞥了眼楼外,“等最后几个离开,我们就下楼。”
“好。哦,谢谢。”却夏犹豫着递过外套。
“不客气,”陈不恪随手勾回,眼皮没抬地问,“你一直这么不设防么。”
“什么。”却夏没回神。
陈不恪单手勾着外套,懒洋洋撩起眸:“孤男寡女,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这样你也睡得着?”
却夏:“……”
还不是你家逆子昨天半夜跑酷的功劳。
“难道,”陈不恪忽想起什么,淡淡挑眉,“又是碰瓷?”
“?”
却夏转回来,表情空白地仰他几秒,“你搞错了。”
陈不恪:“是么。”
却夏:“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你粉丝一定认为,是我嫖得你。”
陈不恪:“?”
平静的对视里,却夏瞥见了还在陈不恪手里的黑色外套。
于是她那点漠然的嚣张气焰就短了一截。
陈不恪笑了:“你什么我?”
“我,”却夏难得心虚,退让地换了词,“占你的便宜。”
“哦,”那人散漫应了,“我以为你只是想碰瓷,原来你还想占我便宜,野心很大么却夏小姐。”
却夏:“……”
这白毛得寸进尺。
不等却夏发作,露台门内,一楼通上二楼的楼梯里忽然响起清晰的高跟鞋叩地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
有人踩着楼梯,一节一节台阶走上来。
却夏惊回眸,确认不是错觉,她勾上背包,拉起身前还倚墙站着的陈不恪的手腕,弯腰就快步朝上来的巷子角落方向绕去。
陈不恪被拽得怔了下,本想脱开,但见女孩猫腰下去蹑手蹑脚,竟真像长着猫爪肉垫的honey似的没一点声音,他眼角不由晕开点带笑情绪,任由她牵着过去了。
落地窗内。
地砖上拓着大?蒊片路灯昏暗的光,窗外两道连在一起的影子从光中匆匆掠过——前面那个小心猫着,后面那个单手插袋,另一只手被前面的女孩拽着,懒洋洋地跟在后面。
在楼梯内最后一声高跟鞋踏上二楼时,两道影子也恰巧隐入拐角的墙后。
却夏贴上冰凉的二楼外墙,才松开屏住的呼吸。
她侧过脸,却见让她紧张至此的某位白毛顶流此刻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松散神情,还饶有兴致地往下盯着。
顺他目光望下去,却夏看见自己忘了松开的手。
“。”
却夏一秒木了表情,手指迅速松开,拉远距离。
陈不恪也不介意,低声抬眸:“你属猫么,走路比honey还轻?”
“!”
女孩惊抬了瞳,手指一并就向他唇前拦去。
陈不恪眼神轻动,但并没躲,就停在原地等她动作——女孩纤白的手在他下颌前还有几公分时就停下了,似乎只是吓他,她压了压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
陈不恪眼底灯火晃动。
却夏今晚的心跳就没消停过。
那个上楼来打电话的女人就在他们拐角后不远处的露台角落,听动静似乎是坐到长凳上去了——而陈不恪,他竟然还敢在这个时间开口?
须臾内却夏气得有点恍惚。
她一时分不清,错乱了的到底是陈不恪的脑子,还是她的记忆:比如怕被人发现而荣登热搜头条的断层顶流,其实是她而不是陈不恪?
这会不能分辩,却夏压着情绪,朝陈不恪示意了下。
这边楼下就是影视城外墙和小洋楼的夹巷了,能帮他们上下的矮墙也就在那巷子尽头。只是中间还要过一面落地窗,和露台那边斜斜相对。
却夏怕对方是望着这里,迈过窗前时小心探头,确定通话的女人背对,这才拉上陈不恪快步溜过去。
终于,他们停在了矮墙对着的二楼走廊尽头。
却夏长松了口气。
她莫名有种西天取经最后一步,站在通天河前的感觉。想到这个后,她又迅速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通天河里老乌龟翻了车,经书可全掀进水里了。
不吉利。
却夏转过脸,刚想对陈不恪做个“我先下还是你先下”的手势问题,就见陈不恪低了低身,朝她做了个近于无声的口型。
“You jump,I jump?”
戏谑像星星在那人眼底斑驳。
却夏:“……………………”
jump个勾八。
这时候还有心情打趣她,却夏都想扒拉开这头灿烂的白毛,看看底下的脑袋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忍下把人推出去的冲动,却夏也并不想履行他的《泰坦尼克号》经典台词,于是她就冷淡地朝楼外抬了抬下颌。
她做口型:“你自己jump吧。”
然后却夏就发现自己大意了。
陈不恪不是开玩笑的,他真跳下去了。
那一秒里却夏瞳孔都骤然紧缩。
而在她视线里,那人似乎只借着矮墙在中途卸过冲力,没怎么看清就已经近乎无声地落在地上。
他站直身后退了两步,靠上巷子外墙,朝她眉峰一撩。
却夏:“……”
这是挑衅。
却夏面无表情地探身,判断了下离地高度和矮墙接茬在几分点的位置。
她略微迟疑。
陈不恪有腿长优势,而对她来说,这个楼层跳高想直接借力落点跳下,还不能出声,难度偏高。
按以前的方式,往下爬吧,稳妥些。
却夏想着就轻盈地翻出栏杆,蹲身,不等她转过去,就先对上楼外陈不恪漆黑微熠的眸子。
白毛顶流平素冷淡bking惯了,没多少人见他怎么明显笑过的,到此时却夏亲眼见了才发现,他原来是双极致标准的桃花眼,标准到应该做成标本放进博物馆供起来而不是放在这儿跟她欠。
女孩没表情地耷回眼。
她现在如果转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下去,那大概今后某位白毛顶流见她一次就要取笑她一次了。
想想也是奇耻大辱。
却夏蹲起身,单腿后折揉了揉脚踝。
以这个距离看,有点风险,但应该可以。
却夏朝陈不恪挥了挥手。
陈不恪自然知道她是叫他让出空隙。
他插着兜,依言散漫地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噙着的女孩慢慢弯折膝盖,微微睁圆的眼睛警惕又认真地盯着矮墙上可以落脚的那个接茬。
像扑猎前的猫科动物,从无害慵懒里剥出尖锐锋利的爪尖。
然后她向前轻轻一跃——
准了。
陈不恪刚做下判断,眼神忽地变了:“小心!”
“呲啦——”
却夏身后,背包被什么东西勾挂住然后撕裂的声音大约只持续了三秒。
但足以错过精准落点了。
那短暂的三秒只够却夏心里微恼。
怎么会把背包忘了?
还好让陈不恪提前退开,不然摔下来蹭到他,又要被他嘲笑碰瓷了是吧?
却夏还未想完,眼前晃进灿白的发色。
她瞳孔一缩:“陈……”
砰。砰。
女孩摔跌进一片木质清香的怀里,又抵着对方撞上巷尾红砖参差的墙。
下过雨的巷子墙面湿潮,混着那人颈侧衣角上浅浅勾萦的橡木苔的味道,攫入她的呼吸里。
却夏听见头顶一声低抑的闷哼,疼却带笑。
“却夏,你就是这样嫖我的?”
“…………”
却夏心里情绪一时泛滥,微微咬唇。
她低着头,膝盖抵住那人长腿旁的地面,想先从他身上起身。
与此同时,两人身后头顶,二楼露台拐角跑来急促的高跟鞋声——
“什么人!谁在那儿?”
却夏一僵。
她抬眸第一眼望见的就是靠坐在墙根的陈不恪那头灿烂的白毛,在灯火陆离的小巷子里都藏不住。
对方如果近前,一定也看得到。
“……”
来不及犹豫了。
女孩跪地起身的姿势向下一压,跨过那人腰腹,她攥住陈不恪的衣领,一把将他抵进墙角——
长发跌落,夜色阑珊过她眉眼。
女孩握他衣襟,低头俯下。
作者有话说:
却夏:他救我,我救他,为了扯平。
某白毛:老婆抱我了。
却夏:…………
**
前100+随机88红包,比心
14、春日
“……哇哦。”
“没事吧?你那边什么情况啊?”
“嗯, 怎么说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血气方刚啊。”
“啥?”
“嘘嘘, 小点声就给你看。”
“?”
二楼露台拐角, 女人探出身,调成相机界面的屏幕被双指放大, 聚焦——
昏暗的楼下巷尾, 两道身影交叠。
在下的那人长腿窄腰, 倚在墙根, 侧撑在地的修长手指被身上女孩以膝压制, 腰腹处白色衬衫露出一截,其余部分全然被跪跨在他身上的女孩的身影掩住。
从背影来看, 俨然是被女孩抵在墙角抱颈热吻的状态。
点下拍照,一键发送。
然后女人迅速收回身,拿着手机往里绕回:“看到了吧,刺激吗?”
“靠, 这是拍戏呢?”
“什么拍戏,很明显小情侣啊。”
“小情侣怎么会跑进影视城里?不会是哪个小明星吧?”
“哈哈, 疯了吗?哪个有点名气的艺人敢跑来影视城还私下做这种事啊?最多是工作人员或者群演。”
“也是……”
模糊的通话声彻底隐去。
回归寂静的巷尾,墙前,却夏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未动——她拽着陈不恪的衬衫衣领, 迫得那人微微仰头,以一个俯身热吻前的动作停在了他眉眼上方。
于是也亲眼看着,明明居于下位又被她紧攥衣领掼在墙角, 陈不恪偏就不惊不慌。他任由她拉得下颌仰抬, 也不在意, 还神情散漫地扯着唇角。
清峻眉眼下那点冷淡的笑说不清是玩味还是谑弄。
总之令却夏十分不爽。
经过一番无声的眼神攻防, 谁也没能动摇谁。
胜负难分。
小洋楼里最后一点人声已经散去。却夏垂了眸,松开手指下的衣领:“谢谢。”
她从陈不恪身上起来。
陈不恪靠着墙,抬手解开被扯得紧皱的第一颗扣子,“哦,”动作里他垂颈没去望她,随意撑膝起身,嗓音低哑得像某种撩拨,“不客气。”
“……”
却夏一住。
这人这副姿态模样神色,让她莫名有种自己刚刚惠顾了他什么不正经生意的奇怪感觉。
“走吧。”
陈不恪已经擦过她身前,摸出黑色口罩,勾耳挂上:“去你家看猫。”
却夏转身,跟了两步她察觉什么,徐缓抬眸,没表情地扫过身前连棒球帽都戴上了的白毛顶流:“……你带口罩帽子了?”
“嗯。”那人走在前面,懒洋洋应。
却夏:“那你之前不说?”
“你没问。”
却夏:“……”
这种人就该上十个绯闻热搜。
她下回绝不管他死活。
他家逆子来了也没用。
·
逆子真来了,梦里。
那天夜里却夏恍惚里“看见”自己周末闲暇,坐在自家沙发上,晒着太阳,有下没下地撸白猫honey。
撸着撸着,她身下的沙发忽然一空,却夏来不及反应,就摔进了一条乌漆嘛黑的巷子里,同时她看见怀里的白猫从天而降,直直向着地面砸落。
却夏吓得立刻去接,可手指刚碰到猫毛,就听砰的一声——
她被人形物体死死压在身下。
沉重的窒息感迫着她。
压住她的人形物体不慌不忙地支起上身,细碎似潮的白毛下露出那张圈内盛誉的神颜。
唯独那双眼瞳不是漆黑,而是和honey相同的妖异异色。
而他望着她,轻缓一笑。
[却夏,你就是这样嫖我的?]
“!”
却夏猛地惊醒。
窗外天色初亮,从窗帘织布里漏进熹微的光。
却夏低头,看到胸前趴着的一坨白毛——柔软蓬松,还卷成半团,屁股撅着尾巴勾在她手腕上。
“…honey。”
找到了梦里压迫感的来由,却夏无奈地拎着猫咪后颈皮,将它拎了下去。
猫咪不情愿地睁开眼,爪子一扒拉就试图再上。
“不行,”却夏只好坐起身,抬手泄愤地戳了戳猫脑壳,“说了多少遍,你这十斤多的重量不适合睡在别人身上。要压就等回去以后压陈不恪,知道了吗?”
“喵。”
honey做了个标准的下蜷,伸着懒腰一步一扭地下了床。
却夏拿过枕头旁的手机,没精打采地看了眼时间。距离定的闹钟不到半小时,她只好放弃睡回笼觉的想法,撑着胳膊下床,一边打呵欠一边洗漱去了。
昨晚因为某人回来的晚、她还要忍着呵欠陪同看猫,半夜才睡下,梦里又被同一个人“骚扰”得不得安宁……
于是一天下来,却夏都没什么精神,没替身戏的时候就窝在休息区的角落里补觉。
直到被导演组的小助理魔爪晃醒。
“却夏?却夏!”
“?”
沉甸甸的眼皮被女孩勉力撑起。
她蔫着直了直腰,声音困得松软:“到我镜头了么。”
“镜头?不是哈哈哈,你怎么就只知道拍戏,是喊你吃午饭了好不好?”小助理把拿来的盒饭往却夏手里一塞,拎了板凳坐在她旁边,“哎你知道吗,陈不恪上热搜了。”
“——”
却夏瞬间清醒。
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导演组小助理并未察觉身旁女孩的反应,拉开盒饭说着:“就是你们天乐传媒今年的重头戏、定位S级现偶的那部,今天有营销号漏出来‘内部消息’,说陈不恪要演男主角呢。”
却夏沉默:“他就为这个上的热搜?”
“嗯,不然还能为什么?”小助理奇怪道。
“没什么。”
“哎呀也就你不关心,才会觉得这事情小,”小助理笑笑,“热搜上热闹了一上午呢,粉丝都在骂剧组登月碰瓷,想要热度想疯了,连陈不恪都敢拉出来遛?别说偶像剧,就算是电影邀约,甚至MV拍摄,他也从来没亲身上过嘛。”
“嗯。”
只要不是昨晚的事情走漏,却夏就没兴趣了。
她敷衍地应声,拉开盒饭。
入目是朴素至极的青菜炒肉,角落里陪着菌类切丁做的小菜,白花花的米饭上面卧着一条咸鱼。
却夏拿筷尖戳了戳咸鱼,咸鱼就干巴巴直挺挺地晃了晃。
这个状态像极了此刻缺觉的她。
却夏心生怜爱地绕开咸鱼,戳向米饭。
导演组小助理还在自顾说着:“本来我也觉得,这事肯定是假的,但你猜怎么着?”
却夏木然配合:“怎么。”
导演助理:“秦芷薇也亲自爆料了哎!她今天上午在化妆间跟人聊起来,竟然说那些营销号说的都是真的,还说女主角已经定了,就是她!”
“……”
却夏的筷子停下,眼尾轻拎起一弧。
秦芷薇虽然大小姐脾性,但也最好面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冒丢人的险。如果她和人说了,那一定是已经从陈不恪的经纪公司那边得到了确定的消息。
到头来,他还是选的天乐传媒么。
却夏嚼着青菜,脸腮微微鼓动。
什么眼光。
导演组小助理撞了撞却夏的肩:“你不是秦芷薇的御用替身吗?有听过天乐的确切消息吗?”
却夏戳着筷头安静几秒:“我和秦芷薇不熟。”
这是实话,不算撒谎。
“也是,”小助理遗憾地靠回去,“毕竟圈里当红门面的花,肯定和普通艺人不怎么接触的。”
“嗯。”
“不过还是挺意外,之前也听说陈不恪可能接个剧本,但那会盛传的不都是云雅吗?她可是小花里唯一的影后视后双料,跟她合作的咖位和本子定级,肯定都比天乐这边高很多才对啊。真不知道陈不恪公司那边怎么想的。”
却夏随口:“可能因为秦芷薇比较好看。”
“?”
小助理犹豫了下,小声:“你觉得陈不恪是那种会见色起意的吗?”
“……”
却夏一停。
她脑海里不期然就浮现昨晚巷尾里,被她扣着衣领向上仰起一截下颌的男人,那张情绪松散却过分蛊人的正颜。
难怪圈里会说,要么死在陈不恪的嗓音上,要么死在陈不恪上。
却夏搭回眼皮:“应该不是。”
“嗯?怎么说?”
“否则他每天最难的事情,就是起床洗漱面对镜子吧。”
小助理一愣:“噗哈哈哈却夏!你是不是在阴阳陈顶流比圈里的花旦们都好看!”
“我没有。”
却夏说完,放在身侧的手机已经快速震动起来。
看清来电显示着的昨晚刚存上还热乎的“逆子亲爹”四个字,却夏眼皮一跳,往旁边望去——
小助理正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注意。
“我接下电话。”
“噢,好哈哈哈哈。”
却夏放下盒饭,往最近的墙角走了几步。
青墙边栽着棵不知名的树,树荫被太阳啄下来细碎的几摊,像水里的云影那样晃在长方的石砖上。却夏脚尖一晃就踩过去,漫不经心,也不留情面的。
“猫很好。”却夏接起电话,就敷衍地堵上第一句。
对面似乎停顿了下,隐隐续上点笑:“我知道。才半晚不见,它能有什么不好。”
那你真的低估你家逆子了。
想起早上那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却夏都想皱眉了:“那你来电话是?”
陈不恪嗓音懒散道:“过几天,公司会发微博,宣定我接下你们公司那个剧本主演的通告。”
“嗯,所以?”
“恭喜你,得偿夙愿。”
却夏:“?”
那人隐含谑弄的语气让却夏心中缓慢升起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眼尖眼尾轻慢地勾起来点:“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夙愿。”
陈不恪慢腔缓调:“你不是一直很惦念我的初恋女友么。”
却夏:“…?”
陈不恪:“那个本子里,你的个人角色,就是‘我’的恶毒初恋女友。”
却夏:“……”
“前女友,下月见。”
却夏:“………………”
对着挂断的手机,女孩面无表情地思考了数十秒,终于确定——
陈不恪真的就是单纯来跟她犯这个欠。
即将解约的第一顶流,就这么闲的吗?
却夏没表情地磨了磨牙,收起手机,刚要转身回去继续自己的盒饭之旅,就被导演组小助理大几十分贝的声量突袭了她的耳膜和神经。
“啊啊啊啊!却夏,出大事了!”
却夏受惊过后,平静地等对方扑来面前:“陈不恪官宣出演了?”
“啊?”小助理一呆,“倒没有这么大的事。”
“那是什么。”
对方犹豫了下,轻声:“有人往剧组群里传了一张照片,拍得超涩涩,说是昨晚有小情侣在洋楼那边激、激吻野战。”
却夏一顿,停身。
导演组小助理小心递上手机。
“男方照片里给挡住了,然后,群里在说,那个女孩子背影衣着很像你哎。”
却夏接过,低头一看:“……”
不用像。
就是。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
却夏:……………………………………
**
前100+随机88红包,比心
15、春日
那张“野战”照片确实拍得漂亮。
除了背景墙和灯光稍微暗了些, 加个打光板,再调调滤镜,大概就是一组氛围感大片。
照片下面。
开了匿名的群里聊得热闹, 信息还在刷新。
【不愧是平面模特出身啊, 这工作真适合她,嘻嘻。】
【也不一定就是却夏吧……】
【这背影, 这衣服, 不是她难道还能是芷薇吗?芷薇可不会穿这种地摊货。】
【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好奇, 照片里那个被挡得严严实实的男主角是谁吗?却夏的男朋友?】
一言既出, 群里迅速歪了话题方向。却夏本来没什么表情, 翻到这儿也不由蹙眉了。
她略不安地向下拉了拉。
【我也好好奇,腿好长哦。】
【看起来像个帅的, 难道也是圈里人?】
【拍得有点模糊,不过腰腹线条似乎也很漂亮,应该是长腿还宽肩窄腰的那种身材。】
【咳,没人觉得女生膝压在他手上那里很涩吗?】
【实不相瞒, 这个上位的姿势也,咳。】
【我懂我懂!整个画面都有种禁制感, 好涩哈哈哈!】
【你们……】
【匿名不是法外之地。】
【这一地的裤子快捡捡,都绊倒我了!】
【……】
却夏逐渐失去表情。
等整个群里的话题方向逐渐滑向诡异的深渊,她终于看不下去, 按灭屏幕,把手机还给导演组小助理。
手没能顺利收回来,被小助理一把紧紧攥住了, 却夏钝慢抬眸, 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了巴巴的张望和八卦。
却夏安静数秒:“好奇心害死猫。”
“我属狗的, 汪!”小助理显然没有任何包袱, “所以这真的是你和你男朋友啊?他也是我们圈子里的人?”
“……”
不是男朋友,是陈不恪。
但这种大实话显然不能说出来。
却夏轻叹:“你就当他是吧。”
导演组小助理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明白了,放心吧,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
却夏是没明白她明白了什么。
工作人员的八卦匿名群里聊得欢腾,现实剧组里却都匆忙本分,丝毫看不出哪个有在群里丢人的模样。
少了现实聒噪,却夏也懒得细究,权当不知。
不过总有无所顾忌的。
秦芷薇是月底才知道的这件事情,等再一次见到来她专用化妆间化替身妆的却夏时,这位跋扈大小姐脾气的自然忍不住,要开麦讥讽却夏两句——
“选男朋友的品位还是要高些,不要随便找个群演之类的就谈了吧,”秦芷薇整理着耳环,阴阳怪气,“毕竟你是我的专用替身,找些乱七八糟的人,真传出去了,还是我替你丢人。”
却夏惯例在旁边等着,眼皮没抬地玩手机游戏:“不用操心,分了。”
“哈?”
秦芷薇手停下,转向她这儿:“这么快?”
“嗯。”
“不会压根不是你男朋友,只是炮友或者包养的小素人吧?”
“……”却夏抬头:“?”
手机里叽哇一声,嗝屁掉了。
回神的却夏尚赞叹于秦大小姐那匪夷所思的脑回路,面上倒是依然没什么情绪:“谢谢,包不起。”
别说她了。
圈里富婆摞一起,谁包得起那位大爷?
倾家荡产也换不回来一晚上吧。
感慨一番某位白毛顶流的身价,却夏就又垂回眼去,新开了一局单机手游。
不过秦芷薇今天大概是和她的游戏角色有血海深仇。
刚进去没半分钟,终于整理完妆容的秦芷薇踩着高跟鞋优哉游哉地晃到她面前,路过时高贵地“喂”了一声。
却夏没动。
秦芷薇脸黑了:“却、夏。”
却夏给了她一个问号眼神。
秦芷薇大概是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伸手过来薅走却夏的手机,直接摁熄了屏幕:“我在跟你说话!”
却夏保持着那个拿手机的姿势,停着,然后抬眸。
女孩眼瞳里浸起空乏的凉意。
秦芷薇一僵,不由地退了半步。
等回神她更恼怒:“怎么了?你就是公司里给我安排的一个替身演员,我和你说话还得捧着你来吗?”
却夏懒得和她辩驳工作问题和私人问题的区别。
她倾身向前,没理秦芷薇吓得又往后退的模样,随手一勾就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说。”
化妆间里没旁人在。
秦芷薇还真怕和却夏独处,她一时有火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拧眉:“今天傍晚不恪公司那边就会发一个公告,官宣他和我合作出演下部现代戏。”
说完这句,秦芷薇明显停顿了下,眼角眉梢都铺开藏不住的愉悦高傲。
她还多瞟了却夏一眼:“公司里既然要给你个配角演,那我也不会说什么。不过你可记着,陈不恪不是你这种没背景没咖位的小艺人能攀附得起的,趁早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等之后进组了,你也少在他面前乱晃。”
却夏听得走神,在没了动静的几秒间,她才懒懒回眸:“就这样?”
“不然呢!”秦芷薇恼。
却夏点头:“记住了。”
秦芷薇气得不想再看她,转过身刚要出门,又停下,她冷声冷气地说:“下个月底进组,替身演员的职责你照样要做。进组前我会请剧组里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吃饭,你到场给我挡酒。”
却夏意外:“开机宴?”
“不是,说了只是我私人名义,”秦芷薇没好气的,“你管那么多干嘛?”
却夏思绪一转就通了。
打着请全组的旗号,请那一个罢了。
可惜了,以陈不恪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来?
“好,”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