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简介:
【白毛顶流从bking到老婆控的那些年】
1、
却夏是个替身演员,签在当红小花秦芷薇的公司名下,空长了一副不输秦芷薇的美人皮骨,却咸鱼度日,不求上进,只等退圈。
直到圈内风传,乐坛那位现象级歌手陈不恪要“为爱下海”,与秦芷薇合作,出演一部现代偶像剧。
却夏作为秦芷薇的替演也被迫进了组。
2、
陈不恪六年前单曲爆红,此后金奖无数,仗着乐感天赋高到离谱,作曲风格鬼才多变,也被誉为永远的断层顶流、难以复刻。
偏他出道至今零绯闻,向来以圈内最求而不得的“唐僧肉”著称。
万众难料,自家MV都不参演的某位白毛顶流不但接了这个偶像剧,还拍了吻戏。花絮一出粉丝哀嚎,知名1、春日
“砰!”
一声枪响冲破暮色,鸟雀惊飞。
空旷旧街的昏暗角落里,一道纤细身影苍白而僵直地倒了下去。
“卡!”
导演松了口气,从监控机器屏前抬起头来:“好了,下午的拍摄先到这里,大家休息一小时,晚上继续。”
剧组里纷纷响应。
导演拧开手边的水杯,对身旁问:“芷薇,你这个替身不错,不是临时找来的吧?”
“她,还行吧,”导演椅旁,当红小花旦秦芷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就是我们公司几年前签的一个小艺人,一直没演出什么水花,安排给我当替身蛮久了。”
“没水花?不应该啊,长相身材不说,就这个仰面后倒,人的本能反应会像你之前那样弓身,她却一镜过了,完全没——”
导演水杯刚抬一半,就接上秦芷薇幽怨抬过来的眼神:“蒋导,您的意思是她的演技比我都好咯?”
“嗨,哪能啊。她怎么能和你比?”导演讪笑地咽了口茶。
秦芷薇满意了,视线刚落回手机又想起什么,她俏笑托腮:“既然您觉得她不错,我有个主意。”
“嗯?”
“公司临时喊我过去一趟,刚好今晚那几场我的戏份不多,都是病床上的,可以让她替我拍了吗?”
“这个——”
导演神色里的细微不悦迅速压了下去,很快他就打着哈哈,点头同意了。
“谢谢导演,那我就去换妆啦。”
“……”
秦芷薇的背影在几个抱东西提包的场务簇拥下,迅速朝着化妆间去了。
导演助理低声:“拍戏时从来不见她这么积极,什么公司有事,肯定借口。”
“进圈玩票的大小姐,脾气大点,多正常?”导演笑。
“也就您能惯着她了。”
“嚯,剧组投资她家占一半,我敢不惯着吗?”导演放下杯子,“那晚上的戏就给,哎,秦芷薇带来的那个替身演员叫什么来着?”
“她叫……”
“——却夏!”
“……”
女群演更衣室内。
却夏将套头长毛衣拉过凹凸的胸腰曲线,扯乱了鬓边几缕细长的发丝。她没去打理,循声侧过身,情绪寡淡地朝更衣室门口走去。
路过门旁的镜子,略微凌乱的长发勾勒出一张素颜清淡的瓜子脸,镜里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漂亮却淡漠,五官都显得安静,美得毫不声张。
唯独那双眼睛,眼尾略微勾翘起一笔,素淡里就添了一抹灵动。像江南烟雨洇湿的古宣花鸟,直欲从眼波流转里活脱出来。
可惜女孩平日多没什么神气,像此刻这样闲垂着眼,也就难见风情。
却夏拉开门,对上差点探头进来的导演助理。
男助理吓得退后一步,她却没什么反应,扶着门的细白指尖轻轻一叩:“孙助理。”
“哦,你在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孙助理咳了声,“是这样,晚上那几场芷薇的戏,需要你替一下,你这边没问题吧?”
却夏没情绪,低着眼把胳膊伸进宽大的毛衣袖里:“来前没说。”
“这不是,咳,芷薇突然有重要公事嘛。”
“嗯,”却夏停了一两秒,想起什么,随意抬眸,“记得加钱。”
对上那双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美人眸子。
男助理:“……记得了,我回头就跟他们说。”
却夏放回东西,被孙助理带去主演化妆间。
进门时候,却见秦芷薇正坐在化妆凳上,由她的御用化妆师补妆。
这边是秦芷薇专用的化妆间,没别人在。替身戏里最怕露马脚,因此必须严格上同样的妆,孙助理这才带却夏过来。
门半敞着,两人刚进来就被房间里喊住。
秦芷薇的御用化妆师皱着眉:“我给芷薇化妆呢,你们等等。”
孙助理:“导演让我带却夏过来补妆。”
“一个替身演员的妆而已,谁不能上,”化妆师嘟囔了声,摆摆手,“知道了,你们站那等吧。”
“……”
孙助理敢怒不敢言,讪讪往旁边看了眼。
被嘲讽的却夏才是最没事人模样的那个,情绪淡淡地垂着眼,拿着手机来回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
孙助理好奇有什么事能比被公然嘲讽更让人上心,就探头一看。
《开心消消乐》。
第3297关。
“…………?”
孙助理震住了。
房间里面,化妆师转回去,继续旁若无人地殷勤陪聊:“秦总也真是的,芷薇你哪里用得上相亲宴?圈里追你的人排起来也可以去绕赤道一圈了,白白去给他们占眼福。”
“我爸那个老古董,看不上圈里人。”秦芷薇边说边整理耳环。
“这么多,一个都看不上?”化妆师弯着腰朝镜子里笑,“难道连占了我们芷薇芳心的那位,都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嗯?”
秦芷薇挪眸,对上镜子里的化妆师。
意会的目光交流后,秦芷薇罕见地红了脸:“你少拿我打趣。”
“实话嘛,圈里谁不知道你喜欢那位?况且喜欢他的女星又哪止一个两个,大家明面上都摊开了当玩笑讲,不知道‘陈花魁’最后会花落谁家红旦哟。”
秦芷薇没说话,轻一撇嘴。
见秦芷薇不悦,化妆师立刻挪回话头:“不过陈不恪可算是国内第一位现象级顶流歌手了,这个女婿都看不上的话,秦总是不打算让你嫁人了吧?”
“我爸当然巴不得我能嫁进陈家……”
化妆师一愣:“陈家?”
走神的秦芷薇蓦地醒神,遮掩过去:“他只凭自己也算得豪门了,我爸喜欢他还来不及,哪里会看不上?但他,哼,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说不定呢。”
不知道想起什么,秦芷薇神色不满。
“也是,陈不恪出道快七周年了吧,一个实锤的绯闻女友都没,”化妆师挑挑眉,“别说歌坛地位了,他长得就是一副不会喜欢上人类的样——不然怎么会连我们芷薇都得不了手?”
“你又打趣我。”秦芷薇假恼,“而且我是没明示,不然,不然结果还不一定呢。”
“就是,圈内女星里哪个能比你更漂亮红气的?我们芷薇出马,那不是手到擒来?”
“哼,等着看吧。”
秦芷薇说得底气不足。
化妆师也没拆穿:“说起来,今天我还听剧组里有个小场务提,好像在咱们影视城里见着他了。”
“嗯??”
秦芷薇攥着椅子扶手,激动转身:“真的?确定是他?”
“哎哟你小心点,差点花了妆,”化妆师无奈,“要能确定,早就轰动了。”
秦芷薇按不住兴奋,正要说什么,忽然皱眉:“呸,肯定假的,”她转回去,“他七周年专辑正在筹备,主打单曲的MV都要拍了,正在国际一线女星里选角呢,这会怎么可能在国内?”
“也对。”
秦芷薇不满地瞪着镜子,几秒后甩手起身:“哎呀不补了,又不是给他看的,化那么细致有用么?我走了,东西让他们给我送回去。”
“好,都随你。”
“……”
秦芷薇走到门口时,望见门边站着的却夏。
她停了脚,微皱起眉,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轻蔑地瞟了那个神色寡淡像在走神的女孩一眼,就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不远处,对着秦芷薇捧笑的化妆师也冷了脸。
随手指指椅子,化妆师不耐道:“赶紧过来吧,我还没吃晚饭呢。孙助理,下回再有这种事你还是找别人去,我可没时间什么人都伺候。”
“哎,是,辛苦老师加班了。”
助理赔着笑。
却夏没说话,关了通到3299关的消消乐,安静进来。
化妆师余光见状,撇嘴嘟囔:“难怪公司里都说是个木头美人,话都不会接,八辈子都是当替身的命。”
“……”
镜里晃过灯火波澜,女孩眼底像勾起一丝薄淡的嘲弄。
但转瞬,就错觉似的逝去不见。
·
剧组收工时,天已经黑了。
却夏一晚上没吃饭,几场戏下来拍得她饥肠辘辘,素来淡漠的漂亮脸蛋上就更不见什么情绪了。
偏那个害她跟着NG了半晚上的蠢蛋男二还杵在她面前不远。
“却夏,没吃晚饭吧?”蠢蛋男二,也就是最近新冒出来的三线小生常敬,拿着手里的精致盒饭过来,“我让助理把这份加热过了,女孩子肠胃娇贵,等吃完我送你回去?”
却夏没说话,手从包里伸出来,她朝他随便地晃过自己带的三角饭团和罐装苏打水,就拎上包要转身。
常敬仗着比她高一截,几步追上来:“哦你带了?那也别急,一起出去吧。”
路宽得很,却夏又不能叫他滚。
随他跟着了。
偏常敬的蠢蛋人设一以贯之,似乎完全没看出她的冷漠,还亦步亦趋地追话:“你和秦芷薇是一家公司的吧?我看你条件不比她差啊,尤其身材,”常敬往宽大的长毛衣下瞄了眼,全都遮了半点不见,他遗憾收回,“怎么资源待遇差这么多?”
“……”
“刚好我和你们公司王总认识,要不要我帮你跟他说两句?”
“……”
“却夏,我和你说话呢。”
纵然还摁着钓鱼的龌龊心思,常敬一直没得到半点回应,也不由地起了火。见女孩仍走她自己的,他没忍住,趁周围没人上前一步直接攥着手腕把人拽回来。
手腕…真细。
常敬下意识地想。
别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延伸出来,他就看见被拽得猝然回身的女孩抬仰起澄净的眼。
浅咖色的眼瞳,眼尾翘起一点,细长的眼睫像要挠上人心尖。
女孩被攥住手腕却没半点惊色,她仰瞧着他,神色淡漠的脸轻轻一侧,竟忽笑起来。
明眸善睐,不外如是。
常敬的魂儿还有他到嘴边的解释一下就被这笑淹没掉了。
“我漂亮吗?”女孩没挣开他的手,轻踮着脚,往前一凑。
常敬更回不过神:“漂亮。”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资源待遇这么差吗?”
“不,不知道。”
“因为……”
如画笑靥一秒消逝。
女孩纤细手腕不见发力地一提一翻,竟直接将面前高她一头的男人反拧手腕扣上了墙面。
“嗷——”
常敬疼得叫唤,但很快避讳地收了声。
却夏没表情地停了两秒,松手,退开。
见常敬揉着手腕又恨又气地转回来瞪自己,她才朝他冷淡敷衍地一扯唇:“因为上一个管不住自己手脚的,已经被我送进医院了。”
常敬:“……”
却夏懒得看他什么反应,转身走了。
出了剧组租赁区,她脚步停顿,往右边的影视城出口望了一眼,最后还是拎着自己装在塑料袋里的三角包饭和苏打水,朝左侧的西北角走去。
西北角有栋小洋楼,小洋楼二层有个露天平台。
却夏前两年没少在这个影视城跑龙套或者做替身,最常来的就是这边——洋楼隔着条小巷就几乎要靠上高耸的影视城外墙,一到夜里不见人影,只有漫天星斗碎撒在天幕间。
尤其那个栏杆旁的石椅,躺在上面吹风看月亮都惬意得很。
洋楼没租给哪个剧组的时候,一楼是上锁的,一般人进不去。
但却夏不是一般人。
几年摔摔打打的替身戏没白练,依旧是循着之前找到的那面矮墙接茬,却夏背着包攀上小洋楼,路灯下单薄的影儿起落几回,最后毛衣下纤细长腿轻轻一翻,女孩就落进了栏杆里面。
未扰月色,灵巧得像猫一样。
今晚却是个阴天。
星星三两颗,可怜巴巴挂在天际,却夏都不忍心多看。
想着再躺一会就走,却夏刚闭上眼,就听见小洋楼楼下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音。
“是这边吗?”
“不是吧,好像往南边跑了?”
“确定是他?”
“百分之百!那头非主流白毛,隔三千米我都能瞄见!”
“滚蛋,陈不恪白毛就是yyds,我圈公认的日路第一图好吗??”
“好好好……”
争吵声远去。
被吵起来的却夏靠在栏杆上,略曳着眼尾,没什么情绪地往下看。
陈不恪?
那种核/弹级别的祸害,还真在这里吗。
却夏不在意地想着,她把最后一口三角饭团送进口中,拿起旁边栏杆上放的苏打水,正要直身,余光里却动了动——
小洋楼挨着影视城外墙的巷子口,半暗的路灯下,不紧不慢地晃出来一道插着兜的清挺身影。
敞领风衣的黑兜帽也没全遮住,帽边翘出几绺不羁的白毛。风衣里面,灰色高领毛衣勒出精瘦腰腹,柔软领子被拉过下颌,遮了小半截鼻梁。
从二楼角度斜望下去,兜帽加白毛藏了那人眉眼,只看得见露在外的侧颜清峻,下颌隔着薄毛衣领缓慢轻动。
他在面无表情嚼口香糖。
看得出心情不太美妙。
靠在二楼栏杆上的女孩没什么情绪地挑了挑眉,她忍下对着这撞到眼皮子底下的祸害吹声口哨的冲动,安静地把自己最后那口饭团咽了——
小明108岁的爷爷证明,不管闲事活得长。
然后却夏就见那人就停在巷口,不动了。
他不动,她也只好不动。
却夏百无聊赖地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拿着苏打水易拉罐,巴望楼下的祸害快走。
《无辜少女半夜渴死影视城》这种惊悚标题不适合上娱乐版块。
还好,在却夏真的渴死之前,陈不恪等的人到了。
“哎哟祖宗,你可让我好找,”经纪人压着声飞跑过来,“你怎么到这犄角旮旯来了?”
“还能怎么,…被人撵了一趟马拉松。”
隔着薄毛衣和夜色,那人意态懒散的嗓音绕梁上来。
圈里都知道陈不恪有一把“要命”的嗓音,音色把清朗、沉磁和性感揉合拉满到最适宜的极致,随随便便低转一个八度,就能蛊得演唱会里万千粉丝的疯狂尖叫顶破云霄。
更有粉丝胆大妄言:生平能听陈不恪一声低喘,死而无憾。
自然听不到。
却夏被那嗓音勾了两秒就回过神,低眸一瞥,两人已经在小洋楼下的阴影里会合了。
不偏不倚,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最佳观影视角里。
却夏趴在栏杆上,无聊得拿指尖无声拨易拉罐。
偏这经纪人是个话痨,站在陈不恪旁边絮絮叨叨半天还没走的意思,却夏被迫旁观,听得想打呵欠。
直到楼下手机震动,经纪人接完一通电话。
“车到影视城外面了,待会他们过来掩护你出去。”经纪人松了口气。
“掩护?”那人嘲讽,“我是通缉犯么。”
“哎哟祖宗你就别说这气话了,你现在在国内的事情要是被拍到,还不定扯出多少猜测,万一真被猜到,”经纪人卡了下壳,“你刚刚没被拍到照片吧?”
“嗯。”
“好好,那就能盖过去。”
经纪人缓出心虚的叹息,拉着陈不恪往外走了两步:“只要别把你要强行解约这天大新闻曝出来——”
却夏一惊,抬眸。
拨过易拉罐拉环的指尖在这一瞬多颤了下。
“砰!”
泡沫惊喜地炸出来,像个黑夜里的白礼花。
它们欢快地、洋洋洒洒地扑下去,落了踏下台阶的长风衣一身。
影视城的夜,静谧得死寂。
月色分外凄清。
却夏回神,心情复杂地向下望去。
台阶上清挺身影停滞。
一两秒后,白毛翘起来,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那人慢吞吞后退、仰头,玉白骨节勾下藏住下颌的深灰色毛衣领——黑夜里男人对视着二楼的却夏,微微眯眼。
薄唇仿佛抿成了一把即将取她狗命的利剑。
作者有话说:
突!然!开!文!
来自高烧后神志不清但莫名亢奋的存稿箱=。=
最后一篇娱乐圈。
大概是个一心只想退圈养老的丧系咸鱼少女在临近退圈前,一不小心拐跑了站在圈里顶端那个bking白毛顶流的故事。
依旧是你蛐最爱的双向救赎(大概)
本章188红包!!感恩捧场!!比心!!
2、春日
酒店,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往往是一个罪恶故事的开端。
如果不是对面沙发上,陈不恪的经纪人正以一种深闺怨妇提防老公的狐媚子外室那样的眼神警惕地望着这边,那却夏一定会觉得眼前这一幕更有某种诡异的氛围感。
“哗啦啦……”
浴室里的水声传入客厅,似乎是在提醒面无表情胡思乱想的却夏——那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自然只能是陈不恪。
换做旁人在这儿,听着这位公认“圈内第一男祸害”在一墙之隔里洗澡的水声,大概还能泛起些旖旎遐思,但却夏丁点都没有——她只想尽快来一杯救命水,然后回去倒头就睡。
这样想着,沙发角里窝起来的女孩从走神里撩起睫,恹恹地望了一眼茶几上被陈不恪经纪人“扣押”在手边的罪证:那瓶炸了陈不恪一身的苏打水。
却夏眼皮动了动,扣着沙发扶手的食指指尖抬起一寸:“我能……”
“咔哒。”
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盖过了她的。
随其后,一串懒慢的脚步声踩着某种韵律,绕过玄关,缓步进了客厅。
却夏循声望过去。
走出来的那人半低着头,拿毛巾擦着一头湿白的发,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正松松散散地撑在他宽阔的肩上。白皙胸膛在浴袍下半隐半现,起伏着将力度和美感结合得恰到好处的曲线,最后的视野被浴袍外的那根腰带收缚住,垂下的带子系得一长一短,随意又敷衍。
整件浴袍透着松垮的懒态,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模样。
却夏确实没想到自己过来竟然还要经历这样的男色考验。
这位顶流,也是不见外。
不等却夏将视线收回,走进客厅的男人察觉什么,擦头发的动作停下,他下颌缓抬。
穿过几绺雪白的碎发,却夏撞进一双黑得濯濯幽沉的眼。
像拿雪山泉水洗过,冷淡又透澈。
两人无声对峙,僵持数秒。
然后同时开口——
陈不恪:“她为什么还在。”
却夏:“我是需要,付门票钱么?”
陈不恪:“?”
陈不恪刚挪走一秒的眼神,凉淡淡勾回却夏身上,他一挑唇,却不像笑:“什么?”
却夏:“……”
考虑这个人现象级顶流的光环加持下,那些桀骜不驯、我行我素、乖张难与的传闻是从来没少过,却夏不觉得招惹对方是个什么聪明选择。
她刚刚只是被这人的眼神看得有点不爽,本能脱口了。
于是理智回归,沙发里的女孩挪开浅咖色的眸子,又将自己往沙发里窝了窝:“没什么。”
陈不恪看向经纪人。
对方在回过神的第一秒就从沙发上起来,挡到两人之间试图遮遮掩掩:“恪总,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不然,我睡前还要打条领带?”黑得透亮的眸子抑着冷淡,瞥向经纪人。
经纪人苦口难开:“知道你没休息好,那也得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嘛。”
“眼下什么事。”
“当然是今晚那个小姑娘,谁知道她是不是哪个八卦小报狗仔,或者你的疯狂私生饭,再或者——难道又是哪个小贱人瞧不得你安生几天,蓄了大阴谋要泼你脏水?”
“……”
陈不恪懒得理这个脑补狂。
他比经纪人高一头还多,眼皮一撩,越过经纪人肩头,很轻易就能看到后面沙发角里那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她正歪撑着脸望窗外。
利落中长发,干净漂亮,衣着随意得朴素,可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他尤记得今晚影视城里小洋楼下,与他对视后不惊不慌的小姑娘最后只遗憾地看了被经纪人夺走的易拉罐一眼。
“可惜了我的苏打水”几乎被她写在那张情绪素淡的脸上。
而到此刻,听了经纪人一番压低声但并没用的恶意揣测后,陈不恪亲眼见女孩侧着脸儿耷着眼儿,然后慢吞吞张嘴,最后无声打了个困懒的呵欠。
满脸的“朕乏了,狗爱卿何时退朝”。
事实上,却夏确实很累。
秦芷薇进组半个月了,攒下的要受苦受疼的替身戏全给她留在今天拍,晚上又额外加了一场躺病床,虽然是某种意义上的背景板“床戏”,奈何蠢蛋男二反复NG,一动不动躺得她腰酸背疼恨不得爬起来把输液瓶楔那个蠢蛋脑门上。
要不是怕被梦里灭口,她现在就已经睡过去了。
在她第二个呵欠打到一半的时候,那边终于结束了他们的大声密谋。
经纪人短腿没拦住,陈不恪绕开他就过来坐下了。
他侧身,拉开冰箱拎出只易拉罐,途中单手随意抵住了,指节屈起,一勾一拨。
“啪。”开得清脆利落。
却夏脑海里某根神经颤了一下。
她晦气地看向桌上放着的自己那瓶不争气的东西。
对面抬罐抿了一口,下颌轻勾,拿那把能让粉丝要生要死的嗓音低哑淡定来了一句:“私生粉?”
却夏:“……”
更晦气了。
却夏知道,以那个经纪人被害妄想症级别的脑补能力,不讲清楚她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于是她难得收敛困懒,略微坐正,眼睛自觉地不去看那条系得要掉不掉的浴袍带子:“我不是你粉丝。今晚只是偶遇加意外。”
“呵。”经纪人在旁边冷笑一声,以示不信。
却夏:“真的。”
经纪人:“那你拿出你不是粉丝的证据?”
却夏:“……”
经纪人朝陈不恪:“你看,她证明不出!”
却夏忍了忍,试图晓之以理:“是粉丝很好证明,但不是粉丝这件事要怎么——”
经纪人:“是粉丝怎么好证明了?现在的私生伪装能力这么强,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却夏今晚被蠢蛋常敬薅断了一回刚续上不久的那根神经再次断了。
她侧过头,转向经纪人,抬手一指对面那个拎着苏打水看戏的当事正主,没表情没语气:“如果我是私生粉,那现在他已经被我扒光了浴袍霸王硬上弓了,你信不信?”
“…………?”
经纪人震住了。
倒是当事正主,倚在沙发里,低懒地垂着睫,闻声不紧不慢地闷了口苏打水:“不信。”
“?”
却夏面无表情转回来。
有那么一秒她恶向胆边生差点就真要动手。
然后见对面沙发,陈不恪对着手里的苏打水罐嫌弃地微皱了下眉,放下了:“不过她确实不是我粉丝。”
“恪总,你别这么轻信——”经纪人急了。
“没相机,也不会是狗仔。既然只是路人,给钱,签保密协议……剩下的事你处理。”陈不恪从沙发上起身,插着浴袍口袋往套房卧室走。
“你干吗去?”
“累了,补觉。”
经纪人噎得没话,只能回头示意却夏跟自己离开。
却夏起身,走之前指向自己那罐苏打水:“现在我能拿回来了?”
“不行!”
“?”
经纪人警惕摁住:“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什么东西?我需要带回去查一下。”
回身关门的陈不恪一停,挑眉:“她能加什么?”
经纪人陷入思考。
“春|药吧,”忍无可忍的却夏冷淡嘲弄,绕过经纪人走向玄关,“加了半罐,你们带回去慢慢品。”
经纪人:“…………”
·
却夏回去以后休息了一个月。
以前她模特和各种龙套角色都接的时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来回于各个剧组之间,根本没什么休息时间。后来被签进秦芷薇在的经纪公司,附带了一份替身演员长期约,时间上松散了不少,却必须随叫随到。
有这一条在,秦芷薇没少把她当半个助理用。
“难得啊,秦公主竟然能消停一个月,也不来折腾折腾你。”
被却夏扔在床边的手机开着免提,显示在通话状态。
打趣她的声音主人叫于梦苒,却夏跑龙套时期认识的患难伙伴,后来演了一部小成本网剧里的女三而意外有了点名气,如今比却夏混得好些。
却夏能称得上朋友的圈里人,也就这么一位。
认识将近五年了,于梦苒对她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清楚点,开玩笑也不避讳:“我印象里秦公主隔三差五就得翻你的牌才对啊,这个月怎么了,放你寂寞了这么久?”
“你这是嫉妒,”却夏站在旁边的墙前压腿,轻松随便地劈了个一字马,“嫉妒我清闲。”
“呵、呵,我嫉妒你?”于梦苒嘲讽,“嫉妒你明明有不输一线花旦的脸蛋身材,偏偏自甘堕落签那种狗屁替身长约?还是嫉妒你放着光明平坦的康庄大道不走,去给秦芷薇当小跟班?每次看见她对上你那个趾高气昂的模样我都想抽她,你丫受虐狂吧,还能在她身边一忍好几年?”
今天的几组练习做完了,却夏慢吞吞放下靠墙的长腿,手指一勾撩起手机,顺势仰倒进床里。
“跟她用不上忍,看不到就好。”
“你说得轻巧,”于梦苒平复了下,拧着眉问,“有个问题我也憋很久了,你和秦芷薇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她那种应有尽有的大小姐为什么会那样针对你?”
对这个问题,却夏多沉思了一秒:“不记得。”
“?”于梦苒敏感地打了个顿,“为什么不是有或者没有,而是不记得?”
“我们初中做过一年同班同学,但交集上,我没印象了。”
“…冒昧问一句,你初中时候也这么油盐不进、目中无人、但还是有一堆异性巴巴地围着你转吗?”
“我有吗。”
“……好,我懂了。”
“?”
却夏确实清闲得有点无聊,以至于甚至打算就这个问题和她唯一的好友深入聊聊。
可惜没给她这个机会。
“嗡嗡。”
插入来电的动静拉走了她的余光。
于梦苒:“你又来电话了?”
拿起手机的却夏沉默。
于梦苒:“好啊,你是不是背着我约上别的小妖精了?是哪个,看我不撸袖子收拾——”
却夏:“秦芷薇。”
于梦苒:“……”
于梦苒:“好的,回聊。”
没良心的电话已经挂了。
却夏没什么反应,转接起新打进来的那通。
听过半晌,她随意应了声“嗯”,一边结束通话一边起床,去房间另一侧的衣柜前换出门的衣服去了。
半小时后。
搭上去指定地点的地铁,却夏收到了于梦苒的慰问信息。
【于】:怪我乌鸦嘴,秦公主又给你下什么圣旨了?
却夏单手打字:“剧组杀青前有一组重拍镜头,晚上有场慈善晚会,让我一起。”
【于】:?慈善晚会还用得上替身吗?喊你干嘛?
却夏回忆了下,耷着眼尾吹开面前的发丝:“拎包。”
【于】:……别告诉我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
【于】:…………
【于】:我他妈真的不能理解了,她对你恶意这么大,当初你到底怎么会签她的替身约?
轰——
地铁驶入地下隧道,窗外一瞬暗成了无际的墨。
窗外陆离的倒影里,却夏在那一秒模糊地看见了许多凌乱的、满目狼藉的画面。
封条,哭嚎,凶恶的脸,散落的药瓶,不省人事的母亲,急救车尖锐的嘶鸣……
想起来恍如隔世,算起来却不过五年。
却夏阖了阖眼。
一句轻飘飘的发了出去。
“钱多啊。”
这一次对面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小心翼翼地斟酌出一句:“你家那些债,还完了吗?”
【却夏】:111
对着这个再敷衍不过的直男回复咬牙切齿咒骂数秒,于梦苒又泄了气,敲字:“那等合约结束,你就真要退圈回去读大学了啊?”
【却夏】:111
于梦苒气愤得拉过抱枕来怒啃三口。
【于】:你这张脸!这身材!好歹攒个房子再退圈嘛!!
【于】:咸鱼夏!你难道都没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
却夏那张情绪寡淡的脸上多了一丝波澜,她轻翘的眼尾慢慢绷起来一点,像某种嘲弄。
她抬头。
也恰是这一瞬,“轰——”地铁驶出隧道,迎面撞来一片广阔晃眼的光。
漫长遥远的地平线前匍匐着无数的高楼,却又近在咫尺,仿佛天地之大,随处可去。
而却夏只觉着站得腿麻。
收回视线前,她望见了一张高耸的、足够整座城市的所有人路过这里时看得清清楚楚的大广告牌。
那个人像站在整座城市的头顶。
陈,不,恪。
不恪,意为“不敬”。
不敬什么?是规矩章法,还是天地生死,荒唐人世,什么都不敬?
……陈不恪,本名其实叫陈恪来着……
……这个“不”字啊,他出道前自己加的呀……
却夏松散的神色在那一秒里忽然多了点情绪,她轻轻眯眼。
“嗡嗡。”
“……”
却夏低头。
【于】:问你呢!咸鱼夏!你难道没有梦想吗!
却夏松懒地垂了眼,单指敲:“有。”
【于】:!说!
【却夏】:我从小就想当个科学家。
聊天页面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了N遍。
终于发来一句。
【于】:你妈的。
却夏眼底笑意轻淡一晃,地铁到站。
她收起手机,转身下车了。
日影长落,薄暮浅收。
半个下午飘忽而过。
慈善晚会酒店楼下,停在路旁的轿车后备箱前,却夏缓慢拎起面前纸箱里最上面的布娃娃——
黑卷毛,倒三角眼,凶巴巴一个小人偶。
胸前还挂着个牌:[此生挚爱]。
“…这什么。”却夏捏着人偶的黑卷毛,问。
“陈不恪啊,”秦芷薇的生活助理一边收拾记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出道三周年的周边人偶,限量款,一只9999。”
却夏:“……”
助理:“下面那些也是,都是限量款的周边、专辑、手幅海报画卷之类的,全都很贵,你搬过去的时候小心些。”
“搬去——”却夏停住,改换重点,“秦芷薇要在慈善晚会上拿出这些拍卖?”
“当然不是。”助理否认。
却夏放下人偶。
看来还没疯。
助理:“这些都是有市无价的珍品周边,芷薇怎么可能拿出来拍卖?”
却夏:“……?”
放弃理解这些粉丝的脑回路,却夏垂耷着眼翻了翻:“那要搬去哪?”
“就拍卖厅旁边的休息室,今晚的特邀出席名单里有陈不恪,芷薇好不容易能见到他了,肯定是要找他要签名赠言的。”
“……”
两人身后,一辆黑色轿车转过弯,驶入她们旁边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车内。
“目前的解约协商就到这一步,公司那边很坚持,恐怕不会再让——”经纪人一顿,牙疼,“祖宗,你瞧什么呢?”
靠在真皮躺椅里,陈不恪懒撑着侧颧骨,闻言从后视镜里的女孩身上缓缓勾回视线。
“没什么,”他停了几秒,“那个苏打水小姑娘,你跟她谈了多少封口费?”
“什么苏打水小姑娘?”
经纪人扭过头来的那一秒,想起什么:“噢,一个月前影视城那个?”
“嗯。”
“怎么忽然提起她了?”张康盛神色古怪,“那小姑娘确实有点意思,知道我不放心她,最后留了名字、电话,也签了保密协议,结果一分钱没要。”
“……”
陈不恪原本似乎要阖上了的眼皮一停,长睫又轻掀起来。
濯黑的瞳子里碎光微动。
“要我说吧,这小姑娘不是对你芳心暗许,就是图谋深远,”经纪人叹气,“最近解约这事太忙了,我都没顾上查查她。”
“不用查。”
“嗯?”
张康盛回过头,就见他家顶流望着车外,窗影上模糊勾勒出那副优越清峻的侧颜轮廓。
像随口说,“她不会是粉丝。”
“为什么不会?你好像从那天就很确定这事,跟认识她似的。”
“因为她眼神里,”陈不恪斟酌了几秒用词,“没有欲|望。”
“?”
张康盛沉默许久。
终于在下车离开司机视线,两人迈入地下三层的VIP电梯后,他按下楼层,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压低声问:“那种,欲|望?”
陈不恪将毛衣领拉到鼻梁下,懒淡侧眸:“哪种。”
“就是,”经纪人声音压得更神秘了,“难道你能看得出谁想上你吗?”
“?”
藏在毛衣领下的下颌微抬,陈不恪低压地瞥去凉淡似笑的一眼。
张康盛立刻板回去,做出一副严肃敬业的正经模样。
VIP电梯在数字由B1变为1时,缓缓减速。
“这酒店怎么回事,怎么会有VIP走一楼?”张康盛略微警惕,随时准备拦到陈不恪身前。
陈不恪没在意,向后靠到梯厢后壁上,侧低了眸。
电梯停下。
梯门打开。
一只硕大的箱子“走”进来。
箱子是敞口的,里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杂乱东西,上面还竖插着一些颜色和截面莫名眼熟的横幅卷轴——以至于几乎全拦住了抱箱子的人。
只看得到抱箱的纤细手臂,以及箱子后的背带裤下那两条细白匀停的小腿。
张康盛迟疑了下,本能想伸手帮接,但又记得身后他家顶流不能被发现。
就在这几秒里,女孩已经走进来,艰难转身。
然后陡停。
却夏沉默地望着箱子旁露出的那几绺熟悉的白毛,以及熟悉的拉过下颌的毛衣领。
一个呼吸后,她再次对上细碎白发间望下来的两泊漆黑。
却夏:“……”
电梯在死寂里上升。
几秒后。
陈不恪插兜的手抽出来,抬起,他不紧不慢地拎起来最上面趴在箱子边的一只人偶。
“陈不恪,”
那把无价嗓音在狭小梯厢里低得蛊人,他慢条斯理念完了上面的小字——
“此生挚爱?”
却夏:“…………”
她或许就不该来这个世间。
作者有话说:
张康盛:你看!她就是觊觎你!!
却夏:…………
却夏:好的,我是,怎么负责,你们说吧,我走流程(面无表情)(棒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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