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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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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或者索额图,而是替姐姐惋惜——如今朝堂上的大臣们看得还未必有姐姐透彻呢,可姐姐却只能拘泥在后院之中。

    她默默看了一眼胤禛,把他看得浑身一冷:“姨姨看我干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四阿哥可要努力读书,继承你额娘的聪明脑子。将来才好有大成就。”

    胤禛皱着脸看了一眼额娘,勉强答应下来了。

    开了年,胤祚、胤佑和胤祀也要去上书房了。

    他们三个算是一波儿的,年纪也相似,三个小不点去了上书房,估摸着有好一阵的闹腾。

    胤禛自觉是哥哥,还比他们几个早进上书房,应承下来要看着这几个小崽子。

    第二天,胤禛带着胤祚和胤祀进了上书房。

    上书房里如今只有大阿哥、太子、三阿哥以及四六七八一共七个阿哥在读书,太子也不是每天都来——他每天上课的地方会在上书房和文华殿来回兜转,胤禛也不知道他一般会什么时候过来。

    不过显然今天他是在的,底下的弟弟们都要来书房,总归要见一见。

    胤祚从小就养在云佩膝下,算是娇宠着长大的,到了地方也不胆怯,反而左瞧右看的,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个遍。

    胤佑在宫里头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平常从来都不会出延禧宫,哪怕是过年那样的宴会上头,他也是闷闷地坐在位置上的那一个。

    胤祀在别人跟前不太说话,但此刻有四哥顶在前面,他也就安心了许多。

    几个小豆丁被胤禛领进了上书房,前头三个大的就坐在位置上假装看书,眼角余光去看几个小的。

    胤祉和荣妃的脾气相似,都是有一点温吞的、不太开窍的那种类型,他看见四六七八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书打招呼:“弟弟们来了。”和气得很。

    紧跟着打招呼的是胤禔,不过他打招呼的主要对象还是胤祀:“八弟来了,我额娘昨儿特意提起过你,说你额娘给你准备了点心,我已经叫底下的人给你那边儿的人送去了。”

    胤祀有一点受宠若惊,除了四哥以外,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呢。他不由自主地朝胤禔笑了笑。

    胤禛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剩下太子,他手里头捏著书卷,等大阿哥说完了话,他才搁下书:“既然来了上书房,往后就要听师傅们好好上课。”

    见他们都点头,他又换了口气:“不过你们都是大清的阿哥,是皇阿玛的儿子,也万万不可堕了自个儿和皇阿玛的名声!知道了吗?”

    这样恩威并施,看着就和别人不一样,直接区分开来了。

    底下的弟弟们难免心中一紧,都恭敬地应了下来。

    大阿哥气得鼻子都歪了——索额图都倒了,你还搁这装相呢?!瞅瞅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天打臣子踢这个骂那个的是个假太子。

    他心里怄得要死,又有一点不自觉的烦躁:前些天的时候额娘和他说起,太子的叔祖父索额图倒台了,相当于砍了太子的左膀右臂,皇上肯定没以前那么看重太子了。

    可他这两天并没有发现皇阿玛对太子的态度有什么改变,他还一心想着皇阿玛要是不喜欢太子了,肯定会多多地注意到他,可是并没有。

    皇阿玛仍旧关注着太子,每日都来看太子读书,昨儿个甚至亲手教太子写字,写了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他这里的时候却一句话都没说。那会儿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文治功课做的不好,所以皇阿玛不看他。

    可到了下午的时候练骑射,太子中了七环,老三中了六环,老四才四环,而他射中了九环,皇阿玛安慰过了老四,又纠正了老三的射箭姿势,还走到太子身边给他举例示范了一下如何能够瞄准靶心,到了他跟前儿,就只剩了一句还需努力。

    他不甘心。

    胤祀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着胤禔,这会儿看他表情不对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悄悄去拉胤禛的袖子。

    胤禛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和胤祀说:“你别管。”

    胤祚是一直挨着胤禛的,听他说话以为是在和自己说,疑惑地问了一句:“管什么?”

    他从来不曾放低过声音讲话,这会儿也是自然,所以声音大得能叫外头听见。

    所有人都转头去看他。

    胤祚大大咧咧的:“看我干什么?四哥,你刚刚说别管啥!”他是个倔强孩子,想知道一个问题的时候,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胤禛向来知道他的脾气,就说:“八弟说自己头一次来上书房有点紧张,我说让他别管一些奇怪的想法,自个儿努力就成了。”

    太子看看他们三个,说:“老四和老八的关系还真是不错,这都比亲弟弟亲了,不愧是从小一起养在佟皇贵妃膝下的人。”

    一句话无差别扫射了一堆的人。

    头一个,胤禛和胤祀并不是亲兄弟,甚至前两年,他们各自的额娘还因为宫中的流言蜚语关系并不太好。

    第二个就是胤祚,分明他和胤禛两个才是亲兄弟,偏偏在外头,当着外人的面,胤禛只和胤祀说悄悄话,还多有安慰。

    第三就是胤褆了,他前头才和胤祀打了招呼套近乎,还提起了胤祀的额娘,扭头太子就说胤祀从小就养在佟皇贵妃膝下,哪里来的交情和你讲?就是搬出来良贵人,那也不过是扎胤祀的心。

    最后就是胤禛了,他虽然在外面从来不表现出来,可明眼人看着他隔三差五地就往永和宫跑,怎么也能猜得出来他和亲额娘关系很不错,这会胤礽说起这个,不是把他和胤祀一起扎心么,而且胤祚头一天来上书房,回去以后德妃肯定要问起这一天什么情况,胤祚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空气里头霎时间就安静下来了。

    太子含笑看着他们,心里头那口因为索额图被撤职而生的怒气瞬间就平静下去了。

    就算索额图被撤职了又怎么样?他如今还是太子,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除了皇阿玛,谁也管不着他。

    就是底下这群弟弟,那不也得服服帖帖的?

    别的倒也罢了,嘲笑他无所谓,只有最后太子想要扎额娘的心的行为彻底惹怒了胤禛——他的额娘和姨姨那么好!太子这个从小就没有额娘的人怎么能懂?!

    他是个有一点急躁的脾气,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不喜欢的时候讨厌就放在脸上,嘴上也不饶人:“太子哥哥是羡慕我有兄弟是不是?毕竟您没有。”要是赫舍里皇后还在,或者她生的头一个儿子承祜还在,太子多半能有个兄弟,可如今他不是没有吗。

    太子瞬间炸了毛。

    一群半大小子,正是火气最盛谁也不肯饶谁谁的时候,不过拌了两句嘴,没一会儿,彼此都生了气,直接动起手来了。

    胤禛力气小,根本打不过太子,可他有兄弟,太子摁住了胤禛要揍,胤祚冲上去对着他的手就咬,他人小,牙尖嘴利的,咬得太子手疼,一把就把他推开了,太子仍旧准备把气撒到胤禛身上。

    胤祚被推开了,胤祀又冲了上去,他聪明一点,直接拿头去顶太子,把他顶了个人仰马翻,还想骑到太子身上,被眼疾手快的大阿哥给拦住了。

    结果太子抬头的时候,看到胤褆站在自己跟前背对着他,还以为是胤褆趁机偷袭,当即怒火中烧,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胤褆本就和他有仇有怨的,被平白无故踹了一脚,差点把门牙嗑没了,能忍?直接冲上去和太子对打起来了,其他几个小的蹲在一边叫好,没一会,他们也加入了混战。

    康熙和徐元梦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打成了一团,你一拳我一脚的,那真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上书房里的桌椅书本、笔墨纸砚摔了满地,到处都是飞溅出来了的墨水。

    康熙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一声不吭的胤佑和一脸看好戏的胤祉,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他喊头一声的时候,这群打得正开心的阿哥们根本没有听见,第二回是梁九功喊了一声皇上驾到,他们才慢慢停了手。

    康熙眼尖地看见胤祚偷偷踩了太子一脚才站好。

    五个阿哥连带着两个没参战的老三和老七都乖乖站成了一排,全都低着头。

    康熙差点没被他们气了个半死:“你们是阿哥!大清朝顶顶尊贵的人!这是哪儿?!是上书房!你们能耐了,在上书房都能打起来了?啊?”

    “来,谁来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儿?让你们兄弟几个打成这样?”

    胤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抬起头说:“皇阿玛!太子哥哥欺负我们!”

    胤褆也点头:“对!太子欺负我们!”

    胤祚还偷偷拉了胤祀的袖子,让他附和自己。

    胤禛本来也想附和,可他想到了额娘和自己说的话——皇阿玛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人。

    再抬头看看他的脸色,分明就很是生气,胤禛就不说话了。

    康熙却没打算放过他:“老四,你怎么不说话?”

    胤禛紧盯着地面,实在没好意思卖这几个帮自己揍人的兄弟们:“儿子无话可说,皇阿玛明鉴,一定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康熙都给他气笑了,他一甩袍子坐下:“挨个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三,你先来。”

    胤祉刚刚一直在围观,看完了全程,这会儿自然能够事无巨细地交代明白。

    等他说完,康熙看了一眼胤佑,到底还是缓和了语气:“老七,老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胤佑这才从角落里抬起了头:“是……是真的。”

    康熙啪一巴掌就拍在了桌上,上头摆着的一方墨砚被他震翻了,叮咣一声摔在地上。

    七个阿哥排排站,安静如鸡,不敢吭声。

    “这段时间的书都白读了!兄友弟恭、和睦相处,看看你们做到了哪一条?!”康熙先把他们一块骂了一顿。

    然后挨个拎出来:“保清,这几个阿哥里头,你的年纪是最大的,难道不应该承担起兄长的责任吗?为什么不拦着他们几个小的,反倒跟着一块儿?”胤褆默默地低下了头

    “保成,你是太子,应该友爱兄弟、做他们的榜样,怎么能够带头打架呢?”太子不屑。

    “老四!你的性子最冲动,也易怒,说归说,为什么要动手?”

    胤禛大喊:“太子自己说话不好听!儿臣这是那什么仗义执言!”

    康熙沉着脸:“还敢狡辩!”

    他把几个阿哥挨个数落了一遍,最后说:“老大老二老三,把《礼记》抄五十遍交给我,老四每天两百个大字,老六老八不认字,每天拉弓五十下,读课文一篇,老七……”

    他本想罚老七,可念及他腿脚不便,有心想要放过,结果老七自己站出来说:“皇阿玛连三哥都罚了,怎么能落下儿臣?”

    康熙松了口气,忍不住朝他露出笑:“朕这几个儿子里,竟然还是你最懂事,既然这样,你就和老六老八一个样。”

    等说完了惩罚,他正色:“如今罚你们是为了叫你们长记性,往后再不可以大闹书房,更加不能兄弟阋墙。”

    几个阿哥心里头再不服气,这会儿只能点头。

    等罚完他们,他叫吩咐梁九功:“去,今儿跟着阿哥们出来的太监、哈哈珠子,还有侍讲,通通都打十板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憋不住了:“皇阿玛!”

    胤祀被吓坏了,他又想起来那天,佟皇贵妃叫人摁住他的奶娘在院子里打板子。那天过后奶娘养了一个月才好。

    胤祚是头一次看到宫人们受罚,面露不忍。

    太子和胤褆倒是面色如常。

    康熙把他们各自的眼神都一一看在眼里,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子和大阿哥已经养成了独立的性格,胤祚虽然年纪小,却有赤子之心,胤祀如今有些胆小,胤祉和胤佑反应平平。

    他看了一眼老四,却发现他若有所思:“老四,你在想什么呢?”

    胤禛回神,说:“儿臣在想,皇阿玛是要教会儿臣们一个道理,要是儿臣们做错了事,罚的就不只是儿臣们自己了,皇阿玛叫儿臣们抄书写字,就是为了叫儿臣们长记性,也是为了不落下作业。”

    他停了一下,说:“皇阿玛罚儿臣们的伴读,是为了让儿臣们知道,我们是阿哥,大清的阿哥,将来要是做错了事情,影响的绝对不止自己,还有天底下许许多多的人。”

    其实这个道理不是他这会儿悟出来的,而是云秀告诉他的。他和云秀说起胤祀奶娘被打的事情以后,云秀就跟他说了这个。

    那会儿他很不理解,如今却感受深刻。

    康熙听了,这才露出些许安慰:“老四说的不错。”

    他是把自己的儿子当做真正的国家栋梁来培养的,当然希望他们未来可以发挥各自的作用,辅佐太子。

    所以他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缺点。

    教训完了人,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就回去用膳休息,准备处理下午的政事。

    几个阿哥们的课业也就这样了。

    毕竟是头一天来,只是认认地方罢了。

    胤禛因为要带几个弟弟的原因,和当天的师傅请了假,然后就领着弟弟们走在了回宫的路上。

    他十分严肃地交代他们:“回去以后不要和额娘们提起今天的事情,免得叫他们担心。”

    几个小豆丁都默默点头。

    胤祚觉得有点可惜——他还想告诉姨姨和额娘自己被推倒了,趁机要他们抱抱自己呢。

    结果他们低估了云秀和云佩的消息范畴——早在康熙去了上书房以后她们就知道这群阿哥们挨罚了。

    不止是她们,怕不是整个紫禁城都知道了。

    因此,胤禛和胤祚才偷偷溜回永和宫,准备叫伺候的人给自己涂药以后,云秀就出现在了门口。

    胤禛、胤祚:“……”怎么办,好心虚。

    云秀看他们一副怂样就想笑,好歹记着自己这会儿是要教育人,就努力憋住了,正色道:“你们两个知道错了没有?”

    在康熙面前板着脸的胤禛这会已经黏糊糊地凑过去挨着云秀了:“好姨姨,我们知道错了!在上书房都认了好久的错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他们两个打架的时候一个被推到了,一个被压在地上,身上都是灰,手上也有蹭伤的痕迹,这会儿撒着娇的时候故意露出来给云秀看,哭哭啼啼的:“姨姨,疼!”

    他们俩一哭,云秀就心软了,一边数落他们,一边忍不住地帮他们清理伤口。

    云佩从外头走进来:“你还真是,别惯坏了他们。”

    云秀说不会:“我从小被阿玛、额娘和姐姐宠着长大,这不是也没有被惯坏嘛!”

    “那能一样吗?”云佩说,“那会儿只有咱们自己人,当然不会教坏你。”

    胤禛他们就不一定了。

    帮他们略微擦了擦身上的伤,云秀就打发他们去收拾收拾自己。

    云佩这才说:“你瞧太子,他不就是被惯坏了?”

    云秀想想也是,康熙宠着太子,索额图也宠着,才会养成他那样跋扈的性子,谁都敢打,连裕亲王福全他都敢动手。

    以前还有索额图帮他遮掩,也帮着他在外头拉拢臣子,虽然效果并不算太好,可至少帮助了太子很多的,如今太子跋扈的名声慢慢传了出去,那些原来依附索额图的人慢慢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加上索额图如今只剩下了佐领这个职位,比起他们还要低端些,这些人立刻就散了。

    这也是太子这些日子为什么暴躁的原因——因为他突然发现,原先自己以为有很多的人追随着他,不过是一场错觉,那些人随时都可以撤出,他们不过是见风使舵,都是些小喽啰,成不了什么气候。

    甚至他们还会反过来嫌弃他,那些言官原先是怎么帮着索额图弹劾别人的,如今就是怎么弹劾自己的。

    而皇上在撤掉索额图的职位以后,为了防止太子太过弱势,把索额图的女婿抬了出来,继承了索额图丢掉的内大臣的位置,可惜收效甚微,索额图的女婿实在是有一点过于蠢笨了。

    “咱们也要当心这些,别叫外头的人带坏了四阿哥。”

    云秀应下来。

    云佩说:“宫里头如今在传消息,七月里皇上要南巡,到十一月份才回来,连颁金节都在船上过呢。”

    “名单确定下来没有?”

    “还没呢。”云佩笑说,“总是落不下你的!你可别慌。”

    也是,云秀大约能猜到为什么康熙要南巡,年前往下实施的种牛痘政策总要亲眼看到落实且有效果,他才能放下心吧?

    而既然是因为牛痘所以南巡,那必定是要带着云秀的。

    其余的人倒是不知道,不过云秀大致推测了一下,估摸着来来回回还是那几个人。

    而如今佟皇贵妃还在病着,其余嫔妃们肚子里头并没揣着孩子,多半还是都要带上的。

    如今宫里头的新人一茬一茬的,谁也说不准下一个得意的会是谁。

    一直到五月里里,康熙才定下了南巡的名单。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个大剧情走完佟皇贵妃就要噶了

    第 72 章

    其余的人里头都好说, 像是几个有子有女的嫔妃那必定是要带着的,七月启程,那会儿正是天最热的时候, 呆在北京城里就是受罪, 还不如到船上去呢,好歹可以凉一点。

    剩下的庶妃们,像是章佳氏这样还算是得宠的人也要带着,随行的人里头最叫人意外的大概就是通贵人纳喇氏了。十八年的时候她生下来的孩子胤禶早殇,后头一直没有生育,康熙偶尔惦记着她没了孩子心殇, 交代内务府不许怠慢她。

    只不过她也很久没有在这些嫔妃们眼前出现了,如今挂在名单上还挺叫人意外的。

    云秀和姐姐说起她:“听说是敬嫔叫人把她的名字报上去的。”

    敬嫔如今在宫里一没有宠爱二没有孩子, 她的父亲华善曾经娶了和硕豫亲王多铎的女儿,如今华善已经过世, 她还有个哥哥叫石文炳, 如今正任正白旗汉军副都统。

    家世很不错,可惜一直在宫里头当透明人,唯一风光的时丽嘉候就是封嫔的时候,再后来就是通贵人难产——那会儿张氏说通贵人把孩子没了的事儿怨在了她的头上。

    按理来说, 她们两个还是有一点纠纷的,怎么这会儿敬嫔反倒把她的名字报上来了?

    云佩想了想,说:“她们俩之间的恩怨也只是推测, 当时的那个情况太着急了, 一时出了差错很正常,如今俩人和好也有可能。”更何况如今敬嫔是在帮通贵人, 兴许也有补偿的念头。

    云秀听完就猜:“敬嫔之前没有把通贵人推出来, 多半是因为她身体没养好吧?”通贵人生孩子是康熙十八年的时候了, 那会儿她生孩子伤了身体,到如今也差不多该养好了。

    更重要的是,云佩提起来另一件事:“先前不是说要给大阿哥选福晋么,听说已经定下来了,是吏部尚书科尔坤的女儿伊尔根觉罗氏。”之前康熙海禁的时候就是叫他去负责的。

    云秀想了想,对她没什么印象。

    云佩就说:“你不知道她很正常,等明年过年的时候你就能见着了。”

    云秀想了想,问:“那大阿哥的福晋都已经定下来了,太子妃的人选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云佩说还早:“这是大清第一任太子妃,当然得慢慢地选。”

    “估计索额图要着急。”云秀一针见血,,“他最怕其他阿哥们的权势超过太子,如今大阿哥要娶福晋了,还是吏部尚书的女儿,他不着急才怪呢。”

    更何况这个科尔坤好像和明珠走得特别近。

    云秀咂舌。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索额图和明珠放到对立面么!索额图如今被撤了职了,康熙反倒把明珠抬了出去,难不成是想着看索额图着急?让他明白皇帝的权势才是最大的,他能让他一步登天,也能让他一步地狱。

    云秀摸不清楚康熙的想法。

    同时,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惊觉,好像自从姐姐生下来胤祚以后,康熙和姐姐的相处时间就越来越短了。

    或许有朝政上太过繁忙的原因,但是前两年三藩之乱的时候那会儿更加的忙,康熙也每几天会抽一段时间过来,去年是台湾的时候,今年听说正月里在处理俄军侵占雅克萨城的事情,具体怎么样她不清楚,只听说是俄军先来了一趟,后来被打跑了,俄军答应了不再骚扰边界,结果大清刚刚撤兵,俄军就又跑回来了雅克萨。

    正是因为这样,康熙才生气了,已经叫人带兵去雅克萨了。

    云秀对那些不太感兴趣,反而对其中一个人很有兴趣:“前些时候,庆复跟我提起,说这回萨布素领兵去雅克萨,还带了十门冲天炮?”

    之前她听人说起过南怀仁在三藩之乱的时候弄了火炮,前两年又发明了红衣大炮,正月里才记载进了才修的《大清会典》里,威力无穷,只是这东西有点重,不太好带到黑龙江去,可没听说这个冲天炮也是他弄的呀?

    云佩听完她的疑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对那些满人之间的姻亲关系还算了解,像南怀仁这样的外国人,她就不清楚了。

    最后还是已经在上书房的胤禛解了她的疑惑:“你是说南师傅和戴师傅吧?冲天炮是戴师傅弄的。”

    云秀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胤禛昂着头:“那当然了,南师傅的算数很好,胤禛喜欢那些东西,几个数字就能算出来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云秀就噢了一声:“那戴师傅呢?”

    胤禛迟疑:“戴师傅很少在上书房,他只会讲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们都听不懂,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

    云秀啊一声:“讲什么?”

    胤禛说是什么手上拿的炮什么的。

    云秀:“手木仓?”

    胤禛摇头说不知道。

    云秀却有一点激动,这个时代很少会有人会想到手木仓这种东西,别说付诸实践了!要是她能帮这个戴师傅一起研究,是不是能把大清的科技水平拔高一大截?

    胤禛说:“不过南师傅也不好,我觉得他很不喜欢戴师傅,总拉着别人排挤他。”他略微提了一些。

    云秀一听就能想明白了,这是双方撞定位的问题,南怀仁和这位戴梓戴师傅不是靠着科技在康熙面前有名字,还基本都是因为大炮,前头南怀仁造出来了红衣大炮,后面戴梓就折腾出来了冲天炮,两边当然是有冲突的。

    南怀仁心思更加敏锐一些,比起有点呆的戴梓,他结识的人也更多,所以会拉着别人排挤孤立戴梓。

    云秀想了想,历史上清朝一直到了快近代才有了手木仓,是不是代表着戴梓在和南怀仁的这场竞争里头落败了呢?

    那倒有点可惜。

    她想了想,跟胤禛说:“回头我去一趟上书房,你想办法让我见一见这个戴梓?”

    胤禛警惕:“姨姨你想干啥?”

    云秀说不干什么,就是对他那个什么手持的大炮很有兴趣。

    胤禛想了想,却跟云秀说:“我这几天在上书房念书,虽然还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突然正儿八经的和她说话,倒让云秀有点不适应了:“什么道理?”

    胤禛说:“前几天皇阿玛罚了我们几个兄弟,最后却还是对太子哥哥很好。”他说的没头没脑的,“皇阿玛心里太子哥哥是最重要的,姨姨,咱们没有太子哥哥重要。”

    云秀却隐约有一点明白了他的意思。胤禛年纪还小,并不懂什么叫权衡之道,他心里头的想法也跟着上书房的先生们很接近,就是能察觉到里头的那一点不对劲,也就是康熙的偏爱,但是他说不明白。他心里有一种潜在的不确定,如果他和太子犯了一样的错,他的皇阿玛会帮他吗?

    如果云秀犯了错,皇阿玛会帮云秀吗?

    他应该是在担心云秀弄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康熙不会偏袒她。

    想明白了以后,云秀既觉得隐隐有些好笑,心里头却又觉得暖暖的,从前可真是没白疼这孩子,还知道担心自己呢。

    她安他的心:“我不是想做什么,就是想见一见那个戴大人,他要真是个人才,难道你还能看着他一直被南怀仁给欺负吗?”竞争是没问题的,可那也要是良性竞争,两边儿都各自拿实力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靠着排挤打压恶性竞争。

    胤禛想了想:“上书房那边从来不会叫后宫的人进去,连伺候的人都是哈哈珠子,姨姨又想见到戴师傅,多少有点不容易。这样吧,我先去看看再说?瞧瞧能不能让皇阿玛同意一下。”

    他难得想要自己独立处理一件事,云秀怎么也要支持他,就说好。

    她们这会儿还在收拾南下的东西,要带的东西太多,而且因为是坐船,有些很必要的东西就不能不带,云秀目前这个身体他从来没有坐过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船,已经提前去叫人准备晕船药了。

    除了晕船药以外,她还带了很多别的药,因为太医基本都是紧着皇上用的,万一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在船上也不好找到别的大夫,自己多备一点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就这么收拾了一两个月,也就到了上船的时候了。

    她们走水路,直接从午门出,一路坐船南下,直到了江苏才下船换马。

    在船上的日子不好过,也是他们准备的东西多,比起别人已经好太多了,尤其是通贵人纳喇氏,她是上了船以后才被发现怀孕了,好在已经三个月了,还算稳定,不过就是孕吐加上晕船太折腾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她身体养得好了,除了孕吐和晕船以外也就没什么别的毛病了。

    云佩身体一向很好,倒也没什么事儿,顶多就是有一点点儿的食欲不振。

    康熙中途倒是听说了她食欲不振这件事,隔天就叫人送来了两篓鲜鱼和内务府沿岸采购的新鲜瓜果蔬菜,人没到,话却到了,叫伙夫房悉心照顾。

    不明事理的小宫女眼含羡慕:“皇上对咱们娘娘可真好,听说这些采买来的东西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这两篓鲜鱼还是皇上领着侍卫大臣们一道儿在河里头捞的。”

    云秀哂笑。

    从前她就和这个小宫女一样天真,以为康熙是真心喜欢着姐姐,可如今呢,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前那样天真的日子仿佛都是很久以前了,从她进宫也已经有七年了。

    这七年一晃而过,再回头想起来的时候都是怅惘。

    “你怎么傻乎乎地站在这?”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看见是庆复:“你怎么来后头了?”

    康熙南巡的船是好几艘大船,互相之间是牵连着的,一艘是皇上自个儿住的,一艘是大臣们,一艘是后宫的嫔妃们,其余的就都是后勤、侍卫之类的。

    这个时间点,庆复应该在前头伴驾才对。

    庆复笑了一声:“不想看见我?”

    云秀低头:“那倒没有。”

    “我在前头听说你姐姐食欲不振,前两天跟着皇上钓鱼,得了两篓新鲜河鱼,就想着拿过来给你……给你姐姐尝一尝,好歹缓解一下胃口。”他指了指旁边放得远远的两个鱼篓,显然是怕鱼腥味熏着云秀。

    云秀哑然,也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刚刚那个宫女羡慕的语气,脱口而出:“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喜欢我吧?”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怔。

    庆复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转而变成了羞臊。

    他面对着云秀,侧身站在船舱口,这会儿是半下午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船舱里的光昏暗,外头虽然有一点昏沉,却还是亮的,他半边身子在明,半边在暗,身后江水滔滔,江风拂晓。

    光暗流转的脸上带了一点微红。

    云秀瞧见了,心口忽然砰砰砰地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庆复低头望着她,半晌,一句叹息落在风里,借着这股凉爽的风,把那个词送到了云秀耳边。

    他说——是。

    云秀被吓得退后了一步,手上扶住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像是窗棱。

    她退后半步的动作庆复看在了眼里,他微微蹙眉,还是说:“只是我喜欢你而已,你不必回应我,也不必一定要喜欢我,甚至能讨厌我。”他看着云秀慌乱的眼神,“我其实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什么,只是……”只是我情不自禁。

    云秀只是刚刚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到了,这会儿站稳了,就听见他说了很多,话很长,她就记住了讨厌:“不是,我并不讨厌你啊。”

    他们两个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人,小时候互相之间见了不知道多少回,云秀嘲笑过庆复爬不上院子里的树,庆复被云秀气得练了一整天的武才消了气。

    庆复也看见过云秀半夜坐在院墙上哭,还给她递了帕子。

    他们见过彼此的难堪难过,也一起坐着看过墙外的人流涌动,他们本就是很亲密的朋友。

    虽然现在庆复好像试图把这一段关系转变成另一种未知的关系,他仍旧是云秀除了家人以外最亲近的人。

    庆复难免松了口气。他从前害怕自己说喜欢云秀她会讨厌自己,现在看来,好像结果还没差到他不能接受的地步——他承认自己有一点小心机,其实他并不能接受云秀讨厌自己,所以问她的时候特意把这句话加了进去,好来确定自己并没有被彻底讨厌。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他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暂时不要放在心上,我可以慢慢等你,等到你想透了为止。”他弯下腰看着云秀的眼睛,“可是你还有两三年就要出宫了,在你找到合适的人之前,能不能优先考虑一下我?”

    说完,他不给云秀任何反应的机会,转身离开,留下云秀一个人被夜风吹得凌乱。

    刚刚被庆复遮住的那一点夕阳的光慢慢洒进了船舱,暖黄色的,云秀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再看一眼脚下的影子,懊恼似的踩了踩船舱,扭头回去了。

    云佩叫她:“你去哪儿了?春雨都找不见你,御膳房送来了鱼汤,船上夜里冷,喝一碗驱驱寒。”

    云秀闷声坐下。

    新鲜的鱼,汤色熬到发白,鱼肉煎过,肉还是完整的,里头放了颤巍巍的嫩豆腐,撒了一把小葱花,别的什么也没加,这是云秀最喜欢的炖鱼汤的方式。

    可这会儿她多少有点提不起心思。

    云佩给她盛了一碗汤,觑她脸色:“怎么了?”

    云秀摇头,接过碗,喝了一大口,仰头露出笑:“真好喝。”

    她笑了,云佩也就松了一口气,多半不是大事。妹妹如今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不愿意告诉姐姐也很正常。

    心里头这么想着,也就懒得琢磨了,反倒提起胤禛和胤祚:“他们两个如今不在这条船上,多半今晚也不会过来了。”

    云秀说未必呢:“我刚刚瞧见前头散了,这俩臭小子一天离不开额娘,等会肯定回来。”

    几乎在她说完话没多久,胤禛和胤祚两个人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小尾巴胤祀。

    云佩给他们一人分了一碗鱼汤。

    他们三个脸都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这会儿很兴奋。

    胤禛先端碗喝了一口,紧跟着就拿起胤祚和胤祀手里的碗,细细地给他们把鱼刺挑干净了才递回去,然后才说:“皇阿玛说过了这一程就要到宿迁了,到了宿迁停下就能下船,到时候先到黄河堤坝去看一眼,还提到了姨姨呢!”

    云秀问:“提到我什么了?”

    胤禛说:“水泥呀,前几年黄河一直在决堤,皇阿玛去年就说了让往河里头填水泥。”

    云秀这才恍惚地想起来还有这事儿,去年水泥造出来以后她就没怎么关心了,康熙全程接手,后头她也只是享受了一下水泥造出来的路。

    这会儿猛不丁地提起来,她才想到了她们从京城一路到江南,中途还真的会路过黄河。

    以康熙那个什么都要去看一看研究一下的性格,不去一趟黄河也不可能。

    前头他不还带着太子登了泰山么。

    唯一叫云秀意外的大概就是康熙点了她伴驾吧,用的理由是水泥是她造出来的,总得要去看一眼效用如何。

    这回云佩她们这样的后妃就没法跟他们一道儿了,云秀想了想,还是准备跟着康熙一块儿出去看看,好歹散散心。

    车架在宿迁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就往天妃闸去,结果还没出宿迁,就有许多的人前来“告状”,云秀那会儿已经在车架上头了,旁边都是跟着的侍卫,她微微掀了帘子去看,跪在地上的竟然有数百人。

    胤禛、胤祚、胤祀都和她呆在一块儿,也瞧见了外头的人,就问:“姨姨,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多的冤屈吗?”

    云秀看一眼,说:“天底下的冤屈多着呢。”

    胤祚问:“那皇阿玛会处理这些人吗?咱们不是要去那什么天妃闸?皇阿玛要是呆在这里处理这些告状的人,咱们还能出去吗?”

    云秀问胤禛:“你觉得呢?”

    胤禛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处理吧,当地又不是没有衙门,刚刚姨姨掀帘子,我瞧见好些人穿得比京城里一些旗人还要好呢,这还怎么告状?”

    云秀也点头:“这些人聚众挡在这里,可能有些是真的有冤屈,也可能只是看热闹的,或者是有别的目的。”总之可能并没有那么的单纯,康熙肯定不会任由车驾被堵塞在这里。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派了一个人出来维持秩序。

    那个人云秀不认得,胤禛却认得:“那是高士奇,听说曾经是索额图大人的家奴。”

    云秀惊讶,胤禛看她好奇,就偷偷跟她说了这两个人的恩怨。

    原来高士奇是康熙十八年的时候,通过博学鸿词科进入清廷的,后来成为了翰林院的侍讲,但他最开始的时候流落街头,听说被人介绍给了索相的门人当幕僚和老师,结果索额图就把他当成了彻彻底底的奴才,到高士奇成了翰林院侍讲以后索额图还时常当众斥责辱骂他。

    胤禛偷偷和云秀说:“之前皇阿玛罚索额图,就是高士奇偷偷告的状呢。”

    云秀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胤禛就得意地笑:“苏培盛跟我说的,他和宫里头的拜唐阿们混得好,什么都知道。”

    云秀看了一眼在车驾旁边老老实实跟着的苏培盛:“他用着可还顺手?”

    胤禛说顺手:“有了他以后,我感觉浑身都舒坦了。”他以前是一个人去上书房的,另外加上四个佟皇贵妃派给他使的小太监,可那几个小太监根本当不得什么用,什么也不知道,每天只会闷着头干活,可连磨墨都笨手笨脚的,上回有个小太监给他磨的磨太浓,写出来的字都是黑不溜秋的一团,害得他被师傅给罚了。

    后来换了苏培盛,别的不说,日子确实舒坦了一些,他要是嫌弃过一回茶汤烫口,下一回的茶温度定然是正正好的,墨也浓淡适宜,当天带过去的点心吃的也是最适口的。

    云秀说:“用的好就继续使,等以后你搬到阿哥所里头去了以后,他还能给你当个大总管。”苏培盛后期不管怎么样,至少能在胤禛身边混成后来梁九功的位置,绝对是个人才。

    聊着天就到了天妃闸。

    古代的堤坝没有现代那样的现代化技术,这会儿都是人工堵洪、泄洪,一旦到了夏天发夏汛的时候,黄河各处的堤坝都会决堤。

    这一片前两天已经下过了好几场大雨,可康熙到的时候堤坝如今还是好好的,当地的河工正在往里头填水泥。总漕标、江西总督。两淮盐课监察御史等等都陪着康熙一块儿在堤坝上行走。

    云秀默默跟在康熙身后,其余人看到她的时候略微诧异,但没说什么,还是康熙提起来:“水泥是当时她造出来的。”

    那些官员的眼神立马变了,甚至带了一点恭敬:“这是乐安县主吧,县主大功,去岁里堤坝被替换成水泥以后,堤坝冲垮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他们正走过高邮湖,路上碰见好些百姓给康熙他们一行人磕头。

    监察御史查哈那低声说:“往年高邮湖水涨高,当地百姓的稻田必定被淹没,一年的庄家收成都白费了,今年还好些,水泥发下来以后修筑了周围的堤坝,也隔开了周围的农田,今年受灾情况还有,但比从前要好太多了。”

    康熙嗯了一声,回头扫了一眼云秀。

    云秀正领着三个小家伙说话呢。

    他们都是头一次出来,也是因为这一块儿受灾并不严重,所以康熙才允许他们跟着。

    胤禛看着那些跪拜的人,隐隐羡慕,却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羡慕。

    比起前头三个年纪大一些的哥哥们,他还只是个刚出茅庐的小豆丁,而前头三个哥哥已经开始接触更多的知识了。很多事情他看在眼里,并不明白其中深藏的道理,只能悄悄记下,为自己将来的路上撒下一颗颗种子,等着以后成长发芽。

    他们一路看了十几个堤坝。胤禛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累了,可还是坚持着不肯休息。小小年纪的他跟着皇阿玛一路看过了各路堤坝,有些夏汛凶险至极,连水泥都不管用,两岸的稻田被冲烂了不少,岸上的那些河工就在地上睡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枕着满地的水泥袋子,哪怕知道皇帝来了,也提不起力气应付。他眼睁睁看着皇阿玛露出痛心的表情。

    云秀牵着他的手,心里头也复杂难辨。

    往后大清的命运那样坎坷,她站在现代往回看的时候,只觉得恨铁不成钢,这破烂朝代真的是历史上的耻辱!可真要置身于这一片洪流的时候,她才发现个人的力量那样的渺小,她可以发明牛痘,可以想办法造出水泥,也可以去尝试折腾出来别的东西,但是她能永远改变大清这个封建王朝的弊端吗?能在这个王朝的基础上让百姓安居乐业和富足吗?

    恐怕真的很难,难到可能她一辈子、十辈子都完不成。

    可是尽管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她竟然也会在此刻,生出一股不自量力的想法,她想要完成这个祈愿,哪怕只能改变一点点的困境。

    从前她去研究牛痘和水泥,更多的是想要获取自身的利益,从中获利,好留在宫中陪着姐姐,她那会儿心里头一直都想的是,只要她弄出来这些东西,康熙都会认可他们俩之间的赌约,可现在一路走来,她有一点不确定了。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困窘于后宫后院吗?等她出宫以后难道就要找个人嫁了,然后当一辈子的金丝雀和笼中鸟吗?她觉得自己只要想到以后一直都是那样的日子,就浑身难受。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安居于室的人,与其让人把自己困在后院里,她为什么不去努力一下,改变自己的命运呢?也改变一下大清的命运,哪怕只是推进一点点的历史进程都好。

    她身边站着的是大清现任的皇帝,手里牵着的是未来的皇帝,这样的优势条件,她是不是应该更加努力一点?如果没有办法打动康熙,她也可以把希望放到胤禛身上嘛!

    她低头看着胤禛,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带着他走上不同的道路。

    胤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仰着头:“姨姨,等会回去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去扬州了?”

    云秀拉紧他的手:“是啊,扬州繁华。”

    傻孩子,等你享受过了繁华,咱们就得努力起来咯。

    作者有话说:

    明后天日万

    第 73 章

    之前胤禛说要帮她找戴梓, 结果他人太小,做事也不周全,还没找着戴梓就被康熙知道了。

    康熙特意到云佩这里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 云佩先看了云秀一眼。

    云秀就站出来:“回皇上, 是我要找的,四阿哥那天听见了,他一向孝敬,应承下来要帮着找。”

    康熙若有所思:“那你要找他做什么?”

    云秀知道这是最要紧的时候了——康熙其实是一个还算开明的君王,他实施海禁,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台湾还没有收复, 海上又有海寇流窜,说是海寇, 更多的是当时的郑氏王朝,借着海寇的名义在内地获取情报和钱财。

    而他本身对西学是还算推崇的, 前两年他允许了南怀仁建造天文台用来观测天星, 又允许皇子们学习西方算法,如果他对西学不屑一顾,南怀仁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得宠了。

    只要不是那种把大小脑都裹起来的君主,那么她就有一成的几率能够说服他, 唯一的麻烦也就是后宫女子能不能参政的问题,还有就是怕影响太子的地位的问题。

    可云秀觉得,在康熙的心里, 太子虽然重要, 却没有他自己和江山重要,不然也不至于到后来有了二废太子的局面。

    她略微想了想还是觉得能暂时说服康熙, 毕竟胤禛现在的年纪还小, 真要培养起来还需要很久很久, 等胤禛长大了能参与政事了,她指不定就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了。

    于是,她和康熙说:“前段日子听说戴大人在弄那个什么手上拿的炮,心里头觉得好奇,所以想要看一看。”

    康熙紧紧地盯着她,细细揣摩着她的表情:“真的只是觉得好奇?”

    云秀面不改色:“是啊,奴才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大炮,都是那种特别重特别大的,所以奴才很好奇真的会有可以拿在手上的大炮吗?”

    康熙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沉思了一会儿,说:“最近火器营是有上报说要制造步木仓,只是给过来的消息说有点不太好,还没有找到思路,你若是真想看看,倒是可以一块儿去看。”

    云秀惊讶地看着他。

    她以为自己还需要费一番口舌呢,万万没想到康熙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

    她有一点点迷惑,然后趁他和姐姐说话的时候偷偷打量了一眼康熙的表情,隐约明白了是为什么——她前面折腾出来了牛痘和水泥,大概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又有一些奇思妙想,而目前火器营又没有什么进展,或许她过去可以帮助他们找到新思路?

    这个猜想好像有一点正确,又好像不太符合康熙给她的印象。

    但是管他呢,能让她靠近火器营就行了。

    现在还在南巡的过程当中,火器营是不能进了,但是她可以接触一下南怀仁和戴梓啊,看看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脾气,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南怀仁是跟着康熙伴驾的,算是天子近臣。戴梓则是在后头跟着内务府的船。

    云秀先见的是南怀仁,见了他,也就对两个人心里有数了。之前胤禛说自己不喜欢南怀仁,因为他总是伙同别人欺负戴梓,小孩子的心性是最纯洁的,对人的喜恶自然也就更加感受得鲜明,他说不喜欢南怀仁,那必定是他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南怀仁见了云秀的时候表现得很热情:“哦,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定就是你发明的牛痘和水泥吧!”

    来了十多年了,云秀好久没有看见过外国人了,乍一看见还有一点新奇。

    跟着她的拜唐阿就说:“他们那个国家的人都长这幅模样,主子别害怕,也就是比我们白一点,轮廓深一点,其他没什么不同。”

    云秀心说我见过的外国人要比你见过的多多了,哪里就会害怕呢,她转向南怀仁:“听说大人的算法很不错?”

    南怀仁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态度特别和气,一点也不像传言中对待戴梓那样的排挤打压:“哪敢这样说?我在我们的国家,已经算得上是不怎么聪明的那一类了,今天能够看见您这样的国之栋梁,是我的荣幸。”

    云秀朝他笑笑:“是吗?我在我们国家也是不怎么聪明的那一类呢,而且我年纪大了,大清比我年轻、比我聪明的人还多了去呢。”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里交汇,隐隐有一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拜唐阿感受到了这种气氛,有点一头雾水。在他的眼里,南怀仁南大人是帮助大清发展的好人,教了算术、建造了天文台,而乐安县主呢?她发明了牛痘和水泥,给大清的百姓们带来了许多的福利。这样两个人应该惺惺相惜才对,怎么看着好像要打起来了?

    他不明白,云秀却明白,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南怀仁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他们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她是站在大清的角度,而南怀仁呢?他心里装着的还是他的比利时,虽然在大清,那也只是因为大清可以给他带来地位和权势,也能让他获得利益,如果真的要让他选的话,他依旧还是会留在大清,但是他不可能会为了大清彻彻底底投入。

    云秀也说不上失望,这是她能够预料到的事情,毕竟如果她这辈子重生穿越不是在大清,而是在英法美的话,她一定拼了命地想要回到祖国。

    两人浅聊了几句,大多都是南怀仁向她打听牛痘和水泥,尤其是水泥,毕竟之前皇上还把牛痘推行到了江南等地,只要对种痘稍微有所了解的人,也能够摸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按照南怀仁现在在大清的地位,想要知道牛痘的接种办法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是水泥就不一样了,康熙不是傻子,在他知道水泥的用处和好处以后,他就将水泥制造的办法严格把控在自己的手里,宁可产量低一些,也要防止配方对外泄露。之前庆复从甘肃带回来的犯人既没有处死,也没有放回甘肃,而是放到了秘密的地方造水泥。

    现在各处用的水泥也大多都是统一由京城派出去的人制造以后发放的。毕竟这东西康熙实验过了,用来修城墙也是个好东西,要是流落到了外头,那可就不好了。

    所以南怀仁这样频繁打听水泥的时候,云秀就生起了戒备之心,只是打哈哈敷衍应付了过去。

    等从南怀仁那里出来以后,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康熙是知道她去南怀仁那里的,这会儿人出来以后,问她觉得怎么样。

    云秀想了想胤禛所说的南怀仁伙同其他传教士排挤戴梓的事儿,再看他今天的态度,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印象一般,才学是有的,但是为人不怎么样。”

    康熙就嗯一声:“如今留着他还有大用处,外头的国家发展成了什么样,咱们总也要了解一二,更何况他提出来的天文算法确实比咱们这个时候先进一些。”

    云秀倒也没意外他能看出来南怀仁的为人,毕竟他这样的人,要是看不出南怀仁的小心思,那才奇了怪了。所以他现在就是拿权势地位吊着南怀仁,让他给自己当牛做马,教会大清的人,等到以后没有利用价值了,多半就被丢开了吧?

    她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就朝康熙笑笑:“确实算数很有意思,奴才还想着跟他学一学呢。”她现代的时候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应试教育下的学子,现代看起来没用的那些数学高数微积分,搬到古代来也是很新奇的东西嘛!

    康熙点头同意。

    云秀又去找戴梓。

    等她走了以后,康熙就叫那个没有姓名、也很少吭声的拜唐阿将她和南怀仁的对话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听完以后没说什么,只是吩咐说:“下次她要去哪里都行,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就行”。

    ……

    云秀到戴梓那里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摆弄着一些铁坨坨,看着好像是各种矿铁,一直到云秀在他身边站了一炷香的功夫了,他才回过神看到她:“您是?”

    姜潮是一直跟着云秀的,连忙说:“这是乐安县主。”

    戴梓立马站起来行礼:“原来是县主,久仰大名,您来有什么事儿吗?”他一向有话直说,也不懂弯弯绕绕的,也不知道自己或许会得罪人。

    然而云秀就爱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大人坐,我是听人说起您在研究手木仓,心里头好奇所以来看看。”如果按照现在大部分男人普遍的想法来看,多半是觉得她在没事找事,一个女人摸什么木仓支?

    可戴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说来不怕您笑话,我心里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并没有找到思路,前些日子皇上派人来问我需要什么材料,我怎么也都说不出来。”

    云秀觉得这没什么,毕竟过了好几百年,他们还在用步木仓呢,这东西又不是一拍脑袋就能想得出来的,不过:“您的设想是什么?”

    戴梓就从屋里拿出来了好几张图纸:“之前南怀仁南大人说意大利人有冲天炮,皇上就想着让他制造出来,可惜这一年一直没什么成果,后来我研究了一下,画出来这些图纸,也做出了一部分的成品,但是最近觉得还有改进的余地。”

    云秀咦了一声:“原来冲天炮最开始是南怀仁提出来的?”

    戴梓说是。

    他慢慢说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云秀就傻了——南怀仁自个儿和康熙吹说意大利有一种冲天炮,他亲眼见过,然后康熙让他想办法造出来,他磨蹭了一年也没造出来,扭头戴梓用十天把冲天炮造出来了?

    戴梓的表情带了一点苦涩:“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他记恨上我了,最近也不大出门,一心研究武器。”

    云秀看着他拿出来的那些图纸咂舌,里头有冲天炮,和后世的机关枪很像,不过比起机关枪自动填弹夹,这个冲天炮还需要手动填,而且子弹也很少,威力也不够,但是这也不影响她觉得戴梓牛逼啊!机关枪那都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了,戴梓造出来的这个却是在大清最开始的时候。

    而且他仿造冲天炮只用了十天。只在听过而没有看过的情况下,十天就能造出冲天炮。

    这绝对是个火器天才啊!这不比那什么南怀仁厉害的多?而外头她听说的传言竟然还是南怀仁更加厉害一些?

    她震惊。

    南怀仁这人是真的能吹自己啊,而且他那样重视权势利益的人,真的不会眼红戴梓吗?而戴梓,按照目前他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是有一点点“单纯”的。云秀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都能直接把图纸拿出来给她看,万一她是南怀仁的同党呢?万一她是来偷图纸的呢?

    简直太离谱了。

    戴梓看着她的表情有一点迟疑:“您怎么了?”

    云秀回神,说:“没事……就是在想这个冲天炮是不是还有可以改造的地方。”

    提到他的领域,戴梓分明兴奋起来了:“您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造?实不相瞒,我之前拿图纸问过了很多人,结果他们都说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太满意,我最近想,它的射程或许可以更加远一点……”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长串的改正办法,到最后叹了口气:“哎,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好像有一点太多了,要是想彻底调整估计还要很久呢。”

    云秀突然问:“多久?”

    戴梓沉思了一下,说:“大概……一个月?”

    云秀:“……”真的不愧是很久呢!

    这样一个人才,也不知道往后究竟遭遇了什么,不然按照他这个研发火器的速度,大清怎么可能被列强入侵?他们不打别人都算好的了!

    她想了想后世曾经玩过的cs和cf游戏,略微给他在图纸上提了一点意见:“其实除了这种威力特别大的长木仓以外,咱们也能造迷你小巧一点的手木仓,里头的子弹不用太多,五颗左右就够了……”

    她在内务府这条船上呆了半下午,除了提出来手木仓的概念以外,还说到了冲天炮的改进理念:“这个弹道是不是可以放短一点?然后后面添一段用来放子弹的弹夹……”

    戴梓边听,边直接拿了笔在图纸上修改图样。

    两个人凑在一起,云秀边和戴梓交流边心里感叹——她能跟得上戴梓的思路,是因为现代那些游戏的洗脑,那些枪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还是因为她是个纯粹的外观党,出来一把木仓她都要认真研究一下配色,看得久了,那些木仓有哪些配置她都能记得住。

    但是戴梓可跟她不一样,她只知道有哪些配件,他却能从根本上了解到这些木仓支的制造原理,不过他也说:“这里面有些东西可能不太好弄,现在的矿石原料并不能够支撑弹药出膛的温度……”

    但总的来说,是好事。

    他可以把现有基础上的东西改造得更加好,留下大把的时间去研究材料。

    云秀从这艘船上回来的时候心满意足,脸上都带着笑。

    云佩看在眼里,也替她觉得高兴:“现在可好了,终于找着事儿做了?不总是嫌船上无聊了吧。”

    云秀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刚开始上船的时候,她还真就觉得挺好玩的,结果在船上飘了一个月以后,眼里头都是船和水,再有意思也觉得无聊了。云佩原先还想拉着她下棋,可她这人吧,心眼儿直,下个棋能把自己绕进去,下了两回,她自个儿就不好意思了。

    天生的臭棋篓子,谁来也救不了。

    如今一门心思和戴梓打交道,比天天闷在船上舒坦多了。

    没两天,戴梓就跟她说了一个消息——皇上不是南巡么,除了游山玩水的时候处理江南政事、看看水泥的效用以外,他还打算到江南教场阅射。

    阅射,顾名思义,就和现在的国庆阅兵差不多,只不过对象换成了江南的民众,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震慑一些心思活络的人,也让普通老百姓看看大清的实力。

    时间定在了十一月初四,康熙昨儿才问戴梓新的武器制造出来了没有,想着到了江南也叫他们见识见识木仓的威力。江南文人多,他们也大多更加亲近前面的大明,从康熙登基以来,屡屡有人打着朱三太子、天地会的名号,在江南煽动民心,如果戴梓能够设计出了全新的木仓,威力也足够的话,很能震慑他们一段时间。

    这一点云秀倒是没什么意见,其实她也想不明白那些天地会之类的人,反清复明说的倒是好听,她也能够理解他们不喜欢大清的想法,但早在顺治康熙年幼登基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取得成果,现在四海渐平的情况下,他们真的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吗?

    嗯……看着就和垂死挣扎差不多,估摸着可能到了清中后期,他们才能想办法把大清推翻吧,她一度觉得那个什么太平天国就有一点像他们的作风。

    毕竟云秀虽然不喜欢康熙对待后宫和感情的态度,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政事上的能力。

    现在的重点是戴梓能不能拿出来新式的武器。

    前两天云秀给他提了一部分建议,有的能用,有的因为材料和制作受限的原因暂时还不能做出来,戴梓这两天就对着那个一份记录下来的建议修改自己的图纸,还没开始动手做木仓呢。

    如今离十一月初四也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想要在这段时间里做出合适的木仓,其实时间挺紧的。

    云秀先是看着戴梓做,后来看久了以后自己也能帮上一点忙了,比如按着图纸组装、拆卸等等。

    在她和戴梓研究这些的时候,康熙的御船上,一份厚厚的资料摆在了康熙的桌案上。

    康熙坐在桌边细细地查看,底下的人就回禀说:“乐安县主从小到大的资料都在这里,她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木木呆呆的,听周围的邻居说是打小就惊了魂,他家隔壁还住了一个道士,帮着叫过魂,过后她就好了。”

    “乐安县主比起旁人更加活泼一些,从小就喜欢去街上玩,所到的地方也大多都是和吃喝有关,并没有什么异处。”

    康熙翻了好几页,上头都是记录的她某年某月某日什么时辰和谁一块儿去了什么地方、买了什么东西。果然没有什么异常。

    他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

    手里头摩梭着那一份资料的纸张,听完下人的汇报,摆了摆手。

    屋子里头只有梁九功伺候着,看他翻资料,心里头咂摸了一下,忍不住摇了摇头。

    皇上这是因为云秀接连整出来了牛痘和水泥,又准备去掺和南怀仁和戴梓的火器制作,所以起了疑心吗?

    说实话,他也觉得云秀的想法多了一些,和别人不一样,从前只折腾吃的喝的,看着都不打眼,如今猛不丁地弄出来牛痘、水泥这样的东西,虽然报上来的资料看着没有什么异常,可到底让人忍不住怀疑。

    皇上本来就是多疑的人。

    他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太监不识字,他也不知道那些纸上都写了什么东西,只能默默等着皇上看完。

    康熙翻的认真,开始的时候就是看云秀的活动轨迹,到了后头时实在有点无聊——她这个行动的地方总归没跑出北京城,就在清水巷周围晃悠了。

    看着看着,他就把目光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云秀每次不管做什么,跟她一道儿的永远都有云佩的身影,从小到大,姐妹两个只差三岁,等云秀会跑会跳以后,姐妹两个基本就形影不离了。

    云秀爱去哪,永远都是云佩陪着她,不然就是庆复。

    这一份资料里自然也就有着大量关于云佩的消息。他信手翻了两眼,不由自觉地,就在心底勾勒出来另一个不一样的云佩。

    原来她从小也爱笑,也会捉弄别人,还跟着妹妹一块儿去掏过鸟窝、爬过山也下过水,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一样,在外头是释放天性的,等回了家,她又是个成熟稳重的好孩子了。

    这样的云佩,差距有些太大了。

    大到康熙翻着资料的时候还在想,现在的云佩,他的德妃,是因为长大了所以更像家里的她,还是只是把真正的自己和小时候一样偷偷藏在了外面,藏在那个他看不到的地方呢?

    他翻到了中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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