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穿越重生 > 穿成了德妃的妹妹(清穿) > 第69章 (1)

第69章 (1)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也不知道佟皇贵妃是怎么想的, 就这样了,她还要继续说话:“就是因为要种痘了,所以才要让四阿哥到承干宫里, 永和宫里如今乱七八糟的, 又是带孩子又是坐月子的,更容易疏忽了。种痘不是小事……”

    她话还没有说完,康熙就问:“皇贵妃,你最近多久没有出门了?”

    佟皇贵妃愣了一下:“前些时候臣妾病着,小半年没有出门了。”

    康熙嗯一声:“难怪,朕上个月才往外头传的旨, 让四阿哥和五阿哥一块种牛痘,具体的事物让云秀负责, 怎么你不知道吗?”

    佟皇贵妃脸色惨白。

    她是真的病了,不是假病更不是装病, 期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没了, 谁能不痛?那几个月她每日里浑浑噩噩的,哪里顾得上外头?她宫里头的那些宫女们也不敢拿别的事情来烦忧她,生怕她想不开。

    所以她还真不知道康熙对外发的旨意。

    她对云秀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和庆复的交往上。她迟钝地哦了一声。

    云秀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感觉她好像有一点不太对劲, 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佟皇贵妃很迟钝,有点像是脑子忽然短路了一样。

    可这事儿她也不能当面说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骂佟皇贵妃呢。

    只能留心多观察了。

    没一会儿, 接生嬷嬷从产房出来禀报情况。

    宜妃这一胎生的时候简直胜利得不可思议,只用了两个时辰宫口就开了, 顺顺利利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而且生完孩子, 她还有力气坐在产房里头要吃的, 也有心思问以后的打算,显然她是知道自己这深的地方不太对劲儿,往后坐月子很麻烦。

    康熙站在产房外头听她有许多的话问出来:“皇上能给嫔妾安排个轿子把嫔妾抬回翊坤宫吗?我这总不能在永和宫里头坐月子吧?那可多麻烦呀,也给德妃妹妹添麻烦。”

    “哎,有别的吃的吗?之前德妃妹妹生六阿哥的时候吃的那个鸡丝面闻着就很香,我想吃那个。”

    康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问,“你生孩子没用力气么?怎么话还这么多?德妃生六阿哥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她当时吃的什么面?”

    这话一出,云秀就有点无语到了,感觉他跟现代那些直男简直不相上下,甚至比起直男还要更加的直男——他还是皇帝呢,说话的时候很不客气。

    一个女人在里头给他生孩子,生得那样痛苦,多问了两句话,就被他给怼了?

    宜妃很明显也被哽住了,气恼地喊了一声:“皇上!”

    紧跟着就是接生嬷嬷的声音:“诶!主子,你可千万不能用力,也不能乱动,这要是不小心出了血可怎么办?”

    云秀还真怕她在永和宫里出了事儿,左右她没忌讳,准备掀帘子进去看看宜妃的情况。

    帘子掀到一半了,她实在没忍住回头跟康熙说:“皇上怎么着也该嘴下留情,宜妃娘娘刚生完孩子,辛苦着呢。”

    说完她就进去了,康熙站在院子里摸了摸自己的玉扳指。

    宜妃娇娇的,还跟着附和:“就是!皇上也忒让人伤心了。”

    云秀进了门看了看屋里的情况,宜妃披头散发坐在床边上,眼前摆着一张小几,上头是熬的五谷杂粮粥,是宜妃自个儿的宫女交代准备的。

    她见了云秀就抱怨:“这东西做的一点儿也不好吃,她们也真是,我刚生完孩子,哪有力气嚼这个?”

    生完孩子的女人最大,云秀也得哄着她:“宜妃娘娘要是不喜欢就叫她们换就是了,您不是说想吃鸡丝面么?我叫人去给你做?”

    宜妃应了一声,半靠在床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摆设:“这是原先给你姐姐准备的产房吧?被我用了可怎么办?”

    云秀说不着急,另收拾了新的:“娘娘刚生完孩子,月子里头不宜见风,干脆留在这儿坐月子,等过了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宜妃低低应了一声。

    云秀看出来她是有些疲惫的,别看她对外头好像中气十足的,进来以后云秀才看出来她的脸色苍白,脸色都是豆大的汗珠。从前云秀看见她的时候大多都是精致又漂亮的,她性子张扬,打扮也明艳,可如今看来,甭管之前什么样,生完孩子都得脱一层皮。

    “永和宫后头有小厨房,娘娘要是想吃东西,又过了御膳房的点儿,可以叫自己的宫女太监去弄一点东西。”刚生产完的人就是容易饿,所以要少食多餐。

    宜妃半天没反应。

    云秀又看了她一眼,结果发现她手上拿着勺子,人却已经打起了瞌睡。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才又出去。

    康熙还在外头没走,问她里头怎么样了。

    云秀老老实实说了:“说话的时候听着声音可大呢,实际上累得要命,刚刚握着勺子都能睡着了。”

    康熙默默,问:“前头你姐姐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云秀点头。

    别说姐姐,这宫里头每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吗?就因为有坐月子的那一个月,才能把自己一身的狼狈收拾好,过了那个月,站在人跟前的就又是光鲜漂亮了。

    她却没什么好和康熙说的,男人能懂么?他们不懂,尤其是皇帝,多半也不会懂,他心里头惦记着江山,惦记着子嗣,孩子能平安生下来,他就一心放到孩子身上了。

    “这孩子,取名叫胤禟吧。”

    宫里头其实很少立刻就取名字,多半要等他活过了周岁才取名,可康熙想着,早早地给这些孩子取了名,说不定就能把人给养住了。

    外头那些嫔妃听说宜妃又生了个阿哥,心里头多少有些羡慕。

    前一个孩子还在皇太后跟前养着呢,这会儿这个多半能自己养着了。

    如今后宫里头,膝下有两个孩子,尤其是阿哥的,也就只有德妃和宜妃了,德妃肚子里头还揣着一个呢,也不知道生出来是阿哥还是公主。

    佟皇贵妃期盼地看了一眼康熙。

    她满心里以为康熙还会把这个孩子抱养给她。

    可康熙一眼都没有看她,而是说:“朕还有事先走了,既然宜妃在永和宫生产,月子也就在永和宫里头坐吧,来来回回不好折腾,反倒伤身体。”说完他就走了。

    佟皇贵妃一怔。

    其余宫妃散得也很快,最后只独独留下了她和钮祜禄贵妃两个。

    钮祜禄贵妃看了她一眼,佟皇贵妃就跟受了刺激一样,她原来是略微弯着腰的,康熙走后她的腰就弯下来了,这会儿被钮祜禄贵妃一看,她的腰又迅速挺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钮祜禄贵妃摇了摇头,跟云秀说:“她也忒傲气了些。”其实傲气是没什么的,她那样的家世有点傲气是正常的,可也不能光凭着一股傲气过日子。

    不过怎么说,都是个人的选择,谁也没办法拦着谁,碰了南墙头上开始痛了,也就知道日子苦了。

    钮祜禄贵妃问:“你姐姐今天就不出来了吗?”

    云秀抿嘴:“她这两天肚子里头太闹腾了,不敢出来。”

    钮祜禄贵妃就扶着腰笑:“这样听起来还是我肚子里头这个乖一些。”她们俩几乎是同时怀的孕,估摸着生孩子也是前后脚,处起来就比别人更加亲近一些。

    她朝宜妃呆的房间抬了抬下巴:“她在你们宫里头住着,可要处处小心。”

    这话说的……云秀知道她的意思是要小心照顾宜妃,不然回头出了什么差错,别人都要怪到她们头上的,可这话说出来愣是叫人觉得怪怪的。

    在宫里头呆的太久了,云秀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听了一句话,脑袋里头下意识的就开始思考它有没有弯弯绕绕的意思——这是后遗症,得治。

    云秀亲自把钮钴禄氏送了出去——没别的原因,怕她和宜妃一样忽然就在永和宫里生孩子了,永和宫的地方太小,可不能伺候三个孕妇。

    云秀不知道宜妃之前在自己的宫里坐月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她派人去问,结果宜妃身边的宫女直接过来了,说:“我们主子说了,入乡随俗,住在德妃娘娘这里自然要守你们这里的规矩,有个不一样的生活习惯,反倒更加新鲜些。”

    云秀:“……”得,宜妃是铁了心要体验永和宫一月游了。

    她哭笑不得,只能帮一块儿去安排宜妃的生活日常,特意问过了宜妃有没有忌口的东西,或者别的什么不能忍受的东西。如今云秀不再是宫里头的宫女了,永和宫的大小事情就都正式交给了如意,有她照看着,云秀才能放心。

    宜妃很是兴致勃勃地体验了一把永和宫的生活。

    结果第二天,她就差哭着逃离永和宫了——云秀好心,把金嬷嬷借给了宜妃娘娘使,她不是要体验姐姐坐月子的生活么?金嬷嬷可是很重要的一环呀!

    她站在边儿上看着金嬷嬷给宜妃揉肚子揉腰揉腿,笑眯眯地说:“宜主子可千万得忍着点儿,金嬷嬷对孕后的调养很熟悉的,这还是我们宫里问荣妃娘娘借来的人,用按摩辅助药膳调养,保准让您最快回到怀孕前的状态,不过嘛,就是疼了点,忍一忍就好了。”

    宜妃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眶里都是欲掉不掉的泪珠子,她长相就娇娇的,看着格外得我见犹怜。

    云秀轻轻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她是真的羡慕康熙,在宫里头能拥有这么多不同风情的嫔妃,她看谁都觉得好看,要是不去在意她们的心灵和脾气,她看佟皇贵妃都觉得顺眼。

    金嬷嬷一边给她按腿,一边说:“宜主子这会儿疼得很,要是忍不住疼放弃了,等坐完月子,肯定得胖上一两圈,那会儿减起肥才发愁呢。”减肥这个说法,金嬷嬷还是和云秀学的。

    云秀也点头认可,她如今在宫里头生活久了,对那些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行为信手拈来,当即哄道:“您放心,等金嬷嬷给您按完了,咱们就该用晚膳了。”

    宜妃眼睛一亮。

    她昨儿吃了一回永和宫的饭,当时就觉得好,不像上回生胤祺坐月子的时候,宫里头的宫女们天天叫御膳房进上来的都是猪蹄汤这一类的黏糊糊的东西,她吃了就腻,偏偏伺候她的嬷嬷还说这是女人坐月子的时候必须吃的,对身体好。

    她只能咬着牙吃,一边吃一边觉得自己想呕。

    结果来了永和宫以后,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舒坦了,想吃什么跟云秀说,如果说到了孕妇不能吃的,云秀也能找出来这道菜的替代品,解解她的馋。

    然后,她还听说了云秀的点膳小册子,撒着娇要过来看了一眼,后来厚着脸皮要了同样的一本。

    等从宜妃那里出来以后,云秀回了姐姐住的正屋,一进门就看到司药司香对着她使眼色。

    云秀愣了一下,一头雾水地走了进去,然后她就看见云佩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姐姐怎么了?”

    云佩看着她,忽然说:“我腿也疼。”

    云秀连忙走过去要撩她的裤腿看:“哪里疼?指给我看一眼?”

    结果云佩缩了缩脚,特别委屈地说:“你如今一门心思都放在宜妃身上了,我今儿一上午都没瞧见你。”

    云秀咳嗽一声:“这不是她住在咱们宫里,还得一个月呢,我怕她出什么事儿,回头怪到姐姐身上。”

    云佩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哎,我就是怀孕的时候情绪好像太敏.感了。”每回她怀孕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多思多想,偶尔是想从前,偶尔也想自己进宫一路走来的那些日子,情绪压抑,喘不过气。

    她有时候怀疑,如果没有云秀在宫里陪着她,她会不会和孝昭皇后一样,和安嫔一样?会不会变得压抑又偏执,每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游离在这个皇宫里?

    她不敢想,也不敢问自己。因为太熟悉自己可能的回答了。

    之前云秀和康熙打赌,康熙说云秀要是输了就得出宫去,云佩那个时候有一瞬间的害怕,怕云秀把自己丢在皇宫里。可很快的,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这个皇宫太可怕了,把她的心思都给扭曲了,她从前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事情,更不会想让自己的妹妹丢掉自由永远陪着自己。

    她好像变了,变得太过依赖云秀,变得不像自己,她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只有依靠着另一只翠鸟才能感受到温暖。

    时至今日,她想起那一天自己突如其来的恶意仍会感到心惊和害怕。

    云秀敏锐地发现了姐姐的不对劲。她握住了云佩的手,发现她的手凉得厉害,像是冰块一样:“姐姐?”

    云佩恍神,露出疲惫的笑:“姐姐没事。”

    云秀皱起眉头:“姐姐别骗我!”她还能看不出来?

    云佩的肚子越来越大,这会儿坐着已经有一点费劲了,两条腿也肿得不成样子。她是在自己宫里,也就不讲究什么规矩体面了,穿的是最宽松的衣裳,穿脱都方便,也是因为这个,宜妃生孩子的时候,别宫的嫔妃过来她说自己不舒服,避而不见。

    要换衣裳太累人了。

    云秀帮她把外衫脱下来,自己也脱了衣裳,姐妹两个一块躺在床上。

    云佩肚子大,睡觉只能侧躺着,像球一样的肚子侧歪着躺在床上,看着叫人害怕。可云秀从不害怕,那是姐姐的孩子。

    她也侧躺着,和云佩面对面:“姐姐有什么不高兴的,和我说一说?”

    云佩望着她,眼里隐隐有湿意,却咬着嘴不愿意开口。

    云秀不知道她怎么了,却隐隐能够猜出来,大概是孕期综合症,会觉得烦躁、担忧和忧郁,而能够让她对自己隐瞒的多半也是和自己有关。

    她默默想了很久,试探着问:“姐姐最近是不是总觉得不高兴?晚上睡不着觉?”

    云佩点头。

    “是因为人还是因为事?是人就点头,是事就摇头。”——点头。

    “是亲近的人?”——点头。

    “是因为我?”——还是点头。

    云秀看着她的表情,又联想到了今天的事情:“姐姐是不是怕我离开你?”

    云佩这回沉默了,没点头也没摇头。

    云秀就小心翼翼地挨了过去。她以前听人说起过孕妇孕期的时候很容易敏.感多疑,总是会反复质疑一些自己很在乎的事情,有些孕妇的丈夫和家人并不能理解这种情绪,所以会觉得很不耐烦,从而忽视、漠视孕妇,在孕妇看来,这就是验证了她猜疑的正确性,从而陷入抑郁或是自责的情绪,长此以往很容易想不开。

    而唯一能够缓解这种情绪的,那就是陪伴。

    不必一次次地重复和承诺自己不会离开,只需要默默陪伴就行了。

    她侧头一直看着姐姐:“我听说皇上预备着要去南巡,姐姐说,咱们到那个时候能跟着一块儿去吗?”

    云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说肯定能去:“南巡?是到江南去么?那估计得在外头呆上两三个月,就和今年往甘肃去一样,肯定会带着人的。”

    “不过今年肯定是出不去的,等明年吧?往江南肯定得顺着运河走,要带那么多的人,肯定要几艘大船才行,京城里还没什么船呢,明年才能准备好。”云秀顺着她的思路说了下去,同时观察着姐姐的表情,“等明年胤祚年纪也大了,到时候能和我们一块儿去江南呢。”

    云佩想也是:“不过明年他该去上书房了。”

    “到时候让胤禛照顾弟弟……”

    姐妹两个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没一会,云佩就因为生理需求开始困倦了,眼皮子一直在打颤,她却舍不得睡。

    云秀看出来了:“姐姐困就睡吧,等明天起来的时候我还在呢。”

    她一直温声和姐姐说着话,很快就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了。

    云佩默默地拉住她的手,闭目沉睡。

    云秀等她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她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胤禛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那个凳子是小宫女们常用的,姐姐怀孕,她们经常要烧炭去烘产房,在地上蹲久了起来会头晕,就会拿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烧炭。

    这凳子对于大人来说有一点小,对胤禛来说就刚刚好。

    他晃悠着小短腿看外面的宫人忙碌,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屋子,等看到云秀出来,他立刻站起来,跑到云秀跟前:“姨姨,额娘怎么样啦?”

    云秀摸摸他的脑袋:“额娘睡着啦。”

    “额娘是怎么了?”小小的包子还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的无奈,以为额娘是和自己一样,可能会因为书读不好而生闷气和不开心,“额娘是不是哪里痛痛?”

    云秀逗他:“要是额娘痛痛了,胤禛会怎么办?”

    胤禛拧着眉头,说:“那我给额娘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他简直傻得可爱,一点儿都没有历史印象里那个冷面王的影子,在这会儿,他不过是个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深切地爱着自己的额娘。

    云秀想到了屋里头惶然的姐姐,心里头有点不大是滋味——要是没有她,姐姐会不会就此抑郁?那这会的四阿哥会在做什么呢?

    是在承干宫思念着额娘,还是会被额娘显然的拒绝而神伤呢?

    很多时候的东西都不能细想,只能选择珍惜当下。

    她弯下腰夸了夸胤禛:“胤禛真聪明,额娘只是累了,所以想要睡一觉,当睡醒就好了。”

    他是个敏锐又乖巧的孩子,大约猜到了额娘是因为什么事情伤心了,可因为他年纪小,或是别的什么缘故,姨姨不肯告诉他。

    他心里头记下,然后乖乖点头。

    宜妃在永和宫住了下来,云秀怕自己去她那边姐姐会再次多想,后面就基本只叫宫女过去带话了,有什么事儿也会问金嬷嬷,宜妃也不在意,每日都在翻册子。

    八月里云佩成功生下一个公主,这是她膝下的第一个女儿,也是如今宫里头第五个成功活下来了的公主,她心里既高兴又复杂。

    云秀倒没什么想法,不论是女儿还是儿子,那都是都是姐姐的孩子,她都会喜欢。

    这个孩子用的是原来预备给胤祚那一胎生女儿取下的名字,就叫扎喇芬,取福气深厚、平安吉祥的意头。

    而宜妃也在坐了一个月的月子以后,依依不舍地前来和云佩、云秀告别。

    作者有话说:

    好困好困。

    第 70 章

    她心里头还在惦记着胤祺, 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请云秀要照顾好他,一边悄悄地看着云秀,问:“你们宫里头平常叫膳的时间也是和坐月子的时候一样吗?”

    云秀说是。

    宜妃就挑着眉头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信心作祟, 每回云秀带着人从宜妃坐月子的那个屋子前路过的时候, 她总能看见宜妃正襟危坐。坐月子的时候不能洗头,她也要叫人扑了香粉香膏,或者拿桂花油把头发抿得一丝不苟,然后盘在脑袋后头。

    云秀每次路过,都能看到她整整齐齐的。

    后来她悄悄问了院子里的人,结果她们说, 有一天听见宜妃说“我这是在别人宫里头,当然不能输给她们, 得用我最漂亮的时候面对她们,等云秀进来, 我要叫她看看什么叫做宫里头就算坐月子也好看的主儿!”

    云秀就哭笑不得了, 宜妃还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自从知道了这句话以后,她再看见宜妃都没法直视她了:“您放心,宫里头的阿哥们种痘都是一样的,我肯定谨慎再谨慎。”

    宜妃心满意足, 然后就把几个大盒子又放到了云秀面前。

    云秀迟疑:“这是?”

    宜妃说:“这个月承蒙照顾,这是我还人情的礼物。”

    “之前不是有好几个箱子了么?那些尽够了。”云秀摇头,“您送这么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有什么交易呢。”

    “我看谁敢?!”宜妃哼一声,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本宫就爱给别人送东西, 他们送不起的人就别酸我!”前年皇上巡视盛京的时候, 住的就是她阿玛家里, 那会儿赏赐了不少的东西,三官保心疼宠爱女儿,过了没多久,就托人把好些东西送给了宜妃,这都是过了明路的,谁也没法说什么。

    紧跟着,她就像是害怕云秀后悔一样,带着人就走。

    等她们走出去一半了,云秀沉默地看了一眼隔壁,给春雨使了个眼色。

    春雨连忙追出去:“宜妃娘娘!您把十阿哥给忘了!”

    ……

    云秀跟云佩聊天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当成了笑话讲给她听:“姐姐你不知道,宜妃娘娘回来的时候脸都是绿的,差点没把我笑死!”

    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亲娘,估计就是宜妃了吧?走着走着竟然还能把亲儿子给忘了。主要是她回来的时候还嘴硬,说要不然把胤禟寄养在这里算了,反正她付得起钱。云秀咳嗽一声,宜妃表情就讪讪的,最后灰溜溜带着吐泡泡的胤禟跑了。

    云佩一边给扎喇芬擦脸,一边跟着笑:“她也真是,我还从来没见过宫里头谁跟她一样大大咧咧的。”

    其实最开始看见宜妃的时候,她们还觉得宜妃很不好相处,那会儿的宜妃就像个小炮仗似的,最开始的时候还很看不起那些低位嫔妃,也经常和云秀云佩她们针锋相对,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的脾气忽然就改了,虽然还辣,却不呛人了。

    云秀说起这个的时候还问了姐姐为什么。

    云佩说:“还能是因为什么?这宫里头要是处处呛人,树敌太多,哪能舒舒坦坦地过日子?”之前宜妃呛过她好几次,回回都没有占着便宜,反倒自己吃了好几次的亏,次数多了,就算她再蠢,也该收敛起来了。

    “她如今还保持着小辣椒的气势,不过是把自己和别的嫔妃做区分,让人觉得新鲜。”宫里头的嫔妃们大多都乖顺,难得有她这样的脾气,皇上看着也会觉得新鲜喜欢。

    不然人人都是同一个模样,可怎么出头呢?

    云秀听完她说的话,不免想到了良贵人。

    上个月宜妃生孩子的时候良贵人像是有话想和云秀说,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佟皇贵妃开了口要胤禛的缘故,她后来就默不吭声了,云秀就猜到了大概是和八阿哥有关系。

    这些日子八阿哥和胤禛走得近些,因为出去的那一趟她们带了胤祀,小孩子之前哪有什么喜欢和不喜欢的,能玩得到一起就是关系亲近了。

    上个月佟皇贵妃没把胤禛要回去,她就起了心思把胤祀给抱回去了,为了这个,胤禛还来找过云秀,说胤祀偷偷哭过,问自己能不能一直呆在永和宫里。

    云秀就问了胤禛为什么他这么问,胤禛只好交代:“八弟说在那边呆得不舒服。”

    承干宫里头现在压抑得很,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有一个不顺心就让主子生了气,回头他们要吃挂落。

    有一回胤祀找奶娘要点心,结果奶娘说这会儿不好出门,让他忍一忍,就那会儿话音还没落呢,正殿里头就传来砰砰砰砰砸东西的声音,他还隐约听见了女人崩溃大哭的声音。

    能在宫里头大声哭出来,多半只有佟皇贵妃了。

    所以胤祀的奶娘只能时时拘束着他,让他轻易不要到外面去,免得让佟皇贵妃看见了迁怒他。

    胤禛说完,问云秀:“姨姨,佟额娘为什么要哭?”

    小孩子眼里没有是非观,也不知道自己的亲额娘和抱养的额娘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佟额娘哭得好伤心。

    云秀摸摸他的脑袋:“你佟额娘的孩子没了,所以伤心,要是额娘没了你,姨姨没了你也会和她一样伤心的。”

    她之前的猜测隐约成了真,佟皇贵妃多半是产后抑郁了。毕竟期待了那么久的孩子,还是头一胎,任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觉得她有点可怜,却实在没办法同情她,甚至还觉得她太可恶——自己的孩子没了,难道不应该更加体会别人当母亲的心情吗?可她没了孩子以后,头一个反应竟然还是把胤禛给抱走。

    在她心里,或许孩子重要,那也是自己的孩子更重要,别人的孩子就不一样了,那只是她拥有权势的工具。

    胤禛似懂非懂。

    不过也不必要他现在就能懂,等以后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自然就明白了。

    外头的消息已经传的差不多了,如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弄了牛痘出来,正准备向外推广,最开始的两个试验者竟然就是当今的皇阿哥。

    这事儿引起了哗然大波,不过大家更多的反应还是,这什么牛痘真的有用吗?当今可是说了,会在每一个省提供两百例免费接种,前两千主动接种的人还能各自领一包米面呢!

    有不少人十分心动,能白嫖的东西为什么不拿?不过也有怕死的,都在准备看接种的结果。

    在所有人的质疑之下,云秀带着四阿哥和五阿哥两个人住进了避痘所,除了他们两个以外,郭络罗氏生的四公主也跟着一块种痘。

    所有的流程云秀都很清楚,跟着她一块的也是之前那几个熟悉了的太医,并没有假手于别人,可见康熙心里头对这件事情还是挺重视的。

    陈太医已经因为牛痘升任了院判,从正七平变成了正六品,本来他是属于小方脉科底下一个普通太医的。清初的时候,满人刚刚入关,那会儿天花肆虐,所以宫廷里成立了痘科,到了康熙登基没多久,因为接种人痘的原因,有效遏制了天花的传播,所以把痘科合并到了小方脉科,又有另外两科进行了合并,十一科就成了九科。

    胤禛从进了避痘所以后就开始害怕,开始的时候只是打哆嗦,到后面看见的人越来越多,就差抱着云秀的腿不敢走了:“姨姨,我害怕。”

    他已经六岁了,六岁大的孩子都有三十公斤重了,就这么抱着她的腿不敢走,云秀拖都拖不动他。

    云秀只能哄:“你怕什么?”

    胤禛默默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想当一个勇敢的小男子汉,但是害怕就是害怕,我不能欺骗姨姨和自己哇!”

    “人小鬼大的,大道理真多。”云秀牵着他的手:“别怕,有姨姨在呢!”

    跟在他们身后的五阿哥胤祺难免觉得羡慕。他在皇太后膝下长大,也没有什么玩伴,皇祖母虽然宠爱他,可他偶尔也会羡慕兄弟们可以一块儿玩,可是皇祖母一直没说叫他去读书,胤禛已经去上书房了,听说过段时间胤佑也要去了。

    皇祖母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提,额娘倒是时常能见一见,可上头不提的事情她也没好意思张嘴。

    就到了这样尴尬的地位。

    云秀安抚好胤禛以后就回头看胤祺,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又落后了几步路,就带着胤禛停下来等了一等他,等他上来,就拉住了他的手,和胤禛一左一右。

    胤祺怔忪。

    云秀说:“咱们胤祺是不是也害怕?你额娘叫我好好照顾你,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和我说。”

    胤祺:“*@+#……”

    云秀:“?”原谅她有点听不懂。

    胤禛看看云秀的脸色,说:“五弟说有一点害怕,谢谢姨姨。”

    然后他嘀嘀咕咕和胤祺说了几句话。

    反正云秀是一句没听懂,她不会说蒙古语,家里头的人倒是会说一点点,也想教她,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没有语言天赋,最多也就记得住问好,你好、谢谢之类的话,她还琢磨着以后跟着小孩一块学的。

    结果他们两个知道云秀听不懂以后,就嘀嘀咕咕的,最后还是胤祺不好意思了,主动凑过来,拉着胤禛给自己做翻译,磕磕巴巴地和云秀说话。

    不过也没说多久,避痘所里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连出了天花的牛都准备好了。

    尽管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的试验了,这会儿太医们心里头还是紧张的,毕竟给犯人们做手术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小命,给阿哥和公主们就不一样了。

    云秀先去看了牛,确认没有问题以后,才让太医们准备开始种痘。

    她心里头也有一点紧张,反复检查过了所有的东西,连准备给胤禛他们的毛巾都挨个看过,直到确认无误了才敢让太医们动手。

    陈太医说她也太过紧张了。

    云秀苦笑,能不紧张吗?宫里头两个宠妃的头一个孩子都在这里了,其中一个还是她亲侄儿,万一出什么差错可怎么办?更何况她还想借着这次机会把牛痘推广出去呢。

    胤禛已经躺着床上等着接种了,听了陈太医的话就悄悄张开了眼睛,然后伸手去拉云秀的手:“姨姨不要怕啦,胤禛会乖乖好起来的!”

    他把云秀的手拽得紧紧的,显然自己也害怕,却强撑着安慰她。

    云秀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一切都交给我。”

    除了种痘以外,太医们还要写折子,折子上头清晰记录了阿哥公主们每日的脉案以及出痘情况。

    胤禛从来爱跑爱跳,身体一向比别人强壮一些,出痘的情况就还算不错,让云秀比较意外的是四公主额勒赫,她的身体居然比起旁人要强健不少,之前云秀不是拿那些蒙古小孩做牛痘试验么,他们的身体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没想到额勒赫比他们还要好,甚至隐隐超过了四阿哥胤禛。

    要知道,四阿哥已经开始练习射弓箭了,每天拿着小弓练习臂力,而额勒赫还比四阿哥小上一两岁呢。

    另一个胤祺的情况就是最差的,他在皇太后宫里养大,皇太后年纪大了,很是溺爱孩子,所以对他的要求不高,骑射书本随便他怎么样,人开心就好,所以胤祺吃了睡睡了吃,已经成为了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也有一点虚,所以出痘情况略差一些。

    云秀后来悄悄看了太医们的记录,倒是没记什么出格的,但把四阿哥五阿哥和四公主的身体情况都写上了。

    比如写四阿哥就是练习了骑射,但力气不如别人,身体情况和同龄人相比略差,写五阿哥,没写他被皇太后宠着,而是写“体胖而气虚”……四公主就是“异于常人”。

    云秀看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结果陈太医还说:“以前我在外头给人看病的时候,病人多,脸都记不住,哪像现在在宫里,见了谁要是不认识那是要掉脑袋的,以前我记不住人,就按最显著的特征来。”说到这,他还有一点得意,“不过最准确的法子是摸脉,摸到这个人的脉,我就能记住他,等下回来了我还能精准地认出他来。”

    云秀就吹捧他:“是是是,您啊最厉害了,所以咱这痘几天能消?”

    陈太医扫了一眼:“三天吧,三天就能好。”

    云秀就安心守着他们。

    这三天避痘所里安静的很,偶尔胤禛他们三个孩子醒着会和云秀说说话。

    里头安静,外头就不一定了。

    先是钮祜禄贵妃生下来一个皇子,取名叫胤??(俄),听说生的时候有点艰难,因为这孩子有点太大了,明明钮祜禄贵妃是正常吃喝,从不乱补,可偏偏胤??就是胖了点,生的时候太难,痛得钮钴禄贵妃这样一个好脾气的人,一边喘气一边骂臭小子。

    再就是康熙带着太子胤礽去了南京明孝陵,明孝陵里头埋着朱元璋和他的皇后,也不知道康熙是不是心中得意所以去给朱元璋焚香上坟去了——不过云秀估计他有一点自己做成了什么事情,所以想去给偶像看一眼自己也是很牛逼的意思在里头。

    很像陆游的“家祭无忘告乃翁”。

    去完明孝陵也没多久吧,康熙从那边儿回来以后,佟佳氏听说又病了,忧思成疾。

    康熙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好好养着,结果没多久,钦天监里就传出来话,说佟皇贵妃命理缺水,该找个八子之中带水的才能相合。

    从那之后,宫里头就开始把每个人的生辰八字排了个遍——她们不知道具体八字,却能根据前头的生辰和年纪推出六字,算来算去,还是把注意落到了胤禛身上。

    云秀听他们说了半天的木水土金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愣是没明白是什么,然后最后掰扯了半天阴阳,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要把胤禛送回承干宫。

    云秀:“……”我现在都不用怀疑,我觉得佟皇贵妃你就是来抢孩子的。

    外头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一直没透露出消息来,可云秀隐隐有一点担心,封建王朝多半都是迷信的,指不定康熙就会被说动,然后把四阿哥直接送回去。

    她心里忧愁,面儿上却没显出来,仍旧好好照料着几个孩子。

    果然到了第三天,几个孩子脸上的痘开始慢慢结痂、脱落,胤禛脸上也就只剩下了几颗零星的痘在等着消磨了。

    云秀想了想,叫人往外头传了消息。

    其实也没传什么特别严重的,只是胤祺和额勒赫都已经大好甚至能出门离开隔离了,胤禛脸上的痘还没完全消掉,总能传一点虚虚实实的东西。

    所以在胤祺他们两个出去以后,旁人没看见胤禛,就有人问起为什么四阿哥没出来。

    胤祺就拉着额勒赫的手很紧张,他只会说蒙古语,额勒赫却会说,于是她说:“太医说四个的天花严重,还要几天才能出来呢。”

    其他人诧异:“哦?可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说是牛痘吗?怎么快和人痘一样了?”

    额勒赫说我也不知道:“太医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说,外头的人却会猜,他们都在猜四阿哥要不好了。

    可这要是真的不好了,钦天监算的那个还作数么?佟皇贵妃真会要一个快不好了的四阿哥么?还是退而求其次选择别人呢?

    宫里头猜来猜去的人还真的是不少。

    一直到胤祺和额勒赫出来三天了,里头四阿哥还在呢,太医每天送出来的脉案也没什么异常,只是说痘还没发完,要等几天。

    康熙在一日之内连续收到了永和宫和承干宫两宫的点心茶汤。

    两份汤摆在跟前的食盒里,康熙有一点犹豫,不知道该选哪一份。

    他先看了梁九功一眼:“你说,朕该怎么办?”

    梁九功哪里敢接这话:“万岁爷,您是最英明神武的人,您自己都选不出来,奴才哪里能选?”选谁都得罪啊!

    康熙拧着眉头骂了他一句,又盯着食盒不说话了。

    梁九功觑了觑他的脸色,说:“德妃娘娘送的是芙蓉汤,皇贵妃娘娘送的是阿胶莲子羹。”芙蓉汤是拿嫩豆腐煮的,里头加了火腿等鲜甜的料,喝起来是鲜咸口的,阿胶莲子羹不用说,那是甜口的。

    梁九功低着头,咂摸着这两道汤的意思。谁也不用提,都知道是为了四阿哥来的。

    可要他说,德妃娘娘的汤要更好一些——虽然早些年的时候皇上确实喜欢喝阿胶莲子羹,可那已经是以前了,佟皇贵妃才刚把德妃娘娘送到身边的时候,叫人来送的就是阿胶莲子羹,从那以后,其实皇上就不爱喝阿胶莲子羹了。

    皇上心里头想是一回事,佟皇贵妃真的顺着他的心意做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现在的天气喝阿胶莲子羹其实有些过于甜腻了,皇上本来心情就不好,特别烦躁,再喝甜的恐怕心火要胀得更厉害了。

    他悄悄叹了口气,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佟皇贵妃完全没了刚进宫时候的那股聪慧劲儿了呢?难道她一点不行动,皇上就不会把四阿哥抱给她?梁九功觉得未必。

    这一手啊,叫病急乱投医。

    再瞧德妃娘娘,这芙蓉豆腐羹送的和家常便饭似的,也没太刻意,就跟在皇上跟前说我知道宫里头如今的流言,我就随便做做样子,反正您可能也不爱吃。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康熙问:“永和宫今天吃什么?”

    梁九功就知道他要问:“德妃娘娘这些天都在给四阿哥祈福,在吃素呢,御膳房看着不像回事,就送了这道芙蓉羹。”唯一带一点肉的,这不还都给您送来了吗?

    康熙哦了一声:“德妃出月子了吧,朕去瞧瞧她。”

    没一会,人就到了永和宫。

    这会云佩正吃饭呢,康熙一看就知道梁九功说的是真的。他扫一眼桌上,见都是绿的,说:“再添一副碗筷来。”

    云佩已经把碗放下了:“皇上没用膳么?叫他们重新再上一桌吧。”

    康熙摇头:“你吃你的,不必管我,胤禛也是朕的孩子,他这么久都没出来,朕心里头也担心,跟着你一块给他祈福也是应该的。”

    碗筷上来,他默默跟着吃了两碗饭,等东西撤下去、漱了口,端上茶了,他才说:“朕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云佩默默。

    她一不说话,康熙就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就是这副默不吭声的模样,什么话也不说,就能让他心虚,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关键人家也没刻意表现出来这个意思,是他自己想的太多。

    他略微放低了身段:“四阿哥朕是想着,还是放在承干宫里好。”头一句话说出来以后,剩下的话说出来也就容易了,“先前孝昭皇后没了,你也知道朕心中感受。”

    那会儿他心有愧疚,便同如今一样:“说到底,她还是朕的表妹,佟佳氏的女孩。”

    云佩轻哂。孝昭皇后抑郁而终,还捎带了一个安嫔,那时候朝中勋贵都在劝诫逼迫,把他烦得几天没睡好。

    如今又来一个佟皇贵妃,要是她再出什么事儿,外头的人多半要议论他,不然为什么宫里头能频繁没了这么多的嫔妃?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四九城里的八卦永远是最新鲜、最让人津津乐道的。

    他怕了。

    不是怕佟佳氏族的权势,也不是怕满洲勋贵的胁迫。他怕的是堵不住悠悠众口,怕的是自个儿名声不好听。

    所以要委屈她,委屈胤禛。

    她其实心里头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末了听完他说的话,心里头还是微微失望。

    好在她也没对他抱太大的希望。

    康熙看她一直不说话,就拍了拍她的手:“明年南巡,皇贵妃留守京城,你带着胤禛一块儿吧!”

    这是打了一棒子给的甜枣儿,他却不会允许她不接,不接他还会生气。

    云佩就扬起笑脸。

    等他走了,她脸上的笑立刻就落了下来,叫如意想办法给云秀递消息。

    承干宫里,佟皇贵妃在知道康熙去了永和宫以后就砸了花瓶,还没等再砸一个,她就又听宫人说,皇上还叫她养着四阿哥。

    她先是一怔,继而笑着整理头上的钗环,往外头走,边走边问:“皇上呢?是不是到咱们的宫门口了?”

    才走到门边,若烟就哆嗦着说:“……皇上回干清宫了。”

    佟皇贵妃的脚步停住,脸部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再一看旁边跟个鹌鹑一样的宫女太监们,她觉得自己又有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焦躁而生的怒气,她扭头就回宫,结果正好看见了在窗户口探头探脑的胤祀,顿时火从心中起:“伺候八阿哥的人都给我出来!”

    照顾胤祀的人听见声音,心中叫苦,没一会儿就跪满了院子。

    佟皇贵妃一一看过去:“如今是谁看着八阿哥的?”

    奶奶赵氏跪行出来:“娘娘万安,今儿是奴才当值。”

    “阿哥在窗边望来望去成何体统?!万一摔了怎么办?你们就不知道看着点?”

    赵氏默默。她这会儿也没替自己争辩,默默认罪可能还好些,少点惩罚,要是当场辩解,只怕等待她的就不是挨板子了。

    果然,佟皇贵妃说:“奶娘失职,赏她二十板子长长记性。”

    立马就有小太监搬了条凳、拿了板子过来。这打板子也有技巧,有些人为了羞辱人,那都是要脱的只剩里衣打的,打上十板子,身上也就血糊糊的了。

    那种都是在年纪小的宫女们身上使的,像是奶娘这样的人就不一样了,仍旧把衣服穿得好好的。虽然佟皇贵妃正在气头上,他们打人的时候也不能下死手,万一把人打死了,回头宫里头要是传什么佟皇贵妃苛待皇子的名头,受苦受累的就是他们。

    可这要是打的跟挠痒痒似的,佟皇贵妃撒不出去的气可就要撒到他们头上了。

    太监们掐着力道,把赵氏打了个半死,出气和进气堪堪持平,重一分人就没了,轻一分看着不过凄惨,如今这样看着血淋淋,内里却没伤到骨头。

    可这会儿的胤祀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一直伺候自己的奶娘被打了,身上全是血。

    他站在走廊底下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头惊慌又害怕,整个嗓子都像被掐住了一样,痒的厉害,疼的也厉害,还喘不过气。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他想上去拦,却被身边跟着的人死死按住了,他知道按着自己的人是谁,那是他亲额娘唯一能安插进来的人手,以前在院里洒扫,他借口他鸟养得好把他调到了身边。

    整个宫里头只有他和四哥会全心全意对自己好。

    他被死死地拽在了原地,小太监跪在地上,话音里带着哭腔:“主子!我的亲主子,您可别冲动!”

    胤祀今年才三岁,还不懂人情世故,可他知道自己奶娘被佟额娘打了,眼看着要没命了。

    小太监拉着他,他人小根本挣脱不开。

    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主子,那可是皇贵妃啊!得罪了她,甭说是咱们,连良主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胤祀听不懂。

    奶娘被拖回了房间,佟皇贵妃扭头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大约是终于痛快了,也没再和从前一样哭了。

    今儿的承干宫比起平日里要安静一些。

    胤祀望着院里,那些小太监正打了水往地上冲,哗啦啦一盆水下去,血迹就被冲没了,好像根本没出现过似的,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替换赵氏的奶娘心里也怕了,赶忙过来抱胤祀,刚抱起来没多久,她就听胤祀问:“皇贵妃娘娘很厉害吗?”

    那奶奶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小主子这话可不经说,咱们可惹不起。”

    胤祀固执地看着她:“皇贵妃,厉害吗?”

    奶娘一边掀帘子一边侧身抱着胤祀进屋,不以为意地说:“可不,厉害着呢!宫里头没有皇后,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后宫里头就数她最大,太皇太后不管事,皇上也是撒手就不管了,皇贵妃就是宫里头最大的了。”就算不得宠又怎么样?人家有家世啊!

    胤祀:“皇阿玛和皇贵妃娘娘比,谁厉害?”

    “那还用说?肯定是皇上了!”

    她把胤祀放下就出去给他拿玩具,胤祀默默看了一会外面那滩濡湿的水痕,忽然说:“那我要当最厉害的皇阿玛!”这样,他就不会害怕佟皇贵妃了吧?

    屋里头没人听见他在说什么。他受了惊,没到半夜里就发起烧来,奶娘再不敢得罪佟皇贵妃,也不得不去请太医了。

    只是他惊惧过甚,烧了两三天都没好,时好时坏,反反复复,好在温度不太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这天夜里,他睡醒以后渴得要命,又发着烧,身上没力气,就喊奶娘要水。

    可几个奶娘伺候照顾他好几天没合眼了,这会儿正睡着了,他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更别说水了。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他隐约看见四哥正爬到炕上摸他的额头,又跑去桌边倒水,哄着他喝水。

    干燥的嘴唇得到了缓解,胤祀也终于回过神了,睁开眼了,一看到四哥,他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四哥!奶娘被佟额娘打啦!”

    说是大哭,其实也跟幼猫哼唧似的,他嗓子哑了,说不出话,胤禛就听见了佟额娘、打了。

    他啊一声:“佟额娘打你了?”

    胤祀想摇头,却最终也没摇成功,只能扑到胤禛身边:“四哥!”

    胤禛嫌弃他一身汗臭,把他往旁边挪了挪。

    结果才挪了一小会,胤祀就又自动滚到了他身边,一边和他贴贴,一边委屈地小声呜咽。

    “呜呜呜呜呜呜呜,害怕!”

    “呜呜我、我都不敢哭,怕佟额娘打我。”

    “佟额娘好凶……”他发着烧,嗓子也哑了,说的话也含糊不清,听起来就和小声嘀咕一样。

    ……

    胤禛无语望天——早知道他就该跟姨姨回永和宫的,能赖一天是一天!干什么这么早回来?!

    都怪他自己一听到胤祀生病了就心软了。

    唉!

    算了算了,都是兄弟——前提是胤祀不老挨着他。

    “胤祀!你能不能往旁边点?!”

    胤祀一无所知并且吧唧了一下嘴,还在做梦自己成了皇阿玛……

    作者有话说:

    不就是五天万吗!你们给我等着!(恶狠狠)

    第 71 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安慰他了, 心里头那种恐惧散了,胤祀的病也很快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还没到去上书房的时候, 兄弟两个早早醒了窝在炕上, 一块儿悄悄说着话:“我听外头的人说你出了天花,一直没好,怎么忽然回来了?”

    胤禛说:“我早就好了,只是姨姨说叫我再在避痘所里呆一段时间。”结果等他出来以后,才知道原来是钦天监在那里搞事情。

    他心里头也知道多半是佟额娘在搞鬼,心里头不大舒服, 这会儿听胤祀说起佟额娘打了奶娘,就说:“你别害怕, 姨姨说了,佟额娘病了。”

    胤祀好奇:“什么病?”

    胤禛就凑过去悄悄说:“听说是和前头皇额娘一样的病。”

    胤祀一脸懵逼, 他额娘得宠得晚, 自然生他也生的晚,更何况其身份也低微,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能塞一个小太监进来,当然不能和德妃一样, 还能时不时的把孩子接回去住一段时间,更别说聊起政事和后宫局势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前头那个皇额娘生了什么病。

    胤禛一时语塞, 只能偷偷看了一眼外头伺候的宫女太监, 然后把胤祀拱进了被窝里:“听说是什么抑郁,就是心情不好生的病, 外头的人都说是疯病, 可是姨姨说不是疯了。”

    在两个小包子的眼里, 云秀就是他们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所以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胤祀想了想,问:“那佟额娘会不会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这话可别乱说!你还嫌这里不够闹腾吗?”胤禛按住他,“这话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会儿就不光是奶娘被打了,这一屋子的人都别想要命了!”佟皇贵妃不能收拾他们,难道还不能收拾那些伺候的人吗?

    胤祀眼睛瞬间红了。

    他这是头一次感受到了身份的差距,只是因为他不是佟额娘亲生的孩子,所以会有人冷落他,身边的人也得认打认罚……

    只是这会儿有胤禛陪着他,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云秀从避痘所里出来以后,皇太后赏了一支玉如意给她,还叫她和姐姐往慈宁宫里去。

    云秀有点疑惑:“太后娘娘已经赏了玉如意了,怎么还要叫咱们去慈宁宫呢?”更何况如果是因为五阿哥胤祺的事情,那又为什么要叫上姐姐?

    云佩也说不知道,她这几天在坐月子,对外头的消息不太打听。

    结果等到了慈宁宫以后,她们才知道皇太后是要做什么。慈宁宫里这会儿除了她们两个以外,康熙也在。

    见礼以后,皇太后直奔主题:“是这样,如今哀家抱养了五阿哥胤祺,他如今年纪也大了,往后就该和其他阿哥们一样去上书房读书,这样过后,哀家难免觉得膝下空虚,从来都说儿女成双,我就想着抱养一个公主,现如今宫里头合适的也就只有扎喇芬,所以叫你来问一问你的意见。”

    云秀和云佩对视了一眼,再看一眼康熙,就知道这是他的主意,大约是因为最后还是把四阿哥抱给了佟皇贵妃,所以他心里略微愧疚,想要补偿。

    把扎喇芬抱养给皇太后有几个好处,头一个是身份尊贵,说出去毕竟是皇太后亲自教养的女孩,第二个就是,皇太后自个儿就是出身蒙古的,和她亲近以后,天然和蒙古就亲近,那些蒙古部落的指不定还要叫扎喇芬做姑奶奶,往后就不必去抚蒙了。

    这是前段时间,康熙自己所承诺的“想办法”。

    云佩看着康熙,从他脸上微微品出来一点邀功的意思。

    这是对于目前的云佩来说,,还算不错的消息,扎喇芬被抱给了太后也没有关系,太后并不是后宫中人,而且之前她抱养胤祺的时候,也并不阻挠宜妃去看五阿哥,那么云佩想要去看孩子,太后多半也不会拦着。

    这就相当于给孩子加了荣耀,却没有损伤她半分。

    云秀轻轻舒了一口气——她从避痘所往外头递消息的时候,本来想的是解决四阿哥的归属问题,佟皇贵妃现在这个状态看着还真叫人挺害怕的。

    可等她出来以后,她才发现康熙大概是铁了心的要把四阿哥寄养在佟皇贵妃那里,不打算改了,她就没法子了。

    还以为自己的安排要作废了呢,结果倒是用这一件事情换来了康熙的愧疚和怜悯,让扎喇芬免了以后的抚蒙——两相比较下来还真是不太亏。毕竟她知道佟皇贵妃好像没有几年可以活了,以后在宫里头长久呆着的是她的妹妹小佟佳氏。

    按照现在来看,四阿哥和姐姐的关系并没有变得很差,应该也不会走到历史上的那一步。

    另一个让她觉得意外的,是胤禛和胤祀的关系竟然出奇得好。

    因为胤禛年纪大了,加上胤祚明年也要去上书房读书了,所以云秀就想着得一次性把他们俩的哈哈珠子给挑出来,这事儿也得过康熙的手。

    哈哈珠子平日里头就是负责照顾皇子以及伴读,挑出来的人年纪要比胤禛他们大一些才好,毕竟太监不够伺候的,他们也不能跟进书房里头读书。

    如今宫里头选哈哈珠子的标准是从功勋大臣子弟中挑选,不一定要旗人,因为选拔哈哈珠子一定程度上可以用来拉拢汉臣,不过近几年,大多都是宗室、觉罗来竞争这个位置。

    谁的哈哈珠子家世高,就说明这个阿哥如今在那么多个的皇子里头最厉害。

    比如太子,他有四个哈哈珠子,其中一个哈哈珠子叫额楚,是户部郎中齐世武的亲侄儿。

    康熙自己的哈哈珠子则是奶娘孙氏的儿子。

    云秀挑了半天,只给胤禛挑出来一个,胤祚却是四个。

    云佩是看着她拿笔写的,写完以后又看见她停下了:“怎么停了?”

    云秀说不好挑。她想的是从乌雅家挑一个出来,而实际上他们和乌雅家别的亲戚并不十分亲密,就算能跳出来的人,也多半和她们没什么联系,还可能被别人拉拢过去,白白浪费名额。

    其余他们熟悉的宗室却没有多少了,毕竟乌雅家是包衣出身,原先祖父交好的那些人如今多半都已经交往寥落了,真要挑个合适的人出来,太难,总不能把博启给挑进来吧?

    她纸上写的就只有奶娘徐氏的儿子。

    云佩看完说:“还是太着急了点,皇上肯定心里头有数要给胤禛安排什么人,咱们挑出来的人他未必能看得上。”

    “是吗?”云秀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笔。

    而在云佩说完以后的第三天,康熙就过来提起来这件事:“给胤禛、胤祚的哈哈珠子已经挑好人了,朕想着总要叫你看看人选。”

    胤祚的倒还罢了,看着没什么出格的,胤禛的……他身边四个哈哈珠子,两个都和佟佳氏有关。

    云秀微微蹙眉,却想着姐姐说的,康熙多半有自己的考量,就没开口说话。

    果然,康熙说:“胤禛身份上差了些,将来要往外头办差,若没几个人使总是不好,佟佳一族的身份正好能弥补他的缺陷。”

    他看到云秀的欲言又止:“不用觉得如何特殊,大阿哥和三阿哥身边朕也都安排了类似的人。”

    云秀一时哽住,她还真没想夸康熙。

    但是说到底,他也是替胤禛的未来着想。

    而她们也确确实实在佟皇贵妃这段抱养关系里占了一点儿“便宜”。云秀看过一点儿清宫剧,里头总会提到胤禛的舅舅隆科多,他不就是出生于佟佳氏么?还有一些小说里头也总是说雍正最后即位就有隆科多的原因,说他篡位之类的——云秀不太相信这种说法,康熙老年的时候虽然昏聩,但是以他那个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胤禛篡位嘛。

    但能确认的是,胤禛能够登上皇位,必定少不了隆科多的助力。

    这是佟皇贵妃带给他的助力。

    长时间以来,胤禛养在佟皇贵妃宫里,她们姐妹两个也从来没有对佟皇贵妃下狠手把胤禛抢回来也有一点原因,受了人家的助益,最后还要卸磨杀驴的话,那也有点太不要脸了。

    康熙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只是说起另一件事——这回的牛痘实验推进的效果还不错,不过,还是出来一点小意外——他往河南一代派去的人是索额图的弟弟心裕,本来想着河南离京城并不算太远,来回也方便,心裕必定能够快去快回。

    结果呢?江南派出去的人都到了当地开始推行政策了,心裕还赖在京城没动。

    “京城里头的言官参了无数回,回回朕都替他压下来了!可是牛痘!朕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这事有多么重要,交代好他要好好做,可偏偏他就是偷懒。”康熙气得差点一口气撅过去,“然后呢,朕叫索额图处罚他,也是给足了面子,偏偏他要包庇!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细数着索额图的过错,云秀听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因为他数出来的那些过错,大部分都是他的家人所犯的错,真正问到索额图自己身上的,也大多都是些包庇之罪,比如他的弟弟心裕,还有法保,一个是罚了一年的俸禄,另一个,康熙骂的是索额图没有教养好弟弟,最后落到索额图身上的罪名是“自恃巨富,日益骄纵”。

    不像是找到了索额图的错处,像是迁怒,或者是积蓄已久的怒气。

    他骂人的时候,云秀和云佩从不插嘴,就默默听着,或者给他倒水,等他自个儿骂舒坦了,事儿也就结束了。

    过了小半刻钟,他腾一下坐下,云佩再给他递一杯茶,他的火气也就下来,变得冷静了,也意识到自己骂得太兴奋了。

    不过他这口气憋了这么几年,才终于痛快发出来,竟然也不后悔。

    要不是因为他是太子的叔祖父,他早就把人踹了。

    喝着水,他就松了口气:“反正这事儿就这么着,等开了年,就叫胤禛的哈哈珠子进来吧。”

    云秀和云佩点头。

    没多久,就听说皇上革除了索额图议政大臣的职位,还有内大臣、太子太傅,全都革除了,只剩下了一个佐领的位置。

    云秀听完就咂舌:“这是把索额图直接踹到地底下去了啊?”不过,她也觉得奇怪,因为很明显后头九龙夺嫡之中,索额图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戏份的,怎么这会儿就被拉下去了呢?难不成是蝴蝶效应?

    她问云佩:“眼瞧着如今索大人下去了,纳兰明珠只怕要一枝独秀了,还有太子?他的处境能好么?”

    讨论这个的时候,胤禛正好下了学来给她们请安。他如今已经开始学习汉学之中的论语了,初初窥探了外头的世界,正是最好奇的时候,自然也对国家政事更加好奇。

    他不敢打扰姐妹两个,就安静坐着听。

    云佩说:“索额图能起来,能因为皇上一句话落下去,自然将来也能借着皇上的宠信再起来。”

    云秀疑惑:“可是索额图他不是出身赫舍里氏么?出身显赫,难道也会被掣肘?”

    胤禛听见额娘说:“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只要他坐在皇位上,那底下的人就不得不听他的,谁让他是皇帝呢?”就像她们这些后妃一样,一切的辛酸荣辱也都系于帝王身。

    他若有所思,原来皇阿玛是天底下最大的人,谁都要听他的,哪怕像是索大人那样的人。

    胤禛是见过索额图的,在他被太子推下台阶以后再回到上书房的路上,正好碰上了索额图,那会儿索额图远远看见他,并没有像其他大臣那样停下等着给他行礼问好,反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还冷哼了一声。

    那会儿他觉得索额图是真的嚣张啊。

    这会儿猛不丁原来索额图也是这样很容易就能被推下去的人,心里隐隐生出一股奇怪的想法——他想到了太子,太子推他的时候也很嚣张,后来还不是被逼着给他道歉,还抄了一百遍的《礼记》吗?

    所以说,皇阿玛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赫舍里一族当初起家的时候就是靠着站队起家的。”

    当年索尼能够成为四辅助大臣,是因为赫舍里一族通晓满蒙汉三语,成为了满人的秘书,后来清军入关,索尼也就成了顺治的秘书,帮他撰写各类圣旨。而他的地位当时是不如鳌拜等人的,是靠着亲近太皇太后把孙女儿嫁给了当时年幼的康熙,然后凭着对皇家的“忠诚”一路高升。

    如今换到了索额图的身上,他们赫舍里氏没有出色的子弟,唯有索额图一人尚且有些才干,要想长久地富贵下去,自然要极力把持着太子。

    而太子自己呢?他素来跋扈,前头刚把胤禛推下了台阶,后头又殴打了大臣和宗室,只是康熙一直在替他遮掩,可再遮掩,人家也是能知道一点儿内情的,这样的太子很不得文武百官的喜欢。

    太子身后只有索额图,就像索额图只有太子一样。康熙想把索额图牢牢地绑在太子船上,也不得不把他捆在太子船上,一旦索额图翻了船,太子就成了无人支持的孤家寡人。

    云佩把点心拿给胤禛,扭头和云秀说:“你且等着看吧,索额图现在只是一时的落魄,等以后还会东山再起的。”

    云秀咂舌。

    不是因为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