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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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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话要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继续批评杨鸣的时候, 简桃道:“说一下对手戏女演员吧,不然大家太多时间都花在男演员身上了, 对你不公平。”

    “嗯……你的话我记录了几个点, 就是你半侧面会比全侧好看, 以后对镜头可以多用半侧面。”

    “然后我觉得在那个氛围下, 你能哭出来还是挺厉害, 但是震惊这个层次感还是有些浅了, 后面可以稍微处理得更细腻一些, 大一些的情感转变需要长一点的铺垫。”

    “不过我有看到你最初钗子还戴着,后面因为慌张钗子也掉了这个小设计, 这点很不错。可惜这个环境很难看到你真实的演技, 期待你下次表演吧。”

    【呜呜呜呜她真好, 我哭死。】

    站在台上的女演员愣了下,似乎完全没想到最后还能说回自己,临要退场时才迭声说了几句谢谢,简桃调整着耳返,朝她笑了笑。

    【我们小桃!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蛋和心!】

    当晚录制结束后,#演得好#顺利登上热搜,虽然是关于杨鸣的话题,但观众却没给带他的名字,一丝话题度热度都没贡献。

    凭借着谢行川的精彩发言,话题很快上升到热一,评论区里全是爆笑。

    没一会儿,简桃的相关词条也上了热搜,是她之前的一部戏,也有类似杨鸣今晚表演的类型,有人截取出来,大胆开麦:【这才是诀别爱人的状态@杨鸣,来学。】

    这条只是路人随手一发,不知怎么就红了,转了一万多条。

    导师的身份,以及切实为组员带来的变化,好像确实有在一点点,扭转路人对她的看法。

    起码在这之前,哪个小花旦的鉴演技视频,能在粉丝没有涌入之前,被观众自发转一万多条?

    简桃睡前,某个早已经冒出头的念想,愈发清晰。

    第二天的工作是品牌宣传。

    她代言的护肤品新入驻国际广场一楼,她受邀前去剪彩,顺便宣传。

    今天的剪彩比以往更热闹,她几乎全程靠安保才挤出了一条通行的路,耳边各种喊声震耳欲聋,甚至还有粉丝举着手幅,因为第一眼没怎么看懂,后来回答宣传时,她还忍不住频频回看。

    手幅上是几个表情。

    一个摊开的手,一颗星星,一瓶酒,一个桃子。

    活动结束后,上车时她还在琢磨内容,没坐一会儿,梦姐也跟着上来了。

    “你看刚刚,喊得厉害吧?”

    “正常,”简桃说,“她们注意安全就行,人都疏散了吗?”

    “嗯,有安保维持秩序,在有序退场,你不用担心,”梦姐道,“你听到她们喊什么了吗?”

    “太多人喊了,”简桃摇摇头,猜测道,“叫老婆?”

    “差不多,反正不就两种,一种喊女儿,一种喊老婆。”梦姐托着下巴,“觉得你是老婆,或者——觉得你是别人的老婆。”

    梦姐铺垫后终于切入正题:“怎么样,之前跟谢行川的事,留给你的时间够多了吧?”

    她突然反应过来,那个手幅上的内容,是不行就桃。

    简桃将腿上的毯子拉了下:“嗯,你想问什么?”

    “什么叫我问什么,”梦姐笑,“应该是你怎么决定。”

    简桃思考间,梦姐或许是以为她在纠结,继续道:“要不要配合宣传,吃现在正热的CP红利,全看你是不是单身——”

    简桃:“为什么我要吃CP红利呢?”

    梦姐一愣。

    简桃说:“我一直想不通,我在电视剧上该拿的荣耀和奖项都拿完了,这几个月这么努力也就是想让花期更长,朝电影迈进。”

    “现在明明已经接到了《玲珑》,这么好的往上更升一级的机会,为什么我拍完电影,不是朝电影转型,而是又回到原来的路线呢?”

    梦姐放下手机,看向她。

    简桃说:“我知道也许之前电影票房不好,让你们担心,但是高风险高回报,现在不用急于下一部戏,我们就赌一赌,《玲珑》会不会爆。”

    车缓慢驶出地下车库,窗外的亮光洒落进来。

    梦姐仔细忖度着她的话,十多分钟后,这才缓缓回过味来。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能有好的电影拍,当然比拍偶像剧要强。毕竟人没法演一辈子偶像剧,也不能炒一辈子CP,路线方面还是我格局小了,这样,如果电影爆了,我就不会再说服和干涉你。”

    “但是我还是那个观点,你和谢行川如果不明不白,不如断了。”

    “现在没有不明不白了,”简桃说,“还得感谢你。”

    她看向窗外,手指点着脸颊:“我现在觉得,英年早婚也挺好的。”

    梦姐:?

    她回到酒店是下午,房内空旷,简桃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时,突然想起,谢行川说过的箱子里的东西。

    那些六芒星真是她教他叠的吗?

    她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简桃趿着拖鞋重新走到角落,俯身打开盖子。

    里面的摆放和她上次关上时一样,那就代表谢行川一次也没动过,她心说真就这么坦荡?

    简桃将几个纸折的六芒星挑出来,暗慨他真是好有闲工夫,这东西难叠,高中时每天作业那么多,他居然还有几个这么整齐的。

    一旦获知了真相,再看这些东西,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低头看了会儿,角落处有点挡光,索性举起来,能更清晰地看到细节。

    可就在对上光线的一瞬间,她看到本该透明的折纸内部,有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

    简桃还以为是他叠的习惯,但每个举起来,里头的形状都不一样,手指捻上去,大小也不尽相同。

    她好奇心实在重,沿着边线将六芒星打开,扩开的瞬间,有个小小的东西掉了出来。

    简桃拾起,展开。

    里面是熟悉的字迹。

    ——你踩我鞋子了。

    ——下节课要交英语作业,你现在写。

    ——别抖我椅子。

    ——红笔还我。

    ——能让江蒙别打呼了吗?

    似乎一瞬间穿越回学生时代,她抵着额头从草稿本上撕出一个小角,因为老师在上课或者班上安静,只能把诉求写在纸条上,然后扔进谢行川笔袋里。

    她一直如此,心无杂念地陈述一件件小事,而他也一直如此,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地,把那些不重要的小事,如此珍重地封藏。

    桌上摆着今晨刚送来的新鲜玫瑰,是她前些天订的每日鲜花,摆在花瓶里,总归好看许多。

    花瓶旁是花店App的落款,落了日期,和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摘抄,王小波的《爱你就像爱生命》——

    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她站在原地恍惚许久,许久许久,这才扶着桌台,慢慢起身。

    谢行川晚上回来时,她正坐在浴室的洗手台上,试自己新买的裙子。

    扣半天没扣上去,她才发现,大概是为了防止快递时扣子刮花布料,搭扣处用线包了起来,得自己拆开。

    她懒得再脱,起先以为就一会儿的事,结果半天没弄好,好胜心也上来了,偏不想脱下来慢慢拆,非要这么把裙子给弄服帖了。

    她用手指折腾得入迷,谢行川曲腿靠近,问:“在拆什么?”

    他身子一倾,她脚尖很轻易地就碰到他大腿,洗手台高,她拖鞋早掉了,也踩不到地面,才半天没用上劲。

    “哎,你就在这儿,别动。”她脚尖往上攀了攀,整个脚掌完全踩实,“刚那个姿势太累了。”

    就这么观摩她拆了十秒,谢行川道:“按你这个速度,天黑之前都不一定能拆完。”

    简桃抬眼,因为低头太久,还有点晕:“那你说怎么办?”

    “用剪刀。”

    “剪刀太尖了,我怕扎到自己。”

    谢行川伸手,目光微垂:“你没老公?”

    “……”

    简桃侧身,去后面柜子里给他找剪刀,但她放东西向来没章法,矮处的格子找完了,又去够高处的。

    随着她动作愈发前倾,膝盖上方的裙摆也顺着撩上去一截,露出白得有点儿晃眼的腿,这么容易堆积的地方,竟连一丝赘肉也无。

    谢行川目光下挪。

    使不上力了,她一手肘关节顶着洗漱台,另一只手去拿,脚尖也顺着往他的方向滑,不自觉向上时,被谢行川单手擒住。

    “别往这儿踩。”他低声。

    “噢。”

    她应了,但他怀疑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她的脚尖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终于找到剪刀,正事开始,谢行川低着头极为认真,简桃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蓬松的发顶,神游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的事,人也跟着,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轻咳两声,往旁边扭了扭,又被他托着腰重新摁回来。

    这回拆的速度很快,一结束,简桃不动声色地挪回自己的脚尖,又被他捉住脚踝。

    谢行川垂眼,要笑不笑地:“现在知道挪了?”

    “我刚——”她语调艰涩,“真没注意,不是故意的。”

    “嗯,那是有意的?”

    “我也没——”

    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发觉,谢行川并没在听。

    他目光正落在她裙摆处,来回梭巡。

    裙摆早已在动作间撩起许多,露出白到晃眼的腿根,在冷色灯光衬托下,愈发细腻。

    他目光顺着那处,微微向内移动。

    察觉到危险气息,她下意识想后撤,然而被他成功预判,死死擒住,动弹不得。

    她心跳加速。

    不可思议的感觉如同海水一般漫过胸腔,她想谢行川怎么可能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预感无限趋近于真,谢行川俯身与她膝盖平行——

    简桃同一时间开口道:“别——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谢行川抬头,鼻尖抵在她裙摆的位置,紧扣在大理石台边沿的手背绷起掌骨,他笑了下,嘴唇微红,似是蛊惑:

    “试试?”

    作者有话说:

    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

    谢行川用嘴吃桃(真正意义上的(点头(?

    一更结束,二更八点。

    也是200红包加个大的~

    50、聚焦

    房间内灯光明亮, 简桃后仰抵着镜子,头难耐抬起,又被头顶的白炽灯晃到视线,闭眼时, 眼角渗出些微泪意。

    似是有哪里的风从外涌入, 裙摆一阵接一阵起伏、翻动, 踩在西裤上的足尖不由得施力,自脚踝处绷起一道又一道的经络和凹陷。

    结束时, 她浑身都泄了力。

    浴室水声响起,她趴在浴缸边奄奄一息,谢行川看她如果是只小狗,这会儿都应该吐舌头了,不由得伸手笑道:“明明出力的是我, 你怎么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她不说话, 下巴抵着浴缸边沿, 露出的手臂软趴趴垂着,大脑皮层仍在一阵接一阵地跳, 还没恢复过来。

    她腿是真软了, 不然这会儿非得踹他两脚才行。

    给她洗完, 谢行川又顺道给自己洗了个干净, 当然, 她的手也没闲着, 躺进被窝里时, 整个胳膊都是酸的。

    他是真折腾人啊,简桃对着天花板, 仿佛还能回忆起他鼻息喷洒的温度, 以及舌尖勾勒轻吮时的颤栗, 知道他嘴皮子厉害,没想到会用在这种地方,简桃躬身,半张脸埋进被外的凹陷里。

    柔顺剂的香气窜入鼻腔,发烫的脸颊被这么闷着反而更热,简桃抬起头来,正巧和谢行川撞上视线。

    干嘛?

    她警觉道:“看什么?”

    谢行川挺意外似的,眉梢抬了抬:“你还会害羞?”

    “……”

    接下来的一周也异常忙碌,简桃推了不少通告,把时间留给看剧本和综艺。

    毕竟综艺不剩几期就要结束了,会涉及导师表演,她得好好准备。

    那天上午刚从彩排的演播室回来,早上起得又早,她累得不行,趴床上看剧本,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行川从书房里出来,正想和她说话,发现她歪着脑袋,呼吸都已经均匀。

    他正欲退回去,目光扫到许久都未注意的房间角落,靠外的收纳箱上,盖子没有盖好。

    这箱子是江蒙他们费了不少力气才从一中拿给他的,后来见简桃的同款箱子放在了房内,他便也收拾了一下自己中学时的杂物,一并摆了过来。

    不收纳还不知道,高中漫长三年,他所有想要留下来的东西,全是有关高二那一年。

    谢行川走过去,正想把箱子盖好,却发现这似乎是她故意,夹角处,有一个纸折的小兔子。

    兔子用的是一周前鲜花店送来的便签纸,大概是她当天做的,鼻尖下方微微卷起,耳朵像他折过的六芒星,他手指覆住那微卷处,慢慢向下拉开。

    她的字体秀气,像是发现了六芒星里的玄妙,于此处向他回应,如同兔子吐了舌头,上头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笨蛋。

    谢行川在原地停了片刻,一切猜测都慢慢清晰,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那些年埋藏在玩世不恭下的秘密,她已经全然知晓。

    知道了,却依然,选择留在他身边。

    总归这些默契是有的,顿了顿,他转头看往她的方向。

    简桃在床上睡得正熟,天气慢慢转热,她半只腿探出被子,半条腿曲起,手里还捏着只双头荧光笔。

    半晌后,他垂下眼,很轻地笑了声。

    《现在请入戏》最后两场完结录制在即,那一周,简桃陷入更繁琐的忙碌中,谢行川也事务繁忙,常常凌晨才到家。

    周五她去演播厅看学员的彩排情况,又跟了一整天,傍晚时才从侧门出来。

    夕阳像橘色的锈,隆重而沉默地覆盖整个街道。

    她打开和谢行川的对话框,前一条是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某某店铺打卡,他说好,二十分钟后又回复她,说谢益来了,他去一趟公馆。

    而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他始终没有再回。

    谢行川的父亲怎么突然会来?她直觉不太对,叫了车,前往谢行川常去的公馆。

    她不知道的是,短短数月,谢氏已然变天。

    谢益年岁已高,薛兰又巴不得儿子早些接手谢氏,日日在他耳边吹风,很快,薛兰之子谢元纬便全面接手谢家产业。

    然而对能力不足、基础不稳的人来说,过快地接手根系复杂的庞大公司,无异于自掘坟墓。薛兰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降临。

    在薛兰过于溺爱又过于严苛的扭曲母爱下,谢元纬养成一副古怪性情,公司上下无不嫌恶,而后谢元纬的纰漏一个接一个爆出,铤而走险参与高危项目,最终因非法集资数额过大被警方逮捕——

    薛兰精神一夜崩溃,讲话也开始疯疯癫癫起来。

    曾风光无限的谢氏摇摇欲坠,公司的高层和老人连夜出逃,进了谢行川接手不久的,他亲生母亲留下的公司。

    谢益状态更是雪上加霜,仿佛曾背叛妻子的果报于此刻终于应显,家族传下来的产业在他手中毁于一旦,且没有再翻盘的可能,灾厄和痛苦将他折磨得夜不能寐,只能转而联络谢行川,希望还能以亲情牌博得最后一丝转机。

    他们不知,自己眼中已被完全驯化、毫无能力的谢行川,这些年间,从未放松懈怠。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些年他戏拍的少,抽屉里、电脑中、常翻看的调查表里,都藏着有朝一日风云动荡时能稳定乾坤的能力,只是他漫不经心地从来不说,动作却从未停止。

    简桃抵达时,父子二人的谈话终至尾声,谢益站在厅堂中间,无法自处地闭上眼。

    她第一次听到谢行川的尾音在颤,他已经走到门口,大概是咽不下,终于回身。

    “我当然能忍。”

    “当初放任薛兰对我所作所为时要我能忍,现在反倒怪罪那时候的我能忍,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太过可笑了么?”

    “当初没做过我的家人,现在公司被恨不得碾碎我的人做垮后却成了我的家人,想我替你修补缺漏,为你卖命,替你隐藏公司十几年前就开始漏洞百出的事实——”

    “谢益,你对我,当真是没半点父子情。”

    谢益张了嘴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夕阳在身后的楼宇间铺得壮烈,谢行川终于彻底转过身去,再不回头。

    “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没有养育之恩,谈何尽孝。”

    谢行川说:“就当我骨子里,从没流过你的血。”

    ……

    一笔笔沉重往事落写结局,十六岁少年踽踽独行时所受的苦,终于有岁月替他平反。

    她心下轻了轻,却又说不清地,像是哪里缺了一块。

    简桃被谢行川拉着一同离开,直到离开公馆后很久,她都没缓过神来。

    他仍旧面色平静地开着车,只是仍有心事般唇角紧抿,简桃不知他具体在想什么,却也知道情绪不可能一时就调节回来,所以只是沉默地陪着,也没开口。

    回到酒店后,她给他泡了杯蜂蜜稳定心神,杯子刚放下,转身欲走时,终于听到他开口。

    谢行川问:“怕吗。”

    她奇怪道:“怕什么?”

    “怕我,”他缓缓抬起眼来,漆黑的睫毛下有深邃的影,“这么能忍的人,不可怕?”

    她不知道谢行川怎么会这么问。

    “为什么可怕?”

    她摇摇头,说:“这对于爱你的人来说,只会心疼。”

    他那一年,并没有选择。

    不忍,会死的。

    谢行川眼睫一颤,抬起视线看她,简桃说的是实话,因此坦荡回视,半晌后,她才将水杯推了过去:“还得感谢那时候的谢行川,否则,也许我就看不到现在这个你了。”

    她说:“喝了睡一觉吧,醒来就会好的。”

    醒来就会好的。

    在他往年岁月中从不会有这么自欺欺人的想法,因为他知谢益放权给薛兰,因此醒来仍旧是相同模样,薛兰仍旧装作为他好,实则将他完全摧毁也在所不惜,从不心慈手软地从内而外地想将他变成一个废物,不会有丝毫的攻击性。

    但这一次不同,他躺下时手中握着简桃的手腕,蜂蜜水甘甜的余味仿佛仍存留在口腔,他给了年少时的自己一个交代,母亲想必也能安息。

    往事已了,这次他想,会好了。

    次日一早简桃还有通告,推不掉,不过下午的她暂时延后了,只为早些回去,看谢行川的状态怎么样。

    他的恢复能力远超出她的预料,等她拉开门,他已经靠在老板椅里晒太阳了。

    以往谢行川的漫然总是带了些有意为之的模样,不过此刻却半闭着眼,手指扣在硬壳书页上,隔几秒便轻敲一下,眼睛也全然闭上,侧脸鼻梁被勾勒得愈发高挺,状态轻松。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由内而外地松弛。

    不过也是,一直想做的事完成了,将那一点点的失落排出身体,就只剩满足了。

    “吃早餐了吗?”她问,“你几点醒的?”

    他很明显听到了,但不知是在摆什么谱,嘴角都没动一下。

    简桃走近,拨了下他那硬壳书,“干嘛不说话?”

    “在冥想。”

    一天天装神弄鬼的。

    “冥想什么?”

    似乎正等她问出这个问题,谢行川坐起身来,刨除其他所有元素,他浸着光懒洋洋靠坐在椅背上时,确实有股神祗再临的气场。

    “昨天我问你怕不怕我,你说什么?”

    “我说不怕啊,”简桃道,“我觉得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能有那样的想法不多见,能扛到现在挺厉害了,况且也只是保护自己和自己该有的东西而已——”

    谢行川:“不是说这个。”

    她莫名其妙:“那是说什么?”

    谢行川扫她一眼,终于舍得给出些提示:“你说,爱我的人只会心疼。”

    ……

    一瞬间回忆涌进脑海,简桃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失声。

    是她说的吗??真的吗??她怎么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并且还说给谢行川,并且他为什么还把这句当重点听啊??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但谢行川看样子已经完全飞起来了,伸手拿了个她带来的沙律包,挺惬意地咬了半口,“你那意思是,你爱我?”

    “……”

    简桃人死了嘴还硬,想也没想就立刻开口道:“怎么会,我瞎了吗?”

    谢行川:“…………”

    他把咬了半口的沙律包放回去,兴致全无。

    “不想吃了。”

    简桃心说你这几岁小孩儿啊,吃个面包还得哄着你是吧。

    房间内又安静了会儿,插科打诨的时间过去,她这才进入正题,“不过,你后面是怎么计划的?”

    谢行川看她。

    简桃说:“我以前以为你醉心拍戏,后面怎么着还得多拿点影帝什么的,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又像不是……”

    他像是笑了下,道:“谁跟你说我爱拿影帝了?”

    “还有人不爱这个?”她说,“你不爱这个你干嘛拍电影?”

    谢行川的眼神暗了暗,又像是还对她刚才的话还在气头上,掀了掀眼睑道:“你说呢。”

    “我说?说什么?”他这语气不太对劲,简桃抬眼,逐渐吐出个不大可能的猜测,“难道因为我?可我不是在你后面进圈的吗?”

    他抄手:“再想想。”

    她站在原地,差点都快回忆清楚高二那年最爱吃的早餐。

    “想不出了,”简桃说,“我也没特别爱看电影啊。”

    见她确实毫无所知,他略作提示。

    “大一,江蒙问你有没有跟我经常见面。”

    她想得都快冒火了,正想问他能不能直说,电光火石之间,和江蒙的微信语音跃入脑海——

    那天正是周末,她参加学校举办的一个什么活动,江蒙突然发来消息,问她能不能给谢行川带句话,她才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

    彼时的江蒙诧异,语音问道:“你们不是一个大学吗?难道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那会儿正对着某个明星的广告牌,好言好语地回复:“一个学校十几个系,几十个班,他得是大明星我才能时时刻刻看得到吧,不然过两年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

    ……

    无意之间一句笑谈。

    同年十月,谢行川《深空记忆》刷新影史最高票房纪录,红极一时,横空出道。

    她终于能再看见他,在所有场景的每一个角落里。

    作者有话说:

    谁能拒绝一个进圈只为了在你面前刷存在感的大明星呢

    男主开口了,女主也会说爱的,这点不必担心,从抗拒爱到接受爱再到坦荡表达爱是需要时间的。

    明天双更,七点一更,八点一更~

    依然200红包包和一个大的~

    51、聚焦

    简桃站在原地站了会儿, 有股热流后知后觉地涌起,直冲向大脑。

    他是说,他进圈,是为了她。

    她克制住过快的心跳, 仍有些不可思议, 语速极缓:“你真就因为我那句话……入圈了?”

    “是啊, ”他说,“所以后来, 在你面前刷到存在感了么。”

    怎么可能没刷到。

    那几年他的代言多到离谱,大街小巷无论何处都明晃晃地挂着那张帅脸拍的海报,学校更是以他为荣,有事没事就组织去看他的电影,在LED屏上展出各种集锦, 就连她室友也纷纷沦陷, 满寝室都是他的人形立牌。

    “那年学校里应该没人不认得你吧, ”简桃说,“我室友买了个夜光立牌, 晾衣服的时候放我桌子上了, 半夜起来上厕所差点没把我吓死, 做梦都是你站我桌子面前问我作业写完没。”

    “……”

    “没反?”他肩膀像是动了下, “明明是你成天抱着摞作业站我跟前催, 我说不交你还不乐意, 让我抄也要抄完, 有没有这事儿?”

    话题被扯回学生时代,她没什么底气地哼唧两声, 咕哝道:“我那不是为你好吗。”

    “是为了自己的德育分吧副班长, 嗯?”

    他讲这话时抬了抬眉尾, 不知何时曲起腿,手肘就搭在膝盖上,窗外绒绒的光洒落进来,他眉眼之间似乎仍然带着少年意气,从未更改。

    又听到当年熟悉的昵称,她晃了晃神。

    其实很想问,他喜欢自己什么。

    其实也想说,她可能没他想的那么好。

    但话说出口,却是起了身去抢他手里的肉松面包——

    简桃:“你不是说不吃了吗?”

    “饿啊,”他简明扼要,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顺势握住她悬在半空中的手,牵在身后,“跟我过来。”

    ……

    他掌心是温的,像被人暖过的羊脂玉,原来和他牵手是这样,自然而不知所措地、像被人丢进冰凉凉的棉花里,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也就牵个手而已,然而相握的地方能看到他包裹住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这是很多人想牵的手,也是很多人难以觊觎的人,然而他此刻就这么握着她,不轻不重的力道,心脏跟着微微悬起,她暗骂自己没用。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会不会也看似不在意实则关注她有没有挣脱,这一秒的情绪远甚于任何,轻飘飘地撞得她找不到北。

    走到柜子前,他稍稍松开手,掌心滑落。

    像是以前玩过的水球游戏,轻微地碰撞一下又分开,却在分开时短暂地凹陷出彼此的形状,再装作若无其事地恢复原样。

    她抿了抿唇,低眼。

    很快,脖子上被围了两圈东西,她稍稍垫起下巴,看他手指绕过一道又一道,再把围巾的末端塞进前端的小口里。

    “这什么?”她问。

    “之前觉得适合你戴,就买了,”他稍稍后退了些,像是在看效果,“后来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

    她睫毛长,晃动时也像在眨,能透出眼底的光:“之前是什么时候?”

    他插兜,漫不经意道。

    “六年前吧。”

    “……”

    “那还能好看吗……”她这么说着,这么爱漂亮的人却没有立刻取下,只是埋得更深了些,低头去看形状和颜色,尾端绣了个小兔子,款式是暖绒绒的白。

    简桃又说:“你现在给我,冬天都要过了……”

    话这么说,鼻尖却跟着往围巾里缩,只露出愈发小巧的上半张脸,头发刚一块儿被他缠进围巾里了,上端鼓起来一点儿,像个小蘑菇,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确实又可爱又娇,和他当时脑子里浮现的画面一样,又似乎更漂亮一些。

    这么看着就入了迷,半晌才想起她说了话,随口答应。

    “嗯,”他不动,半晌后又回过神来,抬眼道,“你说什么?”

    简桃:“……”

    第二天综艺开录,过去时先穿自己的私服,简桃挑了件低领的羊羔毛外套,谢行川就靠在衣柜边看她,她浑身上下不自在,犹犹又豫豫,最后还是等他转身先走了,这才做贼一般迅速扯下那条围巾,沿路一直就攥在手里。

    等上了车,她这才把围巾绕好,谢行川的车在前头,比她提早到。她一进屋选手就开始起哄,其实这群男生起哄太过正常,每次看她稍微打扮一下或者穿些不一样的就开始怪叫,但今早是全组例会,所有导师都在,她又有那么点心虚,被叫得后颈到后背全烧起来了,余光一晃,看到谢行川似乎是在笑。

    她坐到一侧摸出手机,身后就是墙,噼里啪啦给他发消息:【你笑个屁。】

    那边输入得很快,四两拨千斤。

    姓谢的狗:【挺好看。】

    捡个桃子:【你指哪个?】

    谢行川:【我买的围巾。】

    “……”

    我就知道。

    很快就是分开的彩排时间,她刚起身,手机又收到消息,是谢行川发来的。

    【你。】

    【左边七号台。】

    【别走错。】

    她心说我当然知道,导演不是刚喊过么?

    于是忙着统筹去了,便没有回,等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排演结束,她习惯性一解锁手机,又回到微信页面。

    映入眼帘,三个白框提示。

    谢行川撤回了倒数第1、2和第4条消息,这会儿连贯看下来,重新组合过后,显示就变成了:

    ——挺好看。

    ——你指哪个?

    ——你。

    ……

    狗东西,玩这么花?

    她轻咳一声虚假掩饰,点进和钟怡的对话框,不知怎么不小心把这张截图发了出去。

    三分钟后,钟怡义愤填膺:【秀恩爱滚!】

    捡个桃子:【抱歉!】

    导师们彩排完毕后,紧锣密鼓地,录制很快开始。

    这是倒数第二场,大家都憋着股劲儿准备最后一期,因此今天的录制相对顺利,已经到了最后的淘汰赛环节,选手们实力平均没有掉队的,也有几个一直稳定发挥,较为优秀的。

    结束时,所有的助演嘉宾上台,由主持人一一为大家介绍,导师们也站在两侧,准备跟今晚的直播观众道别。

    简桃起先站在左侧,双手垂着听主持人说话,忽然手被人捏了一下,她还以为是谢行川,吓得呼吸都快停了,低头一看,是个只到她腿的小朋友。

    这小姑娘也是这期的助演嘉宾,七、八岁的模样,方才演戏演得很好,这会儿却有点害羞,主动找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半躲在她身后。

    简桃觉得可爱,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这才俯身安慰了一会儿,小姑娘睁着葡萄般的眼珠子看着她,说什么都不撒手。

    录制即将结束,鼓风机打开制造效果,小姑娘上身是短款的衬衣,随着风有些被吹起。简桃看她手一直在拉,大概是有点冷,但还有一会儿介绍才结束,于是从助理手里拿过围巾,短暂系在小朋友腰间,尾巴处一拉,刺绣的小兔子就被拉了出来。

    【小桃的兔子围巾好可爱哦!】

    【又可以保暖又防止小朋友走光,她好好T-T】

    【这小女生还是个颜控,本来站在中间的,自己跑去找简桃了hhh】

    【桃带崽好可爱,开始期待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

    【@谢行川,生个给我们看看。(纯造谣,请勿上升真人)】

    【我嗑cp不造谣干什么?就要造谣!就要造谣!】

    弹幕一瞬即过,大家全当嘴闲不下来的口嗨,几千万人的直播间,没一个人当真。

    又过了两天,节目组特别挑了个周一,请导师和学员去拍杀青特辑,用作最后一期之前的宣传。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大家一起聊聊天,烧烤,拍照,回忆往昔。

    虽然她是半途中才加入的,却是跟学员们关系最好的。

    杀青特辑拍摄的地方在一处公园,人流量不大,节目组又提前做了包场,美中不足的是位置有些远,场地又大,节目组人手有限,只派了车在正门口等着,再把他们带进去。

    于是出发时简桃就顺道坐了谢行川的车。

    一路有些枯燥,行驶进人烟稀少的郊区时,简桃才敢将车窗稍微摇下来一点,百无聊赖地,又想起之前的话题。

    她转头看向谢行川:“所以你那时候想出道,就自己找了经纪公司?”

    “没,”他说,“之前家里有很多星探名片,随便挑了家最有名的联系了一下,签了个经纪约。”

    很多,随便,最有名。

    无数人眼里艰辛无比的造星之路,在他口中,流畅丝滑得像下楼买杯咖啡。

    简桃:“然后就被选上了?”

    他笑了下,“我这条件被选上不是很正常?”

    “……”

    行,又被你装到了。

    她撑着脸颊,片刻后终于问:“所以你本身不爱演戏吗?”

    “也没不爱。”他说,“还可以。”

    只是他这一生做什么都很淡,爱什么都很浅,分不出什么特别。

    除了对她。

    演戏对那几年的他来说,是另一种情绪上的纾解,也算是找到了自我的平衡。

    简桃缓缓后靠:“圈内规矩这么多,你又是讨厌规矩的人,既然也没有喜欢到非要不可的程度,结婚之后你在我这刷的存在感也挺高的,那为什么还在接戏啊?”

    他没回答,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回忆。

    车很快在路边停下,二人分头行动,简桃本来也就是随便聊聊,没一会儿也把这问题抛之脑后。

    三个导师三个组,人多也复杂,谢行川是鉴赏官的title,因此单人一组,拍摄得很快,收工时,简桃才从树后挪到附近草坪。

    他双手放进大衣口袋,准备先回车上。

    结果一转身,被个小姑娘绊住脚步。

    他认出来,这是前几天助演的那个小孩儿,后面还扯着简桃的手,拍完都不愿意松开。

    不知道是谁带她来的,这会儿倒是不害怕了,手里拿着板栗在啃,或许是嫌袋子碍事,直接把东西放到了他手上。

    他竟然也顺手接了。

    半晌后,谢行川蹲下,挑了下眉问她:“谁带你来的?”

    她眼神指指不远处,大概妈妈是工作人员。

    谢行川点点头,把她的板栗袋子放在一边的石头上,又站了会儿才离开,哪知道小姑娘没人玩,竟然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一直走到简桃方才拍摄的地方,都没停。

    “哥哥要回车上了,”他俯身,下巴朝简桃的方向扬了扬,“你去找那个漂亮姐姐。”

    “姐姐刚陪我玩过了。”小姑娘指着被围在角落处的树,“我们试过很多办法,但是木牌怎么都扔不上去,好多哥哥也不行……”

    话没说完,谢行川扬手一抛,坠着流苏的木牌就稳稳挂到了树上,小朋友目瞪口呆看着他。

    “这么玩儿的?”他垂眼,“玩够了就乖乖回去,不然家里人会担心你。”

    “还没,”小姑娘说,“哥哥,那你许个愿吧。”

    谢行川:“……”

    “他们都说牌子扔上去就要许愿,姐姐也扔了好多次,”她不依不饶地,绕着他来回走,“你要不想许,那就帮姐姐许一个。”

    小朋友眼神殷切,大概在她眼里,他这会儿已经是一个十分无所不能的形象,谢行川被她吵得头疼,半晌后妥协:“行。”

    “你帮姐姐许!”

    “我自己许。”

    “……”

    ……

    风吹过树梢,不远处笑声传来,简桃被簇拥在中心,摇摇欲熄的仙女棒在她指尖燃烧,不知是谁说了什么,她正扬着脸在笑。

    他突然想起她在车上问自己的话。

    为什么明知娱乐圈于他而言束缚太多,他还仍留在圈内,甘愿被捆绑。

    她大概不知道,她最初开机的那两个项目因为资金问题差点搁浅,是他听到消息,以朋友公司的名义补上缺口;她第一次参加荒野综艺时,不是他托人打点,那项目的副导演会邀她参加一场又一场酒局;她很喜欢的那部剧拍到一半,导演出了问题,平台打算停掉项目,也是他协商摆平。

    倘若他不在圈内,即使再手眼通天,也无法事无巨细到此种程度。他知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后路,因此从不敢回头看,只仰头向上攀登——

    所以他留在这里,他来做她的后路,假使有任何意外发生,有他替她做补。

    他身侧的小姑娘还在絮絮叨叨,催促他要给自己许愿就快些,各种杂念纷至沓来,他非圣人,放不下的东西有太多太多,若说许愿,也有太多事需要实现。

    风依旧在吹,傍晚的彤云蔓延至山顶,远处的嘈杂传来,快门的闪光灯一阵接连一阵,简桃手里的仙女棒燃尽,跟摄像组斗智斗勇好半天,终于拿到作为道具的最后一根,心满意足地点起。

    他突然笑了下,又觉得那些杂念,不过杂念而已。

    目光落向更远。

    “那就祝她一生心想事成,风光荣耀算她的,假如摔了,我接着。”

    作者有话说:

    那就祝她一生心想事成,风光荣耀算她的,假如摔了,我接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让我写深情男主不如让我去死啊!!!(嘶吼)

    一更完成二更八点。

    依然200红包加个大的1k币的捏~

    52、聚焦

    拍完回去的路上, 简桃问他:“你跟那小女孩儿聊什么了?看她一直跟着你。”

    谢行川靠在椅背上,闻言看她一眼,声色散漫道:

    “夸我挺帅。”

    “……”

    “不是事实?”

    她懒得跟他胡扯,看了会儿手机后道:“对了, 过几天同学聚会, 上个月钟怡就跟我说了, 说老师都会去,别的班也有很多一起聚的, 你去不去啊?”

    谢行川:“你想去?”

    “那我肯定要去的,我是副班长啊,而且和老张都好久没见了,蛮想她的。”简桃回忆着班主任,过了会儿又道, “而且我不去, 钟怡都没人说话了。”

    他看着前路, 应当也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不过还在想。

    简桃:“而且你不去的话, 江蒙一个人怎么办?”

    谢行川悠悠收回视线, 给她的担忧一个有力的回复。

    “谁管他。”

    “……”

    车很快驶回酒店, 简桃累了一天, 一边泡澡一边刷着手机, 发现秦湾又有了新动态, 是条转发微博。

    《现在请入戏》总决赛在即, 入场票张张紧俏,官博开启了送票福利, 分别为三个战队发了三条微博, 从支持者中抽六张门票, 配图是导师的海报。

    此时秦湾转发的,正是她的战队。

    秦湾:【还挺想去现场看看的,无奈朋友也搞不到票,试试吧,万一中了呢?】

    看到自己拍摄的海报时,简桃心一跳,但仔细想想也正常,秦湾喜欢的应岩在她的队伍,那秦湾转发支持她这条,也无可厚非。

    但这起码也代表,秦湾对她没有偏见了。

    想了想,简桃拿出自己的内部门票,从《玲珑》导演组那边问到编剧的地址,写了张纸条,一并塞进了快递信封里,寄给秦湾。

    ——只是不知道她送的票,秦湾还会不会来。

    今晚的夜间话题自然而然地来到这事儿,睡前,她侧头问谢行川:“这么多年以来的目标突然达成,你后面想干什么?”

    灯已经熄了,谢行川于黑暗中偏过头看她,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啊,就是觉得如果没目标的话,生活就没什么劲儿,不是吗?”

    “每天伺候你够有劲儿了。”

    “……”

    “我说真的。”过了几秒,她又问他,“怎么不说话?”

    “这不是在想?”他道,“你先说说。”

    她低声:“你抄作业啊?”

    谢行川似乎笑了笑,她就枕着这笑声,慢慢道:“你说小的还是大的?小的话,是希望《玲珑》的编剧秦湾能认可我,大的话……就是在影史,留下一点点姓名吧。”

    她朝往他的方向,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又想着往后应要做的事,就这么睡了过去。

    次日她临近中午才醒,突然反应过来昨晚又先睡着了,正想跟谢行川解释,才发现他已经出门了。

    微信上一问,今天挺特殊,是出通告去了。

    他极少接这种活动,要么是送人情,要么是感兴趣,简桃没再深问,只知道是某个品牌的大秀邀请,他只用看秀就行。

    她朋友圈里正好有朋友也在这个秀,又是个拍照狂魔,从下午茶就开始不停分享,简桃虽没去,但随便一翻,也能获知所有流程。

    大秀结束后,是泳池派对。

    点开视频,气氛烘托热烈,劲歌热舞香槟交碰,水波粼粼,各色灯光游走其上,声色犬马。

    尤其是模特,各个高挑热辣,沿着池边走秀,惹眼又养眼。

    简桃内心啧啧两声,又似乎知道,谢行川为什么要去这个秀了。

    然而刚想到这里,房门被卡刷开,谢行川换好鞋走了进来。

    她全程木然地以视线迎接,直到他躺到床边,还没反应过来。

    她骇然道:“你怎么回来了?”

    谢行川解锁手机,抬眼瞧她,也挺莫名:“结束了不回来去哪儿?”

    ——秀场的位置并不在这边,得坐飞机回来,按照时间这么一换算,也就是说,他两个小时前就离场了。

    “但是正题不是才开始吗?”简桃道,“泳池派对你没去?”

    谢行川视线自她脸颊上下扫过,似乎一同扫视着她是否有类似前科,半晌后别有所指地道:

    “我不是那种在外面玩的野男人。”

    “……”?

    “道理我都懂,但是——”简桃不信,“长腿美女,比基尼,泳池派对,你能不爱看?”

    他不是为这去的?

    问题一问完,简桃忽觉失策。

    因为她也不知道谢行川怎么回答她会比较满意。

    说爱看吧,她会想揍人,说不爱吧,那不是扯吗?连她都爱看。

    就这么等了两秒,谢行川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唇角勾了勾,如实道:“你穿,我就爱看。”

    “……”

    “你做梦吧,”简桃飞速反驳,“我才不穿。”

    “又不犯法,”他这会儿倒是来劲了,刻意搞她似的,“穿一下怎么了?”

    简桃才不会被他绕进去,想起自己还要换衣服,赶紧进了浴室。

    想法是对的,可惜被他打乱心绪和节奏,乱了步骤,衣服忘了拿进来。

    原来的睡衣已经脱在洗手台上,沾了水没法再穿,她扯了条浴巾围住身体,可惜太短,只能遮住胸前。

    简桃单手按住,另一只手敲了敲浴室玻璃。

    外面的谢行川懒懒散散地响应:“怎么了?”

    “衣服没拿进来,你给我拿下,床头柜上那套。”

    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人影在床头处滞留,再拿着衣服给她送进来。

    简桃仍维持着捂胸口的姿势,见他站在门前,像是打量了一下她的奇特着装,她启了启唇,觉得自己这会儿得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方才没说完的句子重新涌上脑海,她想也没想地开口道:“泳装美女都不爱看,你有问题。”

    ……

    他像是被气笑了,等她抬手关门时猛地伸手一拉,道:“那你看看我有没有问题。”

    她后背撞上他胸口,隔着棉质的睡衣,仿佛还是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肌肉走向,简桃僵了一会儿,正想制止,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制止的最佳时间,是第一秒。

    浴巾被他一拉,飘然坠地。

    缓慢地察觉到什么变化,她心说我可再也不胡说八道了,原来你今天不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对不起我错了。

    台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她艰难接起点了外放,梦姐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还没下来?那么多前辈等你呢,再晚真迟到了,你想被人写耍大牌啊?”

    ……

    她咽了下口水,艰难地,向后抬眼:“如你所见,我再不走,就会死。”

    谢行川低眼:“……”

    简桃终于按时下楼,坐在车上时还在想,倒是要对不起谢行川的手了。

    她今天要去个电影节,离得近,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不知怎么回事,入口好像堵起来了,主办方让他们现在原地停一会儿。

    司机下去上厕所,梦姐和助理也离开去看情况,简桃一个人坐在车里,将车窗缓缓摇下。

    外头堵在这儿的车挺多,远远看去煞是壮观,她正晃神间,腿上手机震动了下。

    拿起,居然是谢行川的电话。

    “喂?”简桃奇怪,“怎么了?”

    听筒对面传来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掺杂一丝轻微的低喘,这声线她熟悉,以往他作乱时撑在她身上舔吮她耳垂,就是这么一副声调。

    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意料之中又预料之外,简桃听着窗外人声鼎沸,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谢行川就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打电话——

    “谢行川?”她怕被人听到,只能小声开口,但声线太轻,竟像带着丝嗔怪的撒娇,“你疯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如坐针毡,天气还未升温,冷风阵阵在吹,但她屏幕和脸颊之间已然热浪翻滚,险些将她烤熟,终于,对面传来抽纸巾的声音。

    简桃抵上车沿,泄气地鼓了鼓脸颊,一副没辙的办法:“我发现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底线越来越低了。”

    “你还有底线?”他好像笑了声,声音里透着股餮足的懒散,慢悠悠问她:“到了没有?”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她说,“不觉得迟了吗?”

    “……”

    电影节结束后,简桃满脑子还是这事儿,进房间后的一路都眯着眼看他,谢行川没事人一般,还挺悠闲地道:“回了?”

    “就这?”简桃可不打算让他就此揭过,“我在车上,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啊?”

    他很坦荡,如同这辈子除了高中时候暗恋过她这件事,其余的一切欲望都再坦荡不过,翻了页书淡淡道:“一个人,没意思。”

    简桃:????

    神经病!!!

    为了平复心情,她进浴室洗澡,半个多钟头才把他的声音从大脑里驱赶出去,打开手机一看,有条钟怡发来的新消息。

    是当时的毕业合照,把每个人名字都标了上去。

    钟怡:【好多人脸和名字我都对不上号了,找班长要了份,顺便发你。】

    她发了个表情包回应,这才点开逐个记录。

    说实话,五六年没见的高中同学,记忆的难度不亚于背一镜到底的长台词。

    她想找些简单快速的办法,想起自己好像有本同学录,可以按照关键点记人。

    好在东西还在,她从箱子里翻出,躺进被子里一页页翻着。

    这办法果然挺好,十来分钟,就记得差不多了。

    她把同学录放腿上,倾身去拿充电的手机,侧着身子检查,看自己记的有没有问题。

    等她再转回身的时候,发现谢行川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她的同学录,在手中随意翻看:“你还写过这个?”

    “是啊,”她说,“不是都写吗?”

    谢行川:“怎么没喊我写过?”

    “……”

    “你后来转走了,这是毕业季写的。”简桃想了想,又补充,“除了有一个,其他都是高三我才发的纸。”

    “有一个?哪个?”

    谢行川也不知怎么地,竟能精准翻到那页,点了点右上角,语焉不详:“就这个什么狗屁学长?”

    她跟过去一看,同学录第三行处,那人形容自己为:学长、知心挚友、学习伙伴。

    谁啊?

    简桃仔细一看名字,回忆了半天:“哦,好像是他。”

    “苏城,大我们一届的学长,数学挺好,所以有时候大家解不出来的题,我会去问他,你不知道他吗?”

    谢行川冷笑一声:“不知道。”

    简桃:?

    她正想说话,谢行川又打断:“他怎么就提前写了?”

    “他自己要求的,他毕业的时候我正要升高三,他说要不要给我写一张,我同学录是初中沿用下来的,正好有多的,就给他了。”

    谢行川前后翻翻,又指了应该贴照片的那处:“怎么别人都没贴,就他挺骚包地还贴个自拍照?”

    简桃心说我要给你发了,你估计也得贴。

    她一开始没回,谢行川还盯她半晌,简桃挺莫名其妙地道:“那我哪知道,你去问他呗。”

    简桃说:“他可能也会去,要不我帮你问问?”

    谢行川把同学录扔到一边,枕着手臂继续冷笑,没说话。

    简桃正以为话题揭过,谢行川又道:“他高考数学多少分?”

    “那我哪记得?”简桃觉得他今晚这些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绞尽脑汁回忆道,“好像差几分就满分了吧。”

    “我高考满分。”

    他状似这么漫不经意地一说,眉心终稍有舒展,侧脸问她:“怎么没见你问我?”

    “你讲理吗?”简桃说,“你高二天天交白卷,谁知道你数学好啊,我催个作业都得催你三天。”

    话题似乎终于揭过,谢行川没再问,然而睡前,卧室一片漆黑,简桃刚闭上眼,就听身旁传来悠悠一道人声。

    谢行川枕着手臂,“爱称呼自己学长,跟个公孔雀似的天天开屏,没见过两次面就把自己的地位上升为挚友的——”

    “这种人一般精神不正常,少来往。”

    简桃:?

    周四晚上是他们的同学聚会,因为大家普遍明天都要上班,所以饭局开得早,计划散场也早。

    准备离开前,她看谢行川也换好了衣服,问:“你不是不想去吗?”

    他今天收拾得还挺精致,跟要去拍杂志似的,叠了叠袖口,漫不经意道:“没事干,去看看。”

    “……”

    他们俩分开入席,简桃是最后到的,座位安排依然是跟谢行川对角线,见她一来,大家聊得更加热闹,都在说一个班居然能出俩顶流,真是稀奇。

    她撑着脸颊,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会应,高中的英语课代表已经结婚了,说过几天自己儿子满月酒,请她有空过去。

    课代表高中跟她关系不错,之前人家结婚她在拍戏,赶不过去,这回正好赶上她放假,简桃便点了头说好。

    大家又随意聊了些近况,老师也在位置上笑弯了眼。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桃桃你今天穿的白色裙子,跟谢行川这黑色马甲还挺配的呢。”

    话音刚落,满室静寂。

    其余人是被尴尬的,简桃他们四个,是知道真相所以更加沉默的。

    好在那人意识到祸从口出,急忙找补:“你看我这又说错话了,不好意思,来,吃饭吃饭……”

    不过也感谢这有如神来之笔的一句,一直到最后饭局结束,都没人敢再提起她和谢行川。

    差不多吃好之后,大家开始闲聊和吃水果,简桃被钟怡拉去上厕所,还没忘把口罩拉上。

    今天这一整层都被他们学校的包下了,还有十来个班也在小聚,应该不会遇到被围堵的情况,所以她就没戴帽子。

    果不其然,半路上被人认出,是苏城同班的一个学姐,跟他关系比较好,见了简桃,忙说苏城今天也在,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简桃心说我去见他干什么,况且,谢行川好像对他有点儿意见。

    于是笑着推推手婉拒,钟怡也挺有眼力见,说自己肚子疼拉着她跑了。

    结果简桃刚从女厕所出来,洗完手一转弯,看到个笔直的人影,就站在第二道拐角处,似乎在等她。

    她正在调整口罩,露了大半张脸出来,头顶的空调风将她侧边的卷发微微吹起,整个人出挑的精致和夺目,苏城看愣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嗨……好久,好久没见了。”

    如果不是昨晚在同学录里看到他自拍,简桃都已经忘记他这号人了。

    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重新把口罩戴上,回头看向挂帘,催促钟怡赶紧出来。

    ……

    另一边,包间内。

    江蒙看了眼消息,侧头同谢行川附耳:“你昨晚不是问我那个苏城吗?他人确实风流啊,高中谈了五个,还劈腿俩,而且好像是对简桃有意思。”

    谢行川放下汤匙。

    什么好像,是肯定。

    这人写给简桃写的同学录里,全是不动声色拉近二人话题的用词,而且还在左下角画了个爱心,简桃没发现,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都是一路人,他还能看不清谁对她有意思么。

    江蒙继续道:“我刚打听呢,本来想去看看他长什么样,结果说他上厕所去了,就简桃她们出去之后……不过话说回来,她俩怎么去了那么久?”

    谢行川稍顿,不详预感趋近于真。

    没等江蒙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装逼用的戒指被人从手上摘下,似乎是嫌弃款式太花哨,谢行川戴上无名指时还顿了顿,然后转了一圈,将纯色的底部朝上。

    江蒙:“……”

    紧接着,谢行川起身走出包间。

    江蒙在后面跟着,语调压低:“去哪啊你?!”

    他没应,步伐越走越快。

    简桃浑然不知事件将至,还面对着左侧,判断钟怡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好让她快点逃离现场。

    似乎发现她现在空闲,苏城上前两步,喝了些酒便无法控制地开口道:“我后来才知道你还去学校等过我,我,我如果早知道你对我……”

    简桃恍惚。

    去学校等过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脑子都差点想痛了,简桃才终于记起某次。

    那天她和钟怡路过他的大学,因为那是钟怡的梦中情校,钟怡便心动想去实验室参观,但钟怡没苏城微信,只能委托自己给他发条消息,问他在不在。

    结果自然是没回,但她俩也没刻意等,在校门口吃了鸡翅包饭还喝了奶茶,酒足饭饱后欣然打道回府,已经忘记参观这档子事。

    苏城又靠近了些,几乎快冲到她面前:“你现在恋爱了吗?虽然我可能是高攀不上你了,但如果你还是单身,我会努力——”

    下一秒苏城面色骤变,如同在她身后看到了谁,这儿拐角太多,也不知是谁绕了过来?

    没待简桃回头,腰肢骤然被人一搂,她低眼,视线里出现双熟悉的手。

    她呼吸一窒。

    来人宣誓主权般收紧手臂,紧接着,她听到了那句天塌地陷、她以为到死也绝不会听到的——

    “怎么去了这么久?”

    身后慵懒声音传来,漫不经意地,却挑衅意味十足:“——老、婆。”

    作者有话说:

    谢行川:老婆!!!!!!!(超大声)

    ↑瞎写的

    谢行川:你看屁那是你老婆吗那是我老婆!

    ↑还是在瞎写

    明天更在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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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聚焦

    有一瞬间简桃以为自己幻听了。

    下一个瞬间, 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儿、随时可能冲出来多少人,她脑子里冒出一堆死机的乱码,噼里啪啦在脑子里横跳——

    他、来、砸、场、子、的、吧?

    终于把乱码摆放整齐,简桃看到面前出现了一道直线。

    那是她的心电图。

    终于, 在苏城开口前, 她疑惑回头, 看向谢行川,指指自己, 好奇道:

    “你在叫……我吗?”

    谢行川:?

    “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简桃,”她挺奇怪地偏过头,“你今晚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

    谢行川眼神清明地瞧着她:“你说呢。”

    他今晚要开车,全程喝的都是果汁,但简桃仍旧吸了吸鼻子, 诚恳道:“我觉得是, 我闻到酒味儿了。”

    “……”

    好不容易让江蒙把他带走, 又挨到了结束,简桃下行至一楼停车场, 打算找个人不多的位置打车回去。

    结果绕了几段, 发现空旷处一辆车开了双闪, 她驻足一看, 是谢行川的车。

    三两步上前, 她迅速拉开车门:“你怎么还在啊?”

    “这不是怕, ”他语气别有深意, “万一人苏城要送你回家。”

    她正在低头系安全带,闻言惊愕抬眼:“你怎么知道?”

    谢行川:?

    “还真说了?”

    “说了啊, 不过我拒绝了。”

    “拒绝干什么, ”他打着方向盘, 仍旧那幅不咸不淡的语气,“去看看多好。”

    简桃盯他半晌,故意状似恍然地准备去解安全带:“你说的也是,那我下车去吧。”

    “……”

    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没说话,但简桃敏锐地观察到他的视线扫过中控台,似乎在确认车窗是不是已经上锁。

    确认后,谢行川才一副无所谓的做派,转回眼。

    简桃半靠着车窗,撑在窗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脸色,顿了会儿才说:“你这样容易给我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

    “不会吧,”她凑近了些,仔细端详他的神情,“谢行川……还会吃醋?”

    “现在才发现,”他垂眼道,“看来谢行川,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怎么会不明显,开回去的一路他一言不发,回去了也是早早洗澡躺在窗边,任她东撞西翻也绝不抬眼,入定一样翻著书。

    简桃吹干头发,这才趴到他眼前,殷切道:“谢老师,还生气呢?”

    她今晚穿的吊带,对他毫不设防似的,领口垮下来一截,白软得晃眼,偏眼神又挺清澈,缀了点儿床头的亮光,一闪一闪地看着他。

    那股在胸口拧了一晚上的气不知怎么就化开了,他偏过眼,淡声:“我哪敢。”

    “你生什么气啊,”她是真不理解,但耐心哄着,“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厕所找我啊,我站那儿是在等钟怡,跟他又没说话。”

    谢行川:“你高中没喜欢过他?”

    简桃:?

    她莫名:“没有啊,我高中只喜欢学习。”

    “……”

    他道:“那怎么在他面前这么急着撇清我们的关系?”

    简桃知道了,他一整晚在意的,就是她没承认自己是他老婆这件事?

    “我跟公司签了合约的,如果我承认我们真结婚了,有人录下来,我要赔钱的。”简桃坐下来,“而且你都没和我商量,我都被吓蒙了,怎么接你话。”

    大概是沟通终于起作用,谢行川放下手中的书,问她:“那什么情况下不赔钱?”

    她摆烂道:“被狗仔拍到不用赔。”

    “……”

    被子外有点冷,她为了跟他沟通都忘穿外套了,简桃火速钻进被窝里,想着今天要不先睡好了。

    她闭上眼,没一会儿谢行川那边也关了灯,手搭过来放她腰上,感觉到他指腹摩挲游走,简桃沉吟片刻,无语又好笑道:“怎么,这会儿不气了是吧?”

    适时手机在黑暗里亮起,简桃捞过来解锁,是钟怡发来的语音。

    大概是刚到酒店,钟怡就开始热气腾腾地跟她聊:“我以前都没发现,没想到苏城有这么喜欢你,都这么久了还……”

    简桃都没来得及听完,谢行川就伸手又点了遍播放,在“有这么喜欢你”时停住,语调里嘲讽意味点满:“他很喜欢你?”

    简桃想说我哪知道,我又没关注过他,冷不丁,谢行川继续开口:“在我面前也好意思说喜欢你?”

    非常,非常看不上眼的语气。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简直都想起哄了,简桃抬了下眉尾,明知故问道:“你很喜欢我啊?”

    “我还不够喜欢你?”

    “你看着就很烦我的样子,”她细数着,“比如踩我鞋,挡我路,还爱拉我书包——”

    谢行川:“你看我拉过别人书包吗?”

    ……

    “那密室呢?”她说,“之前有回密室,我把你当成钟怡在你身上挂了一路,出去的时候你脸都是臭的。”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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