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现代都市 > 蜜桃咬一口 > 第一章 (10)

第一章 (10)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线,垂眼道:“我没说什么。”

    他确实一个字没说,但她要是还看不出他想说什么,就白跟他同床共枕这么多个日夜了。

    想到这里简桃停了停,有些恍惚地回想,新西兰之旅刚开始的时候,她好像还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谢行川。

    这些天二人的关系一点点进步,又是在她没有发现的哪条时间缝隙里,她居然已经这么习惯了他的存在。

    连他没开口的话都能揣摩得一清二楚。

    谢行川出门拍摄,她被手机提示音拉回思绪,一条条看着繁重的作业,然后给出对应的修改意见。

    演得好的直接休息,不合格的还得再练,再发作业给她。

    就这样,简桃在酒店待了一整天,除去背自己《玲珑》的剧本,就是批改大家的作业。

    晚上,《现在请入戏》的花絮随着剪辑版一同更新,简桃和选手见面、以及指导演戏的画面,也都被收录了进去。

    不过摄像机架得有些迟,谢行川那段没有录进去。

    九点多洗完澡,简桃拿出手机一刷,发现自己上了热搜。

    因为是和节目词条相捆绑,所以一开始她并没在意,以为只是节目组买的宣传,直到后面无意间点进去,才发现最上面的一条有一万多评论,很明显是自然热度。

    ……是在讨论什么?

    她扫了眼,才发现是自己被梁侃气到长篇大论的那一段。

    简桃抿了下唇,心说大家不会是觉得她情绪管理不行吧——但是在当时那个情况,谁能忍得住啊?她已经很委婉了,再温和下去真的没人当回事了。

    略平定了一下情绪,她去看那条微博。

    椰汁花椒鸡:【昨天看节目的时候就刷到很多水军下场,说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请简桃,完全就是个花瓶摆设,但是看了今天的幕后记录,她好像是唯一一个开场前每个学生都过一遍戏的导师,尤其中间对行业的思考那段,我觉得挺对的。别的不说,我挺有好感。】

    看到这儿她心头一跳,手指自然下滑,进入评论区。

    【啊,这个节目怎么突然有简桃了?】

    【原导师偷税漏税换掉了,因为话题比较敏感,没有大肆宣传。】

    【原来是这样,谢谢,那我可以看起了,很喜欢她来着。】

    【就算只看结果,短短一个小时选手进步这么大,简桃厉害的。】

    【她说完之后选手态度也端正了很多,梁侃完全是堪比整形手术的演技进步啊,严师出高徒,不严格一点这组真的淘汰完了。】

    【我只能说她的能力和演技都被严重低估了。】

    【呜呜呜呜呜真的好感动,谁懂我啊,喜欢的小孩在原导师那组,前面完全是被流放,法制咖也根本不怎么管,还好简桃来了我看到希望了55555谁不希望自家小孩留到最后啊!】

    【点进来之前还怕有人说她呢……还好大家跟我感觉一样,她真的好负责,已经留给她这么烂一个摊子了,她居然还会收拾收拾让大家打起精神,我真以为她就是过来走走场子的……】

    【她是真的为选手好吧,站得越高看过的人情冷暖越多,不说别的,就这几年放肆的选秀节目,六十天迅速把一群小爱豆捧上巅峰,然后行业低迷、工作变少,一大堆没能力的人就整天在家等通告,几个月没一个活动,那个落差真的受不了,很多人心态都崩了,前阵子热搜不就是例子吗。】

    【漂亮又清醒,负责还能力强,这谁不转粉?!】

    【之前说简桃是过来当花架子的出来受死,不少选手今天都发微博说自己在群里一直在做简桃的作业,她好他妈负责,狠狠流泪了。】

    【她这组到时候进步大能有好名次也说不定,美女值得被更多人喜欢。】

    本以为到这里讨论结束,结果睡前,她发现秦湾居然也转了那条微博。

    秦湾:【大晚上看到这个有些感慨,如果演员都能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看到这里简桃一怔,想了想,还是点进评论区。

    第一条:【哈哈哈哈这不是《玲珑》女主吗?】

    秦湾回复:【没仔细看忽视了,这居然是玲珑女主呀[笑哭]】

    第二条:【被太多爱豆演戏伤害过的有感而发。】

    秦湾:【是的,我的剧有时候片方也会打包塞很多选秀爱豆,我真不是主观排斥,但太多戏烂还不敬业不进步的了,所以确实先入为主不信任了。】

    第三条:【湾大晚上好!是你七年书粉,也是在去年喜欢上简桃,看你发这个有种联动的兴奋哈哈哈!我们小桃也是很优秀的演员,湾大后面可以留意一下,我觉得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湾:【好,我会关注。】

    看到这儿,简桃眉心稍稍一动,感觉像是有什么破了个小口,而她也循着破口的方向,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只要秦湾愿意关注她,她相信,就总有能打破成见的方法。

    那来这个节目不论多辛苦,也值得。

    次日一早,简桃和谢行川几乎是同步起床,她戴好耳环,收到选手群里发来的消息。

    “老师老师,你今天是不是要过来啊?”

    “是的,”她语音回复,“你们先排练,我工作室的车暂时还在外面,可能过一会儿才能到。”

    “要不我们去接你吧,”群里很快又发出吵吵嚷嚷的语音,有人扯着嗓子喊,“小应!来接你女神上班啊!”

    这群男生扯着嗓子的声音实在有点大,简桃战略性后仰,把音量键调低,这才又听了一遍。

    她靠坐在桌沿,低头给梦姐发消息,问她们什么时候到。

    谢行川扣好衬衫,走到她面前:“要去排练室?”

    她努了努嘴:“嗯。”

    “怎么过去。”

    “等她们过来还要好久,”简桃右划切换软件,思索着,“打个车吧。”

    戴好帽子口罩,也不会被认出来。

    她点进专车的下单栏,正要确认,面前冷不丁横过来一双手,谢行川手指覆在她屏幕上,能看到清晰的青筋。

    “你宁可坐别的男人的车,不坐我的?”

    简桃:……?

    她仰头:“你今天有活儿吗?”

    “有。”

    “这么巧,”她眨了眨眼,“顺路啊?”

    谢行川侧身挑着衣服,手指在黑色外套上顿了片刻,转而滑向一侧的卡其色风衣。

    闻言,他也没正面回答,拎起衣架上的外套,侧眼同她道:“收拾好了?”

    “好了,”她将手机扔进包里,“走呗。”

    ……

    二人一同离开,进了专乘的电梯,伸缩门合拢的一瞬,鎏金色的电梯门反射出二人并肩的影,简桃看了会儿,这才转头确认。

    谢行川:“怎么?”

    “你穿的也是卡其色,”她指了指外套,“我说怎么看着像情侣装。”

    他垂眼不置一词,然后才说,“随便选的。”

    她调着斜挎包的长度,回应说,“我当然知道。”

    难不成他还是特意挑的?

    她还没自恋到这份上。

    等二人到了排练室,选手远远就出来迎接,看到她身边的谢行川,又明显僵住:“这是……?”

    简桃启了启唇,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提前等着了,站在原地正要开口,谢行川已经淡然接过:“我来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噢噢噢,”大家只当是节目组安排,忙受宠若惊道,“之前都没人管我们,突然这么被重视,还挺意外的。”

    有了谢行川镇场,选手明显安静许多,小鸡崽似的窝在一块儿,叽叽喳喳不敢大声。

    简桃走在后方,确定没有摄像机,这才侧头问他:“你怎么也留下了?”

    谢行川:“看都看到了,难道要说我是你老公送你来上班?”

    “……”

    也是。

    今天节目组都没人上班,选手全凭意志力来这排演,一整层都有些空旷,等大家落座进教室,才算好了挺多。

    简桃和谢行川作为导师,坐在桌子后方,正对镜子和大半个教室,看选手的表演。

    简桃刚拿出活页夹,对面那群男生又开始起哄了。

    “小桃老师,让应岩第一个演吧!他排练可久了!”

    “我作证!今早六点就到了,我看他在你微信页犹豫了好久都不敢加哈哈哈哈!”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因为简桃考表演系吧!!”

    她挑出支笔,诚恳道:“你们表演的热情如果有现在起哄的一半,不至于现在还没去过上位圈。”

    对面瞬间消音:“……”

    她按着笔尖,准备开始找:“好,哪个组第一个上?”

    一直被起哄的应岩这才站起身来,脸颊有不明显的泛红,表情却镇定无比:“我们组来吧。”

    “行,”简桃说,“《行者》节选,我看看上次说的问题你们改正了没有。”

    选手们开始布景准备,简桃左手支着脑袋,右手开始转笔,视线扫过自己的活页手册,看自己之前记录的选手的问题。

    谢行川正靠在椅背上,看她并没把选手刚才的起哄放心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会儿比方才稍有松懈,还侧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指尖转笔没停。

    对她拿笔的记忆总是在高中时代,他懒散,她板正,仿佛总与他构成强烈的对比,脊背挺直地坐在前方,永远也不会犯困的模样,偶尔用力会看到脊背蝴蝶骨的凸起,很小一点,像春日里新抽生的嫩芽,包裹在白色的棉质下。

    她是如此坚韧又坚强地和肩上的重量对抗,不敢松懈一丝一毫,极少见她露出舒适又放松的姿态,笔在她手中也始终规矩拿放,哪怕思考也只是夹在指间。

    但看着此刻脑袋微微歪着,不经意间转笔的她,他突然觉得,瞧见了些自己的影子。

    爱是同化么,他这么想。

    简桃才不关心他在想什么,浏览完大家的表演,因为自然而然地转起笔、但不太熟练的缘故,手中的笔杆一滑,就往桌下跌去——

    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按住,然后用另一只手将它抽出。

    成功解救出笔之后,她才意识到,她之所以可以按住,是因为笔掉在了谢行川的大腿上。

    沉默两秒,她抬眼。

    谢行川果然已经垂眼朝她看来,玩味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我就知道”。

    “……”

    她无语地想拿起手,却被他在桌下施施然摁住。

    简桃挣扎了两下,带起木桌的颤动,就近的选手转头朝她看来,好奇道:“怎么了老师?”

    “……没事。”

    她不敢再动,迅速装作无数发生地换另一只手转笔,低眼去看自己本子上的内容,然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在桌下和谢行川暗暗较着劲。

    刚有学生夸她戒指挺好看,谢行川这会儿就在把玩,他面前摊着剧本,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总而言之玩弄的手没停,将她戒指上的锁扣四处拨弄。

    简桃心想让他玩玩也行,可能是没见过这种戒指,兴许等大家开演了他就停了。

    结果直到上面的应岩开始说台词,他手指动静也没停,只是倒换了姿势,在她指根处深深浅浅地捏着,像是思考时不干点儿什么思不下去。

    这次排演安静非常,连以往的窃窃私语和偶尔的笑声都没有,只是有人忍不住压抑低声道:“谢老师坐对面好有压迫感啊……我等下不会忘词吧……”

    他曲起手指,无意间指尖掠过她指侧,轻轻扣合,不过半晌又松开。

    戒指上的链条搔得她肌肤发痒。

    然而谢行川满脸的一本正经,就斜斜靠在椅背上。

    简桃头皮发麻,不知为何觉得缺氧,心尖像是被人托起,后颈处也漫开难以言喻的灼烧感,一路蔓延向耳边。

    人家在对面说被他观察压力好大,他在桌子底下玩她手指,这合适吗?

    终于找到机会抽出,简桃长歇一口气,这种众目睽睽的偷情感终于得到解脱,第一场戏结束,谢行川说自己有事要忙,先走。

    想起他方才桌下的所作所为,简桃没忍住地跟:“太好了,赶紧吧,再晚交通该瘫痪了。”

    所有学生:“……”

    就是,已经不合到,装也不愿意装的地步了吗?

    终于送走最不稳定的因素,简桃检查了一下桌子的桌布垂落,还特意在台上往下看,确保确实什么也发现不了,这才松了口气。

    分析完选手的问题,大家整理的中场休息间,简桃拿出手机忿忿给他发消息:【别太变态。】

    对面语气一如既往的狗:【这很变态?】

    姓谢的狗:【你想什么了?】

    嗯嗯嗯,倒打一耙你最擅长了:)

    ……

    对面的谢行川收起手机,这才泊好了车,顺电梯通往商场。

    今天有个导演开的拳击馆营业,请了十多个艺人前来造势,他倒是可来可不来,全看心情。

    钥匙在指尖转着,他一向不怎么爱应付人情世故,偏话题爱黏在他身上怎么也转不开,剪彩结束后又是饭局,他被灌了不少酒,起身洗手时察觉到些酒意,竟觉得稀奇。

    简桃不胜酒力,偏好奇心又重,什么味道都想尝尝,所以他收藏的那些酒大多收进了柜子里,后来就时常想不起要喝,也渐渐忘记以前,十八九岁时,偶尔有喝到控制不住想给她打电话的事情。

    思绪至此收回,他关掉水龙头,洗手间回归空荡的安静。

    包厢里见他太久没回,已经在筹划接下来去哪玩的事情:“怎么说,午夜场走起?上回去的那个酒吧很不错,漂亮姑娘多,我跟老板说声,下半场去那儿玩?”

    “行啊。”

    众人纷纷附和。

    “谢老师呢?还没回啊?等他一起去啊。”

    “别了吧,”有靠近的人说,“他不玩的。”

    组局的男星挺惊讶,转头问:“真假的?看着不像啊。”

    “不像个屁,认识的都知道,他从来不玩。”

    等谢行川回到包间,回复诚然如此,提起外套道。

    “我一会要去戏剧典礼,你们玩。”

    吹着夜风,他一路走到戏剧典礼门口,太久没喝酒,这会儿有些上头,索性找了位置靠在椅背上缓神。

    不期然手机震动,迎来简桃五个墨镜小黄脸emoji表情,以及一则视频分享。

    捡个桃子:【当当,友情分享简桃老师哭戏cut,看看,多么专业的表演啊。】

    后面跟了五个emoji,得意到不行。

    他点开看完,又切回对话框,没什么意识形态地回:【看多了。】

    捡个桃子:【什么看多了?你看过这么精湛的哭戏?这表情管理堪称一绝!】

    【我指你哭。】

    对面正在输入好久,应该是真在回忆自己在他面前有没有露怯的时候,然而回想了半天也不能苟同:【没有吧,我哪有在你面前哭过?】

    捡个桃子:【你真看过我哭?不能吧?】

    幕布即将拉开,剧场陷入一片漆黑,他将手机微微反压在掌心,略升温的主机屏幕贴靠在手心,传来有些灼烫的热度。

    他当然看过。

    又何止一次。

    辗转的夜他总记得清晰,尤其是情至浓时她微红的眼眶。

    她双手被束缚,偏着脸鼻尖红红,好说歹说才同意他开一盏小小的落地灯。

    到最后,不用闭眼,眼泪就顺着她泛粉的眼角垂下来,再隐进发间。

    那会儿太久没见,他总忍不住力道发狠,她向来不爱求饶,但一哭他就心软。

    实在漂亮。

    他靠在软椅上仰起头,喉结跟着几不可察地,轻微滚动一下。

    作者有话说:

    台上正剧马上开演了,你搁底下想什么呢谢行川???

    今天也是双更合一~

    依然300红包加一个大的~

    审核老师!啥也没写!都是男主在想老婆的心理活动!我冤枉!

    37、升温

    这场戏剧典礼说长不长, 似乎还未待他走马灯般回忆完所有,就已经热热闹闹地结束。

    一旁有导演问起他:“这场怎么样?”

    谢行川顿了顿,如实答:“走神了,没注意。”

    那人挺稀奇地瞧着他, 惊道:“很少见你走神啊, 人家都说你是看起来漫不关心, 其实什么事儿都尽收眼底——怎么,今天是有什么重要事, 你竟然一点都没看进去?”

    他笑了下,浑不在意似的:“没什么,一些不合时宜的混账事。”

    在剧场待了一个多小时,又差人把他送回酒店,按理来说酒意应该已醒大半, 但不知怎么的, 站在门口拿出房卡时, 脑中本能地出现她从卧室迎向他的身影,突然又觉有些晕了。

    在门口站了三分多钟, 他这才推门进入。

    简桃刚洗完澡, 正拍完最后一道水乳, 见他步伐缓慢, 又想起什么, 小碎步跑到他面前, 碎碎念问:“怎么不回我消息?”

    他往前一仰, 正好倒进迎上来的她怀里,手在她腰间圈了圈, 散漫道:“醉了。”

    “真假的?”简桃持怀疑态度, “你酒量不是挺好吗?”

    “太久没喝, 就有点顶不住。”

    他话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全然不似那般无害,摩挲着她腰间软肉,下颌抵在她颈窝,闻到浓郁蒸腾的水蜜桃味儿,轻吮了下:“刚洗的澡?”

    “唔,”简桃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吮吻弄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怎么回,“很明显吗?”

    “明显,”他说,“很香。”

    她喜欢用桃子味的东西,护手霜、沐浴露、身体乳……甚至是纸巾和香包,所以身上不可避免地也被染上味道,当时在新西兰雪山,判断面前的人是谁时,他闻一下就能知道。

    简桃其实很少见他喝醉,严谨意义上来讲应该是没见过,也没个对比,不知道男人喝醉了到底是个什么样,也像他这样不安生,说些挺浑的话吗?

    酥麻感从颈侧延到耳垂,他一路亲上来,力度不一地含吸,似乎在尝,但从她身上能尝到什么味儿?

    简桃这么想着,猜测:“你不会是在门口站了三分钟,想着该怎么演,进来就假装喝醉了来我身上碰瓷吧?”

    他停了下,脊背颤动,低低地在笑:“不信啊?”

    她想说当然不信,下一秒,男人微微起身,问她:“尝尝?”

    看似是问句,但她根本都来不及开口,谢行川就已经钳着她下巴,唇齿覆上,湿润舌尖扫开她齿关,递进朗姆酒的低醇余味,又卷起她的,就这么吮了会儿她舌尖,有细密的搅动声,半晌后才分开,垂着湿润的眼睫瞧着她,“这下信了?”

    简桃抿了抿被他舔得湿漉漉的唇,终于从逼仄的空间中找到一丝氧气,挣开稍许,只觉他视线烫人,索性转开没看。

    “那你亲我有什么用,”她嘟哝,“我是能解酒还是怎么?”

    “亲一下也不行?”谢行川微微后靠墙面,垂落的额发搭住眉眼,倒像个受害者了,问她,“怎么这么小气。”

    “……”

    “给你亲那么久,我够大气了,”简桃揉揉脸颊,“喝醉了就别到处跑,躺着睡觉去。”

    她说完折身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听到水声响起,心说喝醉了不是不能洗澡容易缺氧吗,但没一会儿,有人已经顺利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说他没醉吧,确实有酒味儿;说他醉了吧,他行为能力还挺正常的,该洗澡洗澡,黑灯瞎火里也能准确找到她的嘴巴和腰。

    ……人醉了,嘴巴没醉是吧?

    她抽出个碗碟,瓷盘交撞出声响,片刻后谢行川擦着头发从外头走进来,瞟了一眼道:“大晚上不睡觉,跑厨房里忙活来了?”

    “煮解酒汤啊,我刚好想到厨房好像有材料,”简桃核对着,“说是三克黄糖,没有黄糖的话白砂糖也行吧?”

    灯光下她举起砂糖瓶,抬眼确认标签,光线从额发间垂落,侧脸勾边泛起浅黄的光晕。

    谢行川挑了下眉,“你是打算给多少?量杯呢?”

    “目测的,”简桃把工具都塞他手里,“乌梅、桂花、白糖一起煮就行了,正好你来了,喏,自己煮吧。”

    他觉得好笑:“让喝醉的人煮醒酒汤,你这跟让病人自己煮药有什么区别?”

    简桃终于停下动作,别有意味的目光在他身上荡了两圈,晃了晃手上的水,警惕道:“我看你没醉。”

    “……”

    说完她就要逃之夭夭,结果计划失败,被人抓回来,被迫给他煮完了醒酒汤,这一晚才算结束。

    次日早上七点,简桃闹钟按时响起。

    她手臂熟练伸到枕头下,侧边锁屏按了关闭,这才一点点寻回意识。

    撑着手臂坐起来时,简桃还在缓神,不由得打了个呵欠,拿起手机看消息。

    谢行川大概是醒了有一段时间,也靠在床头,将灯调亮后侧眼看她:“刚睡醒就打呵欠?”

    她张口就来:“可能昨晚煮东西累着了吧。”

    “嗯,给我煮个解酒汤煮了五分钟,半夜说煮的太累所以饿了,然后我起来给你煮了半小时的雪梨银耳,”他声色淡淡,“你指的这事儿?”

    “……”

    左耳进右耳出,简桃装傻,不解地看向他:“嗯嗯嗯嗯?”

    “嗯嗯嗯嗯?”谢行川学她模样复述一遍,尔后起身,捏了下她下巴,“你就窝里横吧你。”

    收拾完之后,二人各自出门,忙自己的事情。

    谢行川在圈内的工作一直挺佛系,最近在忙的应该是私人的事情,简桃无意间看到过几次合同和一些资料,应当是从后母那儿拿回母亲公司的流程。

    简桃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在常人眼中无束又散漫,一年十二个月,拍戏加上营业顶多六个月,剩下的时间全都神隐,但饶是如此,也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人气一直都是巅峰。

    但他私下其实有很多事要做,例如如何保住母亲的公司、如何拿回那些东西——他只是表面上装作玩世不恭,实则在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日夜兼程,从未歇止。

    高中时候也是那样。

    简桃看着他鲜红的成绩单,一再地束手无策,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什么都学不明白。

    ——然后高考那年,他们一个是文科状元,一个是理科状元。

    谢行川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轻松愉快,那是他呈给世界的保护色。

    简桃曾觉得他很遥远,也因为高二同他前后桌整整一年,四人同行去过无数地方,而她竟然也不知道,其实他成绩一直都很好,不求上进的模样全是演的。

    因此即使婚后,也愈发觉得他们不熟,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读懂他。

    可现在想起又觉得,他总有他自己的思量,时间这么长,她总有时间去了解的。

    他也并不是不愿意对她说,不是吗?

    这么想着,她也顺利走到了自己商务车的停车位上,暂时把这些想法告一段落,启程前往练功房。

    她现在自己都忙得晕头转向,居然还能腾出心思去思考谢行川的弯弯绕绕,她看她真是被他下了什么迷魂咒了。

    怪不得观众都说谢行川会下蛊,她看确实。

    路上思绪放空了十多分钟,车子抵达练舞房,她换好需要的衣服,全身心投入到舞蹈当中。

    工作原因,她有一阵子没练了,最近要拾起来,以确保《玲珑》开拍时能有最好的状态。

    身段越柔,在古装戏里就会呈现得越好。

    她一直练到下午三点,这才冲了个澡,前往综艺拍摄地,看选手练得怎么样了。

    在车上短暂小憩了一会儿,等车停下,她半小时的补觉也宣告结束。

    下了车,排练室内气氛不错,大家都在忙着提升,甚至几分钟后才发现她来了。

    此起彼伏的“小桃老师好”响起,简桃点了点头,这才道:“有什么问题吗?不太有把握的都可以跟我说说。”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她都在解答大家的提问,甚至有些学生自己的网剧剧本、配角之类的戏份,也会拿来问她要怎么演,她也细致地一一解答,将自己的经验融合给他们。

    唯独有个男生一直坐在角落,状态很不对劲,在跟自己较劲似的,有时还会痛苦地敲头,一旁的女生跟她说,“老师,要不你去看看崔玺吧,他今天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把大家的问题解决完,她这才走到崔玺面前,问:“看你一直在背台词,有哪里卡住了吗?”

    “也不是,”他指了指剧本,“就是这段,怎么演都感觉不对味,表演痕迹很重……”

    简桃浏览了剧本,又看完他的表演,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你知道为什么怎么演都觉得不够吗?”

    她说:“因为你在演。”

    崔玺怔了下。

    简桃说:“演戏是一个体会的过程,所以对演员来说,记忆是个很重要的事情。比如你今天被割破了手指,你立刻记住你的反应和状态,以后要演就能调动出来;或者你今天演了个错过车的,你觉得还不够好,那你以后错过一些东西的时候就要立马想起来,然后记住自己这个状态,后面再把它演得更好。”

    “我懂你的意思了老师,”崔玺说,“但是我这场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给戴上耳机,还要演出十六七岁那种青涩的悸动——没人给我戴过耳机啊,我现在去哪——”

    简桃:“这样,我跟你试一遍,你看看。”

    崔玺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下一秒钟,毫无准备间,简桃将他地板上的耳机拾起,塞进他右边耳道里,一瞬风从敞开的窗口涌入,哗啦地拍动窗帘,她的瞳仁是偏正的茶色,透明又带着些疏离,侧边的碎发被吹起,浮起浅淡的蜜桃味香气。

    她笑,说着剧本里的台词:“好久不见啊,新同学。”

    ……

    空气安静片刻,直到窗边的女生一个响指,旋即笑起来:“干嘛啊你们这群男的,都看呆了是吧?”

    厅内终于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和咳嗽声,简桃动作只维持了一秒半,很避嫌地没碰到他皮肤,起身道:“把你刚刚那个感觉记住,再还原出来就好了,没记住的话可以看相机,那边在录。”

    崔玺:“……好,好的老师。”

    顿了顿,简桃补充说:“刚那仅限于带你入戏啊,别的任何都没有。”

    “我知道的,”崔玺立刻恭恭敬敬道,“老师辛苦了。”

    等会儿还有一套物料要拍,简桃见大家的问题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道:“那你们消化一下,我先去休息室换件衣服。”

    “行老师,等下我们来叫你。”

    等简桃走后,才有女生打了个响指,示意旁边的队友:“老师都走了还看?”

    那男生这才收回目光,叹息着道:“说实话,要我高中遇到肯定追了,现在嘛……我不配。”

    “我懂,要不怎么说国民初恋呢,你们男生至死都吃这张脸吧,我上学时候也是这种类型追的人最多。”

    “我还记得那会儿有个话题,说谁高中的时候还没喜欢过简桃呢,当时觉得忒夸张了点,现在才觉得还是保守了,我觉得初中到老死都能算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别做梦了,老师微信都不加人的,赶紧排练吧,有这种好事也轮不上我们啊。”

    终于,排练室气氛回归正轨,大家重新开始彩排。

    简桃也带着剧本回到休息室。

    推开门,本以为迎接她的是一片空荡,结果甫一抬眼,滚轮椅上坐着个人。

    简桃微愣,后退两步,确认这的确是自己的休息室,这才惊诧地看向谢行川:“你过来了?”

    “不然?”他转了半度,身子靠着椅背懒懒道,“面前这个是雕像?”

    “那你怎么不出去?在我休息室待着干嘛?”

    谢行川:“我来找你的,又不是来看他们的。”

    “找我?”她坐到化妆镜前,把剧本放下,这才确认自己的妆还剩多少,“找我干嘛?”

    然没等到回答,谢行川的视线停在她的剧本上,看姿势,应该是本来随便一扫,但看到了点儿不得了的东西。

    剧本上,“男人舔舐过她光裸的蝴蝶骨”赫然在目,甚至还被人做了标记。

    谢行川眯眼:“这什么?”

    “哦,有个选手不太拿得准这段戏,问我怎么演才能美而不俗,我正琢磨呢,”简桃解着头顶有些紧绷的辫子,拿出卷发棒,随口应道,“毕竟这种尺度比较大的我也没演过,总不能瞎指导吧。”

    谢行川欲扬先抑,又半停不停地道:“你刚在外面不是指点了?起哄声那么大,我还以为有人跟你告白了。”

    他这番话着实听不出要表达的意味,简桃索性直接点头道:“我那个教的是体验式演法,让他们先体验一下就知道怎么演了,但这个怎么体验?”

    她道:“难不成我还要——”

    找人跟我实战一下?

    还没说完,外面敲门声响起:“老师,节目组在催了,让我们抓紧过去。”

    “知道了,”简桃说,“马上。”

    她压低了些声音,想跟谢行川说让他先藏起来,结果动作太急,头发在卷发棒上挂了下,她怕烫到自己赶忙拉开,带起一阵瓶瓶罐罐的倒塌声,听着还挺吓人。

    “怎么了吗?”外面传来关心声,“是什么不好弄吗?我们女生进来帮你吧?”

    她进退维谷半天,手忙脚乱地思索着,最终在她们开门之前,将谢行川连人带椅,推进了换衣服的帘幕后。

    谢行川:“……”

    好在她们只是开了个缝,礼貌道:“老师你怎么不说话,没事吧?”

    “没事——”简桃赶紧答,“我刚手滑了,换个衣服就能出去,很快。”

    “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门又被带上。

    简桃选好衣服,拉开帘子匿进去,才发现谢行川也在这里面。

    还是她刚亲手推进来的。

    男人抄着手,从容地欣赏着她的慌张。

    好在她今天穿了内搭,在他面前换衣服也没什么难为情的,换好之后简桃摸出条项链,背对着他戴上。

    前后扣了两三次也没成功,很快项链被人接过,他有些冰凉的指尖触过她后颈处薄嫩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

    她正处于一级戒备中,忙道:“你干嘛?”

    “给你扣一下也不行?”他好像笑了声,“怕什么,这又没监控。”

    本来没什么的,他一补这最后一句,味儿就不太对了。

    简桃闭起眼,只觉这里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还算宽敞的换衣间里氧气都变得稀薄,动作间,逼仄而靠近。

    手指不由得抓紧裙摆。

    闭眼后的听觉尤为明显,休息室的门锁轻轻晃起响声,应当是没关牢后被风吹开缝隙,外面的讨论和谈笑声顺着飘进帘后,每一道拉长的音节都像是在凌迟她的五感。

    门半开不开地,外面就是喧闹的人群,而离他们几米外的帘幕后,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行川,在她的换衣间里。

    她头皮发麻,一刻也待不下去,终于等到他戴完,简桃拉开帘子就准备夺门而出,听到身后,他施施然坐上椅位的轻响。

    然下一秒,椅子的滚轮被他轻轻晃动,谢行川伸手一揽,她跌坐在他怀里。

    机械椅的晃动感让人忍不住跟着眩晕,她大脑充血,腰上的禁锢感愈发明显,足尖无法落地,让人本能失去安全感。

    察觉到他的吐息顺着后颈下挪,简桃耳边奏响警报,危险顺着肌理淌进四肢百骸中。

    她的全部支撑靠他,身子向后轻仰。

    他指腹轻微摩挲,呼吸喷洒在她后背,在鼎沸的人声里,轻轻用舌尖,扫过她光裸的蝴蝶骨。

    “什么感觉,简老师?”

    作者有话说:

    偷情文学,百写不厌,嘿嘿

    很爱写他们打啵,谁懂、、、

    发完一直感觉还能再精进一点儿,琢磨了大半天终于给我想出更契合的了0v0

    评论依然300红包加个大的~

    *明天双更,七点一更,八点一更~

    38、升温

    一分半钟后, 简桃终于从换衣间内逃出,为了防止有人撞破谢行川在内,她还特意将门反锁。

    只是身后肩胛骨处,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热辣, 手臂怎么摆放都不自然似的, 老觉得有什么黏在身上。

    好不容易拍完了节目组要求的宣传照, 她松了口气,见走廊没人, 这才总算是放了心地拉开休息室的门,打算彻底把这件事翻篇——

    结果一拉开门,谢行川照旧坐在机械椅上,一腿支着一腿搭着,正在翻看她桌上搁着的剧本。

    有一搭没一搭地, 目光悠闲。

    简桃大为不解, 质疑道:“你怎么还在?”

    谢行川一扬眉:“不是你把门锁了?”

    哦对……

    简桃给自己找补, 立马扬起下巴道:“关的正好,让你闭门思过, 好好想想你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不是要沉浸式体验?”

    很显然, 面对她的指控, 谢行川面不改色, “你不自己体验一下, 怎么教学生?”

    “……”

    你还挺有道理的是吧?

    简桃:“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他一点儿听不懂似的, 修长手指散漫地翻着纸页, 轻叩道:“嗯,大恩不言谢。”

    “……”

    简桃无语地撇了撇嘴, 转过身不再对狗弹琴, 就这会儿, 询问她那个剧本的学生也给她发来私聊,问她有没有合适的表演方式。

    录制当天她就拉了个大群,稍微注意了一下,只加了发来好友申请的女生。

    也因此,女学员都有她的微信,现在这个,问的正是那场被舔舐到肩胛骨的戏该怎么演。

    她想了想,不受控地回忆起方才试衣间内的触感和心绪,这才思索着往对话框内打字,洋洋洒洒写了十多行,阐述该怎么进行表情管理,以及恰当的身体反应。

    她敲了十分多钟,等再转身时才发现呼吸骤闷,是谢行川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将她困在桌沿与墙面的死角之中,目光正落向她的屏幕,眼睫微垂。

    过了那么几秒,他才慢悠悠说道:“你刚就这感觉?”

    “……”

    简桃伸手推了两下他,没推动,这人倒是挺自觉地让开条道,侧靠在桌边,抱臂:“所以说要没我,你真讲不出这么多感悟。”

    简桃侧头:“是是是,你都是为我好,太感谢了,谢这个姓真适合你。”

    ……

    他勾着唇角笑起来,领口随之微微抖动,桌子也晃出轻响,头顶白炽灯的冷光落下来,一瞬间竟像是和高中哪个瞬间微妙地重合,而他其实并没有变。

    不过这感觉也就持续了一秒,简桃转过头去,对着镜子开始取耳环。

    她凑得近,满眼都是自己的耳垂到侧颈,看不到身后的景况,又慢慢听不到一丝声音。

    简桃将手挪向颈后,琢磨着谢行川又在干嘛?怎么没动静了?

    她靠直觉去找项链的卡扣,因为卡扣环比较小,所以很难打开,再加上她还有点分心,不知道谢行川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精神无意识绷紧,坐到化妆桌上,想退开一点,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正往后一仰,被人托着后背压回来,她皮肤毫无阻隔地接触到冰凉镜面,冷得人一阵瑟缩,战栗感传遍全身,心脏也跟着猛然一跳。

    试衣间的风云又涌上脑海,她下意识出声制止:“等下——哎——”

    “……你就一下都忍不了了是吧,不能等回家?”

    一秒,两秒,三秒。

    空气似乎也变得凝固,直到背后传来声音,谢行川无言道:“我只是以为你要摔了。”

    “……”

    她低下头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其实只给了一个力道,这会儿已经撤开了。

    她坐在化妆镜前,窗外雨声噼啪敲打窗沿,简桃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迟来的,尴尬。

    项链她也不想解了,她现在只想学习一下遁地术。

    匆忙换完衣服,二人沉默地离开休息室前往停车场,工作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停车场也显得空旷。

    车一路疾驰,连细微的雨点都被速度拉扯出力道,滴滴答答落在宽阔的前视镜,再向下蜿蜒。

    简桃本能觉得气氛不太对,但又不是那种不对,停顿了半晌才问:“你开这么快干嘛?”

    “不是你说我一下都忍不了——”他慢条斯理敲着方向盘,“得等着回家?”

    简桃:“……”

    你又听进去了?

    他懒洋洋地将座椅往后放了放,“我这不是得配合你给我的人设。”

    简桃心说你平时可不像这么配合的。

    等到了酒店,他居然真的一路按下快进键,车停得最靠近电梯,电梯也提前安排一秒都不用等,待到出了电梯,索性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往前——

    简桃吓得心怦怦跳,心说他这玩得是不是有点太逼真了?

    下一秒面前大门拉开,又关上,她面前场景一换,被人掐腰按到门上。

    速度太快,二人生理性地呼吸急促,她胸口尚未平定,这声响萦绕在房间里,又渐渐换了味道。

    真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以为他是开玩笑,结果一路又这么急,以为他动真格的了,到了房间里,他又没动作了。

    简桃抬头想问,却发现他正低眼看着自己,目光像暗夜的潭,她似乎从未见过。

    简桃微怔:“你……”

    话没来得及说完,没摘下的项链被他压在唇下,随着吻一轻一重地碾着,摩挲她颈处脆弱的皮肤。

    她在他吻中艰难地喘息:“谢行川,别发——”

    他好像在笑,饶有兴致地停了下。

    “别发什么?”

    “疯”字正要说出口,递到舌尖,又打了个旋儿。

    简桃:“别发情。”

    “……”

    面前人顿了两秒,旋即低低地笑:“我非要呢?”

    她被迫仰起头来,被他含住的颈链掉落,漫开一片沁凉。

    简桃心里没辙地说,那我倒也确实管不了你。

    他指尖去解她纽扣,今天冷,她穿得太多,脱了外套还有羽绒马甲,羽绒马甲过完,还有层针织衫。

    很显然针织衫作为最后一关,难度最大,第一个纽扣他就折腾了半天,两手齐上,仍旧不得章法。

    看了半天,简桃没憋住地笑出了声儿。

    ……

    室内火星暂熄。

    她低头,“这个不是这么解的,不是纽扣也不是按扣,是这种卡住的,要先按住底下的,上面的往左,再往上……”

    就这么顺着解了几颗,看到愈来愈白的皮肤,她逐渐察觉到不对,瞅他一眼,又挨个准备扣上——

    被人按住手腕。

    谢行川俯身,语调沙哑:“什么意思,欲拒还迎?”

    她从耳后到脸颊全跟着烧起来。

    “我没……”

    最后一句终是变成呜咽说出口,她双手被反剪到身后,针织敞开。

    火势燎原。

    谢行川今天还算收敛,洗澡前一次,洗澡后一次,大概是顾及着明天还有行程,太过明显的位置也会避开。

    简桃累极,一觉睡到天亮,又忙着背剧本和练舞,等到晚上,出发前往《星夜环游》的通告。

    加更后,《星夜环游》已经播出到第五期,热度日益高涨,今晚导演组把嘉宾聚到一起,录一个聚餐局,算作播到一半的小彩蛋。

    今天于雯姐有事没能来,其他嘉宾尽数到齐,录制地点是火锅店。

    简桃和谢行川照例坐对角线的位置,录制开始前,她无意间点进了节目组的直播间,发现观众全到齐了,都用大字的高级弹幕在重复刷着——

    【不行就桃嗑一口吧大家不要钱的!嗑一口吧不要钱的!嗑以一口吧就当是没事干缺缺德了!】

    简桃停怔两秒:“……”

    你们还在缺德啊?

    生活压力真就那么大吗?

    她连忙退出,决心不再看。

    行吧,综艺在播期间,上头也正常。

    嘉宾都到齐后,大家很自然地聊起天来,还陪着观众看完了这一期的更新,火锅也吃到了尾声。

    潇潇和邓尔买了两个椰子冰激凌在慢慢吃,简桃吃不下,干坐着等又无聊,拉开一旁柜子翻了翻,正好有一副跳棋。

    她拿出来把棋子摆好,这才发现棋子只剩两个色的了。

    她有些踌躇,潇潇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忙叼着木棍点点棋盘:“正好哎,两个色,你跟谢老师玩吧!”

    两个棋的颜色是对角,她和谢行川的位置,确实是刚好。

    简桃还没想好,低着头借摆棋子继续思索,谁知她刚摆好,谢行川也拿起一边的骰子,是要开始的意思了。

    她抿抿唇,就也没拒绝。

    温晓霖在一旁吃着自己的食物,潇潇和邓尔开启看热闹模式。

    她和谢行川的思路完全不同,谢行川是采取大部队移动法,她是先找几个打头阵的,早进营地早放心。

    几番过后,她摇到个六,跳完后正收手,对面谢行川抬头瞧了她一眼,修长手指点了点桌台。

    “第几次跳我家来了?”

    简桃低眼确认,自己的红色旗子正有两颗,落在他蓝色范围内。

    她感觉玩这游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规则早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是要隔着棋子跳到对面的同色中,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游戏还有禁区?

    简桃问:“我不能进你家吗?”

    这人施施然靠在沙发椅背上,睫毛垂着瞧她。

    “你说呢。”

    弹幕开始发疯:

    【可以!!!可以进!!!!】

    【都是夫妻了还分什么你家我家!他家就是你家!】

    ……

    “噢,那我等会儿出来吧,”简桃琢磨着该怎么跳出去,“你等等。”

    又这么来了三五场,她确实一直记得这件事,但苦于没有棋子作为中间介质,于是只能先管别的棋,有两颗已经顺利入了库。

    她提起手,谢行川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邓尔好奇:“笑什么啊?”

    “没什么,等太久,”谢行川道,“想起之前一群人出去玩,也经常等个人等大半天。”

    顿了两秒,他将笑不笑地补充:“没想到现在也逃不过。”

    弹幕缜密推理:

    【等谁啊?男的女的?】

    【女的!等的是简桃!】

    【肯定是他们之前约会的时候,谢行川等了桃好久,现在内涵呢,啧啧啧小情侣,暗戳戳的心思都被我发现了吧?!】

    【是有爆料吗?你们怎么都知道得这么详细?】

    【因为是我们编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就桃,绝无真料。】

    简桃将碎发带至耳后,咳嗽了两声,想起之前高中的时候,她每次出门都得洗头,谢行川又老爱提前出发,导致她每次时间都很紧张,等她下楼了,他还得恶劣数落自己又等了她多久多久。

    她只好反驳不止自己,钟怡也还在化妆没下楼。

    她状似随意跟道:“女孩子收拾慢,等等怎么了。”

    谢行川眉尾无波无澜一扬:“你就知道是女孩子了?”

    【?我不会在直播里看到吵架吧?】

    【不至于,体面人,顶多打起来。】

    【你们好缺德,多发些我爱看。】

    简桃没再接话,心说我还能不知道你在内涵我吗,那关键词就差顶我脑袋上了。

    不过有直播,控制。

    她又专心投入游戏,战局渐渐焦灼,她和谢行川的棋子都快全进了。

    终于摇到一个想要的数字,简桃正要行动,顿了顿,抬头朝他确认:“可以隔两个棋跳吧?”

    ……

    他还是那幅狗样,跟昨晚把她压门上一模一样的表情,问她:“你说呢。”

    简桃心说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她抿了抿唇,缓缓抬眼,清晰又小声道:“我说……可以。”

    说完她重新抿起唇瓣看他,轻盈的眼很轻易地盛住顶灯投落的微光,在眼底漾成一泊晃荡的湖。

    弹幕:【?】

    【是我不对劲还是本来就不对劲?!】

    【桃这是在……撒娇吗?】

    作者有话说:

    一更完成,二更八点~

    依然三百红包加个大的~

    39、升温

    简桃还没等到谢行川回复, 弹幕先炸起来了。

    【别人眼里:简桃想赢。】

    【缺德CP粉眼里:她在撒娇。】

    【编还是你们会编,我本来就一路人,看你们编了半小时已经心动了。】

    【简桃只是天生长得漂亮吧,所以稍微语速放慢就像在撒娇, 她怎么可能跟谢行川撒娇的, 关系那么差。】

    【你大胆!这是你说实话的时候吗!】

    【她是不是撒娇关我什么事?!人生如戏不能演吗?!@#¥%我辛苦了一天看点小情侣撒娇调情是我应得的!谢行川看似没有表情, 内心已经狠狠爱了,懂?】

    【我不编料我怎么活?!我不编料我嗑什么?!他们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翻云覆雨, 川の心已被老婆牢牢掌控,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现编的。。。】

    【会编多编,颧骨升天。】

    ……

    谢行川玩着手里的骰子,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漫不经心道:“随你。”

    能不能隔两子跳棋也随她?

    简桃是真不记得规则了, 撑着脸颊道:“随我的话我可就赢了。”

    话音刚落, 动作最慢的邓尔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看她将最后一颗棋放进阵营里,谢行川挑了下眉尾, 这才起身道:“行了, 走吧。”

    众人纷纷起身收拾东西, 简桃颇为不舍地看了眼棋盘, 不知他究竟是想走了还是怎么。

    一旁的摄像老师开始准备关闭机器, 大家跟观众道了别, 准备离开。

    走出两步后, 简桃忍不住回头,碎碎念道:“我获胜了都没战利品吗?”

    谢行川结完账, 拿到个火锅店赠的小玩具, 是个柴犬的挂件, 远远朝她抛来。

    简桃伸手接住:“赢的人就这个奖品啊?”

    她三两步上前:“这个不适合我……”

    走出火锅店,夜已经深了。

    星河流淌,大家上了各自的保姆车,驱车回去休息。

    简桃到酒店先洗完澡,这才放松地趴在床上,晃着小腿看剧本。

    没看一会儿,被人擒住脚踝。

    隐约的水汽从那人皮肤上渗透而来,湿漉漉的,还带着浴室的雾和热气。

    简桃不满地回过头:“干嘛?”

    谢行川:“东西呢?”

    “什么东西。”

    “就那小礼物,”他在她包旁扫视一圈,“真扔了?”

    “没扔呀,”她摩挲了一下,在枕头的缝隙之间把它捞了出来,“挂你包上吧。”

    谢行川垂眼看她,又气又好笑地道:“不是你闹腾半天要战利品?”

    “我哪闹腾了,你说可以隔子跳的。”简桃振振有词,又翻了个面,彻底起身了。

    她把挂件勾在指间,任它吊着轻晃,又把它挪到谢行川脸边,眯着眼,仔仔细细地比对了一番。

    “它长得好像你,”对比后她颁布结论,大爱无疆道,“不如你认它做儿子吧。”

    “……”

    “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不是人话。”

    她一头扎进枕头里,小腿因惯性翘起,按灭自己那边的台灯,委屈道:“美女也要骂?”

    “……”

    又忙了几天,周三晚上,梦姐给她发来消息,是后期的工作规划。

    【最近在给你谈一个仙侠剧的本子,古装天花板更高更抬人,没问题吧?】

    她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知道啦,你安排吧。】

    对面正在输入了一会儿,发来一句:【你跟谢行川最近怎么样了?】

    她有点奇怪,但没当回事儿。

    艺人的情感状态嘛,经纪人是需要时刻关心的。

    捡个桃子:【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

    梦姐:【你们结婚多久了?】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敲电脑的谢行川,想了想:【两年半了吧。】

    【那挺久了。】

    是挺久了。简桃心想。

    一句“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没发出去,梦姐的消息又跟进来:【你们当时约好是结几年?】

    她曲着腿,将脚尖轻微勾起:【没说几年,反正起码得持续到他正事办完。】

    打完这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谢行川:“对了,你后妈那事儿进行得怎么样了?”

    谢行川按了行回车键,道:“差不多了。”

    “妈妈留下的公司已经差不多回到你手上了?”

    “嗯。”

    她噢了声。

    谢行川母亲离世那年,他还没成年,母亲留下的公司由父亲转给后母,而这些年间,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将本该属于自己的公司拿回来。

    谢行川顿了下,如同缓慢回忆起什么,侧头问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而简桃已经将头重新偏了回去,在看梦姐发来的ppt,没听到他的声音。

    谢行川:“简桃?”

    她愣了下,这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看向他。

    好像很少见他催促过自己,如同想证实什么东西一般。

    她轻咳了声,这才道:“没什么啊,当时结婚不就是为了应付她嘛,我顺便想到了,就问问。”

    房间内安静了会儿,只有加湿器和空调的声音,她聊了会儿工作也困了,放下手机,捞了个眼罩,嘱托他早点关灯睡觉,就平躺着,呼吸渐渐均匀。

    不知过了多久,谢行川关掉自己那侧的台灯,太久未有指令的电脑也随之熄屏,只有蓝环形的电源灯,在黑暗中散着淡淡的光。

    谢行川手指搭在电脑边沿,很轻地抬动了下。

    回忆许久未开封,他做人极少回看,但其实每一幕都无比清晰。

    他向来比任何人记忆力都要好。

    风投圈内,无人不知谢家独占鳌头已久,他父亲谢益一共有过三任妻子,他母亲凌珊,是第二任。

    谢益与第一任妻子离婚后五年才再婚,因母亲是位出尘绝世的美人。他出生那年,是母亲嫁入谢家的第三年,他上头还有个第一任所出的哥哥,不过那兄长对商界来往毫无兴趣,早已在国外结婚生子,鲜少联络。

    童年乏善可陈,没什么好讲的,既没有风云缠斗,也没有蜜糖般的温馨欢愉,生活于他是杯温水,能触及的纸醉金迷愈多,反而愈加觉得没什么意思,母亲性子内向温柔,他便互补地多了些玩世不恭与痞气,用以应对一些不安好意的人,或是轻飘飘地拒绝些不喜欢的提议。

    别人总觉得他是拥有得太多了,才会没什么想要的。

    其实他也没有过什么,至那时,收到与付出的感情都很淡,淡到偶尔午睡大梦觉醒,会觉得以往十来年会不会也就是场梦而已。

    母亲素来温柔解语,见朋友工作受气,主动引荐她来谢家管事,然就在母亲去世那年,这位“管事朋友”一鸣惊人,领出个与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只比他小上三岁。

    原来背叛在十三年前就发生。

    其中如何勾缠他不得而知,只觉反胃,谢益朝秦暮楚、离心背德,薛兰恩将仇报,满腹算计,只为家产。

    母亲因意外去世,所有人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伤里,只有薛兰,这由母亲引荐而来的“朋友”,他平素都要喊一声阿姨的人,忙着要来母亲本欲留给他的那间公司,假意说是代为保管。

    保管是假,握住他唯一想要的东西,用以制衡他,是真。

    制衡他不可有狼子野心,制衡他不可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制衡他绝不可太过优异,成为谢家的下一个继承人。

    倘若他选择谢氏,就要失去母亲留下的,唯一的心血。

    他那时只觉得荒谬。

    谢家的公司,不要说当时仅高一的他,就连现在他都没有丝毫兴趣。

    然那时到底是没有选择,于是薛兰需要他不学无术,他便不学无术;

    需要他荒诞不经,他便荒诞不经;

    需要他一无所长,他也可以一无所长。

    他倒也不觉得这一生都要这么过下去,但往后如何确实也未曾想好,那年夏天,薛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托词,说是为他学业好,将他从国际学校送出,送进了宁城一中。

    那一年,他遇到简桃。

    他知自己是被放逐于此,也深知要当个纨绔的使命——或者说,无论他本身是何种样子,在别人眼里,他得是纨绔。

    与薛兰推拉不过月余,他仿佛已无师自通地学会粉饰与扮演,总而言之,得先骗过薛兰,才能为争取到更多的自由。

    于是扮演得愈加自然,甚至能得心应手地演出自己需要展现的情绪,往后想来,或许正是如此,才让他在演戏上总比旁人天赋异禀许多。

    好在他性格本就随意,不过是要演堕落而已。

    分班考试漏几个大题,试卷少做,上课休息,没人知道转来之前,他是整个国际学校的年级第一。

    薛兰对他的一蹶不振十分满意,连他自己都骗过自己,抬头时世界布满阴云,他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会下雨。

    一中的军训比别的学校更晚一些,每个年级都必须有,开学三个月过后,他们被打包送去军训营地,那日是难得的恶劣天气,狂风夹杂阵雨。

    最后一个训练项目,他无意间被人撞下高台,大家都在笑,他抄手靠着墙沿也在笑,别人羡慕他不用过索道,打趣声没一会儿便停。

    他们在上面热热闹闹,他独自站在台下,觉得这些热闹似乎从来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这些年来不也一直是这样吗,所有人羡慕他那一刻拥有的,却没人关心那拥有的,他是不是真的想要。

    没一会儿,简桃从上方探出身来,似乎是唯一一个记得他还在底下的人。

    阵雨前奏,细密的雨滴落在她鼻尖和额发,她一手撑着栏杆,另一只手朝他递来,掌心摊开:“上来么?”

    他垂眼。

    视线所及,少女胳膊纤细而白皙,朝他递来时翻转过内侧肌肤,更是细腻如瓷。

    让人不由得怀疑,要真能把他拉上去,是不是起码也得骨个折什么的。

    这么想着,他顺着她手腕朝上看去,打趣般地道:“我还得上去?”

    ……

    头顶雷声轰隆作响,她看向他时视线清明,茶棕色的瞳仁不染杂质,澄明而镇定。

    她仿佛是在说此刻,又仿佛不是在说此刻。

    “谢行川,”她这么叫他的名字,问他,“下陷可以,你甘心吗。”

    暴雨陡然而至,却很奇迹地、命运般地只落在她后侧,分界线从某处清晰地划开,而她没有被淋湿。

    很奇怪。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以为他本性如此,偏她知道,他是在堕落。

    又或者,其实她并没猜出,只是就事论事着随口一说,只有他以为她是话里有话。

    是啊,他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

    骤雨初歇时,他低眼开了口。

    “歇着吧。”

    他说,“不用你拉,我自己上去。”

    ……

    于他而言,回忆是很玄妙的东西,偶尔想起也只是尽可能快地掠过,高中三年并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然而又总有割舍不下的情绪掺杂其中,如同苦药里的甜味剂,困苦越深,那甜味就更像是救赎。

    她对别人脾气总是很好,却动不动被他惹得跳脚,腿不让他伸,手不让他碰,巴不得给他画出一个限定的区域,一刻也不要惹到她才好。

    那时候他已经松懈了很久,虽然母亲离世已过去快一年,再怎么接受和释怀,多少也会被影响,但那日雷声和她的眼睛仿佛是警钟,于不断下坠之中告诉他,停止放逐,才是唯一的解药。

    他将遗漏的卷子全数找出,许久未翻开的书页也重新划上笔记,几个月的课程而已,对基础很好的他,要赶上并非难事。

    他还是众人眼里散漫的小少爷,上课只支着脑袋转笔,考试提前交卷去打台球,作业偶尔缺席也没人管,不想背包就提着漫画书去上课,因为谢家为学校翻新了图书馆和教学楼,只要他不犯事,老师和校长也不会对他有任何不满。

    没人知道他上课也是在听,考试时把答案写进乱涂乱画的稿纸里,他知自己需忍耐,漫长的忍耐,忍耐到薛兰放下戒心,漏出些资源给他这个所谓的纨绔公子也无须担心,他方能找准机会,等待还击。

    ——藏好自己,忍耐情绪,从十六岁的谢行川开始,延续到如今。

    高三时,薛兰唯恐对他的摧毁还不够深,又在关键时刻急忙再度为他转学,新学校里再没有热闹的前后桌,也没有开学第一天就跑来气他、转身会踩到他的脚、抱怨他伸直腿把自己顶得无处可去的简桃。

    她不存在,然而闭上眼的每个深夜,处处都是她。

    他书桌上总摆着个挺丑的黄色鸭子,是简桃那会儿为了催他交作业,用什么东西从江蒙那儿换来的,按一下,那鸭子就会用破碎嘶哑的嗓音喊:“谢行川同学,谢行川同学,你如果再不写作业的话,简桃这个月的德育分就要被扣光了——”

    “再通知一遍,谢行川同学,谢行川同学,请你行行好,自我放逐没关系,但是简桃同学可能因此评不上优等生——”

    不知道是怎么录进去的,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他还在一中,差点给这东西丢掉,然而后来,后来的后来——

    高三时无数个背着所有人学到凌晨的深夜,独居的房子空旷而寂静,那是他唯一的热闹。

    简桃这么多年深信不疑,以为他会选择和她结婚,只是扮猪吃虎里重要的一环,只是因他高考超常发挥又声名鹊起,薛兰对他愈加提防,他才会找个家境普通的妻子,进一步打消薛兰的疑虑。

    怎么可能。

    这些年他演得太好,乃至于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和简桃结婚的真实原因。

    偶尔梦中恍然惊醒,醒时手中汗涔涔地捏着她细瘦的腕骨,适应黑暗和剧烈心跳声后缓缓抬眼,看她闭着眼均匀呼吸,那时才能放下心。

    还好她是在的,幸好她是真的。

    他很少去想简桃对他而言是什么意义,因为没有她,或许他也不再是他了。

    他知自己蓄谋已久,与她这一路步步都可能是糖霜陷阱,她是如此抗拒爱的一个人,如此笃信无爱一身轻的人,就连略微熟悉的朋友向她告白,她第一反应也是逃开。他曾不止一次地观察过,向她告白的分量越重,喜欢越浓,她越不自然,越难以接受。

    旁人三个月的喜欢尚且如此,假如她知道,这世界上兴许还存在这么一个人,比三个月的喜欢还要更久——更久更久——

    她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