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高二结束

    时间流逝的速度, 并不会因为沉默的气场而停滞下来，十分钟很快就到了，也许还超时了。

    两个人低头的低头, 按眼角的按眼角，各自把那股强烈的流泪冲动憋了回去。

    苏逸先一步转回身, 悄咪咪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甚至还发现背对他的男朋友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

    这么狠的吗？

    叶绝哪能想到, 隐秘的小动作已经被人发现了。他小心翼翼地放好礼物，转了个身, 盘起两条长腿, 神色显得极其镇定。

    两个少年面对面坐着，一同抿起薄唇, 眼神飘忽不定，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

    “你送我的这个……”

    “我觉得吧, 就是……”

    两道声音一瞬间便交融在一起，而后下一秒，他们异口同声，又撞在了一起。

    “你先说。”

    “那你先说好了！”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两厢对视，彼此沉默。

    “老夫老夫”一块儿眨了眨眼睛，看着对面那人, 持续不断地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美色攻击, 竟然再一次同步, 闹了个大红脸, 唇边的笑却遮掩不住。

    “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一年又一年。”苏逸主动牵住男朋友的手, 手腕轻轻一转，十指相扣，认真地说。

    叶绝用力地回握住他，郑重非常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两只动物小玩偶圆滚滚的，可爱又神气，转天就被小情侣挂到了书包上。

    他们背的本就是一红一蓝的情侣款书包，如今并肩同行的时候，简直不要更明显——这效果，跟边上打了一束明晃晃的闪光灯一样。

    狂，狂得不行。

    生怕专业抓早恋的德育处主任看不见，可偏偏没有“直接证据”，抓不到把柄，“谈恋爱影响学习”这个理由都用不上了，也的确拿优秀的他们没办法。

    在校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秒钟，小情侣一前一后骑着车冲进学校，扬起一阵清凉的风。

    时间卡得死死的，拿捏到位。

    只留下几名纪律委员站在原地，手里捧着登记的小本本，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先是一愣，相互对视几眼，心照不宣地挑起眉梢，在这一刻学到了许多有用的新知识。

    在自行车棚里停好车，苏叶两人慢慢悠悠地晃出来，神色轻快，半点不着急，与其他匆忙赶路的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一说一，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只要路上不发生意外的话，一定能在老师走进教室之前，先一步抵达。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从鹅卵石小路向外走出去，再穿过小花园的时候，悠闲漫步的小情侣直直地碰上了……刚从地下车库走上来的徐轻羽。

    而当天上午的第一节 课，是数学。

    “……”

    “……”

    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要不……干脆假装没看见？

    踩点到校的师生三人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想着。

    最后打破沉寂的是预备铃，丝毫不给面子，叮铃哐啷一阵响，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徐轻羽一惊，迅速回过神，这会儿压根顾不得“踩点上班被学生看到，面子还在不在”这件事了，他抬手一挥，一声令下：

    “愣着干嘛呢？再不跑就迟到了，我可不会包庇你俩的啊！”

    刚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的徐轻羽当先迈开长腿，将黑色背包甩上肩头，往教学楼里猛冲而去，身形矫健。

    他自认跑步不差，虽说算不上是数一数二的速度，但平日里的晨跑、夜跑也不是白练的……

    最起码在先一步起跑的情况下，他总不会输给两个高中生吧？

    咳，只差了六七岁而已嘛，也不算差很多啊？

    事实证明，徐轻羽还是经历得太少了，现实总是无比的残酷……“遥遥领先”这四个字，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之中。

    他那两位得意门生，根本不懂什么叫“谦让”，什么叫“尊师”……

    “徐哥，那什么……不好意思啊，我们先走了！”

    “徐哥，加油。”

    少年人当即甩下两句话，潇洒得不行，犹如飓风过境，呼啦一下，人影已然超越他，冲过了拐角，消失在楼梯口处。

    徒留人民教师一人，站在寒风中萧瑟：“……？？？”

    短暂的犹豫过后，人民教师还是跟了上去，毕竟输人不输阵，而且真迟到了要扣工资！

    快速冲上五楼真挺累人的，徐轻羽一手撑在腰后，尽量克制着粗重的呼吸声。他放缓步伐，试图令过快的心跳平稳下来。

    年轻人，果真是精力充沛又胆大包天啊。

    走在两个神清气爽的学生后头，徐轻羽看着他俩书包上挂着的情侣款小玩偶，有一搭没一搭地感慨着。

    倘若换个思想迂腐的老教师当班主任，以这俩小子毫不收敛的德行，还不得天天被按头写检讨、保证书？

    苏逸跟叶绝在踏进教室后，没看见徐轻羽的身影，重新退了出去，往走廊上张望了好几眼，这才发现他们的班主任落在后面，一副筋疲力尽、笑不出来的样子。

    “你俩又怎么了？”徐轻羽加快步子，疑惑道，“还不赶紧进去？”

    叶绝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同情，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试探道：“那个，我们这栋教学楼的电梯是……坏了吗？”

    听到这话，徐轻羽营业式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了嘴角，恍恍惚惚地领悟过来，他忘记了一项教师独有的特权！

    他明明……可以刷电梯卡上楼！

    ·

    高二这一年，或者说学生时代的日子，总是快到……让人来不及伸手去抓住。

    叶绝以往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总觉得麻烦、矫情、毫无意义，又很是浪费时间——

    如果某一件事情，是他无法在三秒钟之内回想起来的，说明它根本不重要，也不值得铭记。

    不过在叶绝有了男朋友以后，这种“闲得没事儿干的人才会去写日记”的古板观念，就发生了悄然的改变，他也“真香”了。

    一开始，叶绝是怕自己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便设置了手机的“提醒事项”——在规定好的日子，手机提示音会准时准点地响起，弹出来的界面上写着待办事项。

    比如说，在约会的周末，打电话喊醒某位擅长赖床的选手，铁血无情地忽略掉……对方带有撒娇意味的那句话。

    “我再睡一会会，就五分钟，好嘛？”

    “一秒钟都不行，现在、立刻、马上起床，换衣服。”

    每次都是这一招，经历多了（被忽悠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叶·冷漠男孩·绝如是回应。

    再比如，在恋爱第X个月的纪念日到来之前，到网上发帖询问——“同性情侣，应该送男朋友什么礼物合适呢？”

    叶绝依次将收到的回复记下来，精挑细选一番，总不会踩雷了吧？

    情窦初开又粗神经的少年人哪懂什么浪漫，但他心里明白，就算是男孩子，也需要仪式感，也会期待收到惊喜。

    直到亲眼看见心上人露出高兴的表情，叶绝才悄悄地松口气，为提前做笔记的自己点了个赞。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绝逐渐发现了写日记的优越性。他不如苏猫猫细心，干脆另辟蹊径，变得“用功”一些。

    他倚仗着同桌的身份，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家的男朋友，及时捕捉某猫的某些微表情。

    回家当晚，再用备忘录记下来，时常复习，随时提醒自己——注意收敛脾气，说话之前先思考一番，不要像个“死直男”一样！

    【X年X月X日，天气晴，微风拂面。家猫的表情是(^o^)，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有90%的可能……喜欢大晴天！】

    【假如要约他出去玩的话，最好安排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气温大致保持在17度到22度之间。PS.下雨天喝咖啡什么的，不要轻易尝试。】

    【有个不知道哪班的女生过来找我，说是要问问题，我冷漠地拒绝了——我他妈又不认识她，好烦。划重点，家猫的脸色很差，必须警惕！】

    【X年X月X日，下暴雨的一天，我的心也凉了大半。为什么呢？昨天熬夜到凌晨三点，打斗地主（还充了钱）被猫发现了，今天估计要“家法伺候”了。】

    ……

    用手机打字似乎缺乏了诚意，完全不如一笔一划来得诚恳，叶绝没过多久便改成了手写。

    每天写下一段，日积月累，365天走到尽头，比三本教科书还要厚的日记本被填得满满当当。

    叶绝已然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日记人，日记本里不单单记下了快乐又幸福的无数个瞬间，也包括了令人倍感沮丧的事情、提不起干劲的碎片时间、大吵一架然后冷战……

    或许是因为都是家中的长男，叶苏两人的耐心和包容心非常强，对伴侣的态度简直是一模一样——话不多说就是宠，宠得没边。

    两个大学霸的爱情，成绩稳定也就罢了，感情同样好得不行，令身边人是酸上加酸，柠檬吃了一个又一个。

    他们一向被人视作模范情侣，别说吵架了，就连小摩擦都极少。

    一旦出现了小小的风吹草动，尚未达到“起火”的地步，他们已经主动道歉了，还经常同时致歉，再相视而笑，关系迅速回温到顶峰。

    冷战是什么？

    tan90度，不存在的。

    只不过，人的怒气不受理智约束，随时会涌上心头，不可能回回都有效遏制。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小情侣头一回爆发“激烈冲突”，是在高二结束后的那个暑假。

    两个月假期属实漫长，总是待在X市玩，倒也没什么新意了，于是他们盘算着八月份去省外旅游。

    目的地很快就选定了，是一个临海城市，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刚好能带着一行李箱的短袖短裤出门。

    这种大热门旅游景点，非常受欢迎，就是得提前抢票。他们计划周全，Word都列了好几页，准备手牵着手，一起看日出日落、潮涨潮退……

    而他们面临的主要困难是，还差那么点启动资金。

    假期才刚刚开始，勤快又富有责任感的小年轻们决定，先花一个月的时间打工，再加上以前攒的小小积蓄，差不多就够他们外出游玩一周了。

    七月份，大夏天炎热至极，气温高达35度，铁人晒久了都会融化。在阳光下骑着车满城跑，不算轻松，一不小心就会中暑。

    果不其然，叶绝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熬夜给家教学生归纳笔记、上午到学生家里上课、下午帮苏女士看诊所、得空了还要带妹妹出去公园溜达……的苏逸，病了。

    “我提醒过你几回了啊？这些天催你早睡的信息，你看过没有？我说了，我有空的，我不用天天忙，我可以帮你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什么叫‘没必要’？苏逸，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你现在要跟我分这么清楚？”

    叶绝一手紧握自行车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气得头昏脑涨，脸色难看得要命，“所以，你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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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是什么？不存在的！

    ＊鲁迅《纪念刘和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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