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阵前杀威 ◇
◎立斩!◎
两人一起下坠, 许安归在上面追,那人落在下面。
那人没想到许安归敢就这么跟下来,抬手就是一发袖箭, 许安归眼眸微眯,“当”的一声就抬剑格了那只袖箭。
许安归跳下的时候脚上用了力气, 坠得迅速, 瞬间便抓住了那人腰带,那人自知落在许安归手中不得善终, 从腿上抽出匕首!
手还没摸到,就看见一道月光刺向他的手臂,“啊——”那人惨叫一声,手臂被齐刷刷斩断!
许安归回身,用力把月影剑插入城墙中,一阵刺耳的“刺刺拉拉”的声音, 许安归与那人下坠的速度变缓, 离地还有一人高的的距离的时候, 许安归扬手把那人丢在地上,自己一个落地前滚翻, 从地上站起来。
这一跳,那人不仅断了胳膊,还摔断了几根肋骨,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月卿衣袖中有韧丝, 她带着凌乐跟着从天而降。
许安归看向月卿道:“别叫他死了。”
月卿落地, 收回韧丝,凌乐一剑过去, 直挑断那人手脚筋。月卿利索的用线把那人断臂捆好止血。
镇东镇西抬来单架把这人抬回了军营。
潜风后接到消息, 赶到的时候这场防御壁争夺战已经结束。他带着他的营队上了城墙, 看见许安归正盯着一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新兵,立即上前抱拳道:“殿下,公子让我来接城防。”
潜风是北寰府的棍军统帅,之前受许安归之托,在许都猴山校场亲选了一批人训练。许安归带他到了岩州城之后,直接把从许都带出来的一千棍军交给他统帅。他身边几个随从都是北寰棍军的老人,对于这种防守战并不陌生。
之前的攻城战,季凉没让潜风出营,他这把钢刀必须用在刀刃上,守城这种事情,让新兵去做就可以了。
方才城墙上的消息,藏息阁已经用信鸽送了回去。
短兵相交的时候,出现了逃兵,这种事许安归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季凉当即就派潜风过来,守这一夜。因为她知道许安归必定要回营整顿军风。
许安归对北寰府的人很是放心,他没多说话,拍了拍潜风的肩膀,道:“借我点人把这些兵押回去。”
潜风知道战场之上出现逃兵是一件大事,这不仅会影响军队士气,还会影响日后的作战。出现这种事,若不及时处理,后面的仗就没法打。
潜风点头,侧目示意身边的人的点一些人押送这些逃兵回营。
潜风营队里的人,都是跟着石武一起训练的金吾卫,若不是许安归担任兵部尚书,他们这些武将也不可能在朝堂上翻身。许安归要他们帮忙,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这一场,陈平与陈松都负了伤,陈平右肩有骨裂,好在他是用巧劲,避开力量,保住了右臂。陈松左肩里嵌了一个箭头,月卿要回营才把箭头取下来。
潜风守城,许安归带着陈平与陈松回了军营。他让镇东镇西立即去召集所有的新兵来大校场集合开会。
寅时不到,大校场上集合了几万新兵。
天边只是起了鱼肚白,校场上火光冲天。
许安归站在台子上,睨着台子下的这些新兵。昏黄的火光照在许安归脸上,血迹已经擦干,可身上的还在,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吊着手臂的陈平以及军师百晓。那些后撤逃跑的新兵身上都捆了绳子,跪在台子上。
在台子最左边的柱子上捆着一个断臂的人,那人奄奄一息,垂着头。
许安归扫了一圈,台下的士兵,把手按在腰间的月芒剑上,冷声道:“国难当前,匹夫有责。各位既然投身军营,穿上这身铠甲,就知道这身铠甲是自己的寿衣!”
许安归缓缓踱步到左侧,目光凌冽:“既然早就下了战死沙场的决心,为何生出逃跑的心思?!”
许安归回身,一脚踹在断臂人的身上,这一脚踹在了他的断骨之上,他疼得大喊一声。
“陈平你来说!东陵军法对于逃兵,是如何处置的?!”许安归侧目看向副帅陈平。
陈平吊着膀子上前一步,朗声回道:“立斩!”
这话刚一出口,“仓啷”一声月芒剑出鞘,一抹月光闪过那人脖颈,那人还来不及叫出声,头颅就“咚”的一声滚落在地!
台下的新兵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台上的被怂恿的逃兵已经见许安归二话不说就斩了两人,顿时心生畏惧,纷纷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信谗言。
许安归回身看向跪在台上的逃兵,那些逃兵仿佛看见了阎王收命一般,纷纷向后退去,可他们身后站着的士兵不让他们继续往后退,把他们全部按在了台子上。
“殿下饶命!”
“殿下饶命啊,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殿下!”
台上的逃兵看着许安归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来,仿佛窥见了地狱之门缓缓向他们敞开。
“殿下!真的不敢了!”
这些人哭喊着,全都是受训一年左右的新兵,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战场无情,不知道什么叫做尔虞我诈,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林严城在岩州城的时候不知道埋了多少细作,他一跑,城内的细作没有领头的,自然是六神无主。
许安归走到台子中央停了下来,转身面向这些新兵,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大开杀戒,可你们每个人回去之后都要反思今日之事。我要你们想清楚,你们到底为何而战,为什么而战!”
许安归回身看向身后的逃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领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逃兵见许安归网开一面,纷纷磕头谢恩。
许安归望着所有的人,阴恻恻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军营里在迎战的时候出现逃兵,无论在哪里,所有主帅都有斩立决的权力!先斩后奏!听明白了吗?”
“是!”
几万人一起回答,决心震天!
许安归没有过多的训话,只是连斩两人震慑军心。他的手下从未出现过逃兵,怂恿新兵逃跑的人该斩,而带头逃跑的人,也不能留!
陈平回账休息,他的手臂最少要养三个月。
陈松则是在季凉的帐篷里,月卿手上拿着小刀,干净利索地把他肩膀里的箭头给挑了出来。
“月姑娘,”陈松蹙眉看着自己左肩的伤,“我大哥的肩膀不会废了吧?”
月卿没看他,认真地帮他上药,回道:“没事,细细养着,三个月就能好。”
“真的吗?月姑娘,你别骗我?”陈松不信,“都砍的看到骨头了,养三个月就能好?”
月卿把他的肩膀包好,许安归正好撩帘进来,月卿扬了扬下巴:“你问问安王殿下,骨裂是不是三个月就好了。”
陈松本来就因为自己丢了林严城而自责,看见许安归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哪还敢问许安归问题。他见许安归进来,连忙拉起衣服,从席子上站了起来,欠身行礼:“安、安王殿下。”
许安归看着他,许久才道:“今天表现不错。不像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人。”
陈松听见许安归表扬他,立即蹬鼻子上脸,笑开了花:“那是,秋兄指导的剑术,天下无敌!”
许安归军服上的血迹还在,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肃穆。陈松笑了笑,发觉没人跟着他一起笑,便也不敢再笑,低声道:“我……去看看我哥……”退了出去。
许安归看向月卿:“这段时间辛苦了,增加了这么多伤员。”
月卿收拾好东西:“医者仁心,应该的。”说完也出了帐篷。
许安归解开软甲,褪下上衣,季凉才看见他身上青了几处,手掌下面有擦伤,忙问道:“怎么回事?”
许安归摆摆手:“没受伤,身上这些是撞的。手上是攀岩的时候磨的。”
“攀岩?”季凉一头雾水,但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连忙拿来药酒帮他把手上的伤口消毒上药,打上绷带。她心疼地望着许安归,他在北境驻守八年,吃过太多的苦。只要边关战事不断,戍守边关的将士就没有不吃苦的时候。
“我让枭雨准备了热水,你去洗一洗罢?洗完了,我用药酒帮你揉一揉这些青的地方。”季凉坐直了身子,握着许安归的手。
许安归点点头,从席子上站起来,苦笑道:“陵中战场还真是比北境舒服点,每次从战场下来还有水,能把身上洗干净。”
听了这话,季凉更心疼眼前这个人了。
许安归洗下一身血水,披了一件干净的外衣,从净房里出来,懒懒地爬上季凉的床榻,趴下,嘴里喃喃道:“好热。”
季凉拿起手边的折扇,递给他让他自己先扇着。自己打开药酒,把手搓热,轻轻地揉搓着他身上乌青的地方。许安归的脊背肌肉紧实,遍布旧伤,季凉揉的时候只觉得是在揉石头,根本揉不动。
许安归听见她给他揉背累得气喘吁吁,便翻过身来,顺势把季凉带到自己的怀里:“不用揉了,我没那么精贵,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来补觉,我好困。”
许安归把她搂在怀里,手上拿着扇子,一下一下帮季凉扇着风。
季凉道:“你直接就把那人给斩了,不问问情况吗?”
许安归闭着眼睛,手上的折扇一扇,他的碎发就动一下。他听着季凉说话,回道:“有什么好问的,军营里饭食每天有月卿去检查,城门有藏息阁与黑市的人看着,物资库有戍南戍北轮流值守。林严城留下的细作,只能怂恿新兵逃跑。今夜我连斩两人,告诉所有人谁再当逃兵,杀无赦。那些细作便也无计可施。这次主帅都是我从许都里带出来,有家世的,他们不敢也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跟乌族合谋。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听说那人逃跑的方向是城里?”季凉双手撑着爬起来,看着许安归。
许安归睁开眼睛,想了想,问道:“什么意思?”
季凉往上爬了爬,伏在许安归肩头:“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人若是林严城的细作,即便是逃跑也应该是往城外跑,投靠乌族啊?他为什么跳城墙,是往岩州城里跑呢?”
今夜事情发生的突然,许安归还没有想到这里,手上的扇子都停了,道:“你的意思是那人不是林严城的细作?”
季凉翻过身,枕在许安归的胳膊上,看着帐篷顶,道:“不像。可我也不知道那人怂恿新兵逃跑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别想了。”许安归翻过身,抱住季凉,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不是所有人都是有目的做事情的……睡吧。我们顾好眼前的事情,皇叔还在许都呢,他不是省油的灯,那些人想绕过他的眼睛来操控岩州的战况,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不在许都,消息得到有滞后,即便是想做什么,也是鞭长莫及。”
“嗯……”季凉觉得也是,岩州与许都隔了五百里,即便是藏息阁事无巨细的把事情送到岩州来,她想出办法,回消息也已经过了一天了。
战场都瞬息万变,更何况是政局?这时候就只能相信许景挚了。
“对了。许都的消息,”季凉翻了个身,面对面看着许安归,“你兄长的婚事定在六月。”
许安归没有睁眼嗯了一声。
“我们要送贺礼吗?”季凉问道。
许安归把她头按在自己怀里,闷声道:“赵惠会看着办的。整个安王府都交给她了,她省得的。睡觉,别说话了。左侧防御壁夺回来三道闸口,右侧防御壁只夺回来五道,乌族很快就会卷土而来,我能休息的时间不多。一旦开战,我又要耗在城门上。师兄去南境押送物资,眼下人都还没到南境,我们又丢了那么多防御区域,下次守城是我们最难的时候……让我多睡会。”
季凉抱住许安归的腰身,轻轻嗯了一声。
最近,许安归连调戏她的心情都没有了,一逮住机会不是吃肉就是补觉。成日跟她待在一起,连营帐都不出,外面风言风语他也不管。
她知道他的意思,这次许安桐下了杀招,他便要学会自断臂膀。留下一个军营宠信男宠的浪名,即便是凯旋而归,东陵帝也有借口抹了他的军功。只要他没军功,许安桐就没什么可以发难的借口。
可是季凉心疼许安归啊,他每次从战场上回来,一身血水不说,身上总有地方受伤,大伤小伤不断,药不离口。摸着他身上的伤,她心都碎成了一片。
他用生命守护的东陵,却换不来应有的荣誉。
太难了,许安归这个皇子当得真的太难了。功高了震主,没功被太子欺压。为帝国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要被自己的亲哥哥算计。
一贯风轻云淡的他,眉宇也渐渐蹙在了一起。
季凉摸着他的眉宇睡去,有什么办法可以抚平这一切呢?
这次偷袭是林严城与步和带着一千乌族将士一路抹黑绕到防御壁下,小心翼翼利用绳索攀岩而上。凌乐与许安归及时杀到,放下闸门隔断了他们的进攻。
夺得防御之后,步和放出鹰隼,向大营通风报信。
大狼主看见步和的鹰隼徘徊在大营上空,立即一声令下,发兵岩州城!
快到午膳时间,季凉先醒了,她让人摆了饭,许安归才缓缓转醒。
“什么时辰了?”许安归问道。
“巳时刚过,马上就午正了。”季凉道,“起来用膳吧,乌族若是带着辎重行军,三四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
许安归立即坐起来,二话不说就拿起碗筷扒着饭。
果然没吃两口,镇东在帐外通报:“殿下,瞭望台发现敌军,距离岩州城只有十里了。”
许安归放下碗筷,起身去穿软甲,朗声问道:“谁在城墙上?”
“戍北现在带人在城墙上。”镇东回答。
许安归系好里面衣服,季凉帮他把软甲系好。
他拿上月芒剑,往外走去。
季凉跟着他,道:“不要一味的防守,我们要节省物资!若是不行,可以出城迎敌!他们第一场已败,锐气尽损。现在打正面战,赢面很大!”
“嗯。”许安归回身扶住她,不让她再跟着了,“我心中有数,你且等我回来。”
季凉眼眸红了一圈,这一别,可能又是半个月。明明他就在城墙上,近在迟尺,可他们就是见不到。
许安归撩开帐帘,看见镇东镇西牵着红云在外面候着,他转身看向凌乐:“照顾好她。”
凌乐点头。
许安归翻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秋薄带着三千精锐一路南下,直奔沁春城的南境军营。南方暴雨,官道都被暴雨冲的泥泞不堪。大雨倾盆,秋薄不敢带人骑得太快。
沁春城与许都之间有九百里地,顶着狂风暴雨,日夜兼程,也花了八日的时间才到沁春城。
这一路上,到处都能看见百姓与军队把石沙往麻袋里面装,一车一车的运向河口。许多运沙拖车因为暴雨不停,地软,轮子陷入泥坑里拉不动。秋薄带兵看见了,总要下马来帮他们一下。
虽然他人是进了沁春的地界,队伍却是越走越慢。
暴雨好不容易停了一阵,裴渊接到秋薄已经到了沁春城的消息,这才骑马赶到城外,看见秋薄正在帮着百姓把拖车从泥泞中拉出来,连忙打马前行,到一旁下马。
“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裴渊来到秋薄旁边,手抵着拖车车板,大声喊道,“一、二、三——走——”
众人一起使劲,这车才算是出了泥坑。脚下随便一踩,都是泥花乱飞。秋薄靴子已经成了泥靴。
“秋侍卫!”裴渊把他拉到一边,“你别管这里了,先带人跟我一起去南境军大营!你在路上不知道岩州战况,攻城战拼杀了八日。岩州城左右两边防御壁丢了一大半闸口,守城物资即将告罄!安王殿下已经被迫出城迎战三回。战况危机,你没时间耗在这里了!”
秋薄闻言心中一惊!立即不再纠结眼前的事情,翻身上马跟着裴渊去了南境军大营。
南京军营仓库外已经准备好了一车一车的物资。
有弓箭、火油、兵器、铠甲以及一些军粮,全部都已经装车完毕,浩浩荡荡地在校场上排开。
两人才刚到南境军营,天际又下起瓢泼的大雨。裴渊不得不拉着秋薄进帐篷,甩干手上的水,从旁边拿来册子递给秋薄:“这是南境军点的物资,秋侍卫对下就赶紧启程罢!本来从我们这里从水路是最快的,奈何这暴雨连续下了一个月都没有停的迹象,河水暴涨,这下游没有一处可以上船。路你也刚才来也看见了,物资太重,车马难行。岩州城又是那样的一个情况,只希望安王殿下能多撑一些时日。”
“南境三十万大军全都在河堤上?”秋薄不死心,还是问了一嘴。
裴渊点点头:“不止是沁春城这样,新归政的南泽水患更加严重。朝廷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帮南泽百姓渡过这次难关,彰显我朝德政。我也想支援陵中,可受灾的地方太多了,将士们都分下去抗灾了,实在抽不出人手支援。”
秋薄理解地点点头:“现在确实要顾着南方水患,南泽军队本就难以跟我朝南境军融合,这次水患正是相互理解的好时候。若是南境军不予余力把南泽百姓守住了,对于两地军政合并是好事。”
“秋侍卫快点一点东西,准备启程罢!”裴渊大喊着。
外面雨大,砸得帐篷也开始滴水,噼里啪啦的声音宛若密集的鼓点,吵杂不断。
秋薄立即记下账簿物资,带人去盘点。一个时辰之后,他便带着三千将士押运着物资从南境出发。
“敌袭!敌袭——”
岩州城城墙上有监视兵沿着城墙奔跑,他把前方消息一路传给城墙上守城的所有将士。
许安归倏地睁开眼,站起身抄起手边的开山弓,转身卡着城墙的凹陷处搭箭开弓,他右手上的扳指已经磨出了一个豁口。“嘭——嗡——”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一箭扎在城墙下带头冲锋的乌族兵的心脏处。
随后无数道箭矢宛若雨点一般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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