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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人心不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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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那帮狗东西。◎

    “二哥哥啊!”赵家二房的赵非扑了过来, 抱住赵兴的胳膊哭道,“二哥哥啊,我们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啊, 家里尽是些败家的玩意,怎么可能再凑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出来啊!”

    “是啊!二哥哥!”赵家三房的赵午抱住赵兴另一边胳膊嚎道, “二哥哥, 这银子我们怎么凑得出来啊!这不是要我们变卖田产铺子凑吗?那我们还活不活了啊!”

    “二哥哥呀!”赵家四房赵毅也扑上来抱住赵兴的腿,“不能卖铺子田产啊!我就指望那点银子过活了啊!卖了我们四房可怎么活啊!”

    五房赵群也想扑上去, 可是已经没地方让他抱了,他只能跪在地上,眼泪横流:“二哥哥找大姐姐想想办法吧!好歹我们都是一个爹生的,大姐姐与太子殿下不能看着我们这样不管啊!”

    赵兴被他们拖得心烦,一使劲,把他们全部推了出去:“想办法?让你们凑银子免受牢狱之苦还不算是想办法?你们还要怎么想办法, 啊?!要不要把皇后的位置给你们做, 太子的位置给你们做, 你们来想办法如何保住赵家?!啊?!”

    赵兴这么一声呵斥,四个人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了。

    “你们这些年, 仗着大姐姐在宫里当皇后,外甥当太子,在北境这里敛了多少财?占了多少地?抢了多少良家妇女给你们回家当小妾?现在自己把家产败的差不多了,跟我在这哭穷?”赵兴指着跪在地上的赵非、赵午、赵毅、赵群, 怒声道, “让你们变卖家产田产庄园铺子都要把贪墨的银子拿回来,这就是大姐姐给的示下!你们可以尽情在这里哭!看看到时候刑部来抓人, 押解到许都判了刑!推到朝东门斩首示众, 你们还有没有命去享受这些荣华富贵!”

    “二哥哥!”四人还要去扯赵兴的衣袖,

    赵兴扬手避开他们,指着跪在地上的这四个弟兄:“贪得无厌者,任谁也不能保你们。你们若是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就等着入狱罢!”

    说完赵兴便甩袖离去。

    留下赵非、赵午、赵毅、赵群四人面面相觑。

    赵非问道:“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回去凑银子吗?”

    赵午垂头丧气:“我们还有得选吗?大姐姐的主意,必定是跟太子商量过了才找二哥哥去说的啊。”

    赵毅一家子都是败家子,这些年贪墨的银子都已经被他败的差不多了,若是真要凑银子,那便是要把家里的宅院、田铺、庄子一起卖了才是,可他怎么肯?

    “我不卖!”赵毅一咬牙,“卖了那些东西,我连每个月固收都没有了,我全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赵群睨了他一眼:“等你真去了断头台,后悔也来不及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二哥哥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难道这凑银子,只有我们要凑,二哥哥不出的吗?”

    赵非与赵午立即跟着附和起来:“是的!二哥哥也要出的。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二哥哥可是拿走了少说五十万两呢!”

    赵毅深深一哂:“就算是二哥哥出大头,我们哥四个可还是要补一百万两的空缺,一人二十五万两,谁都逃不脱!”

    赵群冷哼一声:“六哥哥,这话不对吧?当初在缝制冬衣的布料上,我怎么记得是六哥哥拿的最多?二十五万两是打不住的,怎么也有三十万两之多!”

    赵毅一听赵群想让他出三十万两当即就跟猫炸了毛一般,指着赵群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放屁!”

    赵群被骂也不怒,反而冷笑道:“六哥哥,还多少,户部与兵部都是有明账的,两部对出来的帐,是多少,就要还多少。我说三十万两那都是往少了说,这事是六哥哥自己做下的,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赵群冷嘲热讽,赵毅本就怒急,受不得激,见赵群又说到账目的事情,要按照账目还银子回去,他顿时心里就没了谱。

    他自己心里知道三十万银子是打不住的,可他现在手上没有现银,就靠着收租过活,就这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他最近新收进后院的九姨娘是个会哄人的,哄得他许了一盒上等东海珍珠给她,才花去了万两银子,已经把家底都掏空了。现在让他上哪去凑银子?

    赵毅后院的妾侍多,他的正妻原配早就对他多有不满,若是这次他再回去说要变卖家产,还银子,恐怕正妻就要先发制人跟他闹起来。

    赵毅越想越觉得凑钱还账这事行不通,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看见赵群嘴贱,立即就怒上心头,扑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

    赵群生得就比赵毅身材高大,赵毅常年在后院流转,身子骨本来就弱,即便是想要跟赵群扭打一番,也没什么力气。

    赵群冷哼一声,伸手就厄住赵毅的脖子,把他推到了祠堂边柱子上。赵毅撞得心慌气短,差点没背过去气去。

    赵非与赵午见四房五房打了起来,连忙上去拉架:“七弟弟算了!算了!六弟弟也不是诚心要与你打!你且放手,再不放手,人就要被你掐死了!”

    五房的赵群见赵毅被他掐的脸青,知道他这次是狗急跳墙,便松了手。

    赵毅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赵群道:“三哥哥,四哥哥,我有句话摆明了说。我觉得二哥哥与大姐姐应该多出,最少要出到八十万,这事才算完。”

    赵非与赵午相互看了一眼,忙追问道:“这话是这么说的?”

    赵群冷冷道:“是,这些年大姐姐与二哥哥确实照顾我们,让我们从差事里面谋了不少好处,可你们想想,我们的夫人哪次去许都进宫见大姐姐,带的东西便宜了?哪次我们去找大姐姐、太子帮忙,不是大把大把的银票送进宫里了?我们谋得好处,是我们担风险,可是却要拿出一半的东西孝敬大姐姐与二哥哥。这次要我们赵家凑一百五十万,他们大房要拿出八十万才算!”

    赵非性子软弱,他听了赵群这番言论,顿时觉得不妥,他颤颤巍巍道:“七弟弟,这不合适!我们若是没有大姐姐与二哥哥的帮衬,也没有如今这个局面。大姐姐肯让二哥哥出来给我们带消息已经对我们是仁至义尽了,我们不能再恩将仇报啊!”

    赵群双手环抱在胸前,戏虐道:“你以为大姐姐为什么一定要二哥哥来给我们说这事?我们虽然早就分了家,可在陛下眼里,我们都是赵家人。我们出事,损的是大姐姐在宫里的颜面。大姐姐,是为着自己的颜面才让二哥哥出来给我们带话。”

    赵午一言不发在边上听着,觉得赵群这话说得不是全无道理。

    赵群见他们都不言语,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次,大姐姐非要我们自损臂膀,也要把这件事给办了吗?”

    赵群这话一出,赵非与赵午心中是咯噔一下,就在在一边喘气的赵毅也扭头看他。

    赵群神秘兮兮道:“往日,我们做什么都有我们那个太子外甥帮我们弹压,怎么这次事,没压住?六皇子许安归说查就查?而且查的是北境六州的军饷,太子明知道我们是有问题的,却也拦不住?这说明什么,你们想过了吗?”

    赵非赵午纷纷摇头。

    赵群道:“说明大姐姐与太子如今在朝中已经势弱了!这事不是他们不想拦,而是他们根本拦不住!大姐姐为了自己在宫里的颜面,所以告诉二哥哥回来让我们一起凑钱,把这件事影响减到最小。可我们凑钱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大姐姐的颜面?为着大姐姐的颜面,让他们大房再多花三十万来买,有什么问题?”

    赵群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在理!

    赵非赵午相互看了一眼,确认了眼神,道:“这事,好像是七弟弟说得这么个道理。”

    赵群继续敲边鼓:“三哥哥,四哥哥,你们想想啊。这事我们虽然做的有错,却也未必就到了上刑场的地步。此番我们若都是上了刑场,大姐姐与二哥哥一家也休想独善其身!我们若是上了刑场,必定要咬死这些年帮大姐姐与二哥哥还有太子殿下做的事情,拖他们一起跟我们去死!之前皇后失德,陛下震怒。之后又有北境军饷贪墨,扯出我们赵家几房,即便是陛下有心保大姐姐与太子,朝堂上那些觊觎储君之位的皇子们难不成还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拉太子下马?后宫那些觊觎皇后之位的嫔妃们,还能任由大姐姐继续坐着皇后的位置?”

    赵非赵午包括赵毅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赵群继续道:“我们应该让二哥哥与大姐姐知道,我们若是不能好过,他们也休想好过!银子我们可以出,但是他们必须出到八十万两!”

    赵非与赵午捏着胡子盘算着赵群说的这件事。

    若是大房刚出到八十万两,身下四房只需要还七十万两即可。

    五房眼看着是不行了,可以再刨去三十多万两压在他身上。剩下的三十多万两,他们二房、三房、六房只需要拿出来十万多两来,就可以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十万两虽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总好过把所有家当都给卖了的强!

    这个消息对于五房赵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无论多少,他一分都拿不出来。所以他只能继续躺尸躺在地上喘气。

    但是其他三房的人一合计,这事靠谱!便相互使了一个眼色,纷纷向着赵兴府邸去了。

    赵兴从祠堂回了家,立即把夫人叫醒去清点家产。

    这些年,他在北境军饷上贪墨了差不多有五十万两白银。虽然不在官场担职,但他有一个皇后姐姐,东陵帝为了皇家颜面给赵兴封了一个从二品县公的爵位,享受食邑。

    赵夫人从箱子与妆奁里翻出来一沓银票与地契,拿给赵兴。

    赵兴接过来看了看,长叹一声:“只有二十万两现银。不够啊……”

    赵夫人不是很了解情况,但是赵兴一向心中是有主意的,更何况这次是他进宫见了皇后,快马加鞭半夜三更地回来,还没喝一口茶就急急地让她去找银票。

    这一看就不是小事。

    赵夫人蹙眉问道:“一定要凑那么多银子吗?”

    赵兴点头,无奈道:“凑,砸锅卖铁也要抽出来五十万两银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了我们的孩子,也必须这么做!”

    赵夫人是个明事理的,点点头道:“那我明日就把这地契拿出去卖了。”

    “只卖地契恐怕不够,把商铺也卖了吧。”赵兴翻了翻手上的契约。

    赵夫人说到此眼泪就流了下来:“怎么会这么突然?说查就查,说抓人就抓人?提前大姐姐与太子在宫里,连个消息都没得到?”

    赵兴听赵夫人提到这件事,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六皇子已经从北境回去了,大姐姐本来在陛下面前就不得宠,再加上被那些人算计,早在后宫丢了势力。北境这些年军饷少了那么多,你以为太子不知道吗?可北境到底是五姓氏族的天下,我们父亲当年也不过就是因为跟着先帝打天下,给了银钱上的支持,不然我们赵家,又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大姐姐又如何能成为东陵的皇后啊!大姐姐跟我明说,赵、孙、马、余那四家不是什么好货,久居北境,贪腐成风,是东陵帝迟早要拔的毒疮。再加上这八年他们怂恿我们赵家一起,又在军饷上狠贪了一笔,惹得是六皇子。”

    “六皇子……”赵夫人在脑子里换了个词,“是……安王许安归?”

    “是了,就是那个人。”赵兴道,“他在北境八年,在军饷缺了一半的情况下也抵御住了乌族的入侵——武器有几成都是残次品,吃的是糙粮,御寒的冬衣都比百姓要薄上许多,这些年他一直在军营里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这些苦他都吃了,我们早就把他给得罪了。在加上他本就是先皇看好的皇子,现任东陵帝宠信的皇子,此次回许都,两计折了太子的礼部与大姐姐的总领后宫的权力,现在不对北境这些世家大族动手,更待何时?”

    赵夫人眼泪流得更凶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即是这样,我们就算把全部家当交出去了,大姐姐与太子也未必能保住你啊!”

    赵兴低声道:“赵家肯定是要死人才能平息这件事的。但一定不能是我们大房。尽量凑罢!我看六弟是不中用了,大姐姐说了,实在保不住的也不用保了。”

    “老爷要派人给赵、孙、马、余四家送信吗?”赵夫人问。

    赵兴摇摇头:“这事,我们先把赵家从里面给保下来再说其他的罢。我们赵家靠的是皇恩,他们四家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想要陛下对他们手下留情?”

    赵夫人有些担忧道:“朝廷这么狠辣的手段查处北境六州贪墨军饷的事情,就不怕北境造反吗?”

    赵兴苦笑一声:“妇人之仁。北境造反?怎么造?你指望那些戍边的将士跟我们一起造反?害他们只能吃糙米的是我们,害他们冬日没厚实的棉衣穿的是我们,害他们上战场没有盔甲御敌的也是我们。凭什么你会认为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帮我们?即便是其他四姓纠结山匪流寇想要反抗,这里离北境那么近。北境军出兵镇压,不就是朝夕之事!”

    赵夫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她有些舍不得看着手中的地契银票:“大姐姐与太子殿下是有成算的,赵家若是被尽数铲除,他们在宫里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他们一定会为我们筹谋的……卖就卖了吧!只要你无事,大姐姐与太子无事便好!”

    赵兴走过去,扶住赵夫人的肩膀,拭去她脸上的泪花,柔声道:“对不住啊,让你跟我受苦了。”

    赵夫人摇摇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什么样,都是我的夫君。”

    两人正说着,外面有门房来禀报:“老爷,夫人,三爷、四爷、七爷求见!”

    赵兴微微蹙眉,看向赵夫人:“方才在祠堂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怎么又来?我去看看。”

    赵夫人点点头。

    赵兴推门而出,来到会客厅,看见二房赵非、三房赵午、五房赵群三人皆是一副戏虐的表情看着他,顿时就心里开始发毛。

    赵兴不动神色地走上前去,冷声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赵非与赵午一齐看向赵群,意思是让他上前去说。

    赵群也不推辞,上前一步,抱了个拳,说道:“二哥哥,凑银子这事,我们哥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你们大房应该出大头,最少也要出到八十万两银子!”

    赵兴好像是没听明白一样,愣了一会,眯起眼睛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赵群清了清嗓子,看着赵兴,提高了音量:“我说,凑银子这件事,二哥哥与大姐姐,要出八十万两银子!”

    赵兴当即转身,就把摆在桌上的青花瓷器给拨到了地上,大声呵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非与赵午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只有赵群人高马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看着赵兴,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大姐姐与二哥哥,要一起出八十万两银子,”

    赵兴倏地几步上前,直接给了赵群一巴掌,把赵群打得头一歪。

    赵群也不发怒,依然是一副冷笑的样子盯着赵兴:“二哥哥,你也不要生气。这是我们其他几房商量出来的结果。我们想着这些年每年我们给大姐姐带进宫的孝敬,怎么也有百八十万两银子,羊毛出在羊身上,总不能大姐姐收了好处,却不跟我们一起担责任罢?”

    赵兴胸臆里憋着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出,呼吸急促,却说不出话来。

    赵群慢条斯理地在赵兴面前踱步,烛光把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仿佛一把刀。

    “大姐姐在宫里,得的都是贡品,随便从指缝里漏点给我们,我们都要吃上好几年。二哥哥与大姐姐凑八十万两银子出来,不是毛毛雨?”赵群侧身回眸,眼眸里尽是冷光。

    赵兴见他们这样,定是商量好了,缓缓问道:“我们若是不答应呢?”

    赵群笑了起来:“大姐姐与二哥哥,不答应,我们也没法子啊!那我们就一个子都不出,整个赵家几百口人,全部上断头台好了。赵家五房弟兄,最后只留下了二哥哥一房,且不说在祠堂里二哥哥要如何给赵家列祖列宗交代。单就是我们赵家举家上刑场这件事,就够天下人、够朝堂议论好久的。皇后母家失德,不顾边关百姓。太子与皇后怂恿自己母家贪墨军饷,转而从中索要……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到时候,朝堂上就会一片哗然,众臣就会立即上奏陛下,太子是否有继续当国储之资、皇后是否有继续担任国母之能……”

    “你!”赵兴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可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话说,“你们!”

    “二哥哥,”赵群睨了赵兴一眼,“我们也不是全然不出,但是我们家里的情况,你也都是了解的。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大姐姐与二哥哥要担着名声,担着面子,非要我们拿出来,我们也是可以帮一点的,毕竟我们都是记着大姐姐与二哥哥的情的!”

    赵兴万万没有想到,昔日里对他恭敬有加的兄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捅刀子。

    而且还是拿太子之位与皇后之位作为要挟。

    赵群或许是利益熏心,可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若他们真的因为这些事拒不赔付,就算抛掉五房的那三十几万。他一人就要出一百一十多万两白银啊!

    赵兴没法这个时候回复他们,只能一口气没提升来,晕了过去。

    府上的小厮看见赵兴晕了,立即七手八脚地把自己家老爷抬了出去。

    赵群冷笑着,朗声道:“二哥哥,我们改日再来!或者我们一起去刑部大牢见!”

    赵兴被抬到床上,立即就醒了。醒了之后也不顾不得许多,连忙爬起来给赵皇后写信,晨光熹微之时才让人把这封信送出去。

    赵夫人陪了他一宿,见他终于忙完才问道:“又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给皇后娘娘写信?”

    赵兴此时已经身心俱疲,一句话都懒得多说,他摆摆手,自顾自地走向床榻,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脱。

    这信用的八百里加急送到的宫里,傍晚的时候赵皇后已经拿到了信。

    她看了之后,手止不住地发抖,缓缓地把手中的信捏成一团,狠狠道:“好!好啊!一个二个都是只会落井下石的畜生!居然敢威胁我!”

    赵皇后眼眸里露出凶光,那是一种常年在战场上,撕咬猎物前的平静。

    “竹禄,”赵皇后沉声道,“去看看,我手上还有多少银票。”

    竹禄福了福身子,立即去寝殿,打开装银票的木盒,然后把木盒整个都拿到了赵皇后的面前,赵皇后把银票拿了出来,数了数,只十万两。

    赵皇后蹙眉,有些作难。

    宫里赏赐的东西,从内务府出,到咸宁殿入库都是有数的。她不能私自拿赏赐的东西出去换银子。

    赵兴在信上提到,赵群他们让她出三十万两,是因为这些年他们每年来都孝敬的有东西,折算下来少说也有一百万两银子。

    赵皇后早该知道这群人,会如此不堪用。

    可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银票,也不到十万两。他们只知道宫里过得好,却不知道宫里也有宫里的难处。

    她现在是孤立无援,做的决定、说的话都要惠妃点头才能实施。

    在各殿传话的人要打赏,帮她办事的人要打赏。惠妃当家那段时间,把她安插在后宫的各地的眼线都清了一遍,眼下她要重新培养自己眼线,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往年赵家姊妹总来的东西确实贵重,可她这些年在后宫打点,七七八八也都散出去了,哪里还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赵皇后暗中一叹,想了想对着身边的竹禄说道:“你去传太子妃来。”

    竹禄福了福身子退下,直奔东宫。

    太子刚去上朝,太子妃还在用膳竹禄在膳厅外等着郭若雪把早膳吃完。

    等了片刻,侍女撤出来东西,竹禄看了一眼,发现郭若雪早膳清淡得很,甚至都没有用多少,就又撤下来了。

    莲枝从里出来,低声道:“太子妃用完膳了,请竹禄姐姐进去。”

    竹禄微微一笑:“是。”

    竹禄进去,看见郭若雪早起就脸色苍白,她手上拿着手帕,捂住胸口,蹙着眉,一副难受的样子。

    “竹禄给太子妃请安。”竹禄福了福身子。

    郭若雪抬眸,端坐着,脸上挂着微笑:“起来罢。”

    “多谢太子妃。”竹禄站起身来,道,“太子妃看上去很是憔悴,是身体不适?”

    郭若雪摆摆手:“原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前段时间到了中午天热了,我贪凉,换了身轻薄的衣裳,这两日天儿又阴了下去,一热一冷地激着胃了,吃什么都没胃口。”

    “可找御医来看了?”竹禄忙问。

    郭若雪刚要回答,又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口气往上窜,连忙按住。

    莲枝见状连忙去给郭若雪拂背,替郭若雪说道:“找了,今早御医开了一副方子,这会已经回去煎药去了。”

    郭若雪压住胸口那口气,问道:“你来……是奉的皇后娘娘的命?”

    竹禄颔首回道:“正是。皇后娘娘说许多时日都不见太子妃,想着找太子妃去咸宁宫坐一坐。说说话。”

    郭若雪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回道:“你也看见了,我现下身上有病,怕过了病气给娘娘。请你帮我给皇后娘娘告个罪,说我病好了,改日去跟皇后娘娘亲自请罪。”

    竹禄多年在皇后身边,应对这些事情得心应手,她笑着:“哪里就要太子妃去请罪了,有病养病是常理。皇后娘娘也是临时起意,太子妃不必自责。太子妃既然有病在身,竹禄便不叨扰了,这就去给皇后娘娘回话。太子妃且养着,奴这就告退了。”

    郭若雪微微地点了点头:“莲枝去送送竹禄。”

    莲枝把竹禄送出了东宫,这才回膳厅扶起郭若雪,郭若雪之前一副病弱的样子早就收了起来。

    她缓缓地站起身,向着寝宫走去。

    莲枝在身侧扶着她,低声道:“小姐为什么要避开皇后娘娘啊?”

    郭若雪走在长廊之上,看见廊边雪白色的月季,停住了脚步,转身坐在了廊边长椅上,伸手去摸开的茂盛的月季,轻声道:“最近安王在查北境军饷的事情,你知道吧?”

    莲枝点点头:“知道。宫里现在就连浣衣局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郭若雪望着月季:“赵家起源于北境,安王殿下这次查北境军饷,就是为了消减赵家羽翼。皇后娘娘解禁那天不找我,账目开始查的第一天不找我,偏偏这事已经开始有小半个月了来找我。你以为这早茶是那么容易喝的吗?”

    莲枝在郭若雪身边久了,有些事情无师自通:“小姐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是有事求小姐?”

    郭若雪轻叹了一声:“她若是用求的态度,我倒不用这么躲着她。就怕是她明面上说软话,实则威逼利用,让我去找父亲,大哥想办法。我在宫里母亲父亲已经很替我操心了,我不能再给他们惹事。”

    莲枝这会算是明白郭若雪的心思了。

    莲枝望着郭若雪,总觉得她变了。

    自从那日她被太子殿下罚,郭若雪把她从太子书房里救出来之后,郭若雪就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郭若雪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往深了想,总觉得许安泽对她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大约就是这副模样。

    可最近主子主意越来越大,心思越来越多。

    虽然说不上郭若雪这样,哪里好,但是莲枝也说不出郭若雪这样哪里不好。

    在后宫里,那么单纯的过日子,本来就是不现实的。

    现在郭若雪知道争,知道动心思避事,莲枝一直揪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

    “好在早上御医是真的来过了,不然小姐这谎,是圆不住的。”莲枝轻声道。

    郭若雪苦笑:“若她们想深究,怎么可能只查御医出诊记录?”后面的话郭若雪没说,莲枝也知道郭若雪想说什么,走上前去牵起郭若雪的手,给她揉着。

    竹禄离开东宫,确实没有直接回咸宁殿,而是去御医院差了出诊记录,接着又去煎药局看了御医开的药方。

    竹禄看不懂药方,问了问煎药的内官。煎药局的内官说这服药是补气血的。

    “补气血的?”竹禄心中一惊。

    煎药局的内官点点头。

    竹禄暗自琢磨了这事,不敢善专,便立即回了咸宁殿,把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后娘娘。

    赵皇后听着,脸上没多大波动,只是缓缓道:“郭家出来的人,到底是跟郭怀禀一样是个老狐狸啊。”

    竹禄有些气愤:“太子妃,这是欺上。”

    赵皇后横了竹禄一眼,竹禄立即闭了嘴。

    “她即便是欺上了,你又能奈她何?”赵皇后冷笑着,“难不成我还能给她降罪?现在朝堂局势不稳,郭怀禀现在是两头都顾着,太子让他办事,他办。许安归让他办事,他也办。我与太子谁都没有料到许安归回来会那么快就把我们的势力剪除。如今郭怀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要扒着我们,才能往上爬的人了。他们有了别的高枝儿。”

    竹禄在一边不敢插嘴。

    赵皇后看了看窗外天色,太阳已经临近正午,她看向竹禄道:“你再去一趟东宫,找太子过来说话。”

    竹禄点点头,又退了出去。

    朝堂上下了朝,已经快到正午。

    许安归那里三路对账之后,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今日已经查出赵家五房赵毅与军饷的牵扯。许安归让江狄把名单送到刑部,并派陈平去跟这一单。

    刑部尚书盛明州看见赵毅的名字,脑门就冒汗。看见陈平来监督,脑门上的汗流得就更多了。毕竟城门上,盛明州还求着陈礼纪看牢不要放走绑架他儿子的人。有求于人,对于陈礼纪家大公子,盛明州自然也变得客气了许多。

    二话不说,就派了人去北境明州,捉拿赵毅。打发走陈平,盛明州立即亲自去东宫跟许安泽言明。

    许安泽蹙眉:“这么快就查到明州了?!”

    盛明州连连点头:“今日兵部送来的缉拿的单子上面就有赵毅。”

    就在这时,伺候许安泽的元宝从外面进来,一副急容:“殿下!”

    元宝不是这么没轻重的人,知道盛明州找他说话,他还是进来了,就说明他又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许安泽对盛明州道:“兵部送来的单子,你且先做。赵家人收到刑部大牢里也不打紧。”

    盛明州得了许安泽的首肯,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元宝上前道:“皇后娘娘找殿下过去说话。”

    许安泽点点头,起身向咸宁殿走去。

    路上元宝跟在许安泽身后,低声说道:“殿下,早上皇后娘娘派人来过一次东宫了,是找太子妃去说话的。可太子妃说自己身体不适,便推了。然后竹禄去了御医院,似是查了太子妃的出诊记录与药。”

    许安泽蹙眉问道:“竹禄怀疑太子妃说谎?”

    元宝颔首道:“竹禄见太子妃的时候,里面就只有莲枝姑娘,我们都不知道太子妃是怎么同竹禄说的。”

    许安泽嗯了一声,心里有了数。

    咸宁宫里跪了一片宫女,许安泽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进了咸宁宫。看见赵皇后坐在正殿软座上,抹着眼泪。

    许安泽当即就快走两步,进了大殿,问道:“母亲这是何故?”

    赵皇后看见许安泽来了,立即收了眼泪:“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刚在院子里散步,风沙眯了眼睛。”

    “母亲说谎也太不走心了些,”许安泽道,“方才哪来的风沙?”

    赵皇后摆手,只问道:“太子中午在这里用膳吗?我让膳房给你准备一些你喜欢吃的。”

    许安泽走上前坐到赵皇后身侧,道:“今日,刑部去抓赵毅了。”

    赵皇后一听刑部去抓人,当即又开始掉眼泪。

    许安泽见不得赵皇后这样,急问道:“到底怎么了,母亲您要说话啊!您不说话,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啊!”

    赵皇后一边哭一边把赵群说的话翻了一遍给许安泽听,许安泽万万没想到,赵家那几房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仅想自己没事,还想少出银子!

    许安泽当即也是气得脑门疼,但是多年人前人后喜怒哀乐不行于色的锻炼,让他现在即便是盛怒,也不会表现的特别明显。

    许安泽只是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问道:“母亲,你一开始去找郭若雪,是为何?”

    赵皇后道:“我想问问她,东宫现在还有多少可以动用的资产。我这里能动的东西有限,多数都是陛下赏下来的,在内务府有账目,根本动不了。银票我手上只有不到十万两。”

    许安泽又问:“她为何没来?”

    赵皇后苦笑道:“她称病,说是胃不舒服。竹禄担心她,去御医院问了情况,哪想,她吃的药不过就是补气血的,根本就不是治胃的。她大约是猜到了我到底为何找她,不想掺这趟浑水,才不想来的罢……再说,郭家现在攀到了高枝儿,看不上我们这根朽木了。”

    许安泽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眼眸居然染上了一层似火的红。

    “唉,说到底是母后无能,束下不利。让赵家拖累了你……”赵皇后说罢,又开始自己抹眼泪。

    作者有话说:

    啊,粽子节安康。哈哈哈。我吃咸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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