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糊涂 ◇
◎莲枝,我恶心他。◎
许安归回到官署之后, 江狄立即把前几日核对的账簿拿过来给许安归过目,而后又有更多的账簿从北境运回来。
许安归一一查看之下,圈了几个人递给江狄说道:“先把这几个, 让刑部派人去给我抓回来。每一组都从兵部抽个人去盯着,切莫让刑部做了什么手脚。”
江狄拿来看了一眼, 立即去给刑部。
而后陈平又搬来新的一茬账册, 放在许安归案牍前。
许安归望向陈平,只见他眼底满是乌青, 问道:“陈平,你有几日没休息了?”
陈平抬头,目光涣散,反应极慢,好久才道:“啊?”
许安归扫了一眼堂下核对账簿的人,皆是与陈平一样, 精神不济。
许安归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所有人都抬眸看向许安归。
他道:“各位大人这些日子夜寐夙兴, 通宵达旦地对账,辛苦了。今日就到这里, 各位回去休息罢。”
在堂下的人每一个人手中都还拿着一本账簿,面面相觑,好似没听明白许安归在说什么。
许安归朗声道:“各位大人回去休息罢。明日再来。身子若是熬坏了,这账恐怕就真的看不完了。”
这话一出, 户部与兵部的人才算是反应过来, 纷纷放下手中的账簿,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 对着许安归一礼, 齐声道:“微臣谢殿下恩典。”
这才熙熙攘攘地各自回了家。
许安归看向陈平:“你也回去休息。”
陈平摇头:“殿下我不累。”
许安归蹙眉:“你难道就没闻见你身上有什么味吗?”
陈平连忙抓起衣襟闻了闻, 只见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许安归挥挥手:“你回去沐浴,明日再来。”
陈平这才把手中的账簿放下,向许安归行了一礼,离开了官署。
许安归望着摆满了兵部官署大堂那些账簿箱子,走上前去,扫了一眼箱子上贴着的地名的纸条,走到重安县那一箱,打开之后,翻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两本账簿,一本是蓝色封底,一本是黑色封底,回到自己的案牍前对了起来。
他看得仔细,手边的册子上还时不时地写着什么。
转眼就到了三更,宫里打了更,许安归才把手上这本看完。他抬头扭了扭脖子,拿起那本册子,出了官署,跟戍北交代道:“今晚你留下守这里,镇东镇西跟我回去。”
镇东镇西领命,跟着许安归一起骑马回了安王府。
回到清风阁的时候,灯还没熄。
他拿着册子,推门而入,看见季凉一如既往的窝在暖榻里,靠在软枕上手里拿着藏息阁的信。
“怎么还没睡?”许安归合上门,“仔细你的眼睛。”
季凉见他风程仆仆地回来,微微坐直了身子,道:“这么晚了回来就去歇着吧,怎么还过来。”
许安归走过来坐到她身边,从衣袖里抽出一个册子递给季凉:“专门回来给你这个。”
季凉狐疑地接过来,翻了翻,会意地点点头:“嗯,这事我记下了。你快去歇着吧。”
许安归不悦:“今日本来就是抽空回来,怎得一回来就要我走?”
季凉抬眸,见他样子觉得好笑,道:“你明日不上操了?寅时就要起来,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我在你这里歇着。”许安归望着季凉,“挨着你睡,我心里踏实。”
季凉抿了抿嘴:“那你洗一洗,快睡吧。我一会就去。”
许安归点头,着人打了热水,去了净房。
季凉望着许安归给的名册,若有所思。
许安归褪了衣衫,松了头发,穿着玄色里衣从净室出来,见季凉还在发愣想事情,便过去把她一把抱了起来。
“哎!许安归!”季凉吓得连忙抱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一起睡觉。”许安归抱着她往床上去。
季凉道:“我还没洗呢……”
许安归在她耳边闻了闻:“不用洗了,挺香的。我不嫌弃你。”
季凉拍了他一下,道:“你不知羞!”
许安归不管不顾把她放在床榻里面,自己窜上了床,拉起被子就要把两人盖住,季凉连忙道:“我还没脱外衣呢!”
许安归扬了扬眉。
季凉有些羞涩面对里面,自己解衣服。许安归就那么侧卧着,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她把外衣退下来。他把衣裳丢到了床下,一把把她揽过来,两人一起塞进了被子里。
季凉又羞又气,在他怀里挣扎:“你怎么了?”
许安归在她脖颈后低声道:“你别再动了……我可不是君子。”
听了这话季凉瞬间就老实了,她能感受到许安归身上的炙热,以及他身上某一处的变化。
许安归搂着她,胸膛贴着她的身后,把她整个人罩在怀里,道:“睡吧。”
季凉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上:“嗯。”
许安归入睡很快,没有一刻钟,他便呼吸减缓。季凉小心翼翼地翻身过去,面对着他,看着他如玉的面庞,即便是这样好看的脸,在眼下都有一片不易察觉的乌青。他的嘴唇略干,鼻翼有微绒,眉宇似剑,额头宽滑。
季凉向许安归靠了靠,额头轻轻地抵在他的额头上,静静地睡去。
她从未有过这般心安。
次日,寅时三刻,许安归便醒了,他想挪身子,只见季凉一只手缩在怀里,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身,头塞在他的脖子里睡得正好。
他忍不住又抱了抱怀里这个软软的姑娘,便悄悄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了下来,另一只手胳膊从她脖子里抽了出来。
她只是转了个身,又睡了。
许安归把被子给她盖好,便收拾了去上早操。
回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了饭菜,季凉也已经梳妆起来,坐在了饭桌上,等他回来。
镇西递上来一方汗巾,许安归自顾自地擦着身上的汗,坐下。
“快吃吧。”季凉把筷子给他拿起来。
许安归望着她,笑着接过来道:“越来越有安王妃的样了。”
季凉当即冷着脸,就把筷子放下了:“自己用!”
镇东镇西两人在后面低头忍笑,许安归回头横了他们一眼,两人纷纷出了门,守在外面。
东宫里,许安泽难得去雪霞宫用早膳,郭若雪早膳一向简单,只是因为今日许安泽说他要来,东宫膳房这才呈了许多小菜在桌上。有肉食有素菜有糕点。
许安泽喝了一口温豆浆,看向郭若雪,早膳上桌,她一口都没动,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吃?”许安泽温声问道。
郭若雪回道:“等一会用。”
许安泽也不勉强,只是道:“贤妃解了禁,你可去看过她?”
听到这话,郭若雪惊了惊抬起,看向许安泽,想从他脸上看到一点情绪。可他的脸上还是那个惯有的温和,完美的像是一个被雕琢了的玉,笑到哪里可以让人心悦神怡,他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郭若雪眼眸中的光淡了下去,回道:“不曾。上次因为去了长嬉殿,殿下几欲要杀了莲枝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怎么敢再逆了你的意思。”
许安泽当即就向郭若雪靠过去,握住郭若雪的手,道:“上次的事,是我的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呢?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气性再长也该消了吧?难不成要我去给莲枝认错吗?”
郭若雪没理他。
许安泽倏地站起身来,向郭若雪身边的莲枝抱拳一礼:“莲枝姑娘,我错了,你快劝劝你家小姐,让她别再气了。”
莲枝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奴何德何能,奴不敢!”
郭若雪以前没觉得许安泽这般如同做戏,只当他是哄她开心。现下再见到许安泽这样,心里只觉得恶心,东宫的威严说丢就丢,口水跟不要钱一样凝成蜜饯砸向她。
以前没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好,现在跳出两人夫妻关系,她才看明白,许安泽是有事求她,才会这般放低身段。
郭若雪暗暗一哂,道:“殿下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了?难道是想要我去多跟贤妃走动走动,让贤妃在安王殿下耳边吹风,让他对你们赵家在北境做的事情手下留情?”
许安泽眼眸微敛,表情不自觉一僵,笑道:“哪里的事情,我只不过是觉得上次对你、对莲枝态度不好。这些时日我想了想,你既喜欢去长嬉殿,那便去。焚香礼佛,原也是积累功德的一件事。”
郭若雪冷笑,伸手把莲枝从地上扶起来,静静地看着许安泽。
此时此刻,郭若雪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妹妹没有因为郭家的权势嫁入皇家,再受一茬她这样的苦楚。
许安泽见郭若雪不说话,脸上也没表情,一切都冷漠地像是不认识她一般,心中就有一种无名火上窜。整个东宫,哪有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
在边上伺候的元宝很是有眼力见,当即就上前一步低声提示道:“殿下,快上朝了。”
这一句,解了尴尬。
许安泽整了整衣服,道:“你慢用,我上朝去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安泽走了许久,郭若雪脸上便有一串晶莹的泪珠滴落。
莲枝见状,连忙上前给她擦了,道:“小姐,可不能哭呀!”
郭若雪连连摇头:“莲枝,我恶心……我恶心他。”
莲枝把郭若雪扶起来,到床榻上:“小姐,你先躺一会,我去给你拿点温水来。别哭了,千万别再哭了呀!”
许安泽不知道为何,现在看见郭若雪就是一肚子气。她跟以前不一样了,自从她从长嬉殿出来,就不一样了。
往日的她,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一朵从天而落的雪,不染一丝尘埃,没有一丝心计。
他对她说的话,她从来都不会往多了想。而今他不过就是让她主动去与贤妃交好,她便跟他提了北境赵家的事情。
不知道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还是她变聪明,自己这层伪装外壳保不住了,心中焦虑。总之是忐忑不安,就像等着被判刑一样,只能煎熬着。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郭若雪的一言一行都能牵动他的心弦,都能左右他的情绪。原来他其实很在乎她对他的态度。
以前,许安泽从未认真地去思考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只知道若是她在,他有许多事情可以变得很顺利,却从未想过其中的缘由。
往日的她对他,真的是有求必应。不仅应,还事事帮他想得周全,不要他操心。过去的八年里,她一直是世人眼中完美的太子妃,皇家的好儿媳。
今日这事,他已经放低了姿态,按理说郭若雪即便是嘴上不应,心里也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可……
许安泽回头看了看雪霞宫的宫门,有一种东西,正在逐渐地从他身体里剥离,他握不住,抓不到,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它溜走,直至消失。
赵兴接了赵皇后召见的懿旨,一大早就进了宫。懿旨上说是姐弟俩许久都没在一起吃过一顿早膳了,要赵兴进宫来陪她用一顿饭。
许安归彻查北境军饷案子早就在许都炸开了锅,许都里的线人都在往北境送消息,从天上走的消息,全部被藏息阁养的鹰隼拦在了许都。
最快消息到达北境的时候,北境六州,百晓与秋薄已经查了三个州的账目了。
百晓与秋薄的行事很是简单粗暴,要求刺史衙门、节度使衙门拿出账本副本并不当场对账,直接拿了就托人运走。
百晓手上拿着的是兵部的指令,秋薄手上拿着的是户部的指令,两人皆是皇命在身,没人敢阻挡。
等到被查账的州县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北境五姓官宦世家大族已经被百晓与秋薄逼得走投无路,意欲到黑市杀手赏金榜上高价悬赏百晓与秋薄的人头。
可不知道哪里放出来的风声,说秋薄是江湖第一剑客廉杀的关门弟子,武功了得。再加上秋薄身上确实随身携带一把纯黑色的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江湖名剑月影。
江湖上蠢蠢欲动的势力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这其中自然有赵兴的参与,看见江湖势力忌惮秋薄的师门,暗杀价钱一提再提,此刻已经提到了黄金五千两都没有人敢去揭榜。
其他四姓家族与他早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听见赵皇后召见,一刻都不敢耽搁,宫门还没开就在外面候着等着进宫。
“大姐姐!”赵兴还没进到咸宁殿里,在门口就喊上了。
赵皇后望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大姐姐!”赵兴看见赵皇后,当即要行大礼,赵皇后连忙虚扶一把,“别这么多礼,都是自家兄弟。快来,快来,早膳早就摆好了。”
“大姐姐啊!”赵兴看见赵皇后就是一眼的眼泪,可偏偏赵皇后看着他眼泪汪汪的就是不问何事,只喊他来用早膳。
赵兴坐在饭桌前,赵皇后拿起汤勺挖了两勺,递给赵兴道:“快尝尝,最近御膳房新上的鸭汤,我喝着很是喜欢,一早便叫了一锅。”
“多谢大姐姐。”赵兴接过来,一口一口喝着,鸭汤鲜美,可喝在他嘴里跟喝水没什么区别。
赵皇后只当是看不见赵兴一脸愁容的样子,又拿起边上的一卷饼,放在赵兴的面前盘子里道:“这个葱油饼也是你最爱吃的,早早就叫人备下了。”
赵兴低着头又吃了一口饼,最后到底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望着赵皇后:“大姐姐,您成日里在宫里,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赵皇后一脸疑惑,笑问:“什么风声?”
赵兴着急道:“往日朝堂上有什么异动,大姐姐不会不知道的呀!”
赵皇后听到这,脸上竟也挂起了愁容:“弟弟,你这是怪我耳目不聪了?”
赵兴见赵皇后摆出这幅模样,就知道其中必定有事,暂且顾不得自己的事情,连忙追问道:“大姐姐,这是怎么了?”
赵皇后先是三缄其口,而后是轻泣了一场,最后才把前些时日在冠礼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弟弟,不知,”赵皇后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想知道朝廷上的动静,而是姐姐在宫里也是如履薄冰,周围虎狼环绕,只是一个冠礼就折损了我几乎全部的耳目与权势,我即便是想做些什么,也力不从心了啊!”
赵兴听到这里,心神大损,本以为赵皇后在宫里还是那么如日中天,谁知道在冠礼上的事情没传出宫,赵皇后已经大不如前。
如此一来,赵家那么多犯事的人,可就真的保不住了啊!
赵兴连忙道:“这事,这事还需大姐姐帮我们拿个主意啊!”
“这事?”赵皇后绢帕才放下来,“这事……是什么事?”
赵兴蹙眉道:“这事本不应该来让大姐姐操劳。可北境六州的军饷已经被查了三州了,州州都有我们赵家的人牵扯其中!据说这查案的人,是六皇子安王殿下,是太子殿下的死对头,这我们赵家还有的跑吗?”
“北境军饷?”赵皇后一副疑惑之色。
赵兴解释:“早些年,北境贪墨军饷只是九牛之一毛。后来六皇子以节度使的身份去了北境军营督战,那些人想着一个失宠的皇子,能翻出什么个天来,便一起做了个大的,他们把品质一般的米,换成了对等重量的糙米,从中贪墨了二十万两银子。六皇子为此事上书,被行经的州给拦了。那时候六皇子年幼,又刚刚失宠,是不可能回许都述职的,这事便不了了之。随后几年他们都这么干,六皇子虽然年年上书,可年年都被拦截,没有一封奏折送到御前,他们的胆子便大了起来,越贪越多。”
“他们?!”赵皇后看着赵兴,“他们是谁?”
“北境五家,赵、孙、马、余、吕。”赵兴道。
“贪了多少?”赵皇后又问。
赵兴低头想了想道:“少说也有四百万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赵皇后当即头晕目眩,她扶住额头,狠狠道:“赵家拿了多少?”
赵兴低下头,小声道:“一百……”
“多少!?大声点!”赵皇后一声怒吼。
赵兴立即道:“一百五十万两!”
“你!”赵皇后倏地站了起来,只觉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捂住胸口当即就要栽下去,竹喜竹禄见状立即上前把赵皇后扶住,“娘娘!”
“大姐姐!”赵兴也站起身来,不敢上前半步。
竹喜竹禄把赵皇后扶到软榻上,呈上一碗温水,赵皇后喝了这才把这口气给顺了过来。
“你!你们!怎么敢!”赵皇后捶着桌子,“国库一年收入也不过就是五百万两,为了北境御敌,直接给了两成,为的就是北境能够抵御乌族。你们,你们怎么敢在军饷上动心思啊!若是激起军变,乌族南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北境,你们这些人盘踞在北境多年,自小听着乌族如何如何强悍长大的,北境破,你们敛了再多的财富又有何用?!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赵兴急得跪了下来:“大姐姐,北境军三十万,乌族才多少人,我们想着,他们哪里用的了那么多……”
“用得了用不了是你等说的算的吗?”赵皇后厉声呵斥,“你若说的算,你怎么不来当这个家?糊涂啊!你们好生糊涂!”
赵兴膝行了几步,爬到赵皇后面前:“大姐姐,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求大姐姐给个主意!”
赵皇后哭声都没了,指着赵兴,道:“孙、马、余、吕那四家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你这么低三下气的来求我!你到底是赵家人,还是他们四家的人!”
赵兴连道:“我自然是赵家人啊!”
“你即是赵家人,只需保赵家即可,为何还要带上他们四个混账东西?!若不是他们在你耳旁吹风,许了你三成利益,他们四家拿剩下七成,你能拿着你国舅爷的身份死心塌地的帮他们欺上瞒下?”赵皇后用手死死地戳了戳赵兴的脑门,“你这个耳根子软的东西!就听见他们给你的好处,可没往后想想这事若是东窗事发,赵家头一个就要被推上断头台!你以为他们是为着你好、顾着你赵家的势力,给你那么多?他们这是在拿你挡箭!左右是赵家贪得多,赵家若是不死,他们拿小头也就不会有事!他们四家这是把你往死了算,没给你留一条后路,你竟然还帮他们说话!你!你!你真是不给我省心!”
赵皇后说完捂着额头,头痛不已。
作者有话说:
每天6000一起更,起标题,我不行了。(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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