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这一刹那, 凝白竟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了。
那滴血珠从她眼睫滑过,眼前的玉棺, 与玉棺里的人, 都覆上了层朦胧血色,恍惚间竟记不起来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有夫有子, 怎么会在这儿?
只是下一瞬,轻慢浅笑回响在耳畔。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现在我要走了, 后会无期。”
温煦微风轻拂, 凝白遍体生寒,浑身一个激灵,陡然清醒得不能更清醒。
她什么都没有了。
睫羽覆血, 眼前场景清晰得不能更清晰, 十年后了, 师父年轻依旧, 容颜依旧, 身上穿着带着小小的她误入山谷时的那身锦蓝衣衫, 胸口血色浸染, 新痕覆旧痕,一柄长剑插在他胸口。
凝白心态一下崩了!
她辛辛苦苦三四年,什么都没有了,结果救活师父,师父只说了三个字, 就昨日重现, 死得不能再死!!!
凝白猛然转身, 站在阶前檐下的, 不是那位原地闭关的寻仇美人又是谁?!
她也穿着十年前的那身白衣, 不染纤尘,绝世独立,美得山水失色,正淡漠朝凝白看来。
“你是谁。”
嗓音如芙蓉吐蕊,却又清泠如露,令人闻之恍惚。
只是凝白实在崩溃,完全无法理智了,“敢问姑娘与我师父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难道有人命在身?有灭门之仇??”
那美人看着凝白,宛若看一丛花一只鸟儿,淡漠无情,却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
没有???
凝白深吸口气,竭力控制住自己,“女侠,咱们出来混都讲规矩,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倘我师父与你有血海深仇,他也已经拿命偿了,你也已经报仇雪恨,一剑穿心,何苦再杀他一次?!”
美人眸色冷了些,“我想杀他,不须理由。”
辛辛苦苦三四年,到头来师父刚活又死了,现在凝白甚至已经自暴自弃,偏要个答案。
“好,女侠说不需要理由,那就不需要,我只想知道,师父他究竟同你有什么仇?”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美人眸色更冷,却没有说,又问了一遍:“你是贺西楼的徒弟。”
在这崩溃关头,凝白竟然还意识到了她的言下之意。
在她与师父眼里,现在是十年前,他们都还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徒弟。
凝白又崩溃又痛恨自己师父是个多情浪子,咬牙切齿解释:“姐姐,现在已经是十年后了,十年前,我七岁,你见过我的。”
美人闻言,看了看她,似乎有了点印象,记起当年确实有个小小姑娘被溅了血在脸上,呆呆的,好似被吓傻了。
只是她又看了看凝白,语气甚冷:“你同贺西楼如此之像,只是徒弟。”
凝白竟又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凝白简直不知道有哪里像,指指自己,“师父是桃花眼,我不是,师父是薄唇,我不是,我真的只是他的徒弟,不是他的女儿!!”
美人容色丝毫未改,不知道信没信,冷冷问:“贺西楼如何会收徒弟。”
凝白哪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收她做徒弟??而且一个二十来岁的大人,怎么就不能收徒弟???
她就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师父捡来的,就当徒弟养了。”
本以为这样就能打消美人的疑虑,谁知她眸中骤生杀意,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凝白,一步步下了台阶。
凝白瞬间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浑身发毛!
美人原本就武功高强,还闭关十年,一定武功大成,她手无缚鸡之力,上哪儿是人家对手???
凝白拔腿就跑,可才跑了一步,腿弯骤然一痛,摔跪在地!
一回头,美人看也没看她,而是走到玉棺前,不紧不慢抽出了长剑,血顺着剑锋滴落。
凝白就眼睁睁看着美人取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擦起剑,一边擦,一边朝她走来,长睫微垂,目光落在手中的剑上,看也没看她。
这实在是太吓人了,凝白天灵盖都快被吓飞,确认自己实实在在跑不了后,当机立断双膝跪地,极标准行了个大礼,咚一声磕了个响头!
“姐姐我错了!”极识时务,极有眼色,极具求生欲。
美人不理她,终于走到了她面前,兰桂绣鞋看起来真像个江南女郎。
这种直面死亡毫无挣扎余地的感觉令凝白心头一悲,破罐子破摔抬起头问:“我可以死!只求姐姐让我死得明白!究竟为什么要杀我!”
美人低眸看着她,杀意愈重,横竖都是死,凝白也不怕了,“姐姐因为我是师父的徒弟迁怒?可是我只做了师父七年的徒弟,并没有多少师徒之情!”
反正在被一剑穿心之前,师父还要她出师走人呢,他们间确实是没多少师徒情!也不算说谎!
七年与十七年,有什么差别?
美人冷冷说:“我的女儿被偷走了,他却有心捡徒弟来养。”
救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襁褓中无辜被捡来养的好吗!!这不应该怪师父吗!!!
只是下一刻,她回过神来,瞳孔震动:“你、你是说你同我师父有个女儿?!”
这不可能吧!!!
凝白觉得不可能,可是如果美人被偷走的女儿是同师父生的,那多少就能理解些了。
毕竟亲女儿流落在外,美人可能苦苦找寻许久,与此同时,师父却在养着不相干的女婴,甚至还养了那么大,难怪美人知道后一瞬便生了杀意!
可是凝白还是觉得不可能,师父虽说多情,却不是滥情,他只是每一段爱情都轰轰烈烈而已,真心的时候世间最真心,一旦不爱了,眨眼就能薄情抽身。
凝白不是为师父开脱,而是,师父他谈情说爱,是真的在捧真心谈情说爱,虽说江湖上露水夫妻是寻常,可师父一脑门子都是风花雪月,最起码,在这许多年后,她从未听说谁同多情客有过孩子。
一点点的捕风捉影都没有。而多情客的薄情,却传遍江湖。
只是美人说有,那应该真是有,不然,她说谎图什么?她明明可以手起刀落直接送自己去见阎王的。
凝白觉得可能这就是自己的命,活也师父,死也师父,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她一下就躺平了,闭上眼睛,“女侠下手吧!”
可是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眼睛悄咪咪睁开一条缝,美人面色古怪,好像没见过等死这样干脆的。
这是一线生机啊!凝白就睁开眼睛,试探着道:“女侠此后有何打算?留在这里,还是出去看看?”
她眸色更奇怪了,“与你何干。”
凝白十分狗腿,“您这样高超的武功,想来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没个人在身边照顾,那成何体统?”
“这样吧,您看我,盘靓条顺,带出去也有面子,不给您丢份儿。”她十分积极地争取,“刚好,我是刚从外面回来,这已经过去十年,您要是想出去走走,我跟在您身边给您开路可好?”
美人闻言,若有所思,而后,忽然就把剑收起来了。
总算把这条小命保住,凝白一下就进入状态,拖着不能动的腿踉踉跄跄站起来,满面殷勤:“您是想去哪里看看?衡山?华山?武当山?”
美人看她一眼,把剑丢给了她,凝白下意识就想躲,可硬是接住了,抱在怀里。
“您……”
“我哪里都不去,你做我的奉剑婢女。”
凝白呆若木鸡:???
美人朝房中走去,说:“我饿了,要吃饭,你去做。”
凝白:???
原来竟是因为不会做饭,所以才饶她一命留着伺候???
不管怎么说,小命是保住了,凝白回头看了眼玉棺,又转过头,“敢问女侠贵姓?”
美人踏过门槛,声音轻飘飘淡漠,“楚碧水。”
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凝白惊恐极了,她说她是谁???
听到动静,美人回眸,宛若立在游风中,“怎么。”
魔教圣女楚碧水啊啊啊!!!师父何德何能竟辜负魔教圣女,还有了个孩子!!!
凝白僵笑,颤巍巍把剑捡起来,仿佛捧着什么绝世宝剑一样,恭敬得不能更恭敬,“没怎么,没怎么,小的这就去给您做饭!”
丝毫看不出心中绝望——原本不管随着出去也好,还是留下来虚以委蛇也好,都打算找准时机就脚底抹油,现在,抹什么抹?圣女怕不是能把她给抹了。
凝白捧着剑,一瘸一拐往厨房走,却忽然顿住,抬头看了看天。
头一回,觉得山谷四四方方,竟是能困住飞鸟的。
正月停朝半月,赵衡可以说是相当有时间。可他的心情也相当之糟。
皇兄最近很冷静,很正常,全然没了之前的失态,新年翌日甚至还到太庙告祭,看起来完全恢复了从前的理智清醒,是好事一桩。
除了他坚持认为,步凝白没有走。
甚至是,认定步凝白就在东宫,偷偷躲在没人能发觉的地方,而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报复他。
“皇兄,你知道东宫要查得底朝天是多么轻易,只差掘地三尺了,她能往哪里藏?”赵衡竭力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骂人。
可是皇兄依然很冷静,他抱着小娃娃,凤眸十分温柔,一边哄小娃娃入睡,一边温声说:“你不知道她有多能藏。”
的确,这赵衡上哪儿知道去?可再能藏,也不至于找了那么多遍都一无所获吧!
“皇兄,你要不要看看那个荷包的……”
“她的女红没那么好,寻常也并不动手练,技艺不可能突然之间突飞猛进。”皇兄十分笃定地说。
确实,杜鹃也说步凝白很少动针线,更多数时候,是在练字。
可他把步凝白从前练手的物什与那个荷包拿给秋霜看,秋霜很笃定说是出自一人之手,针脚细密粗疏不提,每下三四针,停顿的习惯根本是完全一致,这是独一无二下意识的习惯。
步凝白没练过,技艺却突飞猛进,的确是说不通的地方。
赵衡就更糟心了,只觉得处处是破绽,却又处处说不通,就比如祛疤膏药的事,步凝白完全没推辞,看着一点也不像疤痕已消的模样。
只除了步凝白口中的“诡毒”、“百毒不侵”,还能查一查。思及此,他提出告辞。
皇兄颔首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在小娃娃身上,专注极了。
赵衡无法,心下暗暗一叹,糟心地走了。
昭明殿复归安静,只能听到太子轻声温柔的哄,与小皇孙偶尔的咿呀。
直到咿呀也没了,小皇孙被轻轻放到摇床里,太子静静看了许久,而后朝窗外看去。
窗外只有消融的雪色,与没有温度的冬阳,以及层层叠叠的殿檐。
良久,他收回视线,忧心疼惜。虽说过了新年,便暖和起来,可到底是在外面,还不知如何受寒受冻。想起去岁她受了寒风后直接高烧几日,更担心了。
就怕她硬要犟,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赵潜实在坐不住,就想去外面找,即使知道她不会让他找到,可是还是想去找一找。
万一就让他在什么小角落小石缝里捡到小病猫了呢?
只是才起身,摇床里的团子就哭了起来。团子最近总是哭,他抱着,团子葡萄似的大眼睛还要往别处看,找不到那个人,就哭。
一时两难,脚步竟不得动弹。
她本就恨他怨他,若是看到他对哭了的团子不管不问,只怕心中更加认定她是他的退而求其次,所以,连带着团子,他也不上心。
赵潜都能想到,她通红着眼睛,说团子不是他曾经心爱之人所生,所以才这样不在乎。
他又往窗外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又坐回去,哄团子安睡。
直到团子再次安稳睡下,赵潜静静看了许久,手背轻轻摩挲柔软白嫩的脸蛋,而后抬眸,定定看着窗外。
不能总是两难,要么,他放下团子一心去找她,找到她,带回昭明殿,不能任她在天寒地冻里兀自委屈受苦,解释也好,任她发泄报复也好,总之,要先将她找回来。
要么,便做给她看。她对所谓的荷包旧爱耿耿于怀,甚至到了觉得她是他退而求其次的敷衍选择的地步,任凭说一万句,于她而言,或许只是铺天盖地虚情假意的欺骗。
如果能证明给她看,她心中自有衡量,会分辨是真是假。
赵潜低眸,团子的小脸蛋还没他手背大。如果她不信他对她的心意,那他对团子的心意,总是没有理由怀疑的。
赵衡再过来时,就见到皇兄拿着拨浪鼓,逗得小娃娃咿呀直笑,昭明殿内恍惚一如从前,或者说……一如去岁,轻惬美好。
赵衡还是想说荷包的事,可是眼下,他却说不出口了。
去到摇床边,小娃娃眼睛直追着皇兄手中的拨浪鼓,根本没注意到多了个叔叔。
“皇兄让我试试。”赵衡说。
皇兄便把拨浪鼓给他,起身去到窗前,片刻后回来。
赵衡原先不觉得这小拨浪鼓有什么意思,但拿来都小娃娃,看小娃娃眉开眼笑的高兴样子,又觉得确实有点意思。
逗了会儿,他才道:“太后娘娘最近仿佛是想破釜沉舟,皇兄……”
赵衡毕竟年纪轻,根基浅,像动太后这样的事,皇兄能说动就动,从上到下设计周全滴水不漏,将太后死死摁住没有反手之力,但他就不行了。
所以,察觉到慈宁宫的动向,也自然,只有告知皇兄。
本以为皇兄要直接摁死太后的垂死挣扎,可谁知他却说:“你同父皇去说吧。”
让父皇做??这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妥,万一被人察觉蛛丝马迹,父皇后世的名声,就全毁了。
许是看出他犹豫,皇兄从他手中取回拨浪鼓,专心逗着小娃娃,改了主意:“父皇只会坏事,还是劳烦淑娘娘来。”
赵衡欲言又止:“那皇兄……”
皇兄是想去找步凝白,还是……
皇兄头也没抬,含笑道:“我要做个好爹爹,专心陪团子,没空离开昭明殿料理这些琐事。”
赵衡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比起父皇,皇兄他早就算得上是好爹爹了,难道是担心一离开团子就哭闹,又实在心疼吗?
可是如果步凝白在,团子起码少哭一半,皇兄既然心疼团子,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
还是,皇兄从心底里根本不愿迁怒步凝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点都不是。
“她心中恨我怨我,一心觉得我待她是退而求其次,若能证明我待团子是全心全意做‘好爹爹’,她自然要动摇的。”
赵衡不理解,证明一个好爹爹是好爹爹,这何其荒谬?自团子出生后,步凝白碰都不碰一下,反倒是皇兄哄睡哄玩,夜间团子饿了,还未哭,皇兄便醒来,命乳母抱去喂奶,硬是没让步凝白被扰醒,也硬是没让团子哭一声抱回来后,还是皇兄哄睡。
赵衡觉得自己皇兄为了步凝白已经偏执了,一点错也不从步凝白身上找,反而只想着自己怎么做才能更好,可步凝白呢?
只是赵衡心中所想并没有告诉皇兄。皇兄从来见微知着,敏锐非常,在步凝白的事上却屡屡一退再退,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凝白的不对劲。可就是那些不对劲里的破绽,只要打破一个,一切就都碎了。
所以,皇兄想也不往上想,只要不去想,便不存在破绽。
便等回去把料理太后的事请交母妃,母妃也没有推辞,当夜就抱着手炉去了慈宁宫,据说那之后太后一病不起。
赵潜等了许久,只是一直到上元节,她都没有出现。便想出宫,留她回来亲近亲近团子,可又怕她走得太快,他见都见不到。
两难许久,他终究还是出了宫,心与神,却都在东宫昭明殿里的摇床上。
不知道她此刻有没有终于抱起团子亲亲,她那样想念团子,一定想念极了,却默默掉着眼泪,不敢叫团子看见。
团子一看到她哭,就也要哭的。
太子的心不在焉,乃至心神不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想问又不敢,给小六使眼色,小六却装看不到,气得不轻,只能又看向老三。
老三受宠若惊,却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组织了下措辞,准备开口。
谁知道就在下一刻,太子突然提出要提前回宫。
赵潜赶回东宫,愈来愈急,甚至是大步跑回昭明殿,可是推开门,空空如也。
反而是睡得正熟的团子被惊醒,哭了起来。
赵潜慢慢走向摇床,这里是他离去时的模样,明明杜鹃与萍萍都在外面,她却依然忍住了,没有回来。
他靠着摇床,轻声哄团子入睡,良久,抵着边沿,阖上眼眸。
正月十五上元节,太子哥哥不在东宫,赵连城小心翼翼进了东宫,远远就看到,昭明殿前确实没有人。
略略放松了些,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蹑手蹑脚做贼似的推开昭明殿殿门,又做贼似的关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太子哥哥的昭明殿,陌生极了,让她想想,小娃娃会在哪儿……
赵连城看看书桌,又往另一边看,都没有。苦思冥想许久,她突然反应过来,小娃娃,应该是在寝殿啊!她真是笨,怎么才想起来!
又蹑手蹑脚推开寝殿殿门,抬起眼,一瞬间差点魂飞魄散!
太子哥哥怎么在!!!
他不是在宫外吗?!!!!
赵连城顿时就想跑,可是……太子哥哥他好像靠在摇床边,睡着了……?
来都来了,下次再想这样顺利潜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而且太子哥哥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睡着,轻易应该不会醒来。
赵连城顿时又改了主意,屏息敛声把寝殿殿门轻轻、轻轻地关上。
惦着脚尖,提着心,一步、一步地接近摇床,赵连城甚至有种自己在深入虎穴看虎崽的感觉!
终于到了摇床边,赵连城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子哥哥仍在睡,心放下了一点点,这才低头看向小娃娃。
白白嫩嫩,肉嘟嘟的,还真是可爱。
尤其睫毛那样长,好像还有软软的小鼻梁,小嘴巴红嘟嘟的,赵连城心都软了!
下意识就想上手摸摸,可是伸出手的一瞬间,她突然清醒过来,不对啊!!!
她是干嘛来了?!!
赵连城赶紧办正事,想看看小娃娃是男是女,可是小娃娃身上裹的这个东西,会不会有点太严实了!
赵连城又不敢用力,既怕弄醒小娃娃、吵醒太子哥哥,又怕直接把太子哥哥吵醒,那岂不是完蛋!
悻悻看着睡得极熟的小娃娃,与小娃娃身上裹的小被子,赵连城也不看小娃娃是男是女了,极小声嘟囔:“步凝白一点都不靠谱……”
“要走为什么不连小娃娃一块儿带走,现在太子哥哥没有颓废不说,还有了个小娃娃,就算父皇放弃太子哥哥,还有小娃娃可以扶持,哪里能轮到我嘛……”
“小娃娃这么小这么软,我怎么下手嘛……”
嘟囔了一通,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更糟心了,一时间也不想再看,怎么来的,就怎么偷偷回去。
寝殿寂然无声,赵潜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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