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许俊

    几个顾客合影完之后，看到许子涵一个人站在对面，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很愧疚的感觉。

    他们把手机交给顾如许，说：“能帮我们跟子溪合影吗？”

    顾如许从善如流地接过了手机。

    “是子涵。”

    “诶？”

    “我叫许子涵。”许子涵忽然很认真地纠正道，然后说：“不过没关系，合照吧。”

    许子涵的大度，让顾客们感到更加难受了。

    合照完，顾客们在等菜的时候，拿出手机，给聂柔柔的直播间投了几票。

    他们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这样好像就能让愧疚感减轻一些似的。

    从这桌顾客之后，其他的顾客也开始进来。

    家长们都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因此又把孩子“赶”回了楼上的包厢里。

    这一天的直播间，虽然还是分了嘉宾，但是每个嘉宾的直播间人气相差不大，虽然也有死忠粉守在某个嘉宾的直播间里，但更多的是路人随意流窜，寻找更好的拍摄角度。

    第一天开店，嘉宾们都不是很熟练。在服务过程中，才发现自己漏掉了很多细节，比如没有准备牙签。附近的小商店里也没有牙签，还是宁博如骑着他的外卖小电驴，去五公里外的超市里买回来的。

    诸多细节，不一而足。嘉宾们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也一直绷着那根弦。但观众们反而看得不亦乐乎。

    【原来开店需要注意这么多事情，我之前还想着要不要辞职去开店，现在觉得，得重新筹划一下了。】

    【开店和打工，是两种苦。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的实际情况啦。】

    【刚刚下午那桌客人真的好无理取闹啊！！看得我血压蹭蹭往上蹿，顾如许竟然能够忍住不发火！还拦住了要上前理论的刘娜……本顾如许路人黑心情十分复杂，那些说她脾气不好的通稿，果然都是假的吧？】

    【啊，我们都默认那些通稿是对家黑的了。你现在才开始怀疑，说明不只是路人黑的程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家，顾如许的对家是谁啊？】

    【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袁继美一刻都没有休息过，我看她额头的汗跟下雨一样。现在天气这么热，不知道空调有没有用。希望空调给力一点，不然很容易得热射病的啊。】

    【除了小朋友以外，每个人都很辛苦，我看所有人都在不停地擦汗。可这些人里，最轻松的为什么是许俊？他坐在收银台，好像不太辛苦呢……】

    【什么意思？许总收银也很忙碌好吧，基本上就没有停下来过。收银员还要注意看，是不是每个离开的客人都交钱了，这份专注力也是很折磨人的！】

    【呃，我也没说许俊偷懒啊，只是这个职位是唯一一个没流汗的，两个外卖员都还在客串服务员呢。他累就他累吧，反正我不是他们家的粉丝，平常也不怎么看他。】

    除了场地和硬件，观众们是眼睁睁看着嘉宾们开起这家店的，个中酸甜苦辣也都体会了个遍。

    等客人好不容易都离开了，也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多。

    家长们甚至来不及多休息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楼上。

    孩子们还在包厢里呢。从四点多开始忙碌，竟然都没有抽空看看孩子们的时间。

    平常的直播，开到晚上八点半就要关停了，因为小孩子的作息摆在那里，八点半就要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

    但今天的直播，却一直开到了现在。

    于是蹲在儿童包厢直播间里的观众，看到的场景便是——

    门小心翼翼地被推开一条缝，然后五颗脑袋出现在门缝处。

    家长们默契地、安静地，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走到自己的孩子面前。

    孩子们太累了，此时全都趴在圆形的餐桌上，睡得迷迷糊糊，脸上和手臂上都被压出来了一道道红印子。

    “爸爸，你们不开店了吗？现在几点了？”安安揉着眼睛，嘟囔道。

    宁博如把安安抱起来，安安安静地趴在宁博如的肩头。

    宁博如拍了拍安安的背，轻轻地说：“现在关店啦，你饿不饿？”

    安安摇摇头，说：“不饿，刚刚送了很多饭菜过来啦！小朋友们都吃完了，小朋友们都好乖的。”

    宁博如忍俊不禁，说：“对，小朋友们都好乖，是爸爸妈妈太忙了，没有关照到你们。”

    安安说：“小朋友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淑宁姐姐把空调关了，不会着凉的。”

    宁博如说：“嗯，淑宁姐姐是好孩子。”

    几乎每个家庭，都会有这样温馨又自然的对话。

    观众们看在眼里，感慨都很多。

    【我就是这样被带大的，爸爸妈妈开店，几乎没什么时间管我。小时候我被一个人锁在家里，差点儿被开水烫，当年我很埋怨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多陪陪我，现在长大了反而能够理解父母了，养家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可以，我也想给孩子最好的陪伴，哎……】

    【这群孩子们真的很懂事，最大的不到十岁，最小的也才三岁，竟然能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待这么久。看着觉得又心疼又喜欢，哎，节目组这个安排有点不太合理了。】

    【其实家长们有商量说，要是不忙的话就派人轮流上来照顾小朋友们，没想到开业之后太火爆了，我看顾如许和刘娜嘴巴都破皮了，却连一口水都没时间喝。】

    【悄悄告诉你们，除了这几个常规直播间之外，节目组还开了一个户外直播间，专门采访出门的每一桌顾客，问他们好不好吃，然后给员工打分。几乎所有人都说好吃，看表情也不是假话。我看着都有点心动，想去试试有多好吃……看到大人和孩子都这么辛苦，还是算了吧orz即便我不去，明天店里肯定也是爆满，比今天还要热闹忙碌。】

    在每个家庭派了一个家长去儿童包厢接自家孩子的时候，许俊在收银台扎帐。

    现在很多人都是用电子支付，因此相对以前，还是容易得多。

    用现金付账的人，大概有十分之一。许俊数了数现金，然后和后台的收银系统核对。

    看到后台收银系统上显示的数字，许俊愣了一下。

    除去电子收款的数目以外，剩下的数字，跟手里的现金对应不上。

    少了大概九百多块钱。

    许俊有些惊讶，又点了一次。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也就是说，今天客流量那么大，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他少收了九百多块钱。

    对于这样一家小小的饭店来说，九百多块钱已经是很大的金额了。

    许俊停顿了一下，又数了好几次。

    然后他的目光，移到了在场众人。

    有一半的家长去二楼接小朋友们了，剩下其他的家长，都在打扫卫生、收拾残局。

    没人注意到，他在这里数钱。

    许俊在这里收银，之前嘉宾们聊天的时候还开玩笑说，把这个工作交给许俊，他们放心，许俊绝对不可能把钱收错。

    所以，这九百多块钱的差额，一定要想办法补齐。

    许俊低下头，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全黑。

    然后下一秒，他手上多了九百多块钱的现金，恰巧和缺的数目完美对应。

    宁博如正在下楼，忽然感应到什么，扭头看向收银台的方向。

    刚刚，许俊那边出现了不详的气息。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气息里带着一丝血腥气。

    安安同样看着许俊。

    宁博如能够察觉到的东西，安安同样能够体会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安的“灵感”比宁博如要更强一些，毕竟她从小就在修仙界生活，相当于浸泡在灵气之中。

    只是，安安还不太能够分辨，这些气息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罢了。

    许俊一抬头，看见了宁博如和顾安安都盯着自己。

    他笑了一下，说：“孩子们都醒过来了？要喝一碗汤吗？”

    热汤是袁继美提前准备好的，现在虽然是炎热的夏天，但晚上的温度也没那么高。再加上孩子们刚刚睡醒，还是需要暖一暖身体的。

    宁博如看着许俊的脸，心想：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和安安能够感受到那些气息一样。

    因为那股夹杂着血腥气的不详气息，现在依旧没有消散。

    宁博如将安安放下来，安安就主动跑到了顾如许身边，将顾如许挡在了身后。

    其他家长也陆陆续续下楼，许俊主动问：“今天的营业额有一万五，要不要对一下账单？”

    其他家长们都很震惊：“一万五？有这么多吗？”

    平常吃饭付款没有感觉，但是这钱是所有人一起赚来的，就显得格外珍惜。

    裘维说：“现在先回去吧，孩子们都很累了，我们明天可以早一点过来。”

    谢淑宁却揉着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不行，要今天核对好的。”

    谢淑宁虽然还是困，但依旧清晰地解释道：“这种小店，钱款和对账是很重要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明天就忘记了。我舅舅做生意，说一日事一日毕！”

    听到谢淑宁反驳其他嘉宾，袁继美第一反应是组织谢淑宁。可她刚叫出“淑宁”两个字，却意识到，谢淑宁说的是对的。

    女儿能够跟这些光鲜亮丽的人，正常对话，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不能因为自己的自卑，阻碍了女儿的成长。

    裘维愣了一下，说：“这样吗？那我们现在核对一下吧。”

    裘维看了一样唐慧，唐慧抱着唐一杰，坐在椅子上。

    裘维和宁博如走到收银台旁，还有其他的几个嘉宾，也走了过来。

    许俊将对账画面展示给其他人看，说：“这是我们今天的营业额，这是我们支付宝收到的钱，这是微信收到的钱。还有三千多，是现金，我数给你们看。”

    有一个摄影师，将镜头完全对着收银系统，和许俊手上的纸币。

    嘉宾们和观众们一块儿看许俊数钱，三千多块纸币，有很多十块二十块，数了好一会儿，才数完。

    “现金3412块，刚刚好。”许俊说。

    【哇，不愧是许总！数钱的姿势真的太帅啦~有一股大佬的感觉2333333一看就是经常过钱的手。】

    【之前还有人说许总不该收银呢，其他人收银，能把这些事情捋得这么清楚吗？对账干脆利落，根本没有花多少时间，都在数现金了。不过许总数现金的动作真的很赏心悦目啊，柔柔没看到许总耍帅，真的太可惜了23333333】

    就在弹幕上一片夸赞的时候，宁博如忽然指向了屏幕上某个地方，说：“这个折扣，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个按钮，宁博如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折扣版”的按钮按了下去。

    然后，画面上的数字变了。

    刚刚显示的是一万五千多，现在则是一万四千多。

    屏幕上显示，这些差额有九百多块，是顾客们使用团购软件享受的优惠，其中一部分是团购网站的返利，按月份提取。

    因为团购网站最终会返利，所以同样计入收入额。

    只是按照这个算法，这返利的九百块还在团购网站里压着，暂时无法提现。

    所以营业额一万五，他们手上应该只有一万四千块才对。

    看见这个画面，许俊愣了一下。

    裘维好奇地说：“这一万五和一万四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手里应该只有一万四吗？那为什么加起来有一万五？”

    【噗……这就是许总的经营能力吗？连后台收银系统都没有搞懂，还吹自己是最适合收银的人？我看是最适合摸鱼的人吧！真是笑死个人了。】

    【许俊刚刚那么积极地让其他人来对账，就是因为自己垫了九百块多钱，心虚吧！我还以为能光速下班呢，无语。】

    【呃，虽然不同店里用的收银系统都不一样，但都很简单的啊，随便探索一下也不至于这样吧。“许总”在这里收银了一整天，连什么是折扣和返利都不知道吗？】

    【呃，看来许俊对自己不是很有自信啊，不然发现差了九百多块，应该是找其他人来探讨一下是怎么回事，而不是自己默默掏出九百块。这可是九百块啊！我兼职服务员的时候，没有弄清楚这些门门道道，第一反应也是找经理或者店长，而不是自己默认倒霉。】

    【有你这样的员工，经理和店长真是倒了大霉了。你犯错了也这么甩锅？】

    【？你的意思是，像许俊一样自己掏钱垫了，才是好员工？我是没办法理解这种想法，可能这就是霸总和霸总粉丝的思路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PS我收银时可没有犯过900的错误，霸总才是那个犯错的人。会计就是这样，一块都不能多，一块都不能少。】

    裘维看向许俊，脸上的惊讶还没来得及压下去。

    但看见许俊脸上有些茫然、有些后悔、有些恨意的表情，裘维立刻反应过来了。

    恐怕是许俊自己对账时发现有九百块的空缺，所以自己想办法补上了。

    在裘维的角度来看，即便许俊的工作出现了一些失误，但毕竟是为了整个餐厅团队好。于是裘维笑了笑，随便开辟了个话题，将这件事情遮掩了过去。

    “对了，明早还要去附近的菜市场进货。今天我已经打听过了，要四点过去才有新鲜的鱼。明早四点一起去吗，博如？”

    宁博如点点头，说：“嗯，我们一起去。”

    许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表情，这才慢慢缓和下来。

    许俊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裘维说：“好啊好啊，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明天的菜量得多买一倍，是需要一些人手。”

    对账部分，就这样不咸不淡地揭过去了。

    此时，其他嘉宾也收拾完了残局，都给孩子们披上了一件衣服，打算离开了。

    夜风缓缓地吹过来，带着一些凉意。

    宁博如和顾如许牵着安安，父女俩非常默契，将顾如许放在了距离许俊最远的地方。

    许俊抱着许子涵，聂柔柔走在许俊旁边，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宁博如身上。

    宁博如刚刚说，想要跟她聊一聊。

    聂柔柔直觉知道，应该是跟子涵有关的事情。

    白天一直开直播，她没法在镜头下找到机会，跟另外一个已婚男嘉宾单独聊一聊，只能趁着现在。

    许子涵在许俊的肩膀上，不适地动了一下脑袋。

    就在聂柔柔下定决心，想过去找顾如许的时候，许子涵忽然说——

    “妈妈。”

    聂柔柔回过神来，对许子涵笑了一下，说：“子涵，怎么了？困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许子涵摇摇头，说：“有点困。”

    聂柔柔笑着拍了拍许子涵的脑袋，说：“睡吧，马上就要到宿舍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顾如许的家庭已经走到拐角处，跟聂柔柔的住处背道而驰了。

    聂柔柔只能跟着许俊，一块儿走向了自己宿舍的方向。

    这一小段路没有灯，聂柔柔跟许俊一块儿走着，忽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她往许俊的方向靠了靠，却发现更冷了。

    顾如许牵着安安的手，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她觉得聂柔柔刚刚好像有话想要说。

    现在只有一家三口，顾如许问宁博如：“博如，聂柔柔她，刚刚是不是有一些不对劲？”

    宁博如说：“许俊更加不对劲。之后拍摄节目的时候，最好离许俊远一点啊。”

    “啊，已经这么严重了吗。”顾如许不禁说道。

    跟宁博如和安安呆久了，即便顾如许完全无法感知到非自然力量的任何存在，但她也能够知道，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比如聂柔柔可能有鬼，但许俊问题也很大。

    但跟聂柔柔打交道久了，顾如许觉得，对方只会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做手脚，并不会当着直播，做出什么事情。

    可宁博如这么说，就是默认许俊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的意思。

    宁博如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告诉了顾如许。

    宁博如说：“许俊身上有血腥味，今天可能对某些人出手了。”

    顾如许吓了一跳，说：“出手的意思是……”

    会死人吗？

    这一刻，顾如许心里有两个非常矛盾纠结的想法。

    她一边担心被许俊盯上的“某些人”，非常担心对方的安危，甚至想让宁博如帮一帮对方；可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宁博如。

    宁博如已经是鬼王了，但在顾如许眼里，他只是刚刚从车祸现场回来而已。

    顾如许不想要宁博如受伤。

    顾如许咬了咬下唇，说：“你能做什么吗？我能做什么吗？”

    宁博如笑了一下，果然，顾如许是他选择的人。

    宁博如说：“我把你们俩送回住处，然后就去处理这件事情。”

    说着说着，一家人就已经走到了住处。

    宁博如和顾如许、安安一起走了进去，他在门窗处都查看一番，也不知做了些什么，然后对顾如许说：“就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这里很安全的。”

    宁博如又对安安说：“安安，你要保护好妈妈，知道吗？”

    顾如许连忙说：“安安只有三岁，还是个小孩子呢。”

    安安反倒不服气，说：“我是小鬼王！我已经有工作了。”

    顾如许：“……”

    宁博如笑了笑，安抚顾如许，说：“我只是比较谨慎罢了。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不会危及我们的。”

    宁博如说着，就要出门去。

    顾如许被宁博如的一系列操作，弄得有一些害怕。她拉住宁博如的手，说：“会有危险吗？”

    宁博如想了想，说：“没有。”

    许俊似乎没法感受到他和安安的特殊之处，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没法造成太大的后果。

    大概也就是……车祸之类的？

    这个世界上，灵力从来没有充沛过。

    宁博如露出一个笑容，令顾如许安心：“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宁博如出了门，往许俊现在住的地方走了几步。

    才走了一会儿，就能够感受到空气里漂浮着那种青灰色血腥雾气的味道。

    那气味越来越浓，似乎是从某个方向传来的。

    宁博如犹豫了一会儿，往那气息的来源走去。

    他在城市里飞速狂奔，不一会儿来到了一个路口。

    路口处，有一辆车侧翻在地，火渐渐烧了起来。

    此刻已经快十一点，并没有别的车辆经过，所以这辆车是怎么翻倒的？

    宁博如没有想那么多，而是直接把这辆车翻了过来。

    里面的伤者有些眼熟，正是在店里跟顾如许和安安合照过的几位顾客。

    他们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现在血糊了满脸。

    就在宁博如帮忙的时候，岑灯也出现了。

    岑灯有些惊讶地看着宁博如，说：“小宁？你怎么在这里？”

    宁博如说：“许俊做了一些事情，我是追溯源头过来的。你们呢？”

    岑灯旁边还跟着另外一个社恐初竹，初竹不爱说话，宁博如便没有跟初竹打招呼。

    岑灯说：“我们观测到这里有能量变动，所以跟过来的。”

    岑灯探查现场，最后得出结论，说：“这里的情况跟你出车祸那时差不多。如果我们的技术能再早一些，说不定也能够提前发现一样了。”

    岑灯这么说的时候是带了一点歉意的。

    无论宁博如之后遇到了怎样的机缘，也是他自己的造化。但他受到伤害的事实，却无可否认。

    宁博如愣了一下，也欣慰地笑了起来，说：“没关系。只有技术在进步，更少的人能够受害，就是一件好事了。”

    三个人将伤者都转移出来，他们一车四个人，目前看来，除了皮外伤之外，并没有上危及生命。

    在等待救护车来的时候，岑灯问宁博如：“这次的加害者，能够确定是许俊吗？如果有证据的话，我们直接就能将他控制起来。”

    宁博如说：“直播应该拍到了一些画面。我现在正打算去找许俊，你们要一起吗？”

    如果这次能够找到证据，那么或许就能直接解决掉许俊的事情。

    岑灯想了想，说：“初竹在这里等救护车，我跟你去找许俊吧。”

    宁博如点点头，跟岑灯一块儿往许俊的住处去了。

    许俊在浴室里，本来很享受、很惬意地闭着眼睛，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神也变得狰狞起来。

    那股能量……忽然就断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为了弥补那九百多块的“空缺”，许俊动用了一些能量。而以他目前的状况，那些能量需要补充的话，大概需要三个人的生命。

    是的，三个人的生命能量，也只值九百多块而已。

    可许俊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借运”，也能失败。

    许俊吐出了一口血。

    这些能量需要补充……既然没办法从那几个“羊羔崽”里得到补充，那只能够从别的地方了。

    许俊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知道聂柔柔此刻没有在房间里。

    下一秒，许子涵脑海里又响起系统的声音。

    「给你爸爸倒一杯水。」

    许子涵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系统说：「妈妈很希望看到你和爸爸关系亲密，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满足妈妈的愿望，跟爸爸搞好关系呢？」

    许子涵依旧不太喜欢许俊，从系统出现之后，她甚至对许俊有了一种害怕且逃避的感觉。

    可她刚刚看过网络了，直播间里很多人都在夸她和妈妈，这说明系统的办法是有效果的。

    许子涵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倒了一杯热水，敲了敲浴室的门。

    “爸爸，你口渴了吗？想要喝水吗？”许子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伸了出来。

    这只手苍白，瘦弱，骨头和筋仿佛仅仅是摆在骨头上、嵌在皮肤里一样。

    爸爸的手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那杯水就已经被那只手接进去了。

    许子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头晕目眩。

    千钧一发之际，许子涵扶住了一旁的椅子，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此刻的许子涵并不知道，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显得很不正常。

    聂柔柔是借口买卫生巾，才从宿舍里出来的。

    许俊在洗澡，子涵太累，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聂柔柔想去找宁博如，问他刚刚想要跟自己说什么。

    结果刚下楼不久，就看见了宁博如的身影。

    宁博如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聂柔柔下意识觉得心虚，没来由想要躲避那个人。

    宁博如看见她，叫了她一声。

    聂柔柔稳了稳心神，看向宁博如，说：“宁先生。你中午想要跟我聊的事情，是什么？”

    岑灯疑惑地看着聂柔柔，说：“咦，竟然真的看不出异样。”

    这句话一出，聂柔柔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应该要有异样吗？

    聂柔柔心里更慌了，不知道为什么，宁博如旁边的那个人让她有一种……有一种见到警察的感觉。

    而且她默默觉得，自己可能是偷了什么东西的小偷。

    宁博如说：“时间不太够，我就直说了。聂女士，你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

    聂柔柔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说：“你……你什么意思？”

    宁博如继续说：“你有没有考虑过，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人，心怀不轨呢？”

    这一下子，哪怕聂柔柔还想装不懂，也不得不沉默了。

    那个系统的问题很大，她早就有所察觉。

    可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并没有深究。

    直到真的开始“走剧情”。

    这个系统在剧情上的表现，实在是太劣质了。它既不知道剧情为何要这样发展，也给不出具有指导意义的方案。它好像急功近利，只想要一个结果。

    聂柔柔逐渐发现不对，再加上重心放在了许子涵身上，便也没有再搭理那系统了。

    谁知道，那个系统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聂柔柔同样没有深究，为什么这个系统会忽然消失，因为许子涵那几天生病了，她很担心女儿的状况。

    再然后，她就等来了宁博如和这个让她有些敬畏的男人。

    聂柔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这种感觉是……敬畏？

    聂柔柔沉默片刻，说：“是系统。”

    “这个系统……有什么问题吗？”聂柔柔问。

    岑灯说：“你好，我是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员工，我叫岑灯。根据我局的研判，你的那个‘系统’，属于对人高度不利的负面系统，我们将会想办法清除它。”

    聂柔柔愣了愣，说：“你们当着我的面这么说，不怕它听到吗？”

    岑灯笑了一下，和宁博如对视一眼。

    岑灯说：“当下，您的身上是没有那股气息的。而且说实话，如果它现在就在您身上，事情或许反而更好办一些。”

    岑灯和宁博如身上，都有一种极度自信的感觉。

    聂柔柔忽然反应过来了。

    宁博如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脱离剧情”出现的人物。

    他能“无中生有”，本身就是力量的证明。

    宁博如很强大。

    这一刻，聂柔柔心里想的，并不是她和顾如许的对比怎么怎么样，而是——

    “宁先生，我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您知道吗？您能帮帮忙吗？”

    宁博如看着她，摇了摇头，说：“将你拉到这个世界的那个能量，自称系统？那么这个系统，可能已经转移到你女儿身上去了。”

    听到这句话，聂柔柔的表情猛地惨白。

    难道说……子涵现在的虚弱和生病，都是因为那个系统的缘故？

    可是它附身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这么大的异样啊。

    “详细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说。现在可以伸出手，让我们从您身上，寻找那个系统的踪迹吗？”岑灯问，同时调整了一下执法记录仪的镜头范围。

    如果真的要在现在对聂柔柔做什么，那执法记录仪一定要拍到所有的方方面面。

    工作留痕，是很重要滴~

    聂柔柔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就相信了对方。

    好像她潜意识里知道，这两个人应该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一样。

    聂柔柔伸出手，说：“我应该配合做什么？”

    “这样平摊着，手掌朝上就好。”宁博如说。

    他的手悬停在聂柔柔的手上方，一股能量悄无声息，钻进了聂柔柔的身体里。

    聂柔柔感到有一些不舒服，有一些抗拒。

    她的身体长久地被系统占据，死气也渐渐将这具身体浸透。

    但，忍过之后，却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聂柔柔感到被宽恕，之前的担心和害怕，都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系统残留在自己身体里的能量消失了，系统对自己的控制力减弱了。

    聂柔柔的灵魂，卸下了某种束缚。

    宁博如用那股能量做事情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某些阻碍，好像那股青灰色的能量在跟自己争夺着什么一样。

    宁博如并不觉得吃力，下一刻，忽然将那股能量全都逼出了聂柔柔的体外！

    那股能量留存在空气中，竟然已经能够用肉眼看出颜色了。

    聂柔柔看见这股能量，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从没想过，自己身体里的系统，竟然会是由这样一股能量组成的。

    它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股能量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地被驱赶出来。

    它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果断向着楼上冲过去。

    “！子涵！”聂柔柔下意识叫了出来。

    那股能量直勾勾地朝着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子涵就在那个方向。

    聂柔柔立刻想要去爬楼梯，但是被宁博如和岑灯拦住了。

    岑灯说：“现在能量波动很大，你不适合上楼。”

    此时，宁博如已经冲到了楼梯上。

    宁博如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就已经已经到了许俊的门口。

    “不要伤害别人！”宁博如在门口喊。

    然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扇门很快就开了。

    聂柔柔跟着宁博如进去了门里，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灯，空调也是关着的，但是房间里就是莫名充斥着一股冷气。

    那股冷气比任何空调来得都要寒冷，冷进了骨子里。聂柔柔没来由打了个寒碜。

    “许俊住在哪个房间里？”宁博如问聂柔柔。

    聂柔柔指着某一个房间，说：“在那里。子涵呢？子涵，子涵！”

    宁博如没有说话，他从那个房间里，察觉到了某些不太妙的气息。

    聂柔柔跟在宁博如身后，迫不及待地跑向那个房间，然后她看见，那个房间里烟雾缭绕，竟然浓厚到了完全看不清人的地步。

    但随着宁博如走进房间里，那浓厚的烟雾慢慢地散去了。

    聂柔柔一边咳嗽着，一边寻找许子涵的身影。

    如果那股气息真的的转移到了许子涵身上，而那股能量从自己身上逃窜出来之后，竟然跑到了这个房间里……

    那发生了什么，似乎都不用再明说了。

    当那些雾气散掉一半之后，房间里的场景已经有些清晰了。

    聂柔柔看着许俊，诧异地说：“许俊……”

    许子涵站在许俊旁边，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眼神里完全没有光彩。

    而许俊脸上带着一丝邪气的微笑，一只手放在许子涵的脑袋上。

    这个造型，一看就是有些问题啊！

    宁博如说：“许俊，你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对自己女儿出手。”

    “女儿？”许俊捂着脸，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跟一具躯壳的女儿？”许俊说。

    聂柔柔说：“一具……躯壳？什么意思？”

    许俊又咳嗽了两下，说：“你真没用啊，已经给了你这么多时间，却还是无法完成任务。”

    许俊语气里面的嫌弃，实在是太明显了。

    聂柔柔觉得这种语气有些熟悉，过了一会儿，终于说：“你是系统？还是系统到你身上了？”

    许俊听到这句话，似乎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

    “你真的是……太蠢了啊，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吗？”许俊看向宁博如，说：“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有灵气。”

    到了现在，哪怕许俊再愚蠢也反应过来了。

    宁博如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奇妙的机缘。

    一些……他永远也没办法拥有的机缘。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总是你？”许俊的声音，带着一些愤恨。

    “为什么机缘和气运，总是站在你们这些人身上呢？难道其他人就不配得到天道的偏爱吗？无论怎么努力……”

    许俊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

    直面宁博如的现在，他已经有些癫狂了。

    聂柔柔终于慢慢反应过来了。

    所谓的“系统”，都是许俊装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原著和女主角，自己只是许俊的工具。

    用来盗取顾如许气运的工具。

    许俊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哪怕是平凡人的气运，也是可以战胜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的啊！”

    聂柔柔已经能够看到，一些青灰色的气息通过许子涵的脑袋，逐渐到了许俊身上。

    伴随着这种能量的传输，许俊肉眼可见地强大起来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越来越重，聂柔柔完全无法承受，竟然就这么晕倒在地上了。

    许俊将所有的能量聚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宁博如，猛攻过去。

    他这一辈子，与许多许多人建立了“联结”，这些联结都是他们自动建立的，那么许俊就能够从那些人身上，源源不断地吸收能量。

    宁博如再被偏爱，又怎么比得过自己这么多年的汲汲营营呢？

    自己已经通过范雯，偷到了宁博如许多气运啊。

    许俊自信满满，这样一发“炮弹”丢过去，宁博如就算不死，也要半残了。

    可许俊的笑容凝固在了原地。

    不仅宁博如没有受伤，就连倒在地上的聂柔柔也毫发无损。

    宁博如叹了一口气，说：“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跟我斗法吗？”

    什么意思？

    许俊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看见宁博如扭过头对岑灯说：“我可以将他暂时带离这个世界吗？”

    岑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操作。

    “也挺好，至少不会损害建筑物。”岑灯说着，把手上的执法记录仪扔给了宁博如，嘱咐道：“工作留痕。”

    宁博如接下执法记录仪。

    下一秒，许俊眼前一片漆黑。

    再次恢复清明意识时，许俊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处处恐惧与惊悚的地方。

    “这……这是哪里？好多鬼！！！”许俊尖声道。

    “这里啊，是你把我送过来的地方啊。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宁博如说，这一刻的他，竟然显得有一丝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