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照相
安安很确定，自己肯定看见有一颗棋子移动过。
可是在场除了她以外，还有那么多小朋友，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其他的小朋友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有些遗憾地说：“安安，你输了。”
谢淑宁看安安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说：“安安，要不你后悔一次？”
谢淑宁刚刚跟安安下棋的时候，说了要让安安后悔三次的。现在虽然是许子涵跟安安下棋，谢淑宁也不由自主问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许子涵，说：“还是说，你们再来一局？”
安安愣了一下，说：“不后悔，再来一局。”
安安拿着橡皮擦，把棋盘上的铅笔字都擦掉了。
她和许子涵又下了一局。
结果跟上一把几乎一模一样，安安明明记得那里有一颗棋子的，到下一步的时候，就没有了。
安安猛地站了起来，说：“你作弊！”
许子涵咳嗽了一声，说：“我没有作弊。你可以后悔一步。”
安安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朝着许子涵靠近一步，说：“你就是对棋子做了什么，你刚刚明明下在上面的。”
安安实在是太生气了，她不怕输，但不喜欢这样不明不白地输。
许子涵往后退了一小步，还是说：“我……我没有。”
许子涵脸色苍白，再加上那语气，任何一个人都很容易觉得，是安安在欺负许子涵。
就连顾如许直播间里的弹幕也不例外。
【安安这是怎么了？下不赢五子棋就耍赖吗？】
【虽然安安很可爱，但这种事情也是不对的啊，顾影后应该好好地跟安安说一说。】
【下期就是有输有赢的呀，输了就再来一把呗。而且姐姐还允许她后悔一次。】
【其实之前我就想说了，可能是因为拐卖的关系，顾影后太宠着安安了，安安有时候会很骄纵。不过我还是能理解顾影后，毕竟安安丢失了那么久，现在才找回来，想多满足安安也是很正常的。可小孩子三四岁，正是塑造世界观的时候，顾影后可不要把小孩子教坏了啊。】
【子涵生病了，现在好虚弱好可怜啊。就算是姐姐，可她已经让着安安了啊。安安真的不能这样随便发脾气了。】
顾安安并不知道弹幕上的这些话，她只是盯着许子涵。
在跟自己下棋的时候，许子涵似乎变得更加不对劲了。
许子涵袖子里涌现出来的青灰色雾气越来越多，几乎要把许子涵的胳膊包裹起来了。
那股青灰色的雾气，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安安盯着许子涵的衣服，很想要把这些长袖给许子涵脱掉，这几件衣服最好也烧掉。
这样一来，安安的表情就变得很凶，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直接面对着安安这样的表情，许子涵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眼神却不像表现出来得这么柔弱，甚至还隐约有一种看好戏的姿态。
顾安安愣了一下，忽然眨了眨眼睛。
顾安安对许子涵说：“子涵姐姐，你想要喝水吗？”
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谢淑宁也松了一口气。
谢淑宁说：“安安渴了吗？我去给你们倒水吧？”
“不用了，我去倒水吧。”
安安走到一旁，拿水壶接了一些热水和冷水，然后倒在杯子里，递给许子涵说：“子涵姐姐，多喝水。”
安安给所有小朋友都倒了一杯水。这杯水里安安释放了净化决，喝进去对身体有增益作用。
许子涵也喝了一口，但立刻愣住了。
许子涵看向顾安安。
顾安安关切地说：“子涵姐姐，你好一点了吗？”
顾安安还是个小朋友，即便因为下棋的事情，跟许子涵之间产生了一些龃龉，但她认为，是那些青灰色雾气的问题。
在许子涵喝下第一口水之后，那些青灰色的雾气都散开了一些，好像害怕什么东西一样，缩回去了。
安安高兴地笑了，又往许子涵的杯子里倒了一些水。
“子涵姐姐，喝水。”
【啊，安安果然是很乖巧的小朋友啊。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不对，所以用这种方式对子涵示好？】
【小孩子之间就是这样的啦，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这些看综艺的讨厌大人，就不要把那一套带到小孩子的相处中去，ok？】
之后的半天时间里，安安没有继续跟许子涵下五子棋。在场五个小朋友来回对战，就这么玩到了大中午。
饭店开业，吸引来了很多客人。
节目组的安排十分到位，除了花篮之外，还请来了一个舞龙舞狮队。再加上那么多摄像头怼着，谁都知道这里不一般，有热闹可以看。
把客源吸引进来之后，就到了顾如许和刘娜发挥。
顾如许和刘娜，都是那种长得漂亮但气质有一些疏离的类型。虽然少了一些亲和力，但是顾如许也尽量微笑着面对顾客，顾及着顾客的每一个要求。
从开业起，袁继美就没有停过。
她和孙英雄一起合作，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即便如此，也有些忙不过来。
于是，暂时还没有接到单子的宁博如和裘维，也来后厨帮忙。
餐厅红红火火，客人们离开的时候都很开心。
顾如许把客人吃完的餐具收拾到后厨，袁继美探头出来问：“如许，客人吃得开心吗？”
袁继美的表情有一些忐忑，她平常只给家人做菜，虽然发上做菜平台收获了许多粉丝，袁继美也并不觉得那是自己的才能或者能力，毕竟这些菜谱，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
顾如许笑了一下，说：“客人们都很喜欢，这些盘子基本上都是空的。”
袁继美松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
顾如许说：‘“又来了一波客人，接下来还要更忙一些。袁姐加油，要是忙不过来，可以喊我和刘娜过来帮忙。”
经过小半个上午的磨合，嘉宾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些默契和联盟，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混融了一些，于是袁继美也更加敢跟其他的嘉宾对话了。
观众们把这一些看在眼里，都觉得现在的氛围刚刚好。
【好喜欢大齐心协力一起做某件事情的感觉啊~一起开店，不会为了利益争吵，只是各司其职做事，真好！】
【感觉大家的感情都变好了，袁继美说话没有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了，顾如许也更爱笑着跟别人打招呼了。我之前还担心她和刘娜两个冷面孔做服务员，会不会影响生意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以店里现在的火爆程度，就算顾如许和刘娜真的赶客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好事吧喂！】
【莫名感觉……顾如许还挺适合做服务员的？脑子灵活，顾客点餐一次就能记住了。口齿清晰，表述清楚，而且价钱什么的也都记得很清楚。我家就是开饭店的，遇到一个机灵的服务员，真不知道能省多少事呢。】
【噗，不过顾影后这样的服务员，还真的很难请到哈哈哈哈哈】
这一波忙碌，直到下午两三点才有了尽头。
店里客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剩下了一些残局没有收拾。
顾如许要去擦桌子的时候，她被宁博如按在了椅子上。
“我去吧，你辛苦了。”宁博如笑了一下，从顾如许手里抢过抹布，去了大厅。
顾如许望着宁博如的背影，笑了一下。
宁博如也一直在忙碌呢。
孙英雄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往刘娜嘴里喂了一小根黄瓜条。
刘娜本来还不想吃，孙英雄说：“今天你这么辛苦，多吃一点也没关系，不会胖的。再说了，这是黄瓜。”
刘娜才皱着眉头吃掉了。
吃完了说：“这黄瓜好甜！”
孙英雄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厨房里，说：“厨房里还有别的小吃，是袁姐特意给大家准备的。如许也吃啊。”
袁继美竟然炸了虾片。
袁继美擦着手，说：“孩子们在二楼饿坏了吧，虾片应该都喜欢吃的，我给孩子们端上去。”
顾如许说：“没事，袁姐你忙了这么久，我端上去吧，你在这里歇着就好。”
去二楼要经过大厅，宁博如正在擦桌子。
看见虾片之后，宁博如眼睛也亮了起来，“虾片！好久没见过了！”
顾如许想说：这是给孩子们的，厨房里还有，你去拿吧。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宁博如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虾片，塞进了顾如许嘴巴里。
宁博如笑着说：“好吃吗？”
“……”顾如许知道大厅里到处都是摄像头，难免羞赧起来，说：“我自己会吃！等我把这些送给孩子们之后，我就会吃的。”
宁博如说：“就一个虾片嘛，你不要生气。所以，好吃吗？”
顾如许体会着嘴巴里的味道，说：“好吃。”
虾片一看就很油腻，如果是顾如许自己，肯定不会尝试的。
但宁博如已经塞到了嘴巴里，她也只能吃掉了。
真的吃到才知道，其实油腻……也挺好吃的。
即便减肥减成习惯了，也还是会被这样的食物吸引啊。
宁博如笑了一下，说：“你上去吧，我也去厨房尝尝。”
顾如许看着宁博如小跑向厨房，才端着盘子，慢慢地去了二楼。
【啊……顾如许和宁博如好甜啊，不是那种很普通很腻味的甜，就是一种很轻松很自然的甜蜜（比划）不知道弹幕的朋友们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明明已经有小孩了，但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就有一种很青春的感觉，好像他们还在谈恋爱一样。宁博如跑向厨房的样子真的好男大学生！！跟我暗恋的篮球队校草动作一模一样！！！】
【宁博如塞虾片给顾如许吃也很甜啊，虽然孙英雄塞虾片给刘娜吃也很甜就是了。】
【我突然发现，这个综艺里的夫妇都好甜啊，一个带娃综艺竟然比隔壁的恋综，这像话吗！！！对此我只想说，再来点！父母爱情我爱看！】
【已经有了小孩之后，还能保持这种频率的情感交流，让人对爱情和婚姻都有了期待。如果我的爱情也能这么持久、这么保鲜，我应该也不会排斥走进婚姻吧？】
【这个综艺真的很好看，不仅包括亲子关系，也探讨了夫妻关系。我觉得综艺的名字《轻松家庭》真的很点题，养孩子不仅仅需要关注亲子关系，更要关注夫妻关系。夫妻之间和谐了，孩子的世界观、爱情观和家庭观，都会变得比较成熟。】
【我妈妈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有时候我爸爸都会被她放在第二位。我真的很想告诉她，她应该更多地关注她自己，还有爸爸。我有父母爱，我也会有爱人。如果我注定不会把爱人放在第一位，我凭什么敢和他共度余生呢？】
【对对对，小孩子并不需要父母时时刻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父母恩爱，对小孩子来说才是最好言传身教啊。】
顾如许端着虾片，敲了敲门。
谢淑宁过来开门，叫：“顾阿姨。”
顾如许说：“你们一直在包厢里，没有吃饭，都饿了吧？你妈妈做了一些虾片，先吃这个填饱肚子吧。我们在下面收拾，待会儿应该能有一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顾如许说着这些，看到桌子上的五子棋，说：“你们在下五子棋吗？”
谢淑宁说：“还有扑克！我们在玩小猫钓鱼！”
在家长们忙碌的时候，小朋友们将自己管理得非常好，除了上厕所之外，都没有怎么寻求大人的帮助。
顾如许说：“大家都好棒，吃完这些虾片，就下去吧？到那时候，我们应该也都收拾好了。”
“嗯嗯。”
顾安安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妈妈身边，牵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你要喝水吗？”
顾如许从安安手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之后，感觉神清气爽，身心都舒畅了起来，身体上的劳累和酸痛，不知为何也消失了一些。
顾如许喝完一杯，还想再喝一杯，安安已经把水杯放在一旁了。
孙笑笑说：“好奇怪，安安倒的水好像要甜一点。”
孙笑笑这么说过之后，谢淑宁想了一下，也说：“好像是这样的，安安怎么做到的？”
哪怕是平常不怎么说话的唐一杰，此刻也回味思索片刻，然后点点头。
安安接的水，的确好喝一点。
安安狡黠地笑了一下，有点自豪的样子。
谢航天高兴地跳了起来，说：“我也这么觉得！子涵姐姐，是不是？”
许子涵可以说，是喝安安水最多的人了。她面前那个杯子，一旦空了，安安就给她倒上。
许子涵脸上看不出有多喜欢，却依旧点点头，说：“嗯。”
【啊，原来我们错怪安安了……如果她的水真的这么好喝的话，那她对子涵挺好的。】
【一杯水能有多好喝？不要被顾如许和顾安安骗了，他们肯定是想这么说，来洗白不停地给许子涵灌水的事情。】
【呃，你的意思是，其他小朋友也跟着顾如许和安安一起放屁，普通的水非要说好喝？就为了洗白？小孩子懂什么是洗白吗？我们在这看他们玩了一上午，他们有看一眼直播间吗？知道直播间里吵起来了吗？我真的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人了，自己龌蹉还非要看小孩子也龌蹉。明明一件很普通的事情，非要解读出八百个心眼子。在场6个小孩，加起来有没有你鞋码大啊？】
【噗……前面的姐妹不要着急，这个直播间里一直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大家应该都知道的。我们当作没看到，他们就没办法达到目的了，实在不行，屏蔽弹幕，只看孩子们就好了。天气太热了，别着急，急坏了身体不值当。】
【emmmm我对骂战都不感兴趣，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安安的水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喝啊？她明明也是从饮水机里接来的，真的能跟别人都不一样吗？】
【别的人也就算了，不过如果是安安小朋友，我还是信的。她身上有一点奇妙在的。】
安安听见许子涵这么说，也对着许子涵甜甜地笑了一下。
喝了她的水之后，许子涵身上的青灰色雾气也越来越淡了，现在全部都缩回了袖子里。虽然许子涵给安安的感觉还是不太对劲，但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安安的笑容实在是太治愈了，不仅直播间外的观众，就连许子涵也愣了一下。
随即，许子涵咬了咬下唇。
她跟安安是朋友，要让她做出那些事情，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安安真的很喜欢她。
可就在许子涵犹豫的时候，一道声音出现在了许子涵心里。
「妈妈更喜欢安安，你不想要打败安安，夺回妈妈的爱吗？」
许子涵在心里想：「可是……」
「只要听我的，你就能达到目的。你没有发现，这几天妈妈已经更在意你了吗？这都是因为我的做法是有用的。」
这道声音有一种蛊惑的感觉，让许子涵不由自主觉得它说得有道理。
在许子涵生病到意识模糊的时候，这道声音悄悄地钻进了许子涵的心里。它敏感地察觉到许子涵此刻最担忧的事情，并且提供了很多方法，让许子涵重新夺回妈妈的爱。
这道声音告诉许子涵，都是因为安安，妈妈才会变得那样奇怪的。在录制节目之前，妈妈还是许子涵最好的朋友。
许子涵依稀觉得这个声音说得不对，可是按照这个声音说的去做了之后，竟然真的产生了效果。
妈妈更多地关注自己，连那个小鸡腿也给自己夹过来了。
还是在安安也想吃的情况下。
许子涵一时之间没有回复那道声音，那道声音再接再厉，下了剂猛药，说说：「你是想说，安安是你的朋友？」
许子涵：「嗯……」
那个声音说：「妈妈也是你的朋友，你最好的朋友。有了妈妈之后，你还需要别的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
就在许子涵发呆的时候，顾如许递过来了一片虾片。
“子涵，再不吃，虾片要被弟弟妹妹们吃完了。你尝一下呢？”顾如许笑了一下，说：“感冒了可能不太爱吃油腻的东西，不过袁阿姨做的虾片，是真的真的很好吃。”
望着顾如许的笑容，子涵脑海中的情绪非常复杂。
她好像透过顾如许的五官，看到了顾安安的笑容；
又好像透过顾如许脸上慈爱的表情，看到了妈妈。
许子涵接过虾片，咬了一口，说：“很好吃。谢谢顾阿姨。”
孩子们吃完一盘虾片，楼下也收拾好了。
唐慧上来敲门，说：“今天卖得不错，我们去买了一个西瓜。一起下来吃西瓜？”
“有西瓜！吃西瓜咯！”
大家都跑了下去。
这个西瓜已经用冷水冰镇过了，又大又甜，切开之后皮很薄，而且几乎没有什么籽。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西瓜。
孙英雄在分西瓜，他明明拿着刀随意地切分，但分出来的西瓜，几乎都是同一个大小。
安安惊讶地说：“这些西瓜都一样大！孙叔叔的刀好直呀！”
分西瓜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但孙英雄做得很好，完美地执行了平均。
孙笑笑自豪地说：“那当然，我爸爸可是老师！”
“老师都能把西瓜分得很直吗？”
孙笑笑摇摇头，说：“我爸爸可以徒手画圆！他画的圆特别特别圆，他的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画圆和被学生喜欢，这是没有因果关系的两件事情。但孙英雄听到笑笑这么说，还是很高兴。
孙英雄说：“分成了16块，还多了一块，就给门外的小狗狗吃吧。”
饭店门口趴了一只小土狗，舌头伸出来，不断地喘息着。
天气太热了，就连小动物都知道来蹭空调呢。
孙英雄拿着那块西瓜，放在了小狗狗面前。小狗狗似乎知道是给自己的，脑袋在孙英雄腿上蹭了蹭，表达喜欢。
“它跟我们说谢谢。”安安说。
笑笑和谢航天一起对小狗狗说：“不用谢！”
谢淑宁站在袁继美旁边，一边吃西瓜一边笑。
在家里，是很难把西瓜分得这么平均的。她和妈妈吃得都比较少，因为家里长辈说，男人怕热，要让爸爸、弟弟和伯伯都多吃一点。
谢淑宁喜欢这个节目，在这个节目里，妈妈能展示厨艺，能被很多人夸奖。她和谢航天也能跟其他小朋友们一起玩。
袁继美低头，看到女儿脸上畅快的笑容，不知为何，心底浮现出一丝愧疚。
袁继美从桌上拿了一张卫生纸，塞到谢淑宁手里，说：“手上都是水，擦一擦。”
谢淑宁三下五除二，把手里最后的几口西瓜吃完了，说：“我去洗手！”
袁继美跟在谢淑宁身后，来到了自来水管前。
饭店里没有可以用来沾水的毛巾，谢淑宁就用手捧了一小捧水，浇到嘴巴周围，洗了几下。
谢淑宁说：“妈妈，今天店里生意好吗？”
袁继美想到上午的盛况，笑了一下，说：“很好。特别好。叔叔阿姨们都累到了。”
今天不是周末，袁继美原以为生意可能就那样，刚好够赚他们这么多人的伙食费。
没想到一上午火爆异常，她连喝口水都没空。中午一合计，上午的营业金额，已经把昨天的原料费填平的同时，多了很多很多，伙食费是肯定够了。
于是，大伙儿才商量着要买个西瓜，犒劳犒劳自己。
谢淑宁说：“我本来也想要下来帮忙的，但是跟小朋友一起下棋，忘记了。下午我会下来帮忙的。”
谢淑宁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些愧疚。好像没有帮大人做事、自己跟小伙伴们一起玩乐，是很罪恶的事情一样。
在家里，谢淑宁总是这么懂事。可录节目的这段时间，袁继美发现其他家庭里的孩子，几乎都是不用管家务事的。
袁继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对不起谢淑宁。
袁继美说：“淑宁，饭店有叔叔阿姨呢，你只需要在楼上，开开心心地玩就好了，知道了吗？”
谢淑宁想了想，说：“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不让他们有危险，也不让他们乱跑。”
袁继美说：“弟弟妹妹都很乖，他们不会乱跑的。淑宁也不用管弟弟妹妹，只需要好好地玩就好了。现在是暑假啊。”
对啊，是暑假。
谢淑宁愣了一下，她很少在袁继美身上看到这种表情。袁继美太忙了，那么多家务，那么多个人要喂饱。
谢淑宁一起在家里，总是要帮着爸爸妈妈做家务，一旦闲着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样。
可，现在是暑假。
她自己也是个小孩子。
袁继美说：“现在跟这么多叔叔阿姨呆在一起，你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就好。”
谢淑宁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想到这是袁继美说出来的话。
袁继美拍了拍谢淑宁的肩膀，说：“走吧，回屋里去吧。”
母女俩回到大厅，现在正是下午两三点，嘉宾们结束了上午的忙碌，偷到了一些闲暇。
宁博如坐在顾如许身边，观察到了一些奇怪的迹象。
按照他和特调局里的推论，聂柔柔出于利益的角度，会处处针对顾如许。他和顾如许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聂柔柔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反而全身心都放在许子涵身上，一直关注许子涵的状况。
与此同时，宁博如还观察到，聂柔柔的灵魂有了一些颜色。
一点儿蓝色，不善不恶。
但，有颜色了。
宁博如的目光落在许子涵身上。
——反倒是许子涵，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接触到宁博如的目光，许子涵缩了一下身体，将自己躲在聂柔柔身后。
聂柔柔立刻问：“子涵，怎么了？”
许子涵说：“冷……”
聂柔柔竟然真的从包里拿出了一件外套，给许子涵披上了。
袁继美说：“这大热天的，孩子穿这么多，不太好吧？子涵不舒服吗？要不要去躺一下？我好像带了感冒灵……”
袁继美还没有说完，许子涵就打断了她，大声地说：“不用！”
许子涵这一声来得太突然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袁继美愣了一下，有点瑟缩，说：“啊，哦哦……”
许俊摸着许子涵的脑袋，在一旁说：“没关系，子涵只是有点冷。待会儿就好了。你要喝热水吗？”
许子涵也意识到她刚刚的做法有点吓人了。许子涵愣了一下，说：“嗯，想喝。”
许俊给许子涵倒了一杯水，许子涵几乎一饮而尽。
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顾安安看着这一幕，疑惑地“咦”了一下。
许子涵喝掉自己的水之后，袖子里的青灰色雾气缩回去了。
但现在，那些雾气又贼头贼脑地探头出来了。
宁博如当然也看到了。
聂柔柔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笑着对许子涵说：“谢谢爸爸。”
许子涵把杯子递给许俊，说：“谢谢爸爸，我还想喝水。”
许俊接过杯子，又起身去倒水。
【许总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爸爸啊，我要是子涵，得幸福死！】
【子涵好依赖爸爸呀，喝了爸爸倒的水之后，脸色明显好起来了。】
宁博如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些雾气他也看得见，可这些雾气，跟他在修仙界见到的都不一样。
在修仙界，这种雾气意味着一种污染，天然地想要扩张、扩散。即便聚集在某个人身上，也不会这样经久不散，而是会以这个人为基点，继续扩散和污染。
扩散和污染，才是这种类似雾气的本质。可现在，它们好像只是围绕着许子涵的身体和衣袖，并不想要多一点的任何领地。
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个世界，灵气并不充沛，真的能够滋生出这么多的污染雾气吗？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宁博如立刻反应过来了。
不是这些雾气在借助许子涵的身体扩散，而是……这些雾气在操纵许子涵！
意识到这一点，宁博如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了。
许子涵缩了一下，聂柔柔立刻挡在许子涵面前，隔开了宁博如的视线。
从刚刚起，宁博如的视线就一直放在许子涵身上，聂柔柔心里直打鼓，好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可，许子涵是她的孩子。她应该保护许子涵。
“怎么了？”聂柔柔主动问。
宁博如思考了一下，说：“聂女士，您现在有空吗？我们能聊一聊吗？”
聂柔柔还没来得及回答，许俊就倒水回来了。
许俊说：“怎么啦？在聊什么呢？”
聂柔柔用眼角余光瞥了宁博如一眼，不知为何，下意识知道这个话题应该不太能被许俊知道。
聂柔柔说：“我也想喝。”
许俊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给你再倒一杯过来。”
这一杯水又被许子涵咕噜咕噜喝掉了。
在场这么多人，干脆玩起了简单的小游戏，萝卜蹲之类的。
不知不觉，又有客人进来了。
看见这么多人，客人愣了一下，说：“你们现在营业吗？”
袁继美连忙站了起来，说：“营业的，营业的，您二位想吃什么？”
客人说：“你们这里有什么？”
顾如许身为服务员，站起来工作了，把菜单都报了一遍。
客人说：“你们这里什么最好吃啊？”
这个问题说出口之后，嘉宾们都愣了一下。
总感觉……袁继美做什么都好吃啊。
客人看到工作人员这个反应，也愣住了，说：“你们没有招牌菜吗？”
谢淑宁第一个反应过来，说：“我妈妈什么菜都会做，我最喜欢吃辣子鸡。如果您怕辣，地三鲜或者酸菜鱼也很不错。”
顾安安激动地说：“辣子鸡好吃！我喜欢袁袁阿姨的辣子鸡！”
这么多可爱的小朋友们都这么说，客人笑了一下，说：“那就辣子鸡来一个吧，再来个酸辣土豆丝，番茄牛腩。我们还有一个人，三个菜应该够了吧？”
“应该够了，我们店里量很足，如果不够可以再加。”顾如许说。
“嗯嗯，那就这样。”顾客点点头。
顾如许去后厨了，顾客看着安安，却觉得很眼熟。
“哎，你是安安吧，顾安安！”其中一个顾客认出来了。
他们偶尔会看看综艺，但不会追直播，因此能够认出来安安，却不知道节目组这周在这里开饭店。
这次遇上，也是凑巧了。
安安有些惊讶地说：“你们认识我？”
“当然啦！安安可是节目里最火的小朋友。你妈妈呢？”顾客说。
安安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说：“刚刚点单的，就是我妈妈呀。”
“啊……对不起对不起！”顾客尴尬地捂住了脸。
【哈哈哈哈哈认识安安，但是不认识顾影后吗？这几个客人也太真实了吧！别看我们在网上吵吵嚷嚷的，广场舞阿姨们只知道安安，前几天我去公园散步，还看到用安安的广播体操跳广场舞的。货真价实的大爆啊！这就是我们安宝的实力吗！】
【说起来，安安真的是这档节目受益最多的嘉宾吧，听说幼儿园里好多安安的粉丝，我姐在幼儿园里上班，一到午饭就放安安的视频，劝小朋友们吃饭。也是奇怪，安安吃饭好像就是要比其他人香一点，只要放安安的视频，小朋友们也都不怎么挑食了，贼好带。】
【顾影后也收到了很多红利，一举洗白。我现在回想她全网黑那段时间，觉得是好久好久好久之前了啊，其实也才一个月不到。还好有这个综艺，不知道顾影后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洗白”呢。明明是德艺双馨、名至实归的影后啊！】
【那这么说来，聂柔柔和许子涵岂不是很亏？本来她们母女俩是上一季的人气top，来参加这一季，应该是想继续吸收红利的吧，没想到这一季的人设好像要崩了……就连许总公司的股票也受到了影响。其实这种节目，参加一季就好了，见好就收。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多尴尬？】
……
直播间的评论，从什么角度发出来的都有。
系统不像面对聂柔柔一样的爱答不理，反而是把这些评论都念给许子涵听了。
念完之后，系统问：「你有什么想法？」
许子涵捏紧了自己的手，掩盖在长袖里，也没人看得出来。
许子涵说：「……我现在，有一点讨厌安安了。」
许子涵很难过，即便是在妈妈有意无意接近顾安安的时候，她都没觉得安安有什么不好，依然把安安当作朋友。
可是就因为安安人气高，那些人就开始骂妈妈了……凭什么？！
系统的语气里带着引诱，说：「既然如此，就把身体交给我。把安安的人气都抢过来。只要你还是节目里最受欢迎的小朋友，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
这个说法，实在令许子涵太心动了。
许子涵没有说话，但能够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被什么别的东西“接管”了。
许子涵给顾客倒了两杯水，放在客人面前，说：“姐姐好，喝水。”
客人惊讶地说：“谢谢，谢谢……你是子溪吧？我们可以自己来的，虽然是客人，但也没有到要压榨小朋友的地步呀，哈哈哈哈！”
听到“子溪”两个字，许子涵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被叫错名字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反倒是安安主动说：“是子涵。子涵姐姐是我的好朋友。”
“是子涵呀……对不起，对不起……”两个顾客已经两颊绯红了。他们来店里这么一会儿，已经闹出两次笑话了。
许子涵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姐姐们喝水呀。”
不知为何，许子涵的笑容明明很明媚，却让客人平白无故生出一种有些害怕的感觉来。
他们连忙端起了水，毕竟他们刚刚叫错了许子涵的名字，而这水是许子涵端来的。
顾安安这才把目光移到那两杯水上——刚刚许子涵那边传来一股不太妙的感觉，顾安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许子涵本人身上了。
顾安安看向那两杯水。
于是顾如许从厨房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安安大声地说：“这水不能喝！”
客人已经把水杯放在了嘴唇边上，被安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水洒了一半出来，衣服都弄湿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喝了一半水进去。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许子涵笑了一下。
【安安怎么回事啊？顾客明明是在好好地喝水而已，她为什么要突然吓人家？】
【难道是因为，顾客喝的水是子涵倒的？安安好像很喜欢给其他人倒水，刚刚在楼上儿童房里玩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还逼着子涵喝了好多进去！】
【其他小朋友不是都说，安安的水很甜吗？也不算是强迫别人喝吧，那时候子涵喝了安安的水，脸色不是肉眼可见好起来了吗？】
【小孩子懂什么，再说都是饮水机里倒出来的水，难道还真能有什么不同？安安再怎么玄学，也只是一个普通小朋友啊。】
【说句题外话，刚刚顾客叫错子涵名字的时候，子涵的反应真的好让人心疼啊。好像从第二季开始，子涵一直都不是很开心。你们前面讨论红利什么的，我就很想说了，子涵只是一个小朋友，她根本不在乎红利不红利的吧。要骂就骂聂柔柔，别骂小朋友啊。】
【？也没有人骂小朋友吧。】
【不管怎么样，安安这个举动真的让人有点不舒服了。】
伴随着直播间里的点评，许子涵似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不，不是回到了她的身体，而是回到了操纵她的“系统”身体里，她现在能够感觉到，系统舒展了不少，就好像吃饱了一样。
不过，系统也有身体的吗？
许子涵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两个客人呛了一大口，现在还没缓过来，正在拼命拍胸脯。
顾如许见状，连忙应了上去，帮忙拍背。
那一口气终于疏通了，客人们满脸通红，还有些不舒服似的。
明明只是呛了一口水，可为什么他们现在觉得很无力，就好像身体里的精力都在刚刚的咳嗽里失去了一样。
手边摆了一杯水，是安安重新接了放过去的。
顾客喝下水，看着安安，问：“安安，怎么了？你刚刚叫我们别喝水，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安安说：“喝这个水。”
顾客说：“谢谢安安。”
许子涵在一旁看着这互动，心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明明是安安害得他们呛到的，可偏偏他们一点儿也不在意。
系统一边操纵着许子涵的身体，一边对许子涵说：「你现在很生气对不对？没关系，刚刚那杯水他们已经喝进去很多了，现在大家对你的印象，已经不再像之前了。观众们同情你，才有可能站在你这边，成为你的粉丝。只要你听我的话，你一定能够成为节目组里最受欢迎的小孩。到那个时候，你和妈妈就会恢复原状了。」
系统一边说着，一边将直播间里的弹幕念了一些，给许子涵听。
因为刚刚的意外，观众们都开始同情许子涵，已经有一些人对安安表现了不满。
这么……容易吗？
许子涵看向了那杯水。
系统说：「不用再倒水了。继续倒水的话，过犹不及，你会像安安一样被观众讨厌的。现在只需要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许子涵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是她已经七岁了，大概能够知道系统的意思。
给顾客倒水，被观众喜欢。这两件事情，都可以帮助自己和妈妈回到以前。
那，能不能比以前更好呢？
系统注意到了许子涵的心理活动，似乎有些惊讶地说：「怎么，你对以前的生活，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许子涵想了想，说：「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不要爸爸？爸爸不喜欢妈妈，我也不喜欢爸爸。」
是的，许子涵不喜欢爸爸。可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尤其是妈妈。
许子涵曾经听见爸爸背着妈妈说，妈妈身上有一股“死的人味道”，要不是****，他才不会娶妈妈。
在妈妈转过身的时候，爸爸脸上温和的笑容也会有那么一瞬间变得非常阴鸷。
许俊这些年一直工作，不怎么落家。跟家庭最贴近的时候，就是上一季综艺开拍。而上一季结束之后，许俊因为“宠爱妻子”“负责体贴”的形象，吸引了公众的注意力，公司股票上涨很多。
许子涵不知道“死人的味道”是指什么，妈妈身上可香了。但她以为，她没有听清楚的“****”，应该就是指股票价格吧。
许子涵不喜欢自己爸爸，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对着系统说。
这时候，系统那边诡异地沉默了。
许子涵鼓起勇气重复了一边：「爸爸可以消失掉吗？我只想要妈妈。」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重新说：「呵呵，你们是一家人，不可以哦。」
许子涵莫名有一丝排斥。
不是因为被拒绝，许子涵对于“自己竟然讨厌爸爸”这件事情，也感到不安且愧疚，如果系统拒绝她，许子涵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个系统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令许子涵感到很不安，甚至有一些慎得慌。
安安站在原地，看了看顾客们，说：“对不起，我刚刚叫得太急了。”
顾客们很喜欢安安，连忙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要不我们合照一张？安安妈妈也来。”
另一个顾客说：“那谁来拍照呢？”
“唔……”
系统操纵着许子涵的身体，主动说：“那我来吧。”
照相机，是可以定格灵魂的。
既然要偷走气运，通过照片建立起来的联系，几乎是不可断绝的。
虽然要经历的工序多了一些，气运的转化效率低了一些，但……这并不是系统会考虑的事情。
许子涵举起相机，说：“来笑一下，茄子~”
照片咔噔亮起来的时候，那两个顾客被光晃了眼睛，有一些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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