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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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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基地, 烟枪再也无法抵抗严重应激反应的发作。

    他在雪棕榈的门口吐得撕心裂肺,血丝一根一根淌下嘴角,他浑身都在抖, 抖得像被暴风雨敲打的单薄的招牌。

    陈栎知道此时言语安慰近乎无用,他抚着烟枪的后背, 一言不发。

    烟枪习惯用身体消化那些顽硬的现实,实在消化不了他才会这样吐。

    他们站在风雪里, 陈栎看着烟枪的崩溃,脑子里乱七八糟, 被各种信息塞得满满的, 他找不到自己此时该有的感情。

    最后烟枪吐不动了,把脸埋在双手里, 陈栎递给他拧开盖的瓶装水,他迟钝地接过, 却半天没有喝。

    瓶口很快积了一层雪。

    远远能听到节日热闹的声音,但其实更多是商业广告在热闹。

    “老烟,喝水。”陈栎轻声说。

    烟枪蜷曲着腰不动。

    “喝水。”陈栎又重复了一遍。

    烟枪还是不动,他肩头已经积了一层薄雪。陈栎伸手拍了拍那些雪, 忽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他终于找回了该有的感觉,在自己异态的大脑里。

    “你觉得自己又失去了一遍。”陈栎轻声说。

    他声音很轻,就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我们一样,一直在失去, 失去父母, 失去战友, 失失去健康……直到没有再能失去的, 我们就没意义了。”

    陈栎的声音很轻,语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忽然他感觉到双眼一热,热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他感觉什么东西蹭走他脸上的泪水,只有几秒钟,原本滚烫的泪水已经变得冰凉,留下几行疼痛的印记。

    烟枪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替他抹去眼泪,轻声说,“别哭,我们回家……”

    陈栎摇头,他发现自己泪流不止,只能用衣袖堵住,“我要去个地方。”

    烟枪点头,“好,我陪你。”

    “贝母”行驶到它的目的地,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荒野,还有一座宽阔的八角形废楼。

    它只剩一副钢铁的骨架,有风雪不断穿过,发出类似于哭泣的声音。

    “这是哪里?”烟枪问。

    陈栎摇了摇头,“我说不清。”

    烟枪不再追问,两人迎着风雪向废楼跋涉。忽然烟枪拉住了陈栎的胳膊,他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但陈栎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说,“我不想去”。

    陈栎忽然觉得像被兜头泼了一桶冰水。

    八角形废楼哭声阵阵,充斥着他的耳膜,烟枪抓着他胳膊的手,在不住地发颤。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陈栎在心里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拉着烟枪来这里,为了证明自己的推论,还是为了……”

    他抬头望向废楼,又想起辰月初的话。

    “这里曾经是辰茗的实验室。”

    “发生过一场火灾,实验体失踪了。”

    “是探究生育的极限,仿生人孕育出健康的人类胚胎。”

    剧烈的痛楚在他心脏里像是一台开矿用的掘地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迅速挖空了肉,抽干了血。

    陈栎猛地甩开烟枪的手,他冲向废楼,很快被烟枪扑倒在地。

    他挣脱开,爬起来再度跌跌撞撞地往废楼跑去。

    “陈栎!不要!”烟枪嘶吼的声音痛苦至极。

    但陈栎无法停下脚步,他心里很痛,但他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就越痛。

    烟枪追上来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他,泪水洪水般涌进他的领口,他竟一时不知是热是冷。

    “陈栎,不要,求你了,我求你了……”

    烟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废楼就在眼前,辰月初指示过的地方就在眼前,土地里半露的地基就在眼前。

    辰茗的实验书就在眼前。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烟枪哽咽着苦苦哀求,语无伦次,陈栎被他用力地摇晃,神智在理性的浑沌和感性的清醒间来回浮动。

    他的大脑在逼迫他、支配他去揭开秘密,但他的感情告诉他,他这样做会让烟枪更伤心。

    自己也不会好受。

    “我…”陈栎合拢眼皮,感受雪片融化在自己脸上,他无意识地吞了吞喉咙,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办?”

    烟枪的手盖上陈栎的头顶,声音温柔而痛苦,“回家。”

    陈栎死死盯着废楼的一隅,忽然他感觉到自己双眼变得模糊,他以为是雪花飘进了眼睛里,抬手揉了揉,什么都没有。

    “别碰。”烟枪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陈栎问。

    “你眼底出血了。”烟枪心疼道。

    “嗯。”陈栎茫然地应了一声。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烟枪用力地咽了一下,说得艰难,“也都有……自己的使命。”

    “我做错了。”陈栎轻声说。

    “你这次确实做错了。”

    “我怕,错过重要的信息。”陈栎辩解。

    烟枪无奈地苦笑,“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重要的。”

    陈栎想了许久,才开口对烟枪说,“如果,他是辰茗曾经的实验体呢?”

    烟枪却没有陈栎想象中的惊愕,他平静地说,“那是他和辰茗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老烟,你…”

    “我不知道他是谁的实验体,但他以前告诉过我,他的十二岁是别人的六岁,那时我不懂,后来我才明白这话的意思。”烟枪的眼睛蓦地又红起来。

    陈栎觉得眼前劈开了一道雪亮的惊雷——所以反革也不是常规人。

    他不是义务体,不是基因培育,不是义肢载体,他不是这个城市里种种非常规人类中的一种。

    他是……他是什么?

    “他不会想让咱们知道,老大是个要面子的人。”烟枪轻声说。

    “老烟,这样的世界,我再也不想来了。”陈栎满脸痛苦。

    “我明白,但咱们生在这里,是无法选择的事,如果人生处处可以选择,那就不是人生了。”

    烟枪接着说,“很多时候我们连生死都不能选择。”

    陈栎眼里的血池越洇越大,烟枪半劝半逼,“回家,站着出血更严重。”

    “我要瞎了。”陈栎低声说。

    “不许胡说,”烟枪伸手捏了捏陈栎的脸颊,又亲了亲鼻尖,“你是一下子哭太狠。”

    “我是被自己气的…”我怎么会这么无情,像一台机器。

    陈栎还想说什么,忽然被烟枪搂着腰托抱起来,他一阵头晕,不禁喊道,“你放我下来,我他妈血压更高了!”

    “没事,靠我肩上。”

    烟枪就这么抱着他往车那边走,像在抱一个小孩,但陈栎长手长腿,手脚无处安放,局促不安。

    他突然发现烟枪竟然是单手抱着他,不禁脸上飞红,为了掩饰羞臊,他说,“喂,换换吧,以后你冲锋,我掩护。”

    “好。”

    “干脆我给你当司机,其他都交给你。”陈栎开始胡言乱语。

    “好。”烟枪笑着答应。

    陈栎抱着烟枪的脖子,缠人又乖顺的样子,他小声说,“老烟,我喜欢你。”

    “……嗯。”

    “很喜欢。”

    烟枪无可奈何地笑,“你怎么了?”

    “我喜欢你,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陈栎喃喃着,他眼前全是浑沌,让他更深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也喜欢你…你毛衣还挺软。”烟枪蹭了蹭。

    他们已经走到了车边,陈栎自觉地跳下来,突然回身抱住烟枪的脑袋,“再给你蹭蹭。”

    烟枪挣扎钻出他的臂弯,异色的双眼映着雪天,分外流光溢彩,带着笑意,也带着些许的疲惫。

    “陈栎,你这样太可怕了。”他哭笑不得。

    “我现在特别混乱,一会儿说出什么鬼话你都别信。”

    烟枪打开车门,把陈栎塞进去,把座椅调到最低,“不许起来啊。”

    “嗯。”

    烟枪凑过去轻轻扒开陈栎的眼睛,眼白上触目惊心的血红,围绕着漆黑的瞳膜。

    就像无数赤红色的云拱着一颗黑色的太阳。

    “怎么样?”陈栎问。

    “应该能吸收掉。”烟枪伸手盖上他的眼皮,“咱们回家。”

    “老烟,你说……老大留给我的任务是什么。”陈栎低声说。

    烟枪发动了车子,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该来的总会来。”

    “该来的总会来……”陈栎低声重复烟枪的话,“来吧,我等着。”

    反革和辰茗一样,都给他留下了未知的任务。他必须背负这些任务,好好活着,替他们活着。

    “贝母”背向废楼一路飞驰向繁华的城市,今天是新年,是启明之日,是和团圆节一样重要的节日。

    因为节日,街道上广告条幅成倍增加,车水马龙,人来车往,巨大的鼓风机在持续吹雪,制造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在机械声音远大于人声的世界,说热闹也热闹,说冷清也冷清。

    雾沉沉的天空隐约能看到太阳苍白的轮廓,从乌云中不断渗出雪花,在不知不觉间雪花变得越来越大……

    次日,雪停了,气温已经直坠到零下二十度。

    就在新年的第二天正午,发生了一次长达六分钟的日全食。

    黑暗笼罩整座城市,黑日高悬,被重重乌云遮盖,人们惊恐地发现在那几分钟里,他们完全找不到太阳的存在。

    启明之日的第二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势必会引起大规模的恐慌,但这并不是最严重、最残酷的事。

    灾难,在日全食结束后,才正式开始。

    日全食结束后,气温已经直坠到零下三十五度。

    由于空气长期重度污染,霾尘牢牢的黏附在云层里,即便重新迎回太阳,阳光却无法让大地及时回温。

    这种天气是极为罕见的“霉日”——太阳热能无法顺利穿过霜冻污浊的空气层,达到地面。

    面对百年不遇的“霉日”,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气温才会回升。无法回温的困境第一个引发的是用电问题。

    第一家供电公司站出来,提出为了保证自身的工厂机械不被低温损坏,他们不得不宣布暂停供电。

    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他们给出的理由五花八门,但都指向同一个结局——断电。

    现代社会没有比大型断电更可怕的灾难,尤其还在这样一个霜冻的冬日。

    当人们的生命和电机器材同时受到寒冷威胁的时候,人血却不如电流值钱。

    这才是人类社会的黑日。

    即便人们再反对,中心城还是一块、一块黑了下去,这只原本闪亮的蝴蝶渐渐变成一片彻底的黑枯叶。

    最后由军部和供电公司协商,供电公司临时联盟决定退让一步,在每天晚上的六点到八点用自然能源供电两个小时。

    他们声称这是最后的妥协,是人情的妥协,他们的发展算法实际上并不允许他们妥协这两个小时。

    而限电的时间,在他们尽最大努力下,被定为七天。

    零下三十度的气温直接冻爆了电磁地面的表层,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如同一座死城。

    陈栎裹着太空被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烟枪不让他随便动,因为眼底出血的问题。

    他不需要眼睛也能看清中心城此时的惨状,街上没有人,如果有,那必然是在打劫商店。

    这条街的所有商店已经被洗劫一空,隔壁那条街也是。

    断电之后,所有的频道通讯也都被迫中断,唯一还能用的只有无线电波,但现在拥有无线电设备的人之又少。

    烟枪做了一只小油灯,此时玻璃罩里摇晃的火苗映着他的脸,他在闭目养神,浓密的浅色睫毛被镀上一层火焰的金光。

    “老烟。”陈栎轻声叫烟枪。

    “嗯?”烟枪立即直起身体,转身看向他。

    “你这灯能烤肉吗?”

    烟枪想了想,“应该可以。”

    陈栎裹着太空被爬起来,“我饿了。”

    “好。”

    两人打开冷柜,里面窜出的冷空气竟然没比室内温度冷上多少。

    陈栎无奈地说,“这天气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保鲜吧。”

    “附议,我现在和你的屯粮摸起来是一个温度。”烟枪说。

    “不信,让我摸摸。”陈栎说着从太空毯中伸出手。

    “陈老板,没想到你还挺好色啊。”烟枪笑道。

    “我也是人,人都好色。”

    “你明明是神和怪物的混合体。”

    “知道就别惹我,摸一下怎么了。”

    “您那是摸了一下吗?”

    陈栎慢条斯理地把手从烟枪衣领里收回来,“还行。”

    “什么还行?”烟枪笑,“你对我的身材评价就是……还行?”

    “嗯,不服?”

    “行行行,你说了算。”

    陈栎把太空被兜起来,连烟枪一同裹进来,两个人裹着在反光质地的太空被中,像一颗在宇宙中求生的巨大双生茧,只能依靠彼此的体温来取暖。

    他们拆了几盒冰冻牛肉片,放在活火上烤——肉香味缓慢地散发出来,光闻着味道,都觉得身上的冻伤感也被驱散了不少。

    人在求生时总是最为精神抖擞的。

    牛肉片在火苗的炙烤下蜷曲起来,油脂从肉纤维里一颗一颗冒出来。

    陈栎盯着它,期待着它褪尽血水,变成一片完美的烤肉……

    忽然陈栎站了起来,太空被倏忽滑落下去,一大片金属光闪得人眼睛发花。

    “都说了让你悠着点!”烟枪吓了一跳,轻声吼他。

    陈栎飞快地把滚烫的树脂板从油灯上取下来,然后塞了一块阻燃棉进去,火光瞬间熄灭,屋内霎时间一片昏暗。

    “怎么…”

    “老烟,现在走。”陈栎俯身抄起肋差塞进后腰,然后跑进里屋把最厚的衣服拿出来。

    “怎么回事?”烟枪边问边穿衣服,跟着陈栎出了门。

    “温流之的实验室,她应该有备用电机,咱们得去看看。”陈栎快去说。

    烟枪明白过来,随即面露不忍,“她多年的心血,因为停电毁掉太可惜了。”

    陈栎环顾四周,荒凉萧索,电磁地面完全断行,他们没有任何代步工具,想去温流之的实验室就只能靠两条腿——第十七号玻璃塔距离这里足足有一百公里。

    “老烟,怎么办?”陈栎焦躁不安地看向烟枪,他眼里的红还没褪去,看上去格外无助。

    烟枪一拍大腿,“我把那辆四轮装甲停在基地了,那玩意儿是烧能量液的。”

    两人立即往雪棕榈跑,极寒的天气,即便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厚实,皮肉单薄的关节也很快被冻得生疼。

    他们就这样咬牙跑到基地取出装甲车,脸上冻破数条口子,冻得血都流不出来,绽着粉白的肉。

    烟枪双手冻得雪白发青,他抖着手把能量条喂装甲车的油箱里,连忙捂在嘴边呵了几口于事无补的白气。

    “太他妈冷了…”烟枪牙直打颤,他抓过陈栎的手按在烧着能量液的油箱上,“捂一捂,这儿还有点温度。”

    陈栎反手把烟枪的手压在下面,“你开车。”

    烟枪短促地笑了一声,“这种时候谦让什么呢。”

    陈栎沉默地握着烟枪的手,轻轻地用指关节摩挲了几下烟枪手掌内侧薄薄的枪茧,一直以来被种种不安充斥的内心突然安定下来。

    烟枪拱了拱手背,轻声说,“车热好了,咱们走吧。”

    “嗯。”

    “那,先松开我的手?”

    “嗯。”陈栎恋恋不舍地松开。

    “委屈你了是不是。”烟枪语气半是调笑,半是像哄小孩一样。

    “嗯。”

    “以后让你握个够。”

    烟枪发动了装甲车,按照记忆往第十七号玻璃塔开去。

    这辆装甲车里装有老式的加热胆,开了一会儿温度上来,被冻透的皮肤开始泛起阵阵强烈的烧灼感。

    陈栎舒了口气,微微放松下身体,“干脆以后就住在车里吧。”

    “我也觉得,起码冻不死。”烟枪赞同。

    “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熬过这几天……不知道鹎鹎有没有赶上去水牛城的列车。”

    烟枪“啧”了一声,“针叶那狗东西肯定又得靠他女儿,你说他废物不废物。”

    陈栎动了动身子,活动僵硬的肌肉让他不由得轻哼了一声,“……乌鸦的全金属义肢会不好受,但库吉拉会想办法。”

    “毕竟是魔女。”烟枪笑道。

    陈栎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原来老大是算准了这一天,才一直让咱们注意保暖。”

    中心城在六分钟的日全食后进入了突如其来的停摆期。大概没有人料能想到一座超巨型城市连抵抗气温骤降的能力都没有。

    但实际便是如此。

    被金钱统治的世界就是如此,当所有人都认同逐利而行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极寒能冻坏工厂昂贵的生产机器,同时也能冻死人——当所有人都潜意识地认同这句话的顺序的时候,就是社会崩塌的时候。

    “就看这次绝境能否唤醒这个国家本该最强大的力量。”陈栎自言自语。

    第十七号玻璃塔的金属塔尖在远处冒了出来,仍然如同一把直刺天空的利剑。

    监控全停,他们也不用再做隐蔽,直接把车大摇大摆地停在那间连通玻璃塔的旧仓库门口,仓库不知什么时候上了锁,陈栎心里微微一紧。

    他几下撬开了这种机璜锁,推开门,一股霉尘翻涌出来,仓库果然是被别人租下来了——堆积着几件发霉的货物。

    陈栎径直奔向ai接待系统——所幸没有被拆掉,但小小的屏幕上一片漆黑。

    陈栎用力抿了抿嘴唇,不死心地又伸手敲了敲,屏幕仍然没有半分反应。

    “或者我们能从正门进去。”烟枪提议。

    正当陈栎起身准备去正门碰碰运气的时候,接待系统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陈栎心下一阵狂喜,连忙凑上去。

    接待系统没有多余的步骤,直接为两人放行,他们进入第十七号玻璃塔,也就是温流之的实验室。

    塔内竟然明亮温暖,一切运转如常。

    两人错愕地望着满眼润绿的作物,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在全城断电的今天,这样一座大型实验室所要消耗的电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可能是自动触发了备用电机。”陈栎说。

    烟枪摇头,“多大的电机才能带得动这么大的地盘。”

    陈栎知道烟枪说得没错,即便是大型工厂的备用电机,能负荷的供电也不过这一层的用量。

    而温流之的实验室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显现出能耗颓势,与停摆的中心城相比,截然是另外一个世界。

    陈栎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老烟,这里有电,有食物,能救很多人的命。”

    烟枪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打开门,让需要的人进来。”

    烟枪微微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们多半会毁了这里……那些培育区,那些植物。”

    陈栎摇了摇头,“老烟,我想人们大多都知道廉耻和感恩。”

    烟枪神情严肃,“你想好了吗?最温顺的鸟在争抢的时候都会啄断自己的喙,打开这里造成的后果可能远远比冻上几天要严重。”

    “今天六点到八点的供电时段,我会在《女科学家死亡之谜》的评论区里公开这条信息,”陈栎顿了顿说,“这个口子开得很小,同时,他们会明白要尊重这里,再加上咱们两个守着。”

    “老烟,这样可以吗?”陈栎向烟枪征求意见。

    烟枪叹了口气,“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上天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呢。”

    陈栎笑起来,“这不是派你来我身边,花枝招展的大天使。”

    “什么花枝招展,哪儿来的花枝招展。”烟枪不禁气笑。

    陈栎抿了抿嘴唇,“总之我是在夸你,你收下就行,少废话。”

    两人在温流之的实验室里鼓捣了好一会儿,才把培养区的保护盖都盖上,保证脆弱的植物不受侵害。

    即便提出了这样一个看似周全的方案,陈栎心里仍然七上八下。

    他见识过太多绝境中发疯的人,他并没有足够的信心控制住那么多处于绝境中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散播的渠道很狭窄,可能救不了多少人。

    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然而之后六天的所见远远超过陈栎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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