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昨天已悄然远去
这时,澜觞忽然冷冷的说了句:“你又来做什么。”
“哦……”雪儿显然被吓了一大跳,本来就做贼心虚,此刻更是心跳如鼓,“我给你送汤来了,燕窝汤,趁热喝了吧。”
澜觞其实并未睡去,他正闭着眼睛忍受着疼痛的煎熬,但又无计可施。在这陌生的北荒,他甚至连一个药铺也寻不到。听得雪儿的话,令此刻的他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是甜蜜,也非温暖,但似乎隐隐的抹去了心底一丝暗沉。
每个生命从降临到这个世间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孤独。
孤独,是生命最终的真相。
尤其是在身体和精神都饱受折磨时,这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就会成倍放大。
而此刻,就是一点一滴的关怀,哪怕只是一句话,也会给灵魂带来波动,就像平静的湖面被微风荡起的小小涟漪。
澜觞睁开眼睛,望了一眼雪儿,“放那吧。”
“不行,那会凉的,要趁热喝才好。”雪儿故作镇定,望着他轻蹙的眉目,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看你的脸色不大好……”
澜觞没有回答,支撑着坐起来,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转而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忽然,他深深的闭了下眼睛,十分痛苦的样子,想抬手覆在下腹上,可手落到半空又拿开,无力的放到一边。“我知道了,你出去。”
“我,我看着你喝完再走。”雪儿一再坚持。
“我让你出去!”澜觞抬高声调,惊醒了一旁沉睡的小狐狸,尘尘睁开迷迷煳煳的黑眼睛,却发现了一抹异样。在澜觞青白色的云裳上竟然有点点殷红的血迹。它嗖地爬了起来,凑过去用小舌头舔那些血迹。它的这一举动也引来了雪儿的注意,同时澜觞自己也望了过去,一刹那,就慌了神。可想遮掩已经来不及,因为雪儿已经脱口惊唿:“呀!血,你出血了!”
这是何等的难堪与尴尬,令身为男子的他瞬间感觉无地自容,一时间竟是无措的愣在那。
雪儿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他身上哪处受了伤,将燕窝汤撂到案几上,匆匆俯身去看,澜觞急急的推开她,死的心都有了,情急之下朝她厉喝道:“给我滚出去!”
“你哪里受伤了,好多血。”雪儿真的是心疼他,还跟着忙乎,被推开又贴了上来,伸手去拨澜觞的衣袂,那衣角上也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滚!”澜觞终于忍无可忍,大喊道。
雪儿一下就呆住了,感觉委屈无比,她只是担心他,难道这也有错么,巨大的委屈和伤心让她也顾不上什么心蛊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夺门而去。
司徒雪走后,房间内瞬间变得死一般沉寂,澜觞捂着下腹,望着衣袂上不断扩散开来的血泽,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与屈辱,甚至在那一秒钟,他真的起了轻生的念头。
可是当他想着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想着那个人即将为他而来,想着他曾答应过他的,送给他一份礼物,想着他们曾经缠绵悱恻的每一分每一秒,想着那些甜蜜温存的海誓山盟,想着那稍纵即逝却又天荒地老的诺言,澜觞又徒然之间变得坚强,即使这份坚强早已被痛楚与幻灭划割得支离破碎。
他忍着疼朝那碗燕窝汤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端起来,逼迫自己喝了下去。即使最美妙的山珍海味此刻在他品来也是味同嚼蜡,可他必须吃下去,在人最绝望的时候,往往会对食物产生一种超越平时的希望与寄托。一口气将那碗汤喝掉,胃里暖了些,可却止不住身体的疼痛,他分明的感觉到血液正一点点沿着某个地方缓缓的流出。
岑寂中,他听到自己恐惧的心跳。
没有可以求助的人,没有人可以帮他。澜觞坐在那一动不敢动,难道就这么完了么,但也是在万念俱灰的同时,他似乎感受到一丝解脱。
今夜的北荒仿若一座空城。
往日里见到的身影似是在一瞬间消失,那种压抑的灰暗就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澜觞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墨炎,对不起了。
他已经没有心情和气力起来换衣服,就那样等待着一切早点结束。
可是命运总是跟人开这样或者那样的玩笑,在最踌躇满志之时给予心灰意冷,在最穷途末路之时给予柳暗花明。就在他孤注一掷的以为孩子一定没了的时候,就发觉血似乎不再流了,这又瞬间给了他一线希望,就像在灰烬之上重燃火焰。
澜觞小心的挪了挪身体,随之而来的绞痛令他再次一动不敢动。
“宝宝,你还在么,跟爹爹说句话。”他将手覆在下腹,可却未察觉到一丝动静,腹中的小生命像是沉沉睡去,悄无声息。澜觞用指尖轻轻的按了按腹间,希望能得到一点点回应,却仍是那般安静。平日里他时常会感觉到的那种微妙的灵动此刻一如石沉大海。
他好想哭。最后一根坚强的神经似乎都被折断。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曾经海国的统治者,他从未感受到此等孤绝的无助。
也从未感觉过自己原来是这般脆弱,这般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房间内忽然像是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了下,随即,夜翼魂儿一样出现在眼前。澜觞一惊,此刻见到这个半透明的影子,竟是这般亲切,想开口唤他的名字,却像是有一团棉花卡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怎么了?”夜翼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迹,知道情况不妙,“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啊。”
澜觞望着他,然后看向别处,再度感觉无地自容,可眼下,他又能去跟谁说呢,又有谁能帮他呢,似乎也只有这个死灵少年了,“没,没怎么……”话是这样说的,但眼泪却不听话的一点点漫延上眼眶,他用力眨了眨,又咽了回去。
夜翼望着他的样子,十有八九是明白了,这些时日净与南宫青城周旋,外加继续着自己那个不为人知的计划,但却时时刻刻惦记着澜觞,趁有空他就急急的跑了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了这幕情景。“是不是,小宝宝……”
澜觞听闻他的话,原本勉强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再难控制,心都要碎掉了,他真的是再也坚持不住了,看向夜翼,轻灵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他好像不在了……”
“怎么会这样,不会的。”夜翼坐到床边,透过半透明的身体可以看到墙角燃点的烛火,“你别着急,小宝宝可能是睡着了,他不会有事的。”
“可你也看到了,我,我……”澜觞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裳,点点殷红触目惊心,“他不理我,无论我怎样唤他,他都不理我。”
夜翼也不懂,纯属跟着干着急,一个劲的安慰道:“他就是睡着了,你别这样,我看你这个样子好难过。”顿了下,急急问:“你有没有吃过些药?”
“没,哪里有药,什么都没有的。”澜觞忽然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手指却穿过了夜翼的影子,停在半空,“我忘了,忘了……”
这也让夜翼徒然一阵心酸,现如今竟是连握住彼此的手都成了奢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墨炎!
“你赶紧找他们给你送些药来服下,这样挺着怎么能行?”夜翼是真心希望他好,希望他的宝宝平安无事,可又无法挣脱自己心底的恨。“你再跟小宝宝说话试试?”
澜觞哪里好意思当着他的面与腹中的宝宝说话,只是用指尖又按了按,夜翼见状,拨开他的手,着急道:“让我试试,他一定是睡着了,把他叫醒就好了。”顿了下,“小宝宝叫什么名字啊,我好跟他说话。”
这又顿时勾起澜觞一缕伤心,记得那夜在八里河的湖心亭,他与墨炎还是那般卿卿我我,亲昵的聊着宝宝的姓氏与名字,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昨天却早已经悄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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