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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大战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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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珩顾淮景的房间出来,绕过几个拱形院门,朝另一个地方走去,期间遇到了余晁,将郁珩拦在了半路中间。

    “接下来的事情,你究竟想如何?”余晁拽着郁珩到一个寂寥无人处停下。

    郁珩抬眼,面无表情道:“何事?”

    见郁珩对他又是这样一副表情,余晁一时有些气急败坏,气的在郁珩的肩头锤了好几下:“我说什么事情你不知道?两日后就是顾承允的登基大典,现在我们的人聚起,都整装待发。”

    “虞君山将军那边我们也联系,愿意倾力帮助我们。”

    郁珩垂下的眼睫抬起,略抬一丝唇角:“舅舅这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何故再拦下我。”

    余晁被问的一哽,他本来正在气头上,郁珩这番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让余晁更加生气。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之后呢?”余晁拧眉道:“顾承允可是太子,你现在的身份可是叛军!叛军你知道吗,是被天下耻笑,为世人所诛的人。”

    “眼下老皇帝已死,顾承允已经夺得先机,我们名不正言不顺……”余晁微顿:“怕是难平民愤。”

    余晁看向郁珩,这个地方是在角落,不过好在今夜月光很亮,不用烛火也能叫余晁看清郁珩脸上的神色。

    他是个急性子的人,眼看郁珩拧拧眉又垂下头,以为他又是什么都不说,还在因为两天前的事情同他置气。

    念及此处,余晁便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一想到……那个虞小姐眼下毕竟还是被关在皇宫里,对着郁珩也发不出什么脾气。

    “唉。”他叹息一声:“你还在为两日前那件事情生气?”

    余晁抱胸靠在墙边:“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拦你去救她,但是你也知道,我也同你讲过。”

    余晁望向郁珩,平静的分析:“如果我们情报无误的话,顾承允,是喜欢丞相家那位小姑娘的。”

    郁珩前边听的都没什么表示,只有在听到此处才骤然抬头,不悦的看着眼前人,眼底的戾气遮不遮不住。

    若是旁人见到郁珩这样,定然吓得屁滚尿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但余晁同他同行数年,很了解郁珩,再加上他二人特殊的身份,他们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他还是他的舅舅。

    余晁知道郁珩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他对郁珩不仅不怕,甚至还能在这时候分神调侃。

    “看吧,非我乱言,你自己也知晓。不说别的,就凭这顾承允那厮对她的那点喜欢,她此时在宫里就是安全的。”

    余晁道:“我们被人自己人阴,得到了错误的情报,虽然军队人马都聚集,但除了内部核心的几人没人知道接下来的举措。”

    “所以当你离场,司马丘背主之后,我不在围猎场,顾承允一人得了先机,抢了玉玺给自己按了名分,名正言顺的入主皇宫,我们若是再那时一昧出手,未免草率。”

    郁珩敛下眉眼,咬了咬后槽牙:“我知晓。”

    郁珩聪明绝顶,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只是情难自已,他实在容不得她有半分闪失。

    同样的事情若发生第二次……郁珩紧紧闭了闭眼,抬手狠捏了捏眉间,他不知道自己会再做出什么事情。

    “我们的人筹备许久,顾承允那边应该还没消息,按原计划,今夜进攻,到时打顾承允一个措手不及,我们速战速决些,该是能在登基之前,攻进皇城。”

    眼下顾承允的外祖寇家兵还未撤去,经此一役为了确保顾承允能顺利登上帝位还在城外驻扎。

    他们本以为是万无一失,可没曾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靖湘王府的兵马早已经枕戈待旦,厉兵粟马。只等郁珩一声令下便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而至于您说的问题。”郁珩焦躁褪去,面上又恢复成往日的清冷:“他有玉玺,是正统又如何。”

    “假亦真时真亦假。”

    “我们也可以有玉玺,甚至再进一步。”郁珩沉沉的嗓音自余晁耳侧响起:“我们还有老皇帝。”

    玉玺?老皇帝?

    余晁被郁珩一点拨,像是想到什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郁珩,而郁珩像是早知道他会是这样一幅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勾起唇角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这一片月色温柔之地。

    今夜见到余晁只是意外,这并非自己的目的地。

    郁珩脚步不停,倒是很随意,信步闲庭的像是闲逛,一步步的踏过官龙山的似水月色。

    自两日前那天之后,他们被打伤叛军的污名,他们人数众多,一时之间找不到藏身之所,郁珩便带他们来了这里。

    这是他曾经剿灭过得一个山寨,距离云京很近,天子脚下岂可造次,当时着寨子还未形成气候便被郁珩一网打尽,寨中的人大多受压充了军。

    都是些吃不起饭的流民,想着上山做个土霸王,都是迫不得已。

    郁珩也乐得壮大军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人收了进来。

    官龙山很大,寨子修的也并不小,郁珩走的慢,一路上看山看水看月亮,但再慢也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他最终停在寨子的边缘,一件零落破败的房子前,房前门槛处长满翠绿青苔,门上遍布灰尘,其上镂空处的窗纸也烂的七七八八,在这凉薄夜里,风一吹就迎着风向飘扬。

    整间屋子只有两扇窗还算干净,窗户是同整间屋子一样,是破旧的,不同的是两扇窗都横七竖八钉满了木板,像是为了防止什么人逃脱做的防范措施。

    郁珩站到门前,挥一挥手,守在门前的侍卫了然,其中一个拿着钥匙打开大门上的铁锁。

    沉重的铁锁落地,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声响,激荡起地面的尘土。

    这并没有拦住一向有洁癖的郁珩的脚步。

    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破旧,一张桌子一张瘸腿板凳,还有一张布满灰尘的木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平平无奇的一件破屋子。

    唯一同普通屋子不同的,这件房中间挂着一个人,他的双手双脚腕骨被穿过房顶的铁环扣住高挂起,甚至他的两肋之间,都分别被两个大钩子洞穿。

    借着从敞开大门透过的光亮,能依稀看到屋内地上流出的一滩黑血。

    郁珩停在那人面前,黑沉的眼珠一瞬不瞬望着眼前人:“老师。”

    那人垂着头,凌乱污脏的头发从两颊耷拉下来,将他整张脸遮盖住,整个人能勉强立起全靠扣在他腕骨处的钩锁,不做动静的时候像是早已归西。

    此刻听到郁珩的话,那人才像勉强恢复一线生机。

    司马丘抬起头,脸上尽是一道道血痕,他对着郁珩勉强一笑:“你来了。”

    郁珩没回话,他撇开眼,并不想同司马丘废话,单刀直入道:“你同顾承允为谋,对于我们的事,他知道多少。”

    司马丘嘴角的笑意凝固,有些讪讪垂下头,对于郁珩的直接有些沮丧,不过他沉吟片刻,也并没有隐瞒。

    “我只同他交换必要的信息。”

    郁珩挑眉:“必要的信息。”

    “对,必要的信息,在我有需要或者迫不及待开始下一步棋的时候,我会将自己手中握着的棋子分给别人。”司马丘说道此处顿一顿,补充道:“准确的说,与我为谋的并不是顾承允,而是丞相林陌。”

    “林陌……”郁珩像是想到什么,抬起头道:“所以当年我的身份被林陌曝光,我还奇怪,关于身份我一向隐藏的很好,但是最后还是被人发现。”

    “我原本以为是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来破绽……”郁珩抬头嘴角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弧度:“原来是你。”

    司马丘见这桩陈年旧事被郁珩戳破,也并不遮掩,很大方的点头承认:“确实是我,你当时方才得到顾明正的赏识,正在朝堂大展身手,至于课业,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

    郁珩没有回应,司马丘也并不感觉尴尬,只自顾自的讲:“我向顾明正请辞,让我出宫继续做我的闲散官员,他自然不会不同意,于是我顺利出宫,在那天晚上从后门进的丞相府,将你的事情告诉了林陌。”

    此话一出,两人无言沉默半晌,片刻后,还是郁珩率先开口:“就为了曝光我的身世,逼我做决定,投奔靖湘王?”

    这次换司马丘沉默,半晌后才轻声道:“只有这样你才会跟他在对立面。”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进郁珩的耳朵,却拐着弯刺进了他的心口:“你是我的第一个老师。”

    司马丘沉默,郁珩闭了闭眼睛:“我曾经很信任你。”

    曾经?这个词从郁珩口中说出,钻进司马丘的耳中,像是什么甘甜的糖水般怡人,他曾经作为他的老师,同他并肩作战过两年。

    这两年不可否认也是司马丘心底最难忘的两年,在他贫瘠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曾经有过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学生……但他并不后悔。

    “为了杀掉那个人。”司马丘露出解脱般轻松的笑:“我一天都不想等。”

    他逼死了自己最爱的人。杀人就应该偿命,不是吗,即使那个人是天子,他也搅乱一方山水,拉他一起下无间地狱。

    “所以呢?”郁珩冷声道:“为了你心中的复仇大计,你鲁莽的决定,你可知多少人在这场政变中丧命,多少人被无故牵连家破人亡。”

    比如岁桉……自己做了那么多,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

    “……对不起。”

    郁珩闭了闭眼,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并不想同他再讲这个话题,也不想再同司马丘废话,他单刀直入。

    “所以也就是说,你用自己的信息去和林陌交换,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杀死顾明正,若只是必要的信息,那么这次夺权,你只告诉了林陌我们知晓他们的行动并有所防范,并没有透露其他信息。”

    司马丘点头,抬起头对着郁珩欣慰一笑:“没错。”

    他跟着郁珩两年,从兵卒道将帅,他们彼此都太熟悉对方。

    他知道郁珩平生最恨二主之人,自己能苟延多活两日不过是这两日郁珩被繁琐事务拌住了脚步,今夜夜访,怕是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他这一个变数。

    司马丘垂下头笑出了声:“来吧,看在你我毕竟师……相识一场,给我一个痛快。”

    郁珩并未回答,抽出门外守卫的佩刀,拔刀出鞘:“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他道

    司马丘摇摇头,仰头将沾满血渍的脖颈露出,看着眼前人:“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讲的,我再多说些话好像在为自己求情,只是……”他神色认真,眸光灼灼。

    “你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还有岁桉……”提到虞岁桉的时候司马丘静默一瞬:“替我向她说声抱歉。”

    他在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除了确保郁珩是万无一失,他便在没想过别人。

    郁珩了然,手中的刀刃在清冷月光下闪烁着冷厉的光,刀尖往前,白进红出。

    门外两守卫守在门前,只听到屋内一声闷哼,短促的连一声哀嚎都不算,便已没了声响。

    不多时,郁珩自屋内出来。

    “主帅,人可要处理掉。”

    “不必。”郁珩抬眸,凉凉看那位守卫一眼:“不必再守着了。”

    一阵凉风吹来,两人汗津的后背一阵发凉,像是对望一眼,同样看到对方眼底的惧色,寂静夜色,只能将背挺的绷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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