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乌雅姊姊, 咳咳。”

    这丫头居然还笑得出来，宁芙咬唇，用帕子帮她轻轻擦干净脸。

    “告诉我和万岁爷,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在了然亭收拾, 怎么可能会突然落水。宁芙想都不必想便知其中必然有猫腻。

    “乌雅姊姊, 你就……不能让我……咳咳咳, 缓一会吗？”

    妞妞捂着胸口，略有些疲倦。她将适才紧紧握住的手轻轻松开，掌心躺着一枚纽扣。

    宁芙接过纽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另外一边的小寒也跟着起身吐出了积水。

    看来是都没事了，妞妞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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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宫女逼着妞妞吃虾, 妞妞不是她的对手, 只好寻机会逃走。却不料她跑到亭边时, 背后不知从哪窜出一人，将她推进了湖中。

    推她入湖的人, 妞妞并不知道是谁。

    妞妞是个旱鸭子, 被人一脚踹进了湖里，本想挣扎着往前拽住栏杆。

    却没料到脚下竟还有人在扯她，妞妞实在敌不过，就这么被拽进了水中。

    然她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白白等死, 便干脆顺势狠狠抓紧了那拽她的人。

    那人显然没料到妞妞会有这么一手，便仓皇挣脱跑了。

    她们被人推下水是没有人证物证的, 哪怕指正, 景仁宫的那位也大可说她们是污蔑。

    但是有了这枚纽扣, 那便不一样了。

    “这便是害我之人的纽扣。”

    宫女的衣裳都是内务府所制, 而各宫衣裳形制虽相同, 纽扣上的图案却各不一样。这是为了区分各宫，以免弄混。

    却没料到成了妞妞抓人的证据。

    “只要查明白那宫女是哪个宫的人，便知道害我的人是谁了。”

    妞妞扬唇笑道，她很庆幸自己留下了这么个证据。

    康熙冷着眼，静静望着那枚纽扣。

    宁芙将纽扣握在手中，呈到康熙面前。

    “你说前面逼迫你吃虾的是景仁宫的人？”

    妞妞颔首，“是。”

    “可推你进水的人，也能确定是景仁宫吗？”

    康熙蹙着眉头，迟迟不愿伸手去拿那枚纽扣。

    “奴才也不能确定，但是这枚纽扣是证物。只要查出来是谁的，一切便能分明了。”

    妞妞摇头解释，她敢确信这纽扣定然是景仁宫的。

    “梁九功，叫内务府的人来看。”康熙转眸，他始终还是没接那枚纽扣，复又坐回到椅子上。

    宁芙的手微微缩紧，康熙这是何意？

    梁九功愣着一张脸，此事的确有些诡异。景仁宫的娘娘再怎么蠢，也不至于真的派贴身宫女来杀人。

    而那枚纽扣，倘若梁九功没看错的话……他不敢再往下想，转身匆忙离开。

    没过多时，内务府陈公公疾步走来。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不必多礼。”康熙冷眼，转眸瞧了一眼宁芙。

    宁芙走上前，将纽扣递到陈公公眼前。“请问陈公公，这纽扣是哪个宫里的物件。”

    陈公公略微眯眼，伸手将纽扣拿起来放到光下瞧。纽扣上的图案透过阳光格外打眼，乃是一朵茶花。

    “回禀万岁爷，这纽扣应当是承干宫的物件。”

    妞妞惊得愣在原地，怎么可能会是承干宫？！

    佟妃娘娘待人温和，从来不曾厉声呵斥过任何一个奴才。别说杀人了，哪怕是一只蚂蚁她应当都舍不得踩死啊。

    妞妞心口阵痛，这一切难道是诬陷？

    她求助般望向宁芙，莫非她做了那把借刀杀人的刀。

    宁芙抿唇，她也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一个连环计。可凭景仁宫娘娘的脑子，她当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计谋吗？

    听闻太医今日在佟妃的房中耽搁了很久，她的腹痛为何会如此凑巧呢？

    宁芙低眸，这宫中每一步都走的惊心。表面和善的人，难说不会背后捅刀子，说不定真的是佟妃顺水推舟呢。

    “将此事秉呈太皇太后。”佟妃进宫是太皇太后的主意，这件事康熙一个人下不了定论。

    “是。”

    康熙走到妞妞身侧，俯身用指尖擦了擦她的眼角。

    “你要确信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无半分作假。”

    妞妞抿唇，望着帝王深邃的眸，“奴才确信。”

    “好，朕会给你一个公道。”康熙微微扬唇，随即放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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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舟之上，太皇太后午睡被叫醒，面色不大好看。

    “究竟出了何事？”

    苏麻喇姑亲自给太皇太后用热帕子净脸，“妞妞被人推入水中，此事涉及景仁宫、承干宫。万岁爷这才过来叨扰您。”

    太皇太后面色微微停滞，却不过只有半瞬。

    “景仁宫涉及其中倒很是正常，但是承干宫……”太皇太后失笑，“那丫头是个菩萨心肠，一向喜欢妞妞，怎么会害她呢？”

    “若非有物证，也攀扯不上承干宫。”苏麻喇姑叹了口气，自仁孝皇后过世。后宫皇后之争便暗潮汹涌，妞妞不过是做了漩涡里头的鸟，这才有了此劫难。

    “那便叫她们来哀家面前好好说道说道。”太皇太后不屑轻笑，示意苏麻喇姑不必再擦了。

    屏风外头，钮祜禄氏同佟佳氏早就到了。

    康熙坐在最上首，而妞妞和小寒则躺在不远处的榻上。

    太皇太后从屏风后走出，“好端端一个端午，怎么就闹成了这副模样。你们是存心不想让哀家过个好节气？”

    “皇祖母。”

    康熙站起身，对太皇太后微微俯身，目送着老人家坐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妞妞的身子还好吗？”

    太皇太后头一个担心的居然是妞妞的身子，这倒是很叫人诧异。

    “回禀太皇太后，奴才有惊无险，只消休息些时日便好了。”

    妞妞朗声回应，说完话后还是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宁芙忙给她递了杯水，神色关切。太皇太后如今询问，她心下很是忐忑，害怕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谁能告诉哀家，究竟为何闹成了这样？”

    康熙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梁九功叹了口气，这时候也只能他来说了。

    他走上前，将适才妞妞说的话原原本本秉呈给太皇太后。

    话还没说完呢，钮祜禄氏先哭了起来。

    “请万岁爷和太皇太后恕罪，臣妾的确蠢笨，一时嫉妒派和卓去教训了那丫头。可臣妾却没有要她性命的意思啊。”

    钮祜禄氏瞧上去颇为后悔，她承认的倒是十分痛快。

    佟妃安静低眸，她没有看钮祜禄氏，只是用手轻轻搅动着帕子。

    “你不必着急，先听梁九功说完。”太皇太后嫌钮祜禄氏实在聒噪，叫人先将她扶起来。

    “是。”钮祜禄氏可怜兮兮顺势坐起来，始终用帕子擦着眼泪，瞧上去心虚极了。

    等到梁九功说起纽扣一事，佟佳氏和钮祜禄氏都齐刷刷看向了他。

    “那纽扣是承干宫的。”

    话音一落，如同巨石砸地。佟佳氏面色反白，忙替自己辩解。

    “怎么可能是承干宫的东西，太皇太后，万岁爷，这定然是有人陷害啊。”

    钮祜禄氏娇弱掩面，“妹妹的话说的好不厚道，碰上你宫里的人便是有人陷害。需知各宫里头衣裳都有定数，谁也不能偷了旁人的衣裳去。如何陷害给你？”

    佟佳氏嘴唇发抖，她无助望向康熙和太皇太后，轻声道。“臣妾素来极为喜欢妞妞姑娘，怎么会突然害她。”

    “臣妾虽然不满妞妞许久，然臣妾也不过只是想叫人去教训她一下而已。否则也不会派臣妾贴身的宫女去了。”

    钮祜禄氏忙接着说道，随即一双眸冷冷看向佟佳氏。

    “总而言之那物证是出自承干宫的，只需瞧瞧妹妹宫里头的人有谁少了纽扣便是。”

    佟佳氏抿唇，“臣妾是冤枉的，身边宫女也是冤枉的呀。”

    “妹妹不愿意叫人去搜，莫非果真心里有鬼？”

    钮祜禄氏瞧见佟佳氏一朵小百花似的哭的颤颤巍巍，心里头只觉得她做作。

    “臣妾没有，若是万岁爷和太皇太后不信臣妾，只管叫人去搜。”佟佳氏捏着帕子摇头，哭的不能自己。

    搜查妃嫔是极大的侮辱，就算搜出来没什么，那也是一生的污点。佟佳氏这般抗拒，也不是没有缘由。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佟佳氏和钮祜禄氏争锋相对，“皇帝你怎么看？要搜吗？”

    佟佳氏的身份，哪怕是康熙想动她也要掂量掂量。

    倘若搜出来什么都没有，那佟家势必会替自己受辱的女儿讨个公道。若是当真搜出了什么，康熙也不可能为了妞妞让佟佳氏偿命。

    搜与不搜，进退两难。

    康熙抬眸看向妞妞，心里已然下了决定。

    “人命关天，自然……”

    “回禀万岁爷。”康熙话音未落，宁芙却突然开口将他打断。

    康熙微微握拳，却听宁芙轻声道。

    “今儿个是端午佳节，妞妞的身子也好好的。其实这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更遑论追责了。”

    乌雅姊姊，妞妞握拳，她为何要如此说。

    “奴才觉着此事与其追责，更重要的是犒赏妞妞。”宁芙抬眸，她一双清眸镇静无比。

    “奴才想请太皇太后看在妞妞受惊的份上，册封她为嫔。”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