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康熙淡然望着钮祜禄氏, 未曾接话。

    宫人上前劝说，和卓更是恨铁不成钢一言不发。钮祜禄氏被人请到了左侧的副船上，同那些小主们坐在一处。

    这惩罚虽不伤表里, 却是极大的折辱。

    妞妞下意识看向宁芙, 后者对她只是摇了摇头, 示意她不必多管闲事。

    钮祜禄氏纯属咎由自取, 妞妞听话退回到太皇太后身边。

    游湖照常，一路美景纷繁，偶有锦鲤跃水而起，带起一阵波光璀璨。

    太皇太后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依旧欢声笑语。妞妞打起精神继续同老人家说笑玩乐，转眼便至午宴。

    梁九功带着御膳房的人一早先行登入湖心的了然亭安排布置, 今儿个做的不是紫禁城里头的常菜, 而是全虾宴。

    金湖御虾, 现下正是当吃的季节。

    香气扑鼻，成色也极好。小寒也跟在一旁准备待会午宴的茶水, 只是那桌子上的御膳甫一端上来, 小寒这双眼睛就挪不开了。

    “好了，直直盯着看像什么样子？”苏晗一面说一遍挡在小寒面前，这可不是御茶房关上门只有他们几个人。

    小寒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看的有这么明显吗？”

    “有些明显。”苏晗见小寒不好意思, 也扬唇轻笑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龙舟靠岸, 主子们依次朝这边来了。

    站在最前头的还是太皇太后和康熙, 身后跟着胤礽和佟佳氏, 再往后方才是钮祜禄氏和各位小主。

    钮祜禄氏眼睛红红的, 明显是刚哭过。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给太皇太后请安！”

    奴才们呼啦啦跟浪似的跪下，声若洪钟。

    了然亭上布置更是极尽奢华，单是装菜的珐琅盘子便可值百金。

    太皇太后面色红润，笑的极为开怀。大清朝国泰民安，一片繁荣之景，便是她老人家最期盼看见的事。

    “布置的极好，只是有些过于奢华了。”太皇太后心里头高兴，嘴上却难免还是要嘱咐几句。

    “一年能这么铺张几回呢？只要皇祖母您高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康熙笑吟吟挥袖，扶着太皇太后入座。

    “叫大家都起来吧。”

    老人家安安稳稳坐在最上首，虽已然华发苍苍，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却不弱。

    “奴才多谢太皇太后，恭祝太皇太后福寿齐天。”

    奴才们应声整整齐齐的站起来，登时湖面上点燃千支炮仗，热闹非凡。

    了然亭不远处还有一处阁楼，顺着炮竹声起，阁楼戏台也渐次显现。丝竹管弦之音悠然而至，太皇太后乐的颔首。

    “您老瞧瞧点哪一出戏。”

    康熙叫梁九功递过去一早备好的戏册子。

    “居然预备的这样齐全，皇帝有心了。”

    “太皇太后也有许久不曾出宫了，此番端午盛会，定然要让您老人家高高兴兴不是？”

    康熙笑着接过话头，他倒是颇为孝顺。

    妞妞跟在太皇太后身后，眼睛瞧着老人家翻开戏册。

    “你来，想听哪一出？”

    太皇太后拉过妞妞的手，柔声问道。

    佟佳氏用团扇掩面，她就坐在太皇太后身侧，想看不见都不成。

    “回太皇太后的话，奴才哪里懂这些。”妞妞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奴才平日里哪有机会听戏呀，不妨叫佟妃娘娘来点吧。”

    妞妞不懂太皇太后喜好，也晓得枪打出头鸟的典故。她顺势看向一旁的佟妃，侧过了身子。

    佟妃万没想到妞妞竟会将此事推给她，她抿唇为自己适才的小心眼感到抱歉。

    “那便叫佟妃点，你在旁先学着。”太皇太后极为喜欢妞妞这小丫头，老人家对她的话竟像是有些言听计从了。

    妞妞会意，笑着将戏册子递给一旁佟妃。

    “请娘娘点戏。”

    妞妞乐呵呵望着佟妃，一双和善的鹿眸目不转睛盯着佟妃瞧。

    面对妞妞这般殷勤恳切的眼神，佟妃低眸接过，“那便点一处望江亭吧。”

    这望江亭原是元代关汉卿的杂剧《望江亭中秋切脍旦》改编，诙谐有趣，场面热闹。且里头的旦角儿机智多谋，智勇无双，正好对上太皇太后的胃口。

    “佟妃这出戏点的倒是极妙，哀家就是爱听这些热闹有趣的唱段。”太皇太后果真满意。

    梁九功会意，将名字传给一旁小太监。

    亭旁有专人挥旗，点的第几出便挥几下旗子。这样效率极高，不必劳烦人来回通传。

    这不太皇太后话音刚落没多久，那边戏台子便已然敲锣打鼓的热闹起来了。

    宫女们踩着曲子鱼涌般布菜，动作齐齐整整，赏心悦目。

    她们排成两条长列，太皇太后尝过一道菜后便往后撤，断然没有丝毫错漏的。

    鲜虾没有丝毫腥味，烹炸的金黄，焦香四溢。

    妞妞一边瞧一边听戏台子上的热闹唱段，心里头只感叹，这番端午宴会哪怕是在古今中外也算排得上号的奢侈了。

    她闻着这些香味，饿的厉害。

    太皇太后用过一轮后，适才转身看向康熙。

    “这些菜若是就这么丢了未免可惜。”

    “皇祖母说的是。”康熙微微低头会意，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

    这些菜式准备的便是上百人的分量，就是为了分给跟着出宫的奴才们。

    梁九功清了清嗓子，朗声大喊。“万岁爷赐膳！”

    小寒有些雀跃般望了望苏晗，“姑姑，看来咱们今儿个也有口福了。”

    “是啊，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吃上金湖虾呢。”

    苏晗跟着颔首，心下不由感叹，太皇太后和万岁爷对下人们的确宽厚大方。

    妞妞听罢却高兴不起来，她是不爱吃剩饭的，哪怕是太皇太后剩下的也不行。看来今儿个同这美食是无缘了，妞妞叹了口气。

    康熙瞥了妞妞一眼，勾唇笑了笑。帝王复又将梁九功招呼到眼前，小声说了些什么。

    梁九功惊讶颔首，万岁爷对妞妞实在上心。

    “奴才这就去办。”

    午宴过后，主子们又回到船上安寝。奴才们除了贴身伺候的，都要留在了然亭收拾。

    适才赏下的饭菜，妞妞一口没动，所以她还饿着呢。

    “妞妞，不然你吃两口吧。”

    小寒捧着一大碗蒸虾，她虽馋，却还是想紧着妞妞吃一口。

    “我不饿，姐姐你吃吧。”妞妞望着那碗香气扑鼻的虾，没忍住咽了下口水，但终究还是没法子说服自己。

    “可是你从早上到如今还一口没吃呢。”小寒抿唇，有点担心妞妞。

    “无碍的。”妞妞笑着摇头，还没来得及同小寒解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哪怕是马上要做小主了，也不必假惺惺摆这样的臭架子吧。”

    这话听起来可不友善，妞妞转眸，是一个面生的小宫女出声嘲讽。

    和卓不知为何并没有跟着她家主子上船，反而是留在了了然亭。而她身边的小宫女，生了一双三白眼瞧着极为跋扈。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寒看不过眼，她家的妞妞岂是随便一个人便能骂的。

    “呵，谁不要脸做了狐媚子谁心里清楚。可哪怕得了万岁爷一时垂青又能如何，出身家世摆在此处又何必去学主子们的做派。”

    那人不依不饶冷声嘲讽，摆明了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你说谁狐媚子，你最好说清楚！”小寒被气得不行，抬腿就要去同她分辨。

    妞妞忙将人拦下，钮祜禄氏身边的人还是少惹的好。

    “不必在意，咱们自忙咱们的。”、

    “自己也觉出自己卑贱了？主子赐的御膳你都瞧不上，你算什么东西？”她们见妞妞拉着小寒要走，竟大步寻衅上前。

    那人一把握住小寒胳膊，强行从她手里夺过那碗虾。

    “你干嘛！别打翻了！”小寒气的满脸通红，不仅愤怒，还十分心疼那碗虾。好不容易得来的，她还没吃上一口。

    “把虾还给她。”妞妞见她们越发过分，一时沉下脸。骂两句过过瘾也就算了，上手欺负小寒算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吃剩饭吗？那我今日便偏要逼你吃。”

    “大胆，妞妞马上可是要册封为小主的人了！”小寒忙大声呵斥，下意识将妞妞护在身后。

    她分明也害怕，连身子都在抖了。却还是一把将妞妞挡住，生怕这群人欺负了妞妞去。

    “什么小主？再怎么使手段也只是一个贵人，怎么能跟我们景仁宫相提并论。”那人冷笑，竟是没有丝毫忌惮。

    她力气大，一把便掀开了小寒。小寒还想再扑上去，却被和卓一把拉住。

    “小寒姑娘，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想请她吃虾而已。你又何必如此担心呢？”

    今儿个钮祜禄氏受的屈辱都是因为妞妞，如今四下无人，能够给妞妞撑腰的宁芙也不在。

    和卓就偏要挑这个时候给妞妞立立威。

    她是专门选了景仁宫最精壮的宫女过来钳制住妞妞的，现如今妞妞已经被按在了桌上，看上去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妞妞，你们这样就不怕万岁爷问罪吗？”

    “问什么罪？单凭你们两个几句话便能污蔑我家娘娘了吗？更何况，你们有这个机会去见万岁爷吗？”

    和卓冷笑，示意那小宫女动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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