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首诗
韩颂之垂着眼睫,遮掩住眸中全数的情绪。暗黄的灯光洒下,圈出了一道影子。
看着韩颂之的沉默,林沐心里涌起一丝爽:
“韩颂之,你还记得秦思吗?”
韩颂之抬眼,黑眸深邃却沉静地令人害怕:“你究竟想说什么?”
就像是一块拼图,无数从前想不清楚应该拼在哪里的碎片在这一刻都完整地拼在原有的位置上。
“秦思当时追了你很久你没同意,”林沐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也很可悲:
“后来秦思和我们哭了很久,你知道阿月的性子,她看不过去就提出报复你的计划,先让你爱上她,再把你甩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扬起韩颂之额顶细细碎碎的黑发。
他快步走回去,一把提起林沐的衣领,锁住林沐细长的脖颈,白皙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密密麻麻的青筋暴起。
声音很淡,可言辞狠厉:“你他妈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么?”
林沐被提在半空中,手无缚鸡之力。
可他止不住地狂笑。
他知道,韩颂之在恼怒,本质上就是在害怕。
害怕他说的都是真的。
好可惜,可惜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啊,谁不知道韩总最讨厌欺骗啊,”林沐说:“所以我特意赶回来。这些事情梨枝知道,宁臣也知道啊,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哦,对了,”林沐笑着又补了句:“你相不相信,在阿月心里,我远远比你重要很多,只要我出了事,她就一定会抛下你。”
韩颂之面色很淡,可掐着林沐脖颈的手却不断收紧,直到林沐面色潮/红,拼命拍打着他的手的那一刻,韩颂之才猛地放手。
林沐直接摔倒在地上,捂着脖颈不停地咳嗽。
“就像是我想让她当我的经纪人,你猜我怎么做的?”
他顿了顿,笑声像是乌鸦:“我对自己很狠,我当时找人揍了我,浑身青紫,走到阿月面前。我当时看着她眼里的同情我就知道,我赌对了。”
韩颂之记得。
池矜月当时和他冷战了整整一个月,一步也不肯退让。最后甚至用分手来威胁。
韩颂之望着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拭着手,似乎刚才触碰过极为恶心的东西。
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沐从包里掏出电话,拨了一个电话。
他用食指堵住嘴唇,笑得有些诡异:“韩总千万别说话啊。”
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池矜月的声音,她刚刚还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的。
“阿月。”
他在哭,声音颤抖,可黑眸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怎么了,小沐?”
电话那头传来池矜月关切的声音。
“你知道的,”林沐哭得很厉害,泪珠从脸颊上不停滑落,他捏紧电话,像是受了欺负:
“我今天拍完戏去酒店,那个大佬突然从浴室里出来,呜呜呜。你能不能过来陪我拍一天戏,就一天,我保证不缠着你。”
他在哭,可他抬头对着韩颂之笑。
韩颂之紧紧捏着生锈的铁栏杆,用力太深,栏杆上残落的碎铁屑划破了他的手掌。
猩红的血顺着手掌脉络缓缓留下,可他却似毫无知觉。
他在等,等池矜月说这一切都是林沐骗他的。
电话那头的女声缓缓落下。
“好,你等我。”
那一刻,似乎连风声都停止了。
细细碎碎的情绪像是小而利的玻璃渣,猛地扑向韩颂之,他感觉到一丝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阿颂,你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妈妈带着弟弟去给你买好吃的。”
他点头,在游乐园等到天亮,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你和你爸都应该去死的!求求你不要再打扰我!”
他点头,在那栋楼里,成了被遗弃的小孩。
“如果你把肾捐给你弟弟,我就认你,好不好啊?”
在洁白的办公室里,名为母亲的人以死相要挟,榨取最后一分可得的利益。
“叮。”韩颂之接了池矜月的电话。
那边传来电梯的声音,她语气似乎很着急:“我这会儿要去A市找林沐,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话语似乎重复,乖乖等,等着被抛弃。
韩颂之瞥了眼林沐近乎得意的表情,他淡淡开口,像是淬了冰一样:
“池矜月,你能不能......”
所有的傲骨似乎在拼命往下折,他轻笑着开口,似乎是无谓:“能不能不去找林沐,生日还没过完,我陪你过生日。”
“阿颂,林沐真的出了事,”那边女声在空旷的天台中响起:“你在家里乖乖等我,我明天就回来。”
“好。”韩颂之答。
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清晰。
他只是池矜月的报复对象,如果没有那个女生,或许这辈子池矜月也不会靠近他。
“啧啧,跟我想的一般无二,”林沐从地上站起来,心情愉悦:“怎么样,韩总?你是不是想把我封杀。”
韩颂之抬眼看他,沉静的目光毫无波澜,像是一片海。
“封杀吧,相信这对韩总来说再简单不过了,”林沐说:
“不过那个时候韩总可能会看到阿月为我向你求情,啧啧,我想着那个场面,就觉得......”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了两个字:“好爽。”
话音刚落地,林沐的脸上就挨了一拳,他偏过脸,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摸了摸嘴角,猩红的血滑落在指尖。
他冲过去想还手,可纤细的手腕猛地被韩颂之攥住,整个人被提着衣领举到半空中。
江风刮过,白色衬衫被吹得鼓起来。
韩颂之唇边挂着笑,可眸底全是冰冷,他拿过栏杆边还带着火星的烟头,在林沐衣领处蹭了蹭,火苗在衬衫上留下一个洞,烟灰嗖嗖地掉落。
林沐抬头望着他,心里只剩下害怕。
“韩、韩颂之,你要干什么?”
韩颂之向后退了一步,将手放开。
风吹乱他柔软细碎的黑发,他浑身带着戾气垂眸看着瘫在地上的林沐,像是在看小丑一般。
“我还挺佩服你的勇气的,”韩颂之随手从昂贵的衬衫上扯下两根布条,将手上的伤口缠着:
“但跟我说这种话,你还不够格。”
韩颂之弯下腰,用手轻轻拍了下林沐的脸,语气带着讽刺的笑意:
“你知道你手里多少资源是我看在池矜月的面子上给你的么?”
顿了顿,他笑着补了句:“放心,我会封杀你。啧,这脸长得不错,顶流么,可惜是昔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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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矜月刚从电梯下去就碰见了捧着花的宁臣,他不停地垂眸瞥着手上的腕表,似乎在等人。
花束很漂亮,玫瑰花瓣饱满,颜色漂亮耀眼,上面似乎还有些晶莹剔透的露珠,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刚好计程车还没来,池矜月走到宁臣身边,寒暄着问:“你怎么在这?你也和梨梨在这里吃饭啊。”
宁臣又瞥了眼腕表,快九点半了。
但他和韩颂之约的是九点,猛然间,他想起刚才在门口见到的戴着口罩的熟悉的人影。他猛地攥住池矜月的手:
“韩颂之呢?”
他的动作太大,丝绒盒子顺着花束滚下来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池矜月弯腰捡起盒子,她笑着调侃道:“你这是要求婚......”
可下一秒,她就想起来,宁臣已经和梨枝求过婚了。
所以,这是给她的。
“我好像,”宁臣犹豫着开口:“刚才看见林沐了。”
池矜月下意识摇摇头,束着黑色长卷发的丝带落下,她笑着说:“不可能,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他还在A市拍戏......”
但看着宁臣严肃的神色,她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所以刚才电话里,韩颂之才会说话那么奇怪。
慌张止不住地从心头冒出来,池矜月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拿过宁臣手里的戒指,就飞快地朝电梯那里跑。
因为太着急高跟鞋又太高,她脚崴了下,锥心的疼痛从脚踝蔓延到四肢百骸,可她来不及顾及,指尖按上电梯按钮。
她不停地打着韩颂之的电话,可没有人接听。
“叮。”
金色的电梯门开。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斜斜瞥了眼神色慌张的池矜月,就径直走向宁臣。
刚刚用布条随意缠绕的伤口崩裂开,布条染上猩红的血,异常刺眼。
池矜月怔了怔,眼底有些暗淡。
她伸手扯住韩颂之的袖子:“你怎么受伤了,我替你包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韩颂之打断,他转头看她,将池矜月的指尖从他的袖子上扯开。
他微微勾了勾唇,眼底却只有漠然和冰冷:
“这是在同情我?我想现在还在A市的差点被大佬强的林沐更需要的你的同情。”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言语间尽是讽刺:“池矜月,你的喜欢和同情真的好廉价。”
他看到池矜月的脸色变得苍白,看着她的眼眶泛红,他原先以为自己会觉得痛快,可事到如今却只有痛苦和麻木。
“你他妈还是人吗,”宁臣冲上来一拳打上韩颂之的面颊,他侧了侧脸,鲜血从唇角蔓延开。
宁臣扯住他的衣领,俊脸上满是愤怒:“你他妈怎么和我说的,说啊,韩颂之,今天不是要求婚吗,你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池矜月本来以为自己会流泪,可脸上却干干的。
她扯开打架的两人,转向韩颂之,语调平静:“林沐和你说了什么?”
韩颂之垂眸盯着她,抿着唇没答话。
“好,”池矜月笑了声,脚踝处传来的刺痛让她紧皱眉头:“那我问一些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他和你说了,我当时接近你,只是因为秦思的事情想要对你报复。”
“是。”
“那你呢,”眼泪最终还是落下来了,池矜月用手背抹了下眼泪,语调带着很重的哭腔:
“你相信,你真的相信我跟了你七年,只是因为报复吗?”
风声静止,那道声音像是淬了冰。
“是。”
话音落下,池矜月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原先紧紧攥住韩颂之衣袖的手也缓缓放开,心脏像是被细细的丝线缠绕,越扯越紧,扯得她流下眼泪。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向后退了一步,语调有些发颤:“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韩颂之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池矜月拿起那束玫瑰花,晃晃悠悠地走着,走着走着,晶莹的眼泪顺着白皙面颊滑落,滴落在鲜艳的花瓣上。
滴答,滴答,晕染出一抹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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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穿得太单薄,那晚池矜月发烧很严重,烧得意识都有些模糊,她挣扎着起床吃了颗退烧药,又躺到床上。
黑夜里,手机亮了很多次,却都不是韩颂之的消息。
她想,韩颂之可能把她拉黑了。
睡到一半,她还是从被窝里钻出来拿了手机给韩颂之打电话。
她想解释,其实那一点点报复的念头根本不足以支撑她陪着他七年。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便接了。
池矜月想,他愿意接电话那大概还是喜欢她的:
“韩颂之,我知道过去是我做错了,是我错了,你能不能来我家找我,我跟你当面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传来一声讥讽刺耳的笑:“池小姐,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再表演可就没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是快了,大哥,你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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