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风雪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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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走在最前面, 后面跟着方才才见过的那小侯爷陈兴文。
那人笑了笑,走了过来,道:“几位, 久等了, 方才与兴文在后院有事相商, 不得不耽搁了一会儿,还望见谅。”
宋锦遥瞧了瞧那人, 不着痕迹蹙了下眉,她不喜欢这个人。
楚南竹走过来,道:“无妨,多等一会儿便是。”
段城凑到楚南竹耳边:“姐姐, 他手下有高手, 我方才去后院的时候, 才进去不久就被发现了。”
楚南竹拍了拍段城的手臂, 示意他没事。
李景自然认得他,做了个礼:“参见秦王殿下。”
其余人跟着李景点了点头, 算作已做过了礼仪。隐门的人不比寻常人,见了皇家的人也不必三叩九拜,有本事的人, 自然要给予特殊的待遇。
何况, 秦王知道,他们可不是一般的隐门之人。
秦王陈景誉挥了下手,道了句:“几位是来寻那位小师傅的吧。”
灵惘年岁已近而立之年, 但面容年轻, 若不是一双眼睛显得沉稳睿智, 看上去就似个刚出家的小和尚。
宋锦遥道:“侯爷,您来李府寻那负心之人, 可灵惘师傅乃是一届僧人,怎会是你口中的那人?”
陈兴文哼了一声,他也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个和尚,不过......和尚又如何,让他妹妹伤心,就算是和尚他也要抓回来给他妹妹赔罪。
陈兴文极不喜欢这几个人,不过是几个商贾之人,见了皇家宗亲,居然不行大礼,一点礼数都不懂的吗?
他正要开口,却见秦王手抬了抬,陈兴文愣了一下,冷着脸,没发作。
秦王道:“兴文,这几位都是贵客,要好生相待才是,你方才将那小师傅绑回来,极为不妥,叫人看见了,要数你齐阳侯府仗势欺人的。”
秦王母亲与他过世的母亲乃是好友,他母亲早逝,每每贵妃回家省亲,都会来侯府看看,陈兴文很尊敬贵妃,同样的,他也很尊敬秦王。
他闷了会儿,纵然有些不乐意,却还是道:“兴文晓得了。”
秦王目光滑向对面,盯着对面瞧,似乎格外好奇,准确地说,他是在盯着楚南竹,他目光里面很是复杂,似乎是瞧见了什么极为稀有的东西,是一种观赏的目光。
楚南竹一动未动,宋锦遥却不着痕迹挡住了那秦王的目光。
秦王笑了笑,看了眼宋锦遥,道:“你是......江岩青的徒儿?”
江岩青?
秦王又道:“现在,人们应当都叫他江慕白了。”
宋锦遥一怔,道:“殿下认识我师傅?”
清月轩一贯不出世,与外界联系甚少,秦王是怎么知道他师傅的?
秦王陈景誉目光定格在半空,嘴角似乎勾了勾,小声喃道:“何止是认识。”不过一一会儿,他就恢复了那一贯云淡风轻的表情:“令师乃清月轩掌门,本王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江掌门性情舒朗,护得一方平安,本王很是敬佩。”
“既然你是江掌门的弟子,那本王自然是要好生相待的。”
“来人,上茶。”
不多时,名贵糕点、水果,茶水都被人端了上来,这秦王看起来是要好生招待他们一番。
宋锦遥心里其实有些心虚,毕竟前不久才偷了秦王府的东西,这药还没给师傅完全用下去呢,要是被那秦王发现,那可就完了。
李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道:“殿下,不知小侯爷从我府上请去的那位小师傅,他现在.....”
秦王抬了抬眼,眼风扫了他一下,这位殿下端着杯茶水,饮了一口,他目光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嘴角挂着的笑容却谦和,他抬了抬下巴,“喏”了一声。
几人顺着他目光看去,灵惘穿着僧衣,正从门外走来,他走进门内,面带温和,先是看了几人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对秦王和那侯爷做了一个礼。
宋锦遥几人用目光扫了他周身一圈。
嗯,还是完好的,没被那小侯爷给剁了。
秦王眼眸扫了扫他,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小师傅可诊治好了?”
诊治?灵惘师傅方才是在后院给那侯爷府的小姐诊治?
“小姐身子不好,前几日淋了雨,又受了风,加上思虑过重,这才病倒,灵惘已经写下药方,交予府中之人,慢煎慢服,不足半月即可好转,只是.....这病的根子难除,还是得好生养着才是。”
侯爷陈兴文哼了一声:“要不是你,我妹妹怎么会淋雨,又怎么会病倒?”
灵惘未曾反驳,虽不全是他的过错,但他也脱不了责任,他合起掌心,道了一句“阿弥佗佛”。
侯爷陈兴文一见他这模样就气,若说是个平常男子也就罢了,只要他妹妹喜欢,就是绑,他也要绑回来让他和他妹妹成亲,偏生这人是个和尚。
他将这和尚绑了回来,他妹妹见得这人一番僧衣模样,更是伤心,那和尚见了他妹妹,直念着一句句阿弥佗佛,陈兴文简直想把他的皮给剐了,要不是秦王殿下来这里看望他妹妹......这和尚哪里还有得活路。
秦王挥了下手,示意他先不要发作,侯爷陈兴文瞪着灵惘,哼了一声,又坐回座位。
“小师傅为阿秀诊治,本王很是感激,阿秀自幼体弱,本王待她如亲妹一般,我已知晓事情来由,前几日的事情乃是阴差阳错,不怪小师傅,今日小师傅稳定阿秀病情,本王很是感激。”
“只是皇兄派来府里的太医对阿秀病症无法,若是小师傅有办法,还望小师傅能为阿秀调理好这场病症,不知小师傅意下如何?”
灵惘抬头:“自然,小姐的病,灵惘有责,愿为小姐诊治。”
“那便极好。”
秦王瞥了侯爷陈兴文一眼,温和道:“至于兴文这里,你不必担忧,本王自会与他说清楚的。”
“多谢秦王殿下。”
一番客套之后,几人向秦王告辞。
秦王看向楚南竹:“本王还有一事,不知能否与楚姑娘一叙。”
宋锦遥目光一凝,方才就觉得这秦王看阿竹的眼神不同,一群人里面,谁也不看,就盯着阿竹发愣。
宋锦遥握住腰间冰心,目光警惕。
段城方才被秦王手下发现,脸色黑得很,待在楚南竹旁边,一直未曾言语,听了秦王的这话,立刻挡在楚南竹面前,充满敌意:“你想干什么?”
李景虽是一届商人,但李家奉段城为主,即使他要和秦王敌对,李景也会支持他。
李景也站在了段城后面。
陈兴文喝道:“放肆!”
边上守卫听了,纷纷拔出兵器,特别是那些楚南竹观察过的家丁,一个个都从身上抽出了兵器,那兵器细软,能够贴身藏匿,那些人眼神冷漠,只待秦王一下令,就能立刻将场上几人拿下。
更别说,那秦王后面还站着一个高大汉子,浑身气息不同于常人,宋锦遥摸不清他虚实,但能发现阿城,想必也应该是个厉害角色。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秦王轻笑一声,挥了挥手:“都放下。”
说罢,目光又转向场上几人:“不过是有件事情想与这位楚姑娘商议,犯不着动刀动枪的,几位?”
宋锦遥审视着对面,那秦王是个王爷,被世俗事务所扰,本身应当不会有多深厚的功力,阿竹现在虽未完全恢复,但是足以自保,若是那秦王发难,倒霉的估计只能是他自己。
只是......不晓得那秦王会不会耍什么诡计。
宋锦遥赌不得。
楚南竹一直未作声,那秦王看着她,她也未发一言,周围的人为她拔剑,她却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待在中间。
秦王陈景誉偏了下头,问她道:“如何,楚姑娘?”
楚南竹抚了下宋锦遥的肩,走出来:“不知你想要商议什么?”她说的是你,而不是同李景一般,用的殿下这个词。
天地君亲师,世人自有礼数所循。
按照尊卑贵贱,礼数称呼也是不同的,楚南竹一届平民,唤那秦王居然只用了你字,这已然是大大的不敬。
秦王未做计较,他晓得,他的身份在这个人面前,未必显得有多尊贵。
“这边请?”他伸出手。
段城不放心:“姐姐。”
楚南竹拍了下他的手臂,轻言:“无事,你们在这里等我便是。”
说罢,楚南竹跟那秦王去了一旁的院落,那些守卫守在院落入口,宋锦遥几人也在旁边站着,段城重重向那小侯爷哼了一声,那小侯爷气得想要打人,却被方才秦王身后的高手拦了下来。
他重重一整衣襟,咬牙道:“本侯......不跟你一般计较!”
——
院落,传来隐隐的花树香气。
因着妹妹喜欢,小侯爷陈兴文将府内都种满了花树,各种季节开放的都有,府里常年有花香味道,这处院落就有两株白色花瓣的花树,长势正旺,馨香扑鼻,只是不晓得是何品种。
楚南竹是个少言寡语之人,在外人面前尤其如此,从进了这院落,她就未曾发过一言,那秦王也是好耐性,这么久也未曾开过口。
外面的人都等得有些焦躁了起来,陈景誉瞧了一眼,笑道:“少君若是再不说话,我怕他们是要打进来了。”
少君......
沧海桑田,她的时代早已经过去,少君这称呼除了李家人一开始喊了几声,再没人叫过,如今却在这人的口中被唤出来......
这秦王,连这个称呼也知晓吗?如果这样,那么他们这群人的身份想必早就已经被他了解得清清楚楚,或者,今日的这场闹剧也跟他有关?
不过片刻,楚南竹心里面已经过了很多事情了。
“少君在想什么?”秦王微笑道。
楚南竹抬眼,神色无澜:“你想商议什么?”
秦王挑了下眼:“少君不好奇我为何知道你的身份吗?”
楚南竹:“厉城乃是秦王辖下,查出一个人的身份又有何难?”
“不不不,我查你的身份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呢,南竹少君,一届神裔,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神的后裔,我起先并不相信的。”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楚南竹无言,一张脸并没有意外的神色,认真听着他在讲,只是收在背后的一只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拳。
陈景誉瞧了一眼那外面,道:“他们看起来很是担心你的安全。”
“他们都是我的友人,自然担心我。”
“友人?”他眉梢挑了一下:“不过,倒也不必如此担心,我对你们并无恶意,相反,我或许......能给于你们帮助。”
楚南竹看向他:“帮助?”
陈景誉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递给楚南竹,那是碧玉制作而成的,他道:“这是风雪令,他是秦王府的最高令牌,地位......仅在我之下,拿着它,你能号令大部分我手下的人,即使对方与我无关,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你们。”
他手往前递了递:“少君不如收下?”
“最高令牌,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何要送给我?”楚南竹没收,凤眼冷淡瞥过去。
“自然是有事相求?”
“你想我做什么?”
秦王将那令牌送到楚南竹手里,道:“我要做的事情,你现在还办不到,不过,等你能办到了,我自然会来找你。”
“我对你们真的没有恶意,你瞧,我还送了你们东西。”他再三强调。
“你想要我办什么事情?”
“是一件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对你而言,应该能很轻易地办到。”
楚南竹看了眼手里的令牌,手一抬......
陈景誉看她神色,道:“你会用到它的,相信我。”他语气低沉,里面透着笃定。
这女人的目光冰冷,怕是不会收,陈景誉叹了口气:“要是用不到,你收下也没什么坏处吧,就当结个善缘,可好?”
院内气氛僵持了一会儿,院外的段城几乎就要闯进来了,楚南竹瞥了一眼,手一翻,那块令牌转瞬间回到了秦王的手中。
秦王一愣。
你若真想让我帮你办事,到时来找我便是,办不办,我自有一分打算。声音留下,人却已经走了。
今日若接了这令牌,那么这件事的主动权便交到了对方身上,他没说是什么事,楚南竹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但秦王不是一般人,他代表朝廷,不能得罪过深,她虽拒绝,却也并未锁死,只说,到时候来找她便是,是否答应,她自有定夺。
院外,宋锦遥看着楚南竹出来,瞧了瞧后面,那秦王没跟着出来,宋锦遥走到她身边,有些担心,问道:“怎么样?”
楚南竹低声:“回去再说。”
院内,秦王陈景誉看着楚南竹离开的方向瞧了一会儿,然后把那风雪令翻过来,手一掂一掂的,嘴角勾了勾:“呵,倒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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