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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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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川彻底冷了脸色,他已经想明白,赵贵妃知道他要娶陆清韵,故意出声搅乱一潭浑水。

    顾孜庭每年回来都要往他屋里塞人,知道他不在府里,就由着妾室折腾小卢氏,逼着他回去。

    但凡他回去,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他身上凑,光溜溜的女子他都扔出去不止一回。

    要是搁在以前,他不愿意跟顾孜庭多计较,因为他感觉不到恨,顾孜庭在他心里就是个死人。

    至于赵贵妃,因为官家护着,他很清楚不能与她直接对上,但只要将来太子继位,赵家就讨不着好。

    他一直都很清楚该怎么往下走,虽然他比别人少了些感官,但恰恰因为他不懂那些感情,才能一直冷静处理所有的情况,不让自己和身边人吃亏。

    可赵贵妃这回的行为,在想明白的那一瞬,就让顾云川心底迸发出一股陌生的怒气。

    他脑海中那似哭似笑的尖叫声突然大噪,混沌不清的混乱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脑子跟要炸了一样疼。

    随着尖锐疼痛在太阳穴作乱,蓦然蒙了纱一样模糊不清的世界让顾云川眼睛有些暗暗发红,甚至开始控制不住自己。

    他浑身煞气突然大盛,整个人像是刚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似的,引得殿内众人都白了脸。

    “护驾!”官家身边的内侍突然喊道。

    当值的禁卫分别护在官家身前,如临大敌般,刀口冲着顾云川。

    众人也顾不得什么宝福殿内的闹剧了,好些人都吓得缩在一起躲开顾云川。

    在场的人可能不知道顾孜庭的病具体是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疯起来杀人不眨眼。

    当年官家下旨勒令所有人都不许再提镇南王府的往事,便是因为有人拿镇南王妃的死刺激才七岁的顾云川。

    那年,他杀了在场所有的婢子和奴才,一个活口都没留,甚至连去阻止的禁卫都被砍了好几个,当时的漫天血腥到现在还让人心底发寒。

    顾孜庭眼神中带着疯狂和解恨,就差大笑出声了,这孽障真疯了才好!

    他早就想杀了这个孽障,可惜一直被拦着不能成,现在顾云川要是敢在官家面前发疯杀人,连卢家也别想好过!

    小卢氏从顾孜庭出声开始,就急得不得了,这会儿见顾云川失控,忍不住站起身想要过去。

    顾孜庭狠狠将她往后拽,“慈母多败儿,你给本王老实呆着,他干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儿都是你纵着的,要是这回再丢了皇家的脸,我就休了你!”

    小卢氏气得浑身发抖,“再丢人还有王爷你丢人?你不把他当儿子,我心疼姐姐的亲生骨肉,要打要杀由着你,你给我让开!”

    顾孜庭一巴掌扇过去,“你算什么玩意儿!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以为老子不敢打你是不是?”

    户部尚书卢钦遇死死攥着拳头,眼神冷冷看着顾孜庭,心里开始盘算着刺杀王爷的可行性。

    虽然顾孜庭夫妇闹腾是收着声音,可他们坐在上首,其他人都看着,没人敢拦顾孜庭这个疯子,只能当笑话看。

    长公主气得快晕过去了,“还不去将人给我拉下去!皇兄你就这样看着他大庭广众之下打自己的王妃?”

    赵贵妃给赵瑞谕使了个眼色,赵瑞谕赶紧上前拉着顾孜庭,带他出去。

    赵贵妃又看了眼被禁卫层层包围的顾云川,“陛下,要不然就算了吧?好歹也是除夕宫宴,再闹下去要损了福分的。就让陆五娘先说,先把宝福殿的事儿弄清楚。至于让她进镇南王府的事儿,要不推迟些等七王爷情绪安稳些再说?您也知道他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些不大好受。”

    当年顾云川杀了那位赵侧妃,便是在腊月里。

    长公主忍着滔天怒气,嗓音都有些发抖,“皇兄,够了,真的够了。”

    官家将这个女人当做心头肉,由着她像个祸国妖姬搅风搅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非要让她将大安都搅得风雨飘摇,皇兄才肯睁开眼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吗?

    她看着还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顾云川,眼泪都下来了,“皇兄,您要让人逼死佑年吗?”

    赵贵妃蹙眉,板起脸来,“长公主这是什么话?您是在指责官家要镇南王死?就算您贵为长公主,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多少双耳朵听着呢。”

    “你算——”

    “陛下,臣女有话要说!”陆清韵突然高声喊道。

    官家看向长公主漠然的眼神缓了下,他捏了捏赵贵妃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纯儿啊,不管心底有多少算计,只要别人为难他,纯儿就气得要死,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出气。

    这也是官家不管怎么样,都想要顺着赵贵妃心意的缘由。

    纯儿是为了他,为了他们俩的孩子,才这样心狠。

    在场的哪个心不狠呢?那些狼狈的,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他看着叩头在地上的陆清韵,淡淡道:“准,说吧。”

    陆清韵深吸口气,抬起头,满脸疑惑,“臣女刚刚听贵妃娘娘指责长公主误解陛下,臣女觉得贵妃娘娘说得对。臣女实在想不明白,长公主乃是您的同胞妹妹,所有的尊荣都倚仗陛下,她为何要对官家这般大不敬呢?”

    长公主噎得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佑年这是想让毒物先把真正的亲人霍霍完吗?

    贵妃唇角带了点笑意,这陆五娘倒是个聪明的。

    她扫了眼对一切充耳不闻的皇后,唇角含笑,“其实臣妾一直不想说,长公主看不上臣妾也就罢了,却不该在您面前大呼小叫。”

    “贵妃娘娘说得对!”陆清韵满脸赞同,眼神中全是敬仰和狂热。

    □□徒啥样她啥样,她还能更邪性些。

    她长开双臂,“官家您十七岁登基,在位四十余年,大安从内忧外乱,到如今国泰民安,臣女听老百姓们为陛下祈福都听得会背了。您不知道,民间一说起陛下,恨不能用自己的血为陛下抄写长寿经,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陛下更圣明的君王了!”

    偷听的众人:“……”好家伙,学到了学到了,这马屁高!

    “臣女曾经去过正山寺,也伺候家人去过许多寺庙,每座寺庙里都有人给陛下点长明灯,好些老百姓甚至半夜挤破头要去上头香,都是为了感恩官家对大安的浩荡圣恩,在座的所有人,只要去过寺庙的都知道!”

    众人:“……”他们能说没见到?那不是找死吗?

    官家听着众人的应和,面色好看不少,没有一个帝王会不喜欢听人说他是明君,没有!

    他带着浅浅笑意道,“你这小娘子倒是会说话,朕不喜欢听人讨好,你说重点。”

    陆清韵面色严肃,“臣女说的就是重点,陛下您是上苍之子,是老天爷给大安百姓的恩赐,是这天地间所有挣扎求生的生灵为自己祈求来的救赎,您,是仁,是善,是真!”

    官家:“……”咳咳咳,过了过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失笑道。

    陆清韵红了眼圈,“就是因为您太过仁慈,太过光明磊落,所有人都知道您是明君,都知道您庇佑大安所有的子民,您长期的仁德让他们忘了敬畏,只记得索取,臣女替您委屈。”

    不给她镇南王妃的身份浪,就当她没招了吗?

    陆清韵将彩虹屁上眼药法发挥到极致——

    “臣女从未想过,在宫里竟然还有人敢算计官眷,大呼小叫,视皇家威严于不顾,这是为什么?”

    因为不把你放在眼里啊陛下!

    “臣女不敢相信,一个犯了大错被贬到皇陵的王爷,在文武百官面前污言秽语,脏了陛下的耳朵,却以骨肉亲情威胁陛下不予追究,他凭什么?”

    因为不把你放在眼里啊陛下!!

    “臣女更不敢想象,陛下金口玉言后,竟是有那么多人敢违抗圣意,高声喧嚣,视君子一言于无物,他们的倚仗是什么?”

    因为不把你放在眼里啊陛下!!!

    官家垂下眸子,眼神中的风暴不比闭着眼强行压制自己的顾云川少。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婢生子继位,很多人都看不上他。

    所以登基后他无时无刻不用温和来御下,要算计,要安抚那些本该无条件服从他的臣子们。

    因为他这个官家脾气太好,都觉得他软弱可欺。

    在场许多人闻言都变了脸色,至于中立派还有那些迂腐的御史大夫们,脸都黑了。

    赵贵妃皱眉,“够了,你胡言乱语……”

    “陛下~~~”陆清韵流着泪哀哀喊出声,不曾大声,却直接打断了贵妃同样温柔的指责。

    “臣女死都要说,世人皆知贵妃娘娘得官家恩宠,本该是最心疼陛下的人,可她为何会让陛下对七王爷退让?她为何会故意激怒长公主,只为让陛下与胞妹离心?”

    官家拉着赵贵妃的手顿住了,慢慢松开手,端起了茶盏。

    赵贵妃脸也黑了,她深吸了口气,这小贱人想在她面前造作,还差了点儿火候!

    她倔强着跪在地上,“若陛下觉得臣妾做得不对,只管责罚,臣妾毫无怨言。可臣妾还是坚持,家和万事兴,陛下在意的,能在意的本就不多,臣妾就是要护着。”

    官家叹了口气,“你起来,朕知道你的心……”

    “臣女也明白贵妃的苦衷啊!”陆清韵继续哭,哭得长公主差点笑出来。

    看着官家噎得不知道说啥,赵贵妃满脸吃了屎的恶心,长公主死死咬住舌尖,才不至于当场笑出来。

    连挨了巴掌的小卢氏眼神中都带了笑。

    俩人都在想,佑年眼光真是准。

    陆五娘毒不?毒!

    陆五娘恨人不?太招人稀罕了!

    二人都开始盼着陆清韵嫁进镇南王府了。

    长公主想了想顾孜庭那老混蛋的性子,她有种预感,那老混蛋不是个儿。

    官家深吸了口气,只将赵贵妃拉起来,让她坐回去。

    毕竟皇后还在呢,他要太出格,御史又要死谏了,他们从来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想到这儿,官家眼神中的血腥又多了点,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陆清韵。

    他与纯儿多年的深情,岂会因为一个卑微的庶女几句话就离间了。

    陆清韵小脸儿满是决然,“臣女知道,贵妃娘娘与陛下鹣鲽情深,贵妃娘娘正是因为太在乎陛下,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容不下陛下的眼光放在其他人身上,贵妃娘娘是希望陛下被人欺负,只有她一个人对陛下掏心掏肺。但贵妃娘娘肯定知道这样会伤害陛下,所以她才会为别人说话,希望陛下不会失了人心。”

    赵贵妃气得要吐血,你听听,哦她一会儿容不下别人,一会儿又恨不能容得下所有人,她得多有病才这么精分!

    陆清韵感动地流着泪总结,“这就是爱情啊!”

    众人:“……”神特么的爱情。

    官家却听愣了,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容不下他看别人,纯儿的野望……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希望他被人欺负……官家捏着茶盏的手越来越紧。

    越来越多臣子不怕他,拉拢皇子站队,在朝堂上吵得跟集市一样,皇后和其他的皇子也跟他不亲近,背后好像确实都有纯儿的影子。

    只有……只有纯儿一个人,是把他当正常夫君来看,还希望百年之后能跟他合葬。

    官家的心突然抖了一下,他再不喜欢皇后,也不可能不跟皇后合葬,而是跟贵妃合葬,但他怎么同意的呢?

    因为顾孜庭和赵侧妃的悲剧,赵贵妃哀哀哭了一个多月,求了共死的圣旨。

    那要是想要合葬,他就得封贵妃为后,到时候皇后这个皇太后该如何自处?

    官家心里沉甸甸的,他爱贵妃,但更爱江山,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大忌,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没有权利专情啊……

    赵贵妃看着官家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点乱了,好像有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恨恨看了陆清韵一眼,她倒是小瞧了这个贱人。

    赵贵妃给二皇子使了个眼色。

    二皇子顾允清端着酒起身,“父皇,今日乃是除夕宫宴,儿臣敬您一杯好不好?闹腾这么久也该够了,您觉得呢?儿臣看七堂哥似是不太舒服,是不是先请他先回王府?”

    官家看了眼闭着眼的顾云川,点头,确实不能让佑年在大殿内发疯,如今南蛮还需要佑年坐镇。

    “那就——”

    顾云川突然睁开眼,握住陆清韵的手动了动却没松开,“陛下,恳请您宣旨。臣心悦陆家五娘,发乎情止于礼,特拜见过陆侍郎得了陆家同意,请陛下赐婚!”

    二皇子愣了下,“赐婚?不是侧妃吗?”

    “臣只要陆五娘一个。”顾云川抬起头认真看着官家,“陛下应该懂臣的心思,这就是爱情。”

    官家:“……”

    长公主:“……”

    其他人:“……”

    陆清韵:“……”你要是不死死攥住我的手,让我眼泪停不下来,我就信了。

    她怕顾云川失控,不动声色拉住他的手,这一拉就放不开了。

    刚才她哭得那么真心实感都没用姜汁帕子,都要谢谢这个狗男人用掐死她的力道一直握着她的手。

    官家:“咳咳……那就宣旨吧。”

    赵贵妃皱眉,“陛下……”

    “贵妃。”官家平静看着赵贵妃,“朕说,宣旨。”

    赵贵妃心下一寒,柔柔垂下修长的脖颈,“臣妾是想说,天寒容易上火,您多喝点梨汤,免得咳嗽。”

    官家淡淡嗯了声,“宣旨。”

    内侍高声应道,“诺!”

    所有人听完圣旨都傻眼了,从三品家的庶女为正妃?

    啥时候从三品这么值钱了?

    而且刚才镇南王说啥?只要陆五娘一个?!

    被家里人带着出来的闺阁姐儿,这会儿看陆清韵已经没了刚才对她那么敢哔哔的佩服,全是酸意。

    这陆五娘怎么这么好运气!

    廖氏一直跪在地上,听完圣旨抖着嗓音哭喊,“陛下明鉴,陆家女儿有如此造化,臣妇与陆家本该感恩戴德,欣喜若狂。可臣妇不敢欺君,五娘她实在是有些……有些不守规矩,宝福殿内还欲与人私会,怕是当不得镇南王妃!”

    陆元昌黑着脸低声喝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廖夫人看着瘫软在地上半晕都没人管的女儿,跟着出声,“陆夫人是不是胡说,陆五娘心里清楚!她与殿前司指挥使吴——”

    “殿前司指挥使吴祉参见陛下!”吴祉大马金刀从外头走进来,利落跪在殿中。

    “镇南王听到王妃受姐姐所托,请太医为秦府少夫人廖氏请脉,避免可能小产毁了除夕宫宴的福气。王爷有意帮王妃一把,让属下带人守着宝福殿,免得被人冲撞了。”

    廖夫人和廖氏闻言愣住了,吴祉不是拿着荷包去跟人私会的吗?

    官家皱眉问,“你已经跟朕禀报过,又来禀报是为何事?”

    陆清薇眼前一黑,廖三娘直接晕了过去,禀报过?

    怪不得陆清韵当时一言不发,不肯解释,她早就知道!!!

    吴祉低头拱手,“臣要向陛下请罪,殿前司竟是让西北贼寇过了监考进了禁卫。在守着宝福殿的时候,对方想要陷害臣在宫中与人私通,将臣逼进了宝福殿,还打晕了秦家少夫人。当时情况危急,臣将秦少夫人扶至室内,不敢打草惊蛇,因此扯下身上的荷包含糊其辞,导致廖夫人和陆夫人误会。刚刚臣已经将贼人拿下,才敢过来禀报。”

    卢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吴大人听廖家人和陆家母女指责陆五娘的时候,神色那么奇怪,感情……是知道这几个人有鬼啊!

    啧啧……为了将脏水泼到庶女头上,陆夫人和娘家人嘴脸真是够难看的。

    吴祉在廖氏母女和廖夫人母女满脸灰败中,铿锵有力请罪,“臣损了秦少夫人的名声,也导致辅国将军府蒙羞,更监管殿前司不力,求陛下重重降罪!”

    赵贵妃眉头都快皱成疙瘩了,她哥哥赵瑞谕拉着顾孜庭出去,还没回来,她有点不太清楚详情。

    哪儿来的西北贼寇?

    廖家算计陆清韵的事情她知道,那些人应该就是赵瑞谕安排的,她手中帕子越来越紧,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秦俊荣在父亲的示意下,赶忙也站出来跪下请罪,“不怪吴大人以大局为重,微臣家眷在宫中失仪,乃是微臣的错,请求陛下责罚!”

    陆元昌看廖氏和陆清薇的眼神已经冷得没法儿看了,但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也跟着跪出来,“微臣家眷不明是非,在宫中大呼小叫,失了规矩体统,乃是微臣治家不严,请求陛下责罚!”

    廖仆射年纪不小了,这会儿摇摇晃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瞧瞧,瞧瞧,一个是他廖家的孙女,一个是他廖家的女儿,一个是他廖家的外孙女,以后谁敢还求娶廖家姐儿?

    他要是知道家里的女人都这么能干,早就一壶毒酒送她们上天了。

    一个个的,简直太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清韵先前的话起了作用,这些人才会如此诚惶诚恐的请罪,但官家怎么想的他自己清楚,看见臣子们诚惶诚恐……舒坦!

    他不动声色看了陆清韵一眼,心底默默认同了顾云川的眼光。

    所以说啊,他这个侄儿要是不发疯,才是最合他心意的那个,连挑媳妇都这样合他心意。

    官家沉声道:“罢了,除夕宫宴闹成这样,简直是荒唐至极,你们一个个在朝堂上号称我大安的栋梁,却连家里一亩三分地的事儿都处理不好,以后朕还怎么指望你们能替百姓谋福祉?”

    不等众人高呼惶恐请罪,他又道,“陆爱卿和秦爱卿在家面壁思过一个月,处理好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陆元昌和秦俊荣赶忙谢恩。

    廖仆射颤巍巍跪出来,“老臣也有罪,没能教导好家中姐儿,求陛下责罚啊!”

    官家点头,早想收拾这个老东西了。

    “廖爱卿年纪大了,这些年为我大安兢兢业业,忽视了家中姐儿的教养也是有的,朕不罚你。”

    官家特别和颜悦色,“爱卿就提前致仕,让你家大哥儿顶了工部侍郎的缺,工部尚书任尚书省右仆射,工部侍郎升任工部尚书,廖爱卿以后多注意家中子嗣的规矩和教导吧。”

    廖仆射老泪纵横,颤巍巍谢恩,“多谢官家圣恩。”

    工部侍郎就是个天天跟泥巴木头打交道的地方,廖家以后再无人在三省,气数要到头了啊!

    可他就是哭死也不敢埋怨,圣恩浩荡,是他没教养好家里的姐儿。

    至于一直低头等罚的吴祉,官家面色冷了下来,正好这时赵瑞谕进来了。

    他只听到官家淡漠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

    “吴祉你枉费朕的信任,让殿前司被贼人偷窥,致使朕和皇城的安危不稳,此乃抄家灭族的大罪。念在你将贼寇抓获,也算将功补过,剥去你殿前司指挥使的官位,打入西北军为百夫长,去前线为大安守卫边疆,弥补过失吧。”

    吴祉倒吸了口凉气,那不就是把他交给赵瑞谕处置?

    他咬着后槽牙谢恩。

    一旁赵瑞谕皱眉,什么贼寇?

    他抬起头看了眼妹妹,见妹妹面色不好看,而二皇子又冲他摇头,赵瑞谕心下发沉,没急着说话。

    等出了宫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再说也来得及,反正吴祉被他捏在手掌心跑不了。

    待得众人出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今天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身为热闹的一份子,都够尽兴的。

    安平十四年,来得格外精彩一些。

    甚至很多人都非常清楚,等过完了年,还能更精彩。

    尤其是卢夫人,心里盘算着,以如今能肯定的八卦来说,估计到龙抬头之前,京城里的秦楼楚馆,茶楼酒肆,大树下,小河边,都少不了下酒菜了。

    宫里发生的事情很热闹,除夕宫宴后的烟火也很惊艳壮观,可陆清韵偏觉得,万籁俱静后,头顶那抹浅白月色更让人心里安宁。

    就在她抬头看天的时候,胳膊被轻轻拉住了,是顾云川。

    “我跟陆侍郎说好了,送你回府。”

    陆清韵莞尔一笑,“好啊。”也该好好跟他算算账了。

    陆元昌被廖氏和陆清薇这番折腾,折腾的要闭门思过一个月。

    后头大概还要传出纵容夫人打压后宅妾室,陷害庶女,为母不慈,治家不严的名声。

    陆家的脸面可以算是丢尽了。

    若不是陆清韵现在是未来镇南王妃,陆老夫人和陆元昌保准能气疯。

    不过现在这母子俩也未必会放过廖氏母女就是了。

    正因为陆元昌急着回去管教妻女,也顾不上管陆清韵。

    当然,他现在也不敢管,顾云川今天在大殿内差点发疯的可怕,众人都看见了,谁敢招惹呢。

    陆清韵敢。

    上了马车她将被雪浸得冰凉的绣鞋脱掉,一脚踹到了顾云川腿上。

    “你说,在我面前你倒是耀武扬威的,怎么就被你爹欺负得话都不敢说,气死我了!”

    顾云川被踹得愣了下,反应过来,他将陆清韵的腿轻轻放到软垫上,再将放好了银丝炭的铜炉放在她脚边。

    他拉过陆清韵的胳膊,“为何生气?”

    陆清韵甩开他的手,“他说话跟喷粪一样,明明一大把年纪,还像个欠揍的熊孩子,这么多年脑子估计都被肥肉挤没了,尖酸刻薄得想让人给他丢粪坑里,你怎么就不生气呢!”

    顾云川又轻轻拽过她胳膊,漂亮的丹凤眸子缓缓扫过她气得红扑扑的脸颊,“我是问,你为何生气。”

    陆清韵:“我……”

    她说了一个字,顿住了。

    这回顾云川没噎她,但也把她给问哑巴了。

    对啊,她为啥生气?

    尤其是顾云川不气,她就更气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觉得有点丢脸,脸上热乎乎的,不免就想离他远点。

    所以她又抽胳膊,“你管我呢!”

    这回没抽动。

    顾云川慢条斯理给她手上涂着药膏子,“你气他辱我,气我不反抗,气其他人理所当然,是不是?”

    陆清韵感觉脸更烫了,她肯定是冻发烧了。

    她扭过头哼哼,“疼,你轻点,发起疯来能把人捏死,谁敢欺负你,傻不愣登的,我才不气呢。”

    “所以我需要你。”顾云川替她将手包扎好,举着个小白粽子晃了晃,觉得比楚楚的脑袋还可爱。

    他失控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控制自己恢复正常,也有些累了。

    所以他靠在马车上,静静握着陆清韵的手腕不撒手,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有你在,我以后就知道该怎么生气了。”

    陆清韵:“……”

    艹,枉她自认茶艺精湛,竟然被他茶到了!

    她怎么会有点心疼这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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