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她或许是见过他的
女官不吭声, 却暗暗瞥了裴渡一眼。
裴渡没理她,兀自道:“你是谁宫里的人?”
女官的声音娇滴滴的,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奴婢是贵妃宫里的人, 不知道掌印在此,冲撞了掌印……”
容宛皱了皱眉。贵妃宫里的人?
这就不好办了。
裴渡没有给她一点面子,似乎根本就没把贵妃放在眼里:“夫人,回去帮本督换件衣服, 被她这么一撞, 衣服都脏了。”
说罢, 他又拖长了字音, 阴阳怪气道:“真脏——”
女官绞着手依旧瞥他,裴渡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贵妃宠冠六宫, 裴渡也不想再与一个女官计较, 拉着容宛的手就往宫外走。
贵妃宫里的人果真和她一样, 都讨嫌得很。
女官立在原地, 被风一吹,裹紧了衣裳。
她眸光有些晦暗,听说掌印与那小对食感情好,若是要插进去,恐怕要想些办法了。
容宛心里有些发酸,被他这么一拉, 风吹了眼, 愈加酸涩, 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一缸醋, 那醋坛子还一直在心里咕噜咕噜地转。
看见那女官撞在裴渡怀里的模样, 她就浑身不舒坦。
好烦!
她又为什么会烦呢?看见有人撞在裴渡怀里, 她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难不成是因为吃醋了?
容宛一想到这三个字, 浑身打了个激灵。
吃醋?
她思绪飘远,裴渡皱了皱眉,将她的手拉得更紧:“夫人不高兴了?”
容宛轻轻摇头:“没有。”
她就是不高兴了。
他轻飘飘地说:“那以后谁敢撞到本督怀里来,本督就杀了她。”
容宛失笑。
他敢杀贵妃宫里的人吗?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受宠,但杀了贵妃宫里的人,会让皇帝对他印象不好。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她不愿看见裴渡因为她去踩老虎尾巴。
容宛触碰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又被他抓得更紧。
他的手好凉……是不是身子虚啊?
但是经历了上回,她觉得也他不像是身子虚的样子。
容宛被他牵着,突然耳尖红了红,低头走在后面。他身形颀长,像是在
扯着一个小小的姑娘。
一只大灰狼,叼着小白兔跑。
容宛却丝毫没有被他拉疼。一路出了宫,又坐上马车回府。
这会儿容宛和他坐一起了。她问:“掌印,近些日子没什么事情吗?”
裴渡懒洋洋地歪在马车里,撑着头抬了抬眼皮。
他道:“没有。”
容宛松口气,这回他有足够的时间陪陪她了。
容宛问:“我能跟在你身边做事儿吗?”
裴渡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随即,他笑道:“夫人想做什么?”
容宛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便问:“有什么事儿可以做呀?”
“跟在本督身边很危险的,”裴渡又脸色一变,严肃道,“那么多案子要查,本督不想让你进东厂。”
也是,裴渡得罪了那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了裴渡。
容宛沉默了片刻。
“好罢。”她垂头丧气地道了一声,也歪在马车上。
她只是不想每天都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她想和他一起。
一想回来,她又有什么本事呢?东厂个个都是高手,她一个小姑娘纯粹给他添乱吗?
容宛心里更难受了。
掀开帘子看外头,发现行人看见这辆马车跟见了鬼一样避开,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自己没到掌印身边之前,他应该很孤独罢?
以后有她陪他了,多好啊。
到了府中,容宛肚子也正巧饿了,正准备和裴渡一起吃饭。
饭菜摆上桌子,容宛有些发馋,夹起筷子便动手吃。
裴渡刚想坐下来,来顺却蹑手蹑脚地走到裴渡身边,欲言又止。
“掌印,有事要报。”
打乱了他的好兴致,裴渡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跟着来顺出去了。
走到外头,裴渡问:“怎么了?”
来顺叹了一口气,不知当讲不当讲,还是道:“西南出了一件大案子。”
裴渡眉头蹙得更深:“要本督去查?”
来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低声道:“掌印,这件事情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就别讲,本督回去吃饭了。”
来顺一时心急又跟过来,道:“这件案子,和夫人有关。”
裴渡停下了脚步。
他声音发沉:“和夫人有关?”
来顺点了点头,还是憋了一口气说出来:“前一段日子,将军府举家流放西南。但在西南,容将军疯了,突然在街上砍疯了人,不少人都死在他的刀下。被抓起来后,又砍死了几名衙役,还说要杀了陛下,将陛下骂了个遍。”
来顺又深吸一口气说:“陛下听了大怒,说是容家一家都没什么好人,把容家一家斩首了。”
说完,他不敢去看裴渡的脸色。
裴渡冷哼了一声:“容宛已经是我的夫人,不再是容家的人。若是陛下对她做些什么,本督也定要护她。”
掌印居然为了容宛,敢不要命和皇帝作对。
果真是情种啊。
—
贵妃宫里。
“春柔,”贵妃半躺在榻上,抬了抬眼,“今日见了掌印,你觉得他如何?”
春柔恭恭敬敬道:“和奴婢小时认识的他,果真不一样了。”
贵妃明白,这个春柔和裴渡入宫的时间一样,能看出来,她从小便喜欢裴渡,听她说小时候一心想做他的对食。
不知道裴渡对她什么心思,但贵妃知道——她要竭尽全力把这个人,塞进裴渡府里去。
还必须要借陛下之力。
春柔机灵,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贵妃问:“你喜欢他么?”
春柔的脸微微红了红,点了点头:“奴婢从小时开始,就喜欢他。”
她喜欢裴渡不择手段往上爬的模样,她更惊奇于裴渡就算被打得遍体鳞伤,下一秒也会笑着把伤疤遮起来,伺候贵人的模样。
倔强,这是从骨子就刻出来的求生欲。
她觉得很配她。
就算是他喜欢身边的小对食,她也能把他抢来,勾来。
像他权势那样大的人,这种小姑娘今天喜欢,不知道哪天就扔角落里去了。
他怎么忍得住一生一世只喜欢一个女子?
只有像她这样与他一样圆滑世故的人,才能配他。
贵妃站起身来,扭着水蛇腰,坐在铜镜前。
她勾着唇角,拨弄着妆匣:“春柔,帮本宫梳妆。”
春柔坐在她身边,敛去了风情万种,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不说话,什么应该掌嘴,什么时候应该拍马屁,什么时候应该卖乖。
圆滑世故,就是她了。
春柔问:“娘娘,可是一会儿陛下会来?”
贵妃点了点头:“不错。西南容家那事情气坏了陛下,当陛下不高兴的时候,总会来本宫这里。本宫今日就趁热打铁,把你的事情说了。”
春柔不可遏止地笑了笑,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娘娘,娘娘之恩,奴婢无以为报!”
“磕头就不必了,”贵妃只笑,“你是本宫的人,也自然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春柔顿了顿。
这证明着,她要帮贵妃扳倒裴渡。
扳倒也没关系,只要贵妃不伤他性命,他能和她相濡以沫一辈子,这就够了。
贵妃柔柔地笑道:“放心,本宫答应你不取他性命。”
春柔乖顺地俯首:“春柔明白。”
春柔正准备起来的时候,只听外头宦官叫了一声:“皇上驾到——”
贵妃笑了。
看,果然来了。
她盈盈地行礼:“见过皇上……”
春柔行礼后很识时务地退下,贵妃看见皇帝的脸色好像不太高兴。
她已经快四十岁了,三皇子也已长大,但看样子却是那样年轻妩媚,难怪也能宠冠六宫。
她忙扭着腰肢上来问:“陛下,今儿个是怎么了?可是乏了?不如让臣妾给您解解乏?”
皇帝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自己的愤怒:“是西南那件事情。朕当时就不该放过容家,这群鼠辈,把朕看作什么了?朕恨不得将这群人凌迟!”
贵妃牵着他的手,忙道:“陛下息怒。这群人,实在是一个也不能放过。案子的善后,不如让掌印来做?若是不高兴了,让掌印的对食容夫人来给陛下画画也是极好的。”
她这么一提,就提到了裴渡和容宛。
皇帝一想到裴渡那个对食,对她的好感又是低了几分。
她也是容家的人,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皇帝冷笑一声:“这就不必了,今日朕请她来画画,发现她怕得很。”
贵妃见时机到了,道:“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这容夫人怎么说也是个罪臣之女,就这样给了掌印,不太好罢。”
皇帝正沉浸在“容家全都不是一群好人”之中,一时间觉得贵妃说的话有些道理。
他也对裴渡有信赖之情,毕竟是舍命救了自己的人。
自然给他挑个适合他身份的对食,也是理所应当的。
“也是,”他沉吟片刻道,“你身边可有中意的人选?”
贵妃捂住嘴,娇媚一笑:“臣妾自然是有的。臣妾身边有一个最得力的女官,与掌印也是一同在宫中长大,许给他也不错。”
一个司礼监掌印娶了罪臣之女,怎么说也有些不像话。
“这样罢,”皇帝道,“几日后爱妃想个办法撮合撮合他们,朕许那个女官出宫,住在提督府。日后找个机会让裴渡把那个容家的给休了,或是做个妾,也是可以的。”
事成,贵妃不可遏止地笑了笑。
进屋的时候,容宛的背磕在桌角,疼得她龇牙咧嘴,她以为没事儿,那背却隐隐地疼。
应该没事罢?
她这样想。
书房,裴渡正坐在摇摇椅上看画本,见有人进来了,眼睛也不抬问:“来顺,红珠那件事情查好了没有?”
他知道,人都死了,是查不出来的。
当时就该把掌柜的扣留住,不该就这样杀了他。
不过这掌柜的应该用刑也说不出什么,也是。
来顺关了门,脸色有些难看。
裴渡皱眉问:“又有什么坏事?”
来顺叹了口气。
“掌印,在西南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陛下不喜夫人,派了一个女官过来住在提督府,说是明天就要来。”
裴渡手心一用力,手中的茶盏裂开了一条缝。
他声音森冷:“陛下的意思是,要撮合本督和那个女官,把夫人给休了?”
来顺点了点头,不敢去看裴渡:“估计陛下是这个意思。”
裴渡冷冷道:“本督偏不休。”
皇帝也真是个烦人精,居然要撮合他和一个女官,把容宛给休了。
他又觉得不对劲,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女官是不是贵妃宫里的?”
来顺点头:“是的。”
裴渡的笑更冷了。
“原来是贵妃宫里的那个女官,”他眸光又变得狠厉起来,“她若是敢在府里作妖,叫府里的太监丫鬟们欺负她,听到了没有?”
他就知道贵妃在自己身边埋眼线。
皇帝派来的女官,他不敢杀了,但若是她作妖,也不能让她好过。
反倒让她尝尝提督府是怎么待客的。
至于这个女官,他碰也不会碰一下。
看着脏。
思绪飘忽,其实他和这个女官,是见过的。
那时他还是个被欺凌的小太监,她却是得势的宫女。她比他大一些,前几回还找人打他,只为打着好玩儿。
裴渡忘不了自己被打后还得掩着伤口伺候宫里贵人的模样,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后来不打了,反而给他送吃的,裴渡看见这吃食就恶心。
他宁愿挨饿也不吃下去。他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但面对她送来的东西,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想,这恐怕就是不吃嗟来之食。
后来这个女官,渐渐喜欢上他了。
面对她的死缠烂打,他不管不顾,直到越爬越高,她再也不敢贴上前来。
但是他没想到,这次她居然会被安插在自己身边,想想就觉得反胃。
裴渡思绪飘远,又飘回到自己小时候,在将军府做下人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刚刚进府,在容宛院子里做事。
他很记得一个滂沱雨夜,他被踢打着,一盆吃食就放在他面前,他想伸手去拿,手却被人踩在脚底。
那人戏谑地问他:“想吃吗?”
他好痛苦,他恨不得杀他们,凌迟他们!把他们剥皮喂狗!
那时的他还学不会笑,不知道笑的好处,只会哭。
雨下得很大,他浑身被淋湿,衣服贴在身上,狼狈得像一条狗。
他亲眼看见小小的容宛把那些人都赶走,还让人把他们赶出府去。
雨下得很大,他却看见小姑娘的眼眸里有星星。
下一秒,她递给自己一把雨伞。看见他没有接过,她将伞撑开,打在他的头上。
顿时,没有雨了。在他脸上的雨水夹杂着泪水划过脸颊,他舔了舔,有些咸涩。
“小哥哥,别哭啦,我给你东西吃。这个给你,别弄丢了。”
从此,没有人再敢欺负他。
那把雨伞最后被他珍藏了多年,最后又送给了容宛。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也不知道容宛有没有把伞弄丢。弄丢了也没事,毕竟伞是她的。
—
晚间,他心乱如麻地躺在摇摇椅上,在“贵妃”两个字上狠狠地用毛笔蘸了红打叉。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小姑娘探出一个头来,手里抱着一个枕头。
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进去。
裴渡也探出一个头来,心里不是滋味。
她又来找自己了。
如果知道陛下要把他们拆散的事情,她会怎么样?
没有家了,一定会很难过罢。
他不会让她这样。
裴渡佯装无事,懒洋洋地一抬眼皮:“进来罢。”
容宛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
她凑过去问:“掌印,你在干什么呀?”
裴渡把画册收起来,佯装无事道:“夫人过来了?”
他才不会告诉画册里画的全是她的画!
虽然画得不像就是了……
他很会画画,但形总是描不准。又加上他长大后没怎么见过容宛,只是在宫宴上偷偷看她几眼,便把她的模样记了下来。
“嗯,过来了,”容宛有些好奇,“画册里是什么呀?”
不会又是那不正经的画册罢?
掌印为什么会看这种书?
她不禁失笑,见裴渡眸光中闪过一丝惊慌,她还是没再问下去。
肯定是那不正经的画册。
她撇了撇嘴,不客气地坐在床上,掀起被子就盖。
伤口被撞,她背上还有些疼,想必撞青了。
她疼得小声“嘶”了一声,碰巧裴渡在打哈欠,便没有听到容宛的声音。
她松了口气,却听裴渡倏然说:“有个消息,是时候告诉你了。”
容宛不明所以,问他:“什么?”
裴渡低低地叹了口气。
容宛没怎么听过他叹气,不禁怔了怔。
昏黄的灯光下,她似乎看见裴渡的脸有些苍白。
白得病态。
他说:“陛下吩咐,明日府里要来一个女官,就是今日撞见的那个,贵妃宫里的。”
容宛吃了一惊:“她、她来作甚?”
裴渡说得言简意赅:“陛下想把你休了,让她上位。”
估计是因为西南的事情,又被贵妃这么一挑唆……
容宛像是打了一个晴天霹雳。
皇帝想让那女官上位?一旦她上位,自己应该怎么办?当个妾?亦或者被休?
容宛有些惊恐,她不想这样!
她不想被休,当妾!她更不想裴渡身边出现第二个女子,更不想有人在裴渡怀里,睡在这张床上——
裴渡会怎么想?
她微微摇了摇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夫人紧张作甚?”
这一句话让容宛定了心神,只听裴渡慢悠悠道:“本督说了,既然夫人嫁与本督,就是本督一生一世的人。有人想插进来,那是万万不得行的。”
他说得风轻云淡,让容宛怔了怔。
可这是陛下派来的人,这是陛下的意思。
他为什么会无条件地偏袒自己呢?
容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她问:“掌印,陛下不会怪罪你吗?”
裴渡反问:“夫人想被休或者当个妾?”
容宛忙摇了摇头:“不想。”
裴渡轻飘飘地道:“那就对了,既然夫人不想,本督也不想。本督死活不愿,陛下还能按着本督和那废物女官在一起么?”
他说得太过于轻松,可真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就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
容宛心里一热,泪水却不自主地往下掉。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在哽咽,裴渡离开摇摇椅,转过身来看她。
她眼尾泛红,小声地哭着,却又不敢哭得太大声。
裴渡的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慌乱。他忙坐到床沿,颤声问她:“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啊,”容宛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就是太感动了。”
裴渡:“?”
容宛抹了一把眼泪道:“我感动,掌印对我真好。”
裴渡沉默片刻。
只是感动吗?
娇娇,你就对我……没有别的感情吗?喜欢?一点点喜欢?
他失笑:“夫人感动作甚?本督乐意。”
容宛很快止住了哭声,裴渡递给她帕子,她擦了眼泪。
裴渡很想问她,她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最终还是道:“夫人的伞收在哪里?”
伞?
容宛猛然想起来,裴渡送给自己的伞。
她收在了最秘密的地方,除了瑞珠谁也不知道。
她道:“我收在屋子里了,好好收着呢,没丢。”
说罢她又问:“掌印问起这个作甚?”
裴渡淡声说:“随口一问。”
伞也老了,旧了,也不知道掌印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伞。
她有一种预感,这把伞对他很重要。
但是那日,掌印为什么又会送她一把这样的伞呢?
明明那日与她一点儿也不熟,真是奇怪。
前世,他为什么又要讨一个请柬,来参加自己和江弦的婚礼?
容宛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的、不确定的答案。
她很久之前,应该是认识他的。
可是她却记不起来了。
背又开始隐隐发疼,她小声地“哎呦”了一声。
似乎是被裴渡所听到,他皱了皱眉:“夫人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容宛忙摇头:“没、没有,我好的很。”
她脸上痛苦的神色掩饰不住,想必很疼。
裴渡凑近了些,声音低沉:“那本督帮你看看,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容宛睁大了眼。
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夜写论文去了,发晚了一些QAQ感谢在2022-05-17 22:02:31~2022-05-18 22:3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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