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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榜芣#$躤?鈨耻?幥戥戏? 那……许灵均是爸爸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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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谧都不好意思应, 低着头专心地逗猫,听见他说,“对了, 还有一只。”

    许灵均趿上拖鞋进门,去猫爬架高层的小房子里抱出另一只猫。灰白斑纹的奶牛猫,看起来个头小一些,胆子也小一些,“这是豆沙。”

    容谧分出一只手去摸它, 看它缩着脑袋躲,心生怜爱, “它也是我的吗?”

    “是前几天我从海边抱回来的流浪猫。”许灵均说, “跟七月还算玩得来, 如果你喜欢就留下来养着。”

    她不在家的时候,两只猫都是许灵均在喂养,亲近他还要更多些。容谧看来看去都不舍得,“那就都留下来养吧。不过我不知道该给它们吃什么。”

    七月一看就知道是小公主。这样的宠物猫都是很娇贵的,她都不记得以前是怎么照顾的了, “是不是要养得很小心?”

    “不难养, 待会儿我帮你写下来。”她左拥右抱的纳入怀中有点艰难。许灵均抱出一只,“喂完猫先去吃饭?中午了。”

    “好。”容谧欣然起身,趁着跟他一起喂猫的功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样看着虽然不觉得熟悉, 但到处都很顺眼。大概真的是因为在这里生活过,眼睛不记得了, 感觉还在, 晚上一个人住也不会害怕了。

    回明华的第一顿, 许灵均带她去外面的餐厅吃午餐。她跟父母很少来这样的店里吃饭, 装潢高级氛围感拉满,一看就是适合有钱人约会的地方。

    她印象里自己是第一次来,坐在许灵均对面却也不觉得局促。从家人身上能获得的安全感,在他身上也能找到。

    出于好奇,她朝着墙上的装饰画多看了几眼。许灵均问,“喜欢吗?这是你自己的店。”

    “我的店?”她瞳孔震惊地收缩,转头又看一圈,“可我都没有印象了。”

    许灵均还未开口,来上前菜的服务生便出现在她身边,带着一张陌生的笑脸,“容姐可算回来了,群里也不怎么发消息。我们都在猜你这次休假会有多久呢。”

    “……嗯。”是她本应该认识的员工,也没有一点印象了。容谧只能点点头,望向许灵均的目光里带着些求救的意味,可爱又可怜。

    许灵均轻咳一声,开口介入,“有什么事么?”

    “对的。”服务生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折纸,递到容谧手里,“前几天有一位季先生过来找你。可惜你不在,他留下这个就走了。”

    不大的便签纸被折成玫瑰的形状。容谧看了看手心里的花朵,又看了看对面的人。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她问,“季先生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他没摘口罩。容姐你也不认识吗?”

    她应该认识吗。容谧有些疑惑,想了一阵子都没个头绪,又望许灵均。

    许灵均心知肚明,恨不得这辈子都再也不提这个名字。被她眼巴巴望着,又不忍心不回答,“季屿风来找过你。”

    容谧若有所思,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是不是这个人?”

    许灵均只瞟了一眼就说,“是他。”

    季屿风在她微信里的备注是小风,只有名没有姓,跟“季先生”对不上号,但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前几天过年的消息太多,她有点疲于应对,还特意问了父母,后来统一回复“最近事情比较忙,过段时间再联系”,连同给小风发的也是这个语气官方的聊天模板。对方也没再多说什么。

    现在看来,这个跟她“关系不错”的人,似乎还对她怀着些暧昧的心思。

    ——许灵均也知道。

    微妙的气氛持续蔓延。容谧放下手机,悄悄把那只折纸玫瑰压在杯底。

    像是怕他不高兴。

    把她的小动作收入眼中,领会到其中用意,无疑是令人心暖的。况且许灵均哪敢不高兴。

    酒店里那个痛彻心扉的晚上他记能一辈子。可归根结底,要不是他自己把容谧伤害得对他彻底死心,她也不会跟别人好上了。这一切算来算去罪魁祸首都是他。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他甚至假装大方地说,“你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家。”

    “不用了。”容谧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紫水晶吊坠,语气清脆,立场清晰,“我不喜欢纸折的玫瑰。”

    许灵均送的玫瑰她不敢戴得太张扬,怕被父母发现了又要说她几句。可是实在喜欢,就绕两圈偷偷戴在手腕上,藏在袖子里。

    她想到这,顺势看一眼许灵均的手腕。他右手上还戴着那只黑色的半指手套,连吃饭都没有摘下来。

    她没有带走那只折纸玫瑰。吃完午饭许灵均送她回家,陪她把家里每个角落都逛了一遍。

    他知道她家里每一个小摆件的来源,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沙发靠墙,为什么收集了那么多漂亮的餐具和玻璃杯。随便指出什么,他都说得上来。

    许灵均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总是不假思索,是连自己都没想过的脱口而出。

    他并未有意地去记过关于她的事。可他其实全都记得。

    容谧抱着猫在房间里逛了许久,看到听到的每样东西都只关于她自己,忍不住问,“这里没有我们一起买回来的东西?”

    原本是有的。但分手之后,都已经被她扔出去了。

    许灵均心中钝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明天我来接你去医院复查。”

    “你要走了吗?”

    容谧一怔,余光里才发觉日落西山,一整个下午不知不觉都被消磨过去。刚刚的疑问转瞬间便都抛在脑后,失落和不安都急切地涌上心头。

    知道他总是要走的。可能不能别这么快,她还不习惯一个人留在这,总觉得许灵均一走,这地方就变陌生了很多。

    许灵均有所察觉,问,“陪你吃完晚餐再走?”

    她一口答应,“好。”

    拉图已经去过,许灵均询问她想去哪里吃晚餐。容谧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间还说不上来,但不怎么想出门了。

    “我们能不能自己做呀。”她还想跟许灵均多待一会儿,最好是两个人。“我看到厨房里东西很齐。”

    厨房里各种调料用具样样齐全。知道她今天要回来,家里提前请阿姨打扫整理过,冰箱里也填满了新鲜的蔬果和饮料。

    问题的关键在于不是不能做,而是不会做。

    她目前的记忆里,自己只会做简单的家务,在厨房帮父母打下手,洗个菜洗个碗什么的,还没真正地做过一顿饭。

    许灵均更不会了。除了那盘闻者落泪的炒糊萝卜,他在厨房里经验几乎为零。但容谧既然开口,他什么都不会拒绝,两个厨房新手一起研究。

    做饭要摘掉手套,他找出一块防水胶布贴在手背上,很像那种老爷爷贴了用来治腰腿疼痛的东西。“你受伤了吗?”

    许灵均摇头,“前几天刚做的纹身,还不能沾水。”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容谧皱了下眉,担心道,“那会流血吧?可你不能有伤口,听说凝血功能障碍严重的话流血会死人的。”

    许灵均打开冰箱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容谧坦言说,“之前有一次体育课我们班跟隔壁班打篮球,很多同学在那里给你加油。”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自发变成啦啦队奔着许灵均去的。

    声势浩大的声援招来了嫉妒心,隔壁班的怨种故意使绊子把他往栏杆上撞,“你磕到膝盖流血了,去医务室待了两节课才回教室。我后来有一次去医务室拿感冒冲剂,问保健老师就知道了。”

    “你也去看我打球了吗?”

    “看了啊。”

    她不假思索地接完话,后知后觉又给自己找补,“但我就是路过操场,顺便……就是正好赶上了你们打比赛,就顺便看看。”

    许灵均忍俊不禁,“体育课你居然也在操场?真巧。”

    “……”

    容谧窘迫地别开眼。他适时转移话题,“你也是有纹身的,发现了吗?”

    “嗯,”容谧说,“看到了。”洗澡的时候发现的,照镜子还吓了自己一跳。她也有这么叛逆的时候。

    后来在被窝里玩手机时看到她的纹身是Crush的logo,又觉得她叛逆得也算情有可原。

    她的纹身在隐秘的地方,平常穿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许灵均却说,“很漂亮。”

    容谧脸又红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跟他一起讨论冰箱里的食材能做些什么菜。

    能做的菜有很多。但许灵均在烹饪这件事上相当没有天赋,连先放油后放鸡蛋的基本原理都要从头摸索,被油溅到还会吓自己一跳。

    这样的许灵均看起来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容谧原本是打算想帮忙的,但在旁边看他就看得津津有味,一个劲儿止不住地笑,感觉比自己亲手做还有意思。为了不耽误吃晚饭索性还是点了外卖,然后继续祸害厨房,放弃自给自足,纯粹是玩。

    明明不会做,还不知道看菜谱,下厨像在搞发明。她也没提醒,回想着在家里看到过的步骤乱出主意。最后做出的成品果然是跟炒糊萝卜一个水平。

    没有天赋还不死心,吃完晚饭后许灵均继续尝试,从简单的开始,煎个太阳蛋祸害了十几只蛋,总算像模像样,想叫她过来看时,容谧都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两只猫都挤在她怀里,美滋滋地摇尾巴。许灵均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了好一会儿。

    他很想摸一摸容谧的脸颊,抬起手却又克制地收回,无声地告诉自己还不行。还不到时候。

    容谧并未真正地原谅他。他能像个“普通朋友”一样待在她身边,得到她的信任,已经算是趁人之危了。

    他不敢想这份信任消失时,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只希望眼下的时间能就此定格,这样平静安宁的氛围如果能永远持续下去,他甚至甘心一直当个朋友留在她身边。

    人生前二十六年里,他没有在什么事情上如此被动过,总是为所欲为,喜欢上什么就果断地夺到手里,从不会这样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犹豫得不像他,也心软得不像他。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连看一个人安睡都会觉得满足。身体深处传来奇异的疼痛,并不剧烈,却随着心跳的节奏不断扩张又收缩,仿佛能绵延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为难的事,十分酸楚混着一分甜。

    第77章 ??榜芣#%??忧?耥???猬 许灵均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那是在他为练习生的身份感到辛苦之前。他还有许多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即使受欢迎,也还没有到后来那样被尾随偷拍的程度。他还可以痛痛快快地跟同学一起打一场球。

    学生时代的喜欢大多单纯真挚。球场上递给他的水太多, 他从没留意过,会不会其中一瓶是来自容谧的。

    在月亮下的初吻发生之前,她就已经悄悄地关注了他很长时间。以同学的身份,隐忍,克制, 深藏在心底辗转反侧,只有在梦境里才敢放肆地宣泄。

    就像他现在, 以朋友的身份注视着容谧一样。

    在梦里, 他可以改写一切。他会拒绝所有人的示好, 只接过容谧手里的水,牵她的手正大光明地走到人群中约会。无论出道前还是出道后,他会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女朋友是谁,即使粉丝流失也无所谓。即使容谧会骂他不懂事,胡闹, 都无所谓。

    他想给她明目张胆的偏爱——她原本就应该得到。在容谧还爱着他的时候, 还愿意接受他的时候,他想十倍百倍地对她好。无论她想要一顿晚餐,还是独一无二的爱意。他真的做得到。

    可他太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梦。

    校园的篮球场像被溶解的背景画,连同温柔微笑的容谧, 也从他脑海中渐渐消失了。场景转换,他站在昏暗的卧室里, 晦暗的月色透过巨大的玻璃窗, 笼罩在她冰凉苍白的脸上。

    那时容谧看着他的眼神, 足够他铭记一生。

    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会比你能想象到的,更恨你。

    “许灵均……许灵均?你醒醒。”

    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游离的灵魂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回身体里。许灵均吃力地睁开眼睛,望见一张焦急的脸。

    “怎么睡在地上啊。”见他终于醒来,容谧松了口气,拉他的胳膊,“快起来,会感冒的。”

    “……没事。”许灵均撑起身体坐在地上,意识昏沉地揉了揉头发,望向窗外晨光初启的天际。

    他还在容谧家里。

    容谧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你可以叫我的,不用委屈自己留下来。”

    要跟许灵均回明华了太兴奋,她前一晚没怎么睡。在许灵均研究煎蛋的时候,她就只是想在沙发上躺躺,没想到一下躺到天亮。

    许灵均更觉得神奇。他近段时间失眠好几种药换着吃都不管用,趴在沙发旁边看她睡觉硬是把自己给看睡着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躺在沙发脚下的地毯上过了一夜,还睡得这么沉,一次都没醒。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容谧抱着两只小猫盘腿坐在沙发上,还腾出手来跟他比划,“我妈说我睡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睡得越不舒服就蜷得越紧。”

    许灵均这么大个儿,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档躺着手脚都伸不开,居然也愿意留下来陪她过夜。

    “没关系。”许灵均站起来活动肩膀,却说,“我睡得很好。早餐想吃什么?”

    她想这是在说客套话,可等他洗把脸回来,又觉得他看起来确实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

    “吃昨天做好的蛋吧。”

    容谧看到厨房里战场般的残局,惊叹之余笑着眨了下眼,“回锅蛋。”

    十几只沦为试验品的煎蛋过去一夜早已经放凉了,就这么丢掉也未免浪费。所幸天气冷,煎蛋老一点也没关系,回回锅还能吃。

    昨晚许灵均没来得及收拾厨房就跑去看人家睡觉,烂摊子都在这儿扔着。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摸了下手背,“那我把其它的热热,再煎一只试试看。”

    昨天练了那么多遍可不是没有效果的。今天他一次就成功了,半熟的太阳蛋煎的澄黄漂亮,火候正好。厨房技能进化速度值得称赞。

    容谧不吝赞扬,“我爸爸都煎不出这么漂亮的蛋。”

    “……”

    这只漂亮的太阳蛋装进她的盘子里,连同冰箱里的面包果酱和鲜牛奶,变成了一顿和睦的早餐。

    许灵均吃了昨晚练手的试验品。剩下的吃不掉就装进垃圾袋,出门时一起拎下去。容谧站在电梯里,余光里看到半满的垃圾袋,忽然笑起来,“我总觉得是去见你。可是你又已经在我身边了,感觉好奇妙。”

    前些天她总是拿倒垃圾当借口下楼去见许灵均,家里的垃圾桶刚被果皮铺满底就被她倒光了。行为反常,不被爸妈发现才怪。

    “我们去过医院之后,要干什么?”容谧提前问,“我还没想到有什么事情可做。你呢?下午有计划吗。”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要忙,许灵均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的陪着她。但她不希望许灵均是忽然离开的,这样提前说好,到时候说再见心里还好受些。

    “嗯,我妈要回英国了,我下午得去一趟送机。”许灵均斟酌了一下,“去医院复查之后,你想直接回家吗?还是把你放在拉图?”

    说实话把容谧一个人放在餐厅里,他不放心。但这要交给她自己决定。容谧上了车又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说,“去拉图吧。”

    她自己待在家里会更闲散放松些,可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处。如果去餐厅,或许独自面对是会有点打怵,但见见那些她原本应该认识的人,多跟他们聊天,说不定还能刺激一下她不争气的大脑。

    “好。那待会儿就送你过去。”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这点许灵均当然也知道。

    当年在学校里,他身边遇到过或暗恋或明恋的女孩数都数不清,可没有哪一个会像她一样,大胆地跑到练习室去问“我们是什么关系”,一杆直球挥到底。

    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敢去摘似的,直来直去的脾性实在可爱。

    许灵均忍不住笑,可渐渐的,笑意又淡了,问她,“这么着急想恢复记忆吗?”

    “当然了,”容谧不假思索道。

    “现在这样好不方便,我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似的。”

    其实去了餐厅她也是谁都不认识,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即使会犯傻会尴尬,她也想去尝试一下。

    再说,早点恢复记忆,她跟许灵均之间……或许也能早点弄清了。

    许灵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心却还是悬着。

    他见不得人的私心里其实还想要更多时间,再为她做些什么。

    等到她记起一切,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到那一天,或许他连个普通朋友都是当不成的。

    他提前预约了当时的医生,到医院后安排检查,从结果上看一切指标都正常。只是被撞丢的记忆还没有回来,容谧忧心忡忡地问医生能不能从检查报告里看出,离她恢复记忆具体还要几天。

    “这是医院呐,我又不是算命先生。”医生被她逗笑了。“年轻人心急嘛。不要过分焦虑,保持放松愉悦的心情,早睡早起,很快就恢复了。”

    容谧叹了口气,实在是没法儿不急。

    她是不习惯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明明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偏遇到这种时候,周围人都得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她。

    尤其是许灵均。

    从医院里出来,她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直到车停在拉图门前,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店门,磨磨蹭蹭的欲言又止,没有立刻下车。

    许灵均看出些什么来,“晚点来接你回家?”

    她轻易地被猜中了心思,连犹豫都没有,立刻点头,“好啊。”

    像个害怕放学没人来接自己的小朋友。

    “去吧,别怕。”许灵均帮她拉开安全带,鼓励了一句,“之前听你说过,店里的员工人都很好。”

    “嗯。”她一只手放在车门内扣上,略有些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太多事了?”

    她也觉得这么依赖许灵均不好,跟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有区别。却又忍不住。人的心情居然可以这么矛盾,她不缺乏勇气去外面闯一闯,可也忐忑地期望有人能陪她一起回家。

    “这样很好。”许灵均认真地说。

    “我希望你能把心里的念头都告诉我,想要什么都告诉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全都说出来,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不要再悄悄地积攒失望,攒到无法消化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地独自离开,不留下一点弥补的机会。

    “哪怕不懂事也没关系。”他叹了一声气,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发。想穿过时空的裂缝,去她真正的十六岁告诉她这些话。

    “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也不要因为自己偶尔想‘不懂事’一次就对自己失望。没人能一直做对的事,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容谧像个用心听讲的小学生,半晌,抿了抿嘴唇小声回一句“知道了”。

    她拉开车门,下车前才飞快地说,“最好天黑之前来。这样我们今天晚上还有时间,再研究点别的菜色。”

    许灵均笑着说好,目送她进店以后调头去机场。

    店门内,容谧握着手机跟前台打招呼,心里在打鼓,但不怎么慌张。

    她把微信里的工作群和私人微信聊天记录都浏览了一遍,从中就能初步了解到自己跟这群人的关系如何,推测曾经共事的时间里一起经历过什么。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面对面的把人脸跟微信好友对上号,等聊得再深入一些,刺激记忆或许就能想起更多。

    前台手边的内线电话响了,简短问答挂断,笑着对容谧说,“今天沈老板也在,应该是听说你昨天来店里的事,特意过来找你的。”

    几句话的功夫,老板亲自从办公室过来接人了。容谧规矩地喊,“沈晰哥。”

    “回来了就好。”

    沈晰沉稳地朝她颔首,“正好,大家进来开个小会。”

    第78章 ??榜芣#(?误账綥??辨?诤蹿幥??|???浧鹦 趁这个机会说明清楚,沈晰交代了大家照顾她。想回来上班也可以,她暂时不用承担平时的工作, 先在店里当个气氛组熟悉工作环境就行了。

    散会之后两人单独聊天,容谧说,“谢谢你。”

    她原本不太想让大家知道自己的情况,但既然要回来,与人相处一天两天的肯定也瞒不住。一个个解释太麻烦, 能一次性说明情况是更省事些。

    “应该的。”

    沈晰端给她一杯热巧克力,“如果不是因为有你, 拉图也做不到现在这样。”

    容谧闻言没有应声, 双手捧着杯子犹豫片刻, 还是把今天去医院检查的事告诉了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餐厅里的事想起来,可能还要好久。”

    很多问题是不敢细想的。她是个清醒的人,知道无法靠失忆逃避,终究还是得回归现实生活。

    当一两天的病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不知道病程什么时候才结束。检查结果无法给出准确的恢复日期, 最坏的情况是丢失的记忆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么她原本得心应手的工作以后全都要从头开始学习,不是件容易的事。

    自己的生活受到影响还不是最要紧的,她更不愿意给餐厅添麻烦。远的先不说, 下个季度的菜单就要成问题。

    “别担心。餐厅这边我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不会耽误正常营业。”

    沈晰耐心劝慰, “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健康, 别的事情不用太操心去想。”

    怎么能不操心呢。

    他是个很好的老板, 可她也不能一直这样拿工资不干活地占人家便宜。重新学习需要很多时间, 万一她没法儿恢复到以前的工作水平,沈晰又已经找到了代替的主厨,那她厚着脸皮继续留在店里也不合适,说不定还要面临失业的危机。

    容谧内心的担忧一直存在。她没有将这些担忧告诉父母,也没有告诉许灵均,此时更不会告诉沈晰。

    沈晰多少察觉到她有所保留,但没有追问惹她烦恼,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对了,你昨天才回来,见过朋友了吗?这个时候小程应该很乐意拉着你彻夜长谈。”

    她那个好姐妹性格外向十分健谈,高中时就是一样的性格,多年来也没什么改变。

    容谧笑着说,“她去旅行了,还没回明华呢。不过我们微信上聊天的时候她也这么说了,说等回来以后要跟我讲个一天一夜,把这些年发生的事全给我讲一遍,就不信我还想不起来。”

    程艺欣最近好像新交了男朋友,要下个月才能回明华。其他朋友她都不算太交心,也就没想着主动约见面,还是等她最好的姐妹回来再聚。

    “那可有得讲了。”沈晰也笑了一阵,略略停顿后问她,“我听人说,昨天你是跟许灵均一起?”

    “嗯,他接我来的。”容谧捧着热巧克力小口地喝。口感细腻顺滑,牛奶和巧克力的比例混合得恰好,甜度也合适。

    沈晰说这个热巧克力的配方还是她琢磨出来的,很受好评。

    “你们俩……”他斟酌了一会儿,平常很擅言辞的人,这时候难得语塞。

    言外之意却不难理解。容谧大方道,“我们没有在一起。”

    沈晰点了点头,“我确实担心。”

    容谧说,“我知道,现在我不适合做任何决定。”无论是工作还是个人感情。所以才着急。

    喝空的杯底还有余香,她抚着温热的杯壁,缓慢地倾诉,“其实我也听到了一些发生过的……想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许灵均总是把自己讲得很坏,还说我是因为不记得了才觉得还能跟他当朋友。等我恢复记忆之后,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

    “他真这么说?”

    “嗯。”

    沈晰有些意外,“倒是比以前像样了。”

    在医院里故意设下的那个套,许灵均没有踩进去,不知道是真有诚心还是在装模作样。

    “他现在对我很好,就是有点小心翼翼的。”

    容谧低声道,“我能感觉得到。他有时候还会想躲着我,有时候又找各种理由来陪着我。很矛盾吧?我要是不快点恢复的话,一直这样下去,他也不好过。”

    沈晰无奈地看着她,“都这时候了,你就别为他着想了。”

    “我也控制不了啊,闲着没事就会胡思乱想。”过年时就这样。她只有在许灵均出现的那几分钟里,才会忘掉乱七八糟的烦恼,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所以才想快点回来工作的。”她说,“做正经事忙起来应该会好一点。”

    沈晰稍加思索,“那我明天,把咱们以前用过的教材笔记本之类的都给你带来?我那儿还留着好多,你翻翻看能想起什么。在巴黎留学的那段时间,对你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回忆。”

    “好,谢谢你。”

    “客气什么。”

    晚些时候许灵均过来接她回家,给她带了烤蜜薯和红豆饼。蜜薯被烤得喷香金黄,甘甜绵软,像蜜糖一样入口即化,拿勺子舀着吃。

    “从机场回来路过学校后街,看到有小摊在卖。”许灵均说,“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嗯,很好吃。”高中毕业都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卖啊。”

    容谧坐在车里边吃边往窗外看。晚高峰正在成形,车辆在暮色中忙碌而拥挤,红绿灯在雾气笼罩的车窗上氤成模糊的光。

    可她坐在车里,一点也不用着急,温暖舒适,还有零食吃。回家的路是难以形容的安心。

    路口遇到红灯,她舀了一勺蜜薯递给许灵均分享。他却没有接,甚至还微微侧头躲了一下。

    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

    勺子只有一只,她都没有介意。容谧委屈地抿了下嘴唇,感觉自己是被嫌弃了。

    许灵均的解释连忙跟上,“等你以后恢复记忆了再想起这段,会更嫌弃我。”

    容谧悄声嘀咕,“我哪有这么小气。”

    她不记得了,许灵均却连梦里都难忘。

    那些想帮她掖一下被角都会被躲开,骂一句“离我远点”的时刻,就发生在她失去记忆之前。

    他不想容谧恢复记忆之后觉得他现在是在趁机占便宜,更加厌恶他。

    容谧气哄哄地把红豆饼隔着袋子掰开,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扔到他手边,“喏,这个可以吧。”

    她就是不想让大家把自己当成个病号特殊对待,所以才想尽快回到正常生活里,按从前那样规律地过日子。

    年后许灵均的工作也渐渐回到正轨。每天上班前给她带早餐,送她到拉图再接她下班,一起琢磨晚餐,离开前互道晚安。

    许灵均规规矩矩地对她好,半点僭越的事情都不干。

    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许灵均并不是真的还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以前做过对不住她的事,看她现在境况不尽人意,才这样细心地照看。

    可她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觉得她可怜。

    “谁想跟他做朋友啊。”一个人的夜晚,入睡之前她躺在床上跟程艺欣通电话,絮絮叨叨地抱怨,“他对我倒是真的像照顾小孩子似的,说不定觉得我很幼稚。”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程艺欣的声音拔高突破屏幕传来,只听语气都能想象到精彩的表情,“他对你太规矩了你还不乐意?你想干什么啊你,趁着失忆了脑子不好使,不恨他了,还要再跟他谈几天恋爱?”

    “……”

    容谧心乱得很,是或不是说也说不清楚。到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句叹气,“要是我立刻就能恢复记忆多好。”

    可世事无常,有时候越是急什么就越是不来。她尝试做了许多努力,一周后再去医院复查结果跟上次并无两样。

    这个问题悬在全家人心里,她每天跟父母打电话都会不可避免地提及。亲人的关怀原本是好意,但日复一日,也逐渐变成了一层心理负担。

    从医院里出来后她就情绪低落,许灵均看在眼里。

    或许因为她的记忆回到了高中,没有被成年人世界研磨得那样成熟且不动声色,又或许是前几天“用心听讲”的话起了些作用,她不太会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变化了,不开心也就不开心得很明显。

    “每天下班以后就在家里,肯定会闷。”许灵均问她,“想不想出去玩?”

    容谧被引起了注意,可别扭地不抬头看他,盯着手指问,“去哪里。”

    程艺欣还不回来。她又不想跟许灵均以外的人出去玩,秦时问她有没有空出去逛美术馆她都婉拒了。

    许灵均一时语塞。

    他也很久没出去玩过了,年前是因为分手失恋整个人状态异常,年后带容谧过来更一门心思地照顾。为了跟她规律生活的节奏相配,自己也积极地工作,但凡有点时间就在家琢磨厨房里那点事了,哪有兴趣出去鬼混。

    “我问问。”

    就他身边这群人,想找乐子是最不缺的。今天晚上会在游轮酒吧开一场小型音乐节,容谧听完描述,心里的叛逆劲儿跃跃欲试。

    她高中毕业之前都没进过酒吧,也没到游轮上玩过。回到家饶有兴致地打开衣柜挑衣服,许灵均抱着猫坐在一旁给意见,每套都点头说很好看。

    日常搭配的习惯还留在她身体里,随手两三件放在一起就是以往会穿的组合。她的脑子在说没见过这些衣服,身体却很诚实,“好像一般。”

    男人的意见在这种时候一点用都没有。她拎着裙子往身上比了比,也不是不好看,但总差点意思。

    许灵均懂得飞快,“你该买新衣服了。”

    现买今天是来不及,她也不太喜欢逛街,最后挑了一件方领的黑裙子换上,戴许灵均送她的玫瑰吊坠很合适。

    她挽起头发捋顺又散开,站在镜子前左右照照,转了一圈,裙摆如波浪飞散,衬得小腿洁白纤细。

    她好像对自己很满意。

    许灵均撑着脑袋靠在沙发里看着她自我欣赏,忍不住嘴角上扬。希望时间定格的瞬间又多了一个。

    “走吧?”

    过完瘾了她才发觉自己照镜子的时间有点长,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说点废话,“晚上外面还是很冷,我想穿羽绒服出门。”

    “好。”

    她只是随口一说。许灵均却当指令接收,给她拿到门口。

    黑裙后背的拉链还留了一小截开着,她反手拉拉链看不见。许灵均把羽绒服展开搭在她肩头,察觉后不假思索地顺手替她拉上。

    微凉的指尖擦过后颈。容谧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脚下不稳,往他怀里趔趄半步,鼻尖擦着他胸口惊慌地抬起头,眼底颤着碎光。

    许灵均看她的眼神并无异常。反应过来后,她捏着烧红的耳垂反思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拉链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后背。

    那一处被指尖无意蹭过的皮肤却开始灼灼发烫。

    第79章 ??榜芣#&隤芨??????详??螥?芦薨?镩猦仨烧?豤鐥?粗? 随便拉出一个粉丝都有千万级别。

    可惜容谧并不关注娱乐圈,一个脸熟的都没有。听许灵均说她原本也不爱跟这圈人来往,估计没几个人认识她, 就放心地在酒吧吃吃喝喝凑热闹,在他身边玩酒桌游戏。

    她会的酒桌游戏基本都是跟许灵均学的。这会儿也全忘光了,许灵均就又从头教她一遍,赢了彩头归她,输了替她喝罚酒。

    连许灵均都心甘情愿给她当陪玩, 更别提其他惯会看眼色的人们。大半个场子都对她客客气气殷勤备至,想吃个水果恨不得喂到她嘴边。

    狠狠体会了一把当富婆的快乐。

    “今天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玩手机, 我还刷到一个小说广告。”她在许灵均耳边说悄悄话, “就是那种古早的霸道总裁在夜.总.会里寻欢作乐, 看中了来打工的贫苦女主角,吩咐手下的人‘今晚把她送到我房里来!’的情节。我觉得我现在就是那个霸总。”

    许灵均顺着她的描述稍微展开联想,眼神一黯,“你敢。”

    “嗯?”

    环境音乐把他的声音遮得有些含糊,容谧没听清, 又问他, “你说什么?”

    “我说……不干净。”他回过神来,隐忍心底应生的戾气和阴暗,艰难地改了口,“这里的人不要玩。如果你想要, 我给你找。”

    容谧一怔,“我只是在开玩笑……你也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玩笑。”许灵均会错了意, 没有看她, 低声说, “你想要就有。”

    “……”

    无端的窒闷堵塞在心里, 刚刚玩游戏的放松心情都荡然无存。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好笑,咽了回去。

    “我出去透口气。”

    她用去洗手间的借口起身离开许灵均,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外套裹在身上往外走,头都没回。自己站在甲板上吹冷风,忍一时越想越气。

    他是傻子吗?

    是真的对她没有一点喜欢,只有愧疚,才会这么大方。大方到可以亲自给她找男人的地步吗?

    他的语气就好像……只要她刚才点了头,今晚回家就会看到挑好的人,已经洗干净了在她房间里躺着。

    是她见识太少,还是许灵均对这样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

    冷风让过热的头脑清醒。容谧蓦然转身,远远望着灯红酒绿的船舱,想到刚才玩儿游戏时被捧得飘飘然的感觉,好像世上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权利和地位的作用在这样的场合也如此鲜明。人们是怎么在声色犬马中迷失自我的,只要体会过一次就很容易理解了。

    她好像能感受到许灵均以往的心情。在享受过极致的繁华热闹后,席卷全身并最终留下的只有深刻的孤独。或许有人就是不堪忍受这样的孤独,才反复投入沉醉其中。明知是瘾,还是贪图新鲜快.感在风月场上一遍遍流连。

    这就是他们说许灵均爱玩的原因吗。

    可是她只想回家。

    容谧独自站了一会儿,被夜风吹得鼻尖发红。她吸了两下,有点委屈地想如果许灵均还要留下玩,那她就自己回家。

    她没来这种场合玩过才好奇的,来过一次之后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了,还不如两个个人在家里看电影,暖暖和和的,也不会有谁说要往她床上送男人。

    她一点都不想要男人!

    刚被冷风吹熄的小火苗又在心里头烧起来了。她沉着脸走过船舷,长发被迎面的风吹扬,鞋跟踩得哒哒响。雪肤红唇的冷艳美人径直经过,气势凌人,碰见她的人纷纷不自觉地让道。

    容谧面无表情,实际上的心理活动只是在想要不要拉个人问路。

    这地方她是第一次来,转了半圈才找到洗手间。有一阵子没见她回去,许灵均发微信来问了。她看到消息,心里嘀咕了一声,故意没回想让他着急,当作报复。

    反正许灵均不会理解她为什么生气的。她只能自力更生给自己消气了。

    洗手间里陆续又进来两个人,是结伴来补妆的。透过一道小隔间的门也能听见两人聊天的声音,她本来没在意,可听见关键词时,打算推门出去的动作一顿。

    有些人,虽然自己不再鬼混了,以往留下的传说却还在江湖上捕风捉影地流行。

    反正是想急一急许灵均,她在小隔间里没立刻出去,饶有兴致地听他墙角。大多是在说许灵均以往对看得上眼的女伴有多好,谁谁谁攀上他得到了什么资源之类的。

    她倒是也听许灵均说过,也觉得那时候两个人还没在一起,没有立场管太多。本以为自己的想法很理智很成熟,直到这会儿亲耳听见别人的议论,心里小火苗烧的很不对劲,才知道现实和想当然的区别。差太多了。

    有些事不亲自遭遇一番,是不会感同身受的。她听着外面的人把话题说回今晚,“许灵均带来的那个女的是谁啊,我刚才看着玩了半个晚上了连她的手都没碰一下。是还没追到?那女的可真会摆架子吊人胃口。”

    “不像啊。我以前也在别人的场子里见过许灵均,他对身边用来玩的女人可不是这个态度,今天这个……可能是什么亲戚之类的带出来玩儿吧。”

    “现在都玩儿这么素了?”

    “啧,你要是觉得没机会,换个人嘛。就算他能看得上你,他可是许灵均。能新鲜几天?”

    “说得也是。有那个功夫我还不如去试试别人。”

    起初是想听八卦解闷,后来八卦到自己身上,想走都不好走出去了。等两人离开容谧才推开门,沉默地走到洗手池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脑子都是明争暗斗追名逐利的话,许久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忽地感到疲惫,身处异世界般无所适从。许灵均没说错,她果然是不喜欢这种社交圈的,一直都不喜欢。

    【我想回家了】

    她也没了继续“报复”的心思,只想回到熟悉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给许灵均回完微信后就走出洗手间。

    循着过来的路往回走,又被一场不期而遇的小插曲挡住了路。

    “你赔?”声调被拉得细而高,女人甜美的嗓音因为怒气而变形,举着酒杯咄咄逼人,“就你,再来这种地方打十次工也赔不起!”

    容谧皱了下眉。她对这儿不熟悉,要是绕路还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可前方多事之地,她也不想沾染。

    “真是对不起。”服务生端着装了酒水的托盘,给她身前的女人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船晃了一下,我……要不我分期付给你吧,我真的会赔的,刷信用卡也会赔给你。”

    这声音不知怎么有点熟悉。小小的动静竟也引得三两人围观,容谧稍作迟疑,原本想要绕行的脚步也停顿住,还是向前走了过去。

    应和一声嘲讽的冷笑,大半杯红酒被泼洒出来,“谁稀罕你分期!”

    容谧侧身避开,零星酒液她的白色羽绒服上,沾染了淡红色的酒渍。

    “淑怡?”

    略带试探的温和声音在身侧响起。宋淑怡身体一僵,转头看过来,还有酒液顺着脸颊狼狈地滴落,目光里带了些不可思议,还有得救般的感激,“容谧?是……是你啊,你也在这里。”

    容谧点头走近了些,站在她身边,望向跟她对峙的女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眼熟的服务生是她的高中同学,曾经分在一个小组里,还总在放学后一起做值日生打扫教室。看她现在的反应,毕业后这些年两人应该没怎么联系。

    容谧记得她上学时成绩很好。或许是后来遭遇不济,才会要过来做服务生补贴生计。

    “我不小心踩脏了客人的鞋。”宋淑怡窘迫地低头,用袖子擦了把脸小声说,“你先走吧,我会赔她的。”

    “你认识容谧?”

    眼看有人出头,为难她的女人倒是变了神色,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后盯住了容谧,精致的脸蛋小巧如同娃娃,显露出的表情却恶劣又玩味,“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啊。”

    容谧说,“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眼前故意为难的女人在脑海中没有印象。容谧没有理会她贬低的语气,平淡道,“她说了会赔偿给你。你不接受吗?”

    “我说了她赔不起。”

    “那你想怎么解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安娜瞥一眼被踩脏的高跟皮鞋,翘起脚尖,娇蛮地命令,“既然赔不起,那就跪下来给我擦干净。”

    “……”

    容谧看得叹为观止。

    是她见识太少了。她只在霸总小说里见过这种恶毒女配的人物设定,没想到艺术来源于生活,现实中是真的有这么嚣张跋扈的女人。

    宋淑怡哑然无语,整张脸涨得通红。

    这份工作本来薪水颇丰,用人的老板照顾,才特意介绍她来的。没想到遇上这种蛮不讲理的客人。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慌乱无措,“我……”

    “这瓶算我的。”

    进退两难时,容谧朝她笑了笑,拿起她手中托盘的红酒,瓶口朝下,整瓶酒泼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酒液飞溅,惊呼声一片。引发争端的那双高跟鞋上也不再只有被踩脏的污渍。

    整只脚像被洗过。安娜震惊得原地愣住,一时想骂都说不出话来。

    “干净了吗?”

    容谧镇定地说,“就是穿着不太舒服吧。我赔你一双。”

    “……”

    面面相觑的僵持中,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音量不大,却因为毫不掩饰的肆意而显得格外突兀。

    许灵均找了她一圈,这会儿循着动静才见到人。拨开人群,走到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好整以暇道,“不用理会我,你们继续。”

    第80章 ??榜芣#$????耥泌??? 往那一站存在感瞩目,谁还敢追究下去。

    原本还要再闹的人都忌惮了,踩着细高跟扭身忿忿离开, 闹剧迅速散场。容谧总觉得自己被瞪了好几眼,好像不止是针对今天,“她认识我?”

    “你们以前见过。”许灵均说得简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她没放在心上,对许久未见的老同学更挂心些。毕业后宋淑怡几乎不参加同学会和校友群, 再也没遇见过两人,今天猝然重逢, 拮据困顿的现况一览无余, 难免感到窘迫心酸。

    “谢谢你们帮我, 里面还有工作。”她强颜欢笑道,“以后有空再聚吧。”

    容谧只留了她的微信,没有挽留追问,也没有再继续凑热闹兴趣,和许灵均一起回家。

    羽绒服被飞溅的酒滴弄脏了, 她坐进车里就脱下来往后座丢, 只穿着裙子又太单薄。

    许灵均把外套放在她腿上,“先穿我的。”

    “哦。”她展开外套抱在怀里,慢吞吞地穿进两只袖子,看了看他, 又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地说, “是你说我不懂事也可以的。”

    刚才仗义插手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气势, 这会儿才担心自己惹了麻烦。许灵均忍俊不禁, “没说不可以啊。”

    “多大点事, 不用放在心上。”

    “你不骂我吗?”

    “骂你干什么。”他借着看右后视镜的动作看了她一眼,语气理所当然,“你想替别人撑腰,那我就只能替你撑腰了。”

    容谧没再说什么,抱着他的外套不自觉地笑起来,鼻尖碰着后领悄悄吸气。

    是香水味还是别的什么,他身上总有好闻的味道。回家的路平稳无阻,刚刚在洗手间听墙角时心里生出的那点别扭也就不想再计较。

    晚些时候回到家,她洗漱过后就直接睡下了,隔天醒来才看到宋淑怡发来的微信。再次感谢她后,又问了晚上的事后续有没有给她添麻烦。

    她是没什么麻烦,但有没有后续她不能确定。即使有,都挡在许灵均那边了,“不用放在心上。”

    她用许灵均的话说,“没多大事。”

    “那就好。我听领班说,昨天晚上那位客人是很有名的女团里的明星。不过我是不太认得。”宋淑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介绍我过来的老板说,昨天晚上那场活动,如果能拿到谁的签名物出去卖,也能卖不少钱呢。可惜我不认识几个娱乐圈的人,还差点闯祸。”

    容谧正在拉图店里翻书,闻言心中不忍,试着问了一句,“你最近……经济状况不好吗。”

    没想到这一句问候,勾出许多伤心事来。

    宋淑怡很久没跟谁倾诉过,乍一听见有人关心,原本就硬撑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毕业后早早结婚生子,丧偶式育儿,丈夫外遇,不久前离婚,一个人带着儿子艰难度日,多年来所受的委屈都带着哭腔倾诉出来。

    听到她还没有找到固定的工作,容谧便跟沈晰打了声招呼,推荐了老同学来餐厅里试试。

    晚上许灵均照常来接,她提起这件事时还有些难过。当初坐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同学,现在各自的境遇很不同了。

    许灵均没有这种感触。虽然是在一个班里上过课,但如果不是容谧提起,他从来没注意过有个叫宋淑怡的女孩,“你想帮她?”

    “既然遇到了,能帮就帮一下。”容谧问,“昨天晚上那个故意为难她的客人,有没有再招惹你?”

    招惹这个词用得很微妙。她事后再想那个女人愤恨不甘的眼神,好像不止是对着她,也有不满看见许灵均出现护短的成分。带着些隐晦不清的关系,或许之前就有什么渊源。

    “没有。她想要鞋,给你挑衣服的时候我就顺便让人赔了她两双。”许灵均说,“既然收了就不会再找事了,放心。”

    “给我挑衣服?”

    “昨天出门赶时间。”许灵均自然道,“今天下午正好有个朋友过来,他店里新季度的设计师款刚做出来,裙子鞋帽之类的都有,我就顺便搜刮了一波,都放在后座。上车的时候没看见?”

    容谧这才回头去看。红绿灯路口,许灵均减速停车,后座上堆成小山似的礼品袋受到惯性不堪重负,啪嗒掉了两件在车座下。

    从前收到过多少次这样的礼物,她都不记得了,还是像第一次一样开心。

    并不是因为得到了很多昂贵的衣裙,而是为着自己都抛在脑后的小事却被他放在心上,“我以为就随口一说呢。”

    “不是随口一说。”

    许灵均说,“你想要什么都有。”

    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背依旧被无菌胶布覆盖,说话时依旧目视前方看着路况,不看她的眼睛。

    收到礼物的愉悦心情在不知不觉中消退,容谧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抓住一切机会对她好,却又不敢承认这样做的用意。

    她想要的是热烈直白的感情,而不是隐忍沉默的付出。为什么许灵均不能大大方方地再说一次喜欢她,为什么想要保护她时,只是站在她身后,而不是牵她的手。

    如果她永远都不能恢复记忆,那她跟许灵均,是不是永远都会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当一对奇怪的朋友?

    “想什么呢?”许灵均的声音忽然响起,提醒她,“到了。”

    她恍然望向车窗外,一路走神已经到了家。

    许灵均帮她拿那堆礼品袋。两只胳膊都被礼物坠着,怀里也抱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像一棵会移动的人型圣诞树。

    她觉得这样的联想有些熟悉,同样的场景从前似乎也发生过。许灵均总是一时兴起就送一大堆礼物给她,有时候是因为闹矛盾要哄她高兴,有时候纯粹是想送。

    这并不是确切的记忆,而是基于性格的想象,向许灵均求证后得知现实也相差无几。

    她甚至都能想象出自己跟许灵均相处的情形,为什么真正的记忆就是恢复不了呢。

    容谧百思不得其解。医生说有心理作用的影响,是她潜意识里不愿意再记起来。可她明明就很想快点恢复。

    “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咨询师,帮你问问吧,回头你有时间也约一个去聊聊。”晚上通电话时,程艺欣说,“恢复不恢复记忆的暂且不论,我总觉得你这样会把自己憋出心病来。”

    “嗯……”

    “哎我那个朋友回复了,说是什么,人的记忆不单是大脑对发生过的事件存档,还包含着强烈的个人情感。”

    “有些事从旁观者的角度听或许不以为然,但亲身经历时的感受会把人压垮。你潜意识里回避的,可能就是那些个人感受。”

    容谧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机听,两只小猫乖巧地摇着尾巴蹭她手背,“感受?”

    “对,简单地说就是怕恢复记忆后会再次受到伤害,所以躲着那些让你受伤的原因。没准儿等你不再害怕的时候,就能恢复了?”

    “是这样吗。”

    容谧听得认真,聊天结束后还是似懂非懂,抱起七月吸了一大口,蹭着它柔软的毛喃喃自语,“可我也没在害怕什么啊。”

    “喵~”

    豆沙伸长了爪子扒拉她。她一手一只抱在怀里雨露均沾,逗着可爱的小猫咪,却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许灵均现在在干什么。

    将近零点她还没困意,肚子饿了。点外卖还要等,她把两只小猫咪放回窝里,睡衣外裹了件羽绒服去楼下便利店买吃的。

    年后天气还是冷,冬夜里关东煮是最能抚慰人心的小食。店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窗边不紧不慢地吃,街道边行人来往稀少,倒是车比人还多,一会儿一辆。

    筷子顿在手里,容谧目光跟随路过的一辆黑色商务车从左看到右,直到消失在视野里,怀疑自己吃出幻觉。

    刚刚路过的车怎么像平时坐的,许灵均接她那辆。

    容谧拿起手机看了看微信,没有来自他的新消息。

    看开过去的方向是她的住处没错。这么晚了,许灵均是有什么事来找她?

    她有些好奇,没有直接发微信去问,咽下最后一口炖豆腐吃饱回家。

    走地面比停车场还要快些,她先一步到达电梯,等了一分钟却没见着人影,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家门口也没有人。她将信将疑地进了门,家里两只小猫还没睡着,前后脚连跑带跳地冲到门口接她回家。

    她蹲下来揉了揉小猫脑袋,正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背后传来电子锁开门的动静。

    不是她的门。听着明显隔了段距离,应该是对面的邻居深夜加班回家。

    住进来这么久,还没跟邻居打过照面,不知道对面住着什么人。她抱着猫不经意地从门洞里看了一眼,熟悉的背影被凹凸透镜缩成一道虚像。

    寂静的深夜里,许灵均刚从录音棚回来,正打算进门,冷不防背后的门也被推开。

    “喵~”

    两道敞开的门相对无言。豆沙从愣在原地的女主人怀里跳下来,灵活地往前几个跃步跑到他脚边,抬爪挠他的裤腿。

    被撞破的慌张一闪而过,他弯腰抱起猫,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怎么还没睡。”

    第81章 ??榜芣#"?蚺锲?弤若a???¢? 容谧看向他身后敞开的房门, 深灰色的地砖上散放着早晨匆忙出门时换下的拖鞋,“你也住在这?”

    “嗯。”怀里的小猫也探头探脑往他身后张望。许灵均手上拎了只食品纸袋,闻言伸开胳膊朝她递过来, “录音棚里的宵夜。”

    容谧趿着拖鞋往前走了几步接到手里,里面装着糯米红豆馅儿饼,卖相很好,“蛋糕店买的吗?”

    “同事给的。”他记得容谧喜欢吃这个,留着带了回来。

    一起工作的制作人晚回家被老婆打电话念叨, 念叨完又带了手工小点心来探班。新婚小夫妻在录音棚里打情骂俏旁若无人,他不用吃宵夜也饱了。

    明天可以放烤箱里加热当早餐。容谧点点头, 看他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心底莫名想笑, 主动开口,“我能去你家看看吗。”

    七月后知后觉地从房间里跑出来,直跑到对面,在门口转悠一圈,自顾自地抢先往里蹿。

    许灵均也只好道, “进来吧。”

    两边的户型基本相同, 都是按照精装修的标准交的房。她的房子按照自己的喜好改装过,许灵均这边却还是样板间的样子。

    他从鞋柜里拿出一次性拖鞋,想起容谧是从对面家里过来的,又放了回去。

    今天保洁阿姨没来, 房间里几处还乱着。厨房昨天用过还没来得及收拾,沙发上是随手脱下忘记挂好的外套, 一些生活痕迹难得增添了人气。

    许灵均紧张地跟在她身边, 在她路过卧室后迅速地闪身进去, 把露出一角的围巾塞回被子里。

    除了家具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容谧大致转了转, 没有太多可看的东西,刚进门时心里那阵意外和好笑的感觉,也在许灵均不自然的神情中渐渐消失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住很久了吗。”

    “没住多久……”他顿了一下,说实话的语气显得很勉强,“从年后你要回明华的时候的。”

    那不就是为了照顾她才特意住过来的?

    怪不得每天的早餐那么热乎,接她上班来得那么准时。

    两只小猫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得到处乱跑,并不能体察主人的情绪。容谧把手里的宵夜放在餐桌上,语气平淡,“怎么不告诉我。”

    许灵均低声说,“怕你不高兴。”

    “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你不喜欢我离你太近。”他故作轻松道,“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住很久的。等你记忆恢复之后,我会马上把这里退掉,不会再回来住了。”

    容谧定定地看着他。面对面之间,令人不安的氛围在沉默中蔓延。她的眼神安静如水。恍惚间许灵均觉得面前的人已经恢复了记忆,曾经的容谧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感到无处遁逃,仿佛最后一点见不得人的私心也勘破,难以言喻的恐慌弥漫在心间。纵容挣扎过权衡过,可好像还是做错了。

    他听见容谧说,“许灵均,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点。”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他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他有太多应该道歉的原因,多到她会听厌。他知道自己早就没有留在她身边的资格了,所有人都说他应该远离容谧。就连容谧,一旦恢复记忆,也只会叫他滚远点。

    他却还是在找寻每一个能够利用的破烂借口,想再和她待久一点,离近一点。

    再多一天也好。

    许灵均苦笑了一下,垂眼望着餐桌上冷透的宵夜。一身傲气都被磨平,连同声音也落寞得无奈又无力,“我想亲眼看着你过得好。”

    这样平静的生活是他用所谓“朋友”的谎言偷来的,再怎么粉饰太平,总有一天会恢复成支离破碎的模样。他怎么会不知道。

    一厢情愿地留下,他只是在拖延自己的死期。

    “没事,如果你不喜欢,我今天晚上就离开这里。”许灵均把食品纸袋推到她面前,勉强笑着说,“这个还热着的时候挺香的。你留下……明天尝尝,你应该会喜欢吃。”

    他自顾自地说完,一直没听到回答,许久才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却懵然怔住。

    容谧看着他不说话,泪水无声地汇集,一颗颗连成串,不堪重负地往下掉。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哭……别吓我。”他的声音紧张起来,起身转到餐桌另一边,蹲下来仰头看着她,深灰色的眼睛里浸透了惊慌和焦灼,“去医院好不好?我带你去医院……”

    “不需要。”

    她用力地擦了下眼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这么冲动的语气说话。可她控制不了,心里有莫名其妙的恼火在翻腾,积攒的压力冲击着理智和沉稳的底线,“你凭什么认定我会不高兴,会不喜欢?”

    “我真是看不懂你。为什么你觉得对我好,我反而会不高兴?我只是不记得了,又不是脑子有病拎不清。还是说你觉得……觉得我现在很幼稚,全因为愧疚和自责才照顾我,随便找一个人送给我也可以是吗?”

    再也没有比这更冤枉的指控了。许灵均有苦难言,却又听见她说,“可我根本就不需要被人照顾,也不要你送我什么。我不想再这样继续耗下去了。”

    是不想再见他了的意思吗?

    一句话卡在嗓子里,许灵均徒劳地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将心底积攒的不安倾泻一空,渐渐减缓了话语声,带着鼻音无助地喃喃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或许许灵均察觉了她在度过这样一段艰难的时间,才会体贴地陪在她身边。但如果这份陪伴只包含了忏悔和怜悯,她宁可一个人生活。

    她想要自己的心意得到同样的回应,而不是像在演独角戏。喜怒哀乐落在许灵均眼里都无关紧要,统一只要当小孩子哄一哄就好。

    她想知道许灵均在想什么。

    她这么着急地盼着快点恢复记忆,几乎是在跟自己较劲,就是太想跟许灵均有一个结果。是分道扬镳也好,再续前缘也罢,她都想快点走到能做决定的那一天。

    可那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来?她实在不想再没有指望地等下去了。

    她现在就要一个答案。

    “我不喜欢你?”许灵均委屈得快要原地爆炸,就差把心揪出来给她亲眼看看。

    “我他妈是个什么品种的傻子,才会心甘情愿地给你找人。有一个季屿风还不够吗?那天晚上去找你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他,你不记得我当时的样子了是吗?我不愿意又能怎么样?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无论你肯不肯原谅我,我就是想对你好,让你过得舒舒服服的,我真的……”

    可为什么想对一个人好是这么难的事。他就是做不对,做不好。过去还是现在,他总是在让容谧难过。

    是不是真的只有他离开了,彻底消失在她眼前,她才能过得舒心一点?

    新年以来,容谧第一次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未尽的语意里流泻出无数她从没想过的压抑的悲怆。

    许灵均颓然垂下脑袋,小小的发旋对着她,身体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话还没说完就像被静电袭击过一样炸了毛,带着点自然卷,蓬软的弧度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手抚摸。

    下意识的安抚暖得人心尖发颤,带着笃定的驯服的力量落在他头顶。他躲不开,也不想躲。容谧拉开椅子,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伸出手触碰他,脸颊的温度比她的手心还凉。

    “我知道了。”她小声地说,“许灵均,我喜欢你,会让你痛苦吗?”

    一大颗眼泪滚过她的手背,烫得几乎将人灼伤。

    许灵均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句话了。

    “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到你。我会想办法跟你聊天,跟你见面……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并不害怕恢复记忆后要面对一切,她害怕的是自己永远都这个样子,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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