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温柔and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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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文没想到, 死亡的降临，竟然是如此的寂静。

    他的眼前是一片空无的黑暗，身体仿佛漂浮在冰凉的湖水上。

    他的躯壳和思绪好似在随波逐流的同时逐渐消散着, 不知道最终会抵达何方。

    但是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默文只想要沉下心来享受这一刻虚无的寂静。这一段如同从上帝那里偷来的时间，纵然是一段快乐的旅程，可是内心所承受的煎熬却也使默文感到疲惫。与此刻，默文终于感觉到他可以卸下一切休息了，彻底忘却那些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得到真正的平静。

    “默文！默文！默文！”

    默文却从黑暗中听到了有人在不断唤着他的名字, 从四面八方传来焦急慌乱的呼唤。

    ——是影山茂夫。

    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陷入永恒的黑暗，可是这个少年却仍然如此固执。

    默文想他应该保持沉默, 决断掉自己与[活着的生命]所剩下最后的一缕联系。

    但终究，默文还是无法做到无视影山茂夫的呼唤。

    “茂夫……”默文还是出声回应道。

    “你在哪里？”影山茂夫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默文！你在哪里！”

    默文感觉自己无法动弹, 他的思绪只是嵌入一具早已死亡的躯壳而已。他不知道影山茂夫到底是从哪里在与他对话，但是他都能想象得出那个少年一定是满脸惊慌失措地在寻找着他。

    只是默文都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思绪还能维持多久。他只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好像正在缓缓地陷进身下的死水里，冰冷却并不窒息，伴随着他越发混沌的思绪也犹如即将沉落海底封存。

    若不是耳边影山茂夫仍在不断地呼唤着他，默文想他一定已经闭上了双眼, 沉沦死亡的拥抱。

    “茂夫，你听我说。”默文有些无奈地轻声说道。

    “我记得很清楚, 一开始明明就是我将你和灵幻老师卷入这个世界的，我却默不吭声, 只是窥探着你们。我满心的委屈、不甘、痛苦……无处发泄，也一直都在无视你的紧张忐忑。”默文回忆起最初的他与茂夫的故事, “可是，就是这样恶劣的我，你却能斩钉截铁地说出

    ——你想救我，这样的话来。”

    真是，太过善良了。

    明明在一开始，他能感觉到茂夫身处于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的无可适从的孤独感，想要离开却又将帮助他达成心愿视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竭尽所能地帮助他，即便是做那些全然不擅长的事情。

    默文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来，他该有多么幸运，生命的最后竟然遇到如此善良的灵魂。

    如此温柔地将他黑暗的世界，一点一点照亮着。

    甚至内心深处每个漆黑的角落，都得到了光的眷顾。

    “我一直都觉得我天生就是杰出的演员，从小都觉得世界应该以我为中心围着我转。当我的父亲封死了我成为演员的路之后，我觉得世界都崩塌了，我真的觉得除了演戏之外，我没有什么能做的。”默文继续说道，“但是你的到来，才让我看到，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宽广……”

    即便不做演员也好，

    成为一个门面担当的驱魔小助手；

    成为一个励志要成为英雄的小迷弟；

    成为一个能和茂夫一起上下学的普通学生……

    是啊，人生本来能有无数的选择，去走向各种各样不同的未来。

    也正是茂夫的到来，让他看到了这些美好光明的可能性。

    那般动人的风景真的让默文留恋，只是可惜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茂夫，你知道，你一点都不普通。我说的不仅仅是你拥有的力量，我说的是你。”在这死寂的空间里，默文将自己最后想说的话都倾吐出来，“你总觉得，你和我不一样。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才是真正闪闪发光的存在。你不需要去特意改变什么，你所拥有的温柔和坚定，注定让你耀眼。”

    “你还会交到更多的好朋友，他们都一定都是因为身上独特的特质吸引而来，对你真心相待。”默文相信回到自己世界的茂夫，一定会发生更多的有趣的故事，虽然遗憾这些故事里没有他的参与，但也仅仅只是遗憾而已了，“你已经在这里为我驻留够久了，很足够了，茂夫，回去吧。”

    短暂的时光，却足够的弥足珍贵。

    默文以为这样总能劝说住影山茂夫，但却没想到从黑暗中听到沉闷的一声[不]。

    那个少年还是如此固执地说道——“我要带你离开。”

    默文哑然，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眼前霎然忽明忽灭，漆黑的视野里闪烁着如同碎裂的光斑，就好像这片死亡的密封空间正在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疯狂地冲撞袭击着般。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默文却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彻底沉入死水中。

    犹如无可抵抗的黑洞正在吞噬着他。

    黑发少年的双眸控制不住地缓缓阖上，喃喃说道——

    “明明都说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真的，很满足了。

    当闭上眼后，浮现在默文脑海中的尽然是茂夫与他一同经历过的美好回忆——

    他想起了那天十五岁的生日，摩天轮上看到的烟花秀和无人机灯光秀是多么璀璨美丽；

    他想起了他亲手拆开茂夫送的礼物，一个小小的天使吊坠却让他冰冷的手心感到温暖；

    他想到了在电影院里激动地亲眼看到《阴影之门》上映的那一幕，茂夫对他说的：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你。]；

    他想到了茂夫对着蛋糕虔诚地闭上双眼，愿意预支一生的生日愿望为他许下的愿：

    [希望默文永远快乐。]；

    他想起了流泻在夜空之下的点燃着绚烂火光的火花棒；

    他想起了那一夜围绕着他的无数闪烁着微光的星星灯；

    最终默文的记忆停留在了时间循环里的黑暗时刻，当整蛊怪给出那个问题后：

    [在真正的周二，你就会永远失去默文·特里特，你依然执着于停下时间循环吗？还是，你愿意为了你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永远停留在只有你拥有记忆的永远无法停止的周二循环里。]

    默文清晰地知道，影山茂夫内心毫不犹豫给出的回答是[我愿意]。

    太傻了……

    这个善良到过分的少年，竟然为了不让他消失，而愿意永远地停留在虚幻的时间循环里。

    可是，默文不愿意，他甚至都不敢让影山茂夫将那个答案说出口。

    默文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是影山茂夫的人生还有很长。如果感到无法填补的遗憾和无法承受的痛苦的话，默文希望茂夫能遗忘掉所有关于[默文·特里特]的回忆，回到影山茂夫的生活里。

    正是因为，影山茂夫也同样是他如此重要的人，默文希望他快乐，永远快乐。不要为了他而踯躅不前，而是能够继续积极地向前看走下去，他相信在未来会有更多的人陪伴在茂夫的身边。

    至于这份如此宝贵的记忆，就让他一个人带走就可以了。

    可是漆黑的暗色中却传来了影山茂夫歇斯底里的喊声，还带着爆发的哭腔——

    “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影山茂夫听到了默文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他却又全然无法接受。

    精神上痛苦的撕裂，就如同身体的另一半灵魂被强行扯开分离。

    影山茂夫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感觉周身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般在束缚着他。他发了疯地想要逃脱桎梏去寻找默文，但是无论怎么努力挣扎都仍然被困原地，仿佛有无数只手死死抓住他的全身，只能听到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默文冷静而又缥缈的声音。

    太平静了，影山茂夫甚至都无法接受默文如此坦然而又干脆的放弃，身体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早已攀升到临界点的压力值，已经濒临爆发。

    在循环中的影山茂夫愿意摒弃掉自己所有的彷徨和迷茫，甘愿陷入一次又一次的时间循环中，就是为了能让莫妮卡和默文有一个好的结局。即便如今已经忘记了所有循环的回忆，可是影山茂夫潜意识里却铭记着自己的执念，他寻求的是默文能够与他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未来。

    ——这绝对，绝对不是他如此努力去追逐的结果！

    【龙套爆发值：98%】

    一直以来，他都能感受到默文对命运的不甘与委屈，对生活的热情与向往，对未来的期盼与憧憬，默文身体里怀揣着的那份炽热深刻的感情也同样是在影响着他。他们是一体的，影山茂夫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默文对生的渴求，可是默文却又如此平静地选择了放弃。

    ——这怎么可能足够？

    同样身处于黑暗中的影山茂夫脑海中闪烁出了无数默文笑着的画面，面容如同天使般的少年嘴角勾起的笑容是如此温暖的、灿烂的、耀眼的、瞩目的……可是此刻却又迅速地黯淡下去，预示着永恒的失去。甚至那些，在脑海中一直陪伴着他的声音，也会在未来永远沦为寂静。

    是的，即便是现在。

    都已经没有那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应他了。

    “我不想要这样啊……”

    影山茂夫颤音轻声说道，满脸泪水的少年挣扎着挣脱束缚地向黑暗的远处伸出手。

    然而整个世界都好像在阻止他，去抓住他的另一半灵魂，可是完整的灵魂又怎么能容忍分裂呢？

    ——真的一线希望都没有了吗？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还是救不了默文吗？

    【龙套爆发值：99%】

    空无的黑暗中只能听到影山茂夫一个人孤寂的声音——

    “我们还没有一起等到《冬日镇》的播出。”

    “雷神的电影还在等着我们拍摄，还有彼得他们也在等着。”

    “还没来得及和英雄们合影，灵幻师父答应过你的，之前那一张不能算。”

    “你说你想送个特别的礼物给莫妮卡，想谈一首钢琴曲给莫妮卡听，我们还没来得及学。”

    “还有，明年，明年的生日，我们难道不一起过了吗？”

    “我们明明，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

    不够，不够的，影山茂夫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和默文一起做。

    “你甚至，都还没有见过我啊。”

    可是等待影山茂夫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只能感觉到身体里无可分裂的半身如同流沙般地失去，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留不住一丝一毫。一想到在未来的生活里他将永远失去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声音，影山茂夫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有什么不可控的爆炸在灵魂深处疯狂炸裂开。

    膨胀到极致的灵能再也无法被压制，瞬间情感负能量的爆发如同彗星大爆炸般。

    【龙套爆发值：100%】

    原本已经沉沦黑暗的默文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平静死寂的世界充满了震荡，当他猛地睁开眼只看到眼前的漆黑在眼前破裂，有无数光一般的斑驳印记蔓延开无数的裂痕打破了完整的黑暗，就好像是被彻底撞碎了般。眨眼间，破溢的光骤然刺入，如同白昼般瞬间将一切的黑暗驱散。

    仍然感觉自己在死水中坠落的默文，透过波纹可以看到从上方透过来的温暖的光束。

    ——是茂夫吗……

    默文模糊的视线里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空中坠落，耳畔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就像是生与死的距离也根本无法阻挡少年对他的救赎。默文能感受到那个强大到让世界都震颤的少年，如此不顾一切地要冲撞开所有的障碍也要将他带走的决心。

    默文也不由得向上伸出了手。

    向着他触手可及的光明。

    他被用力抓住了，是熟悉的温暖的温度，可是他的手却在被触碰的同时消失了。

    就像是无法触光的影子般。

    他的灵魂终于消耗殆尽了最后一丝能量，身体一寸一寸地如同流沙般在影山茂夫的眼前消失。

    默文无法看清影山茂夫的表情，但他知道这是一件残忍至极的事情。

    真是抱歉啊，因为我，让你如此悲伤……

    【龙套爆发值：？？？】

    默文能仿佛听到影山茂夫歇斯底里的呼唤声，可是他的五感已经近乎彻底失去了，他也看不到在这个封闭的死亡空间里此刻因为影山茂夫的崩溃而引起的彻底爆发而造成的光怪陆离的场景。

    但是没关系，默文知道，影山茂夫最终会忘记这段记忆。

    遗憾的是，默文已经看不见了，他知道茂夫就在眼前，可是他却只能看到光的颜色。

    默文想到了他们最初的相遇，他那么拼死地抓住了茂夫，茂夫拉住了他。

    可是没想到最后，仍然还是茂夫拉住了他；是光，由始至终在照拂着他。

    默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发出声音，也不知道影山茂夫还能不能听得到，但是——

    “茂夫，谢谢。”

    虽然我们的相遇一开始像是一场灾难。

    但是，谢谢你。

    能让我拥有如此温柔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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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nd-

    接下来就是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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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番外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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