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停滞and终结

    =====================

    “你们以为, 这样就结束了吗？”

    奥托博士这句话一出，刚松了口气的英雄们都心下一沉，巨大的危机感再一次在人心中疯狂膨胀。

    “该死！那是定时的。”钢铁侠陡然意识过来, “默文快给我！”

    “来不及了。”奥托博士却沉声笑着说道, “还有五秒钟。”

    五秒钟的时间，根本不够钢铁侠将[魔鬼之息]安排到安全的地点释放。

    甚至，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被[魔鬼之息]近距离感染的濒死者。

    “默文！”彼得就看到抱住飞行器的默文突然背身向他们的反方向跑了出去。

    默文拼了命地跑，他想要瞬移，他想如果自己真的有瞬移的能力的话——

    让他跑出这里。

    让他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至少，不要将病毒感染给这些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人身上。

    最后的五秒钟时间, 默文从没觉得自己跑得如此快过，心脏跳动得飞快, 甚至都已经牵扯出揪紧的疼痛来，窒息感也席卷着他的全身。他在自己短暂的人生里，拖着病弱的身体, 甚至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尽力地奔跑着……可是，他仍然跑不出去，那个短暂的瞬移的能力只是爆发了一次。

    默文能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可是他不想管他们的声音。

    “别过来！”默文感觉自己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在这一刻，默文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从身体爆发出来的强大灵能，将靠近他的人都全部震开。

    ——他想要救他们。

    就算是很普通的人, 虽然不能做到更多了，但是想要救人的心……

    如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不拼尽全力的话, 那么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飞行器突然碎裂开，破碎的零件划伤了少年的身躯, 割开了一道道血痕。

    猩红的病毒气体在空中蔓延，少年的周身都被笼罩在致命的生化气体中。

    任谁都知道, 彻底暴露在病毒中的少年，无法存活。

    “帮帮我……”看着溢散出去的[魔鬼之息]，默文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远远及不上默文心中的骇然恐惧。他知道散播的病毒气体能够在最快的速度里传染给整座城市的人，他所做的不过都是无用功而已，少年眼神迷茫地口中喃喃地说道，“帮帮我，茂夫。”

    在最无助绝望的时候，默文又想到了如果是茂夫在这里的话，一切一定会是不一样的情景。

    所以，他为什么要如此贪婪地去强求这最后一天？

    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却害了整座城市的人。

    默文在此时此刻，崩溃的思绪里只能想到他最信任的影山茂夫。

    就在下一秒，默文感觉到有熟悉的强大的力量骤然间充盈自己的身体，他瞪大眼看到眼前的猩红气体并未溢散，而是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罩子凝结在一起。紧接着，储存[魔鬼之息]的容器碎片也从地面上飞旋而起，重新拼接在一起，猩红的气体随即被笼罩在内。

    整个过程非常短暂，就像是时间倒流一般。

    但是存放[魔鬼之息]的容器上充满了碎裂的痕迹，证明了转瞬前破裂的事实，明明是由碎片重新拼凑而成可此时看上去却是如此的坚不可摧。

    “茂夫……”默文知道这是影山茂夫在给予他力量。

    默文下意识地摸了摸颈脖处的天使项链，他能感受到茂夫同样拼命想要帮助自己的信念。

    刚想对身体里的茂夫道谢，默文下一秒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鲜血从喉咙里连连咳出。

    可怖的腥味侵蚀着自己全身的感官，伴随着席卷的尖锐的痛感。

    “别碰我……”默文的视线骤然变得模糊昏暗，他甚至都看不清是谁在碰他，但是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距离[魔鬼之息]最近的他，无疑已经被感染上了病毒，他不希望其他任何人也被感染到。

    默文觉得自己说的很大声，也觉得自己挣扎得很用力，可是其实都只是若不可闻的努力。他被复仇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诊疗室，但是不幸的是来不及，钢铁侠可以研制出解救病毒的抗体。但是默文恶化的速度太快，少年已经垂危的身体根本就撑不到抗体被研发的那一刻。

    整个诊疗室内都是一片死寂。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彼得通红着眼无助地望着眼前的复仇者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英雄们也都无法接受默文即将死去的现实，可是事实是他们目前没有拯救默文的办法。

    满身伤痕的少年，脆弱的生命只是在借助仪器夺得最后一点生存的时间。

    “可是默文才十五岁！”彼得哭出了声，他无法接受自己最好的伙伴突然间就要面临死亡，“莫妮卡还在家里等他回去，他才刚拍了电视剧，刚拍了综艺，他的电影也才刚刚上映，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影迷在等着他……默文的生活，才正要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可以这样……”

    内心沉痛到无可言说的小蜘蛛有无数的质问，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他。

    “是我没保护好他。”彼得用力地扯着自己的蜘蛛侠头套，崩溃地跪倒在地上。

    彼得的话语声声重砸在复仇者们的心上，他们当然也知道默文年轻的人生经历了多少的坎坷，不屈的少年仍然努力地一步一步走出了阴霾，一切就如彼得所说，崭新的道路才刚刚开始，才刚刚要迈向光明。可是，世界的黑暗却将这个少年又一次无情冷酷地拖向毁灭的深渊。

    复仇者们很早就认清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们拯救人的生命，但是却无法拯救每一个人。但即便知晓这个现实，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始终感到无法接受。

    ——这是他们的错。

    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他。

    将一个生命正当灿烂明艳的少年，卷入了死亡的冰冷旋涡里。

    “索尔……”美国队长紧张地看着雷神伸手要去拉掉默文身上的仪器。

    “我带他去阿斯加德。”雷神坚定地说道，“这里没有办法，不代表阿斯加德没有办法救他。”

    索尔的话让复仇者们燃起一线希望，毕竟阿斯加德和地球不一样，也许在神域会有能够成功拯救默文的办法。

    “只要给我更多的时间。”钢铁侠语气坚决地说道，只要默文能坚持得更久一些，他就能研制出抗体解救默文。斯塔克只希望阿斯加德能让默文的身体撑住，撑到他研制成功的那一刻就行。

    然而雷神的手臂却被灵幻新隆抓住了。

    “灵幻，我一定有办法的，你放心。”索尔以为灵幻新隆是担心默文跟他离开会出事。

    “算了。”灵幻新隆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雷神不可置信地望着灵幻新隆，“什么叫做，算了？”

    索尔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出自于灵幻新隆的口中，他甚至是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他看向金发男人黯然的神色，雷神知道，灵幻新隆是真的放弃了，他是真的在阻止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雷神愤怒地望向灵幻新隆，他完全搞不懂灵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放弃，“默文还没死！他还有救，你就这样放弃了？这还是你吗，灵幻！”

    “默文之前和我说了，他的生命会在八点二十七分结束。”灵幻新隆沉声说道。

    英雄们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时间，八点二十三分，还有最后的四分钟。

    “……预知梦吗？”钢铁侠反应了过来，而后立刻否认，“但是今天会发生的事情，默文并没有能全部预知到，他只是预知了一部分。这一切也并未如他预知般的发生，即便他早就预知到了生命会在八点二十七分结束，这也可以改变。灵幻，你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相信这个预知。”

    “我也希望如此……”灵幻新隆轻声说道，可是他了解更多的真相。

    不仅仅是生化病毒的侵蚀，灵幻知道，默文的灵魂正在消逝。

    越发短暂的身体掌控权，越发冰冷僵硬的躯体……这些灵幻新隆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即便是茂夫的力量也维持不了[默文·特里特]的生命多久了，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灵幻新隆相信这段时间以来，默文是快乐的，可是少年的内心一定也充满煎熬。默文不想永远被困在自己死去的躯壳里，也不想将茂夫和他因为他而一直被困在这个世界无法回家。

    “他很累了。”灵幻新隆伸手抚了抚默文的发丝。

    脸上毫无血色的少年，就像是在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微弱的呼吸。

    这个少年就像是破碎的玻璃花，充满了裂痕，可是却拥有着晶莹剔透得拥有最纯粹的美好。

    只是可惜，这些固有的裂痕是真实存在的，一碰就碎了。

    即便演技过分高超，可是灵幻新隆还是能看出这个少年眼底深藏的疲惫，就好像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个孩子独自精疲力竭地经历了什么，最后只想要寻求一个自由的解脱。

    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坦然地迎接自己最后的时刻。

    “是个小英雄呢。”灵幻新隆哽咽地说道，“这也是，达成额外的心愿了吧。”

    虽然是强行逞英雄，但真的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今天还和我说，最后的心愿，是能和钢铁侠拍一张合照，因为他是你的铁粉。”灵幻新隆转过头来望向一脸怔然的斯塔克，“能和你们并肩作战，默文一定很高兴。”

    “这不是最后的心愿！”彼得站起身，满脸泪水地冲到了灵幻新隆身前坚持道，“一定还有办法救默文的！我还和默文约定了，以后要一起加入复仇者。”

    可是小蜘蛛却又记起了今日反常的默文，一大早就要将所有的收藏品送给他，就像是早有计划般。

    “灵幻，没时间了。”雷神记着灵幻新隆说的八点二十七分，时间过于逼近。他虽然不相信八点二十七分少年的死亡预告，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索尔却也心急如焚。

    然而就在这时，默文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同回光返照般，默文觉得沉重麻木的身体骤然变得轻松了起来，剧烈的疼痛随之消失。

    视线也逐渐清晰，他能清楚地看到围在身边的人的面容。

    ——真好……

    ——所有人，都好好的。

    ——能帮到你们，真的是太好了。

    默文想笑，但是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力气摆出微笑的表情来。

    他不由想起自己在上一次死亡的时候，冰冷的，孤独的，绝望的，什么都没有。可是这一次，他却能被拥在这些人中间……他还是喜欢这样，被包围着的，温暖的感觉。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好像，看到爸爸妈妈来接我了。”

    灵幻新隆只听到默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少年的神色依旧很平和，甚至是很温柔。就好像是少年记忆里久远的父母，真的来到了这里，接他们失散已久的孩子回家。

    这个孩子也等了很久，很久。

    面色苍白至极的少年看上去毫无生息的希望。

    然而那双黑色的眼眸依旧明亮。

    恍若有无数星子碎在浩瀚自由的空际中。

    灵幻新隆红着眼看到默文的手指在微颤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将默文的手放在胸口的天使吊坠上，这是只有灵幻察觉到的默文的小习惯，就好像是只有通过这样才能触碰到茂夫的存在。

    默文安心地感受着天使项坠，望向灵幻新隆轻声说道——

    “你们，也回家。”

    微不可闻地说完最后一句话，默文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如同陷入沉睡的天使般，世界都不愿意惊扰他的安眠。

    随着一片窒息的死寂，少年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默文·特里特的时间，又一次停滞在永恒的八点二十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