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捉虫) 明日有惊喜
周遗昉听到她的话,心一下就酸了。
古蔺兰抬起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变大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周遗昉看着她,一时嘴巴里发苦,张口就道:“不是!”
“先吃点东西吧。”他深吸了口气,叫外面的人进来。
两人一时无话。
古蔺兰低着头脸色煞白。
苗人仆从们端着菜进来,低着头不敢随便看。
她们在外面时就听到了里面有女人的声音。
虽然惊讶周郎身边出现的女人不是蛮儿公主,但她们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她,唯恐犯了周郎的忌讳。
只有角落里的一个苗人婢女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对上她的目光,快速地垂下头,快速将手里的食盒打开,让同伴将菜放上桌。
天色尚早,外面阴雨绵绵,屋子里点上烛火还有些昏暗,暖黄的烛光照在那个女人的脸上,柔软的麋鹿般的眸子里星火跳动。
那个女人就坐在一边,由周郎照顾着用早膳,她拿起青玉箸,夹了一筷子馎饦,吃了一口便不吃了。
周郎给她放了些辣油和晒醋,她抿着唇又用了两筷子,撂筷不吃了。
中原人早上都要吃小食,大多是吃粥和馎饦,第一次见这么挑嘴的,可周郎也不生气,就这样惯着她,还给她夹了一筷子小馒头在小瓷碟里。
周郎伸手拍了拍那个女人又细又软的腰:“叫厨房给你做的,枣泥山楂陷儿,试试喜不喜欢。”
果燃道人咳了一声,摔下筷子:“腻腻歪歪,没眼看了,老道在外面等你们,吃完就将人给我送来。”
苗女余光瞥见,汗从额角流了下来。
周郎从来没有这样宠过蛮儿公主。
若是蛮儿公主知道了,还不得翻天……
到时候她发起威来,吃苦头的还是她们。
苗女心里打鼓,该不该把消息递出去。
可要是不报给公主,巫王和公主从别处知道了消息,更饶不了她。
好在那个女人咬着唇哭了,周郎将她们都撵了出去。
苗人仆从们回到廊下,等着里面叫撤盘子的时候再进去将盘子拿走。
苗婢借此机会和领头的婢女说要去如厕,和外院的暗线交接好又回去。
刚回去就见同伴们退出了廊下,低着头,缩着手站在院子口。
屋子里似乎正爆发着什么冲突。
古蔺兰一手抱着猫和铃兰花,一手被他拽着出来,想要挣脱也挣脱不了,一路踉跄地跟在他身后出门,被他强行塞进马车。
他将肩上的包袱取下来,放进车厢里,叫赶车的人上路。
古蔺兰连忙打开车,扒在车窗上,朝他看去,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耳朵,好像一只小兔子:“为什么。”
马车里还坐着果燃道人,感觉到动静,微微掀起一点眼皮,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闭着眼睛咂嘴。
周遗昉神色微冷,拍了拍马屁股,问赶车的青叶:“都打点妥当了吗?”
青叶垂首:“阿郎放心。”
周遗昉道:“两辆车一同出城,出了城在野郊分叉口的将他们放下来,一辆往西,一辆往北。”
青叶捏着马缰,点头:“是,阿郎。”
周遗昉使劲抽了一下马屁股,马车轱辘往前走。
古蔺兰眼泪哗哗掉,执着地伸出半个身子,问他:“为什么。”
美人流泪,连老天爷都好似对她格外爱怜,雨声渐小,太阳从青色的云层中露出一角,照在下过雨的地上,折射着如绫罗绸缎般的光华,月色照影一般倒映着街景。
她半个身子探出来,路过一处水洼,马车颠簸了一下,她从车窗上掉下来。
雨水打湿了她的肩膀。
“青叶!停车!!”变故一时惊呆了周遗昉,他拔腿跑到她身边,蹲下身着急地看她摔伤了没有。
古蔺兰抓住他的手臂,纤润透明的指甲陷进他的肉里,一双麋鹿般惊慌失措的眼睛水汪汪地望进他眼睛里。
“为什么?”她咬着红唇,眼泪簌簌落下,根本止不住,一抽一抽的,小心翼翼看他。
周遗昉抿唇,替她抹掉眼泪,轻声问:“摔疼了了吗?”
她趴在地上,抬头看他,像虔诚的信徒在仰视她的神明,祈求他的眷顾。
摇了摇头,小声道:“你来了我就不疼了。”
太乖了,乖得让人不想放手。
他忽然有些嫉妒未来的自己。
周遗昉“刷”站起来,闭上眼睛,手指攥成拳,死死用力控制住自己。
周遗昉将她扶起来,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良久,他瘦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将上面的一点污泥逝去,柔声道:“不是一直想他吗,下次再见,就能见到二十二岁的周遗昉。”
“五年很快就过了,外面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没有条条框框束缚你,也不会有讨厌的周遗昉关着你,就当睡了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你想看见的那个人。”
古蔺兰愣愣地看着他,须臾,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眼睛不可置信地挣得大大的。
周遗昉深呼了一口气,扯出个难看的笑。
她心跳忽地变快,不听使唤地在胸腔里快速泵动,手指抚上心头,心脏很疼,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遗昉……”她失神地呐呐道。
她想不到周遗昉也知道上辈子那些过往,他的世界里只有现在的她,无论变大变小,他所关心的爱护的都是她,可是她的世界里不只有他。
她的世界里还有那个更成熟,与她经历颇多的周遗昉。
她所有的期待,看着他发呆,透过他看到那个人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
那个梦让他终于意识到,她在看着他出神时,是在看什么——那个未来的周遗昉。
对17、8岁的周遗昉来说,就好像是否定自己。
因为他还不够好,他尚且稚嫩,他没有五年后的周遗昉那样让她安心,周遗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心,笑道:“再见时,我就是小花妖喜欢的样子。”
古蔺兰秋水朦胧的眼睛闭上,颤颤道:“可17岁的周遗昉,我也喜欢。”
她抓着周遗昉的衣袖,求他:“我陪了你的22岁,虽然很短,可我很欢喜,我不想错过你的17岁,18岁,19岁,还有你的及冠礼。”
周遗昉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心里很是熨帖,她说她也很喜欢他,喜欢17岁,还是束发之年的他。
那是不是说,她不是因为喜欢22岁的周遗昉才喜欢他的,是因为她喜欢他,喜欢任何时候的他,不管在什么时候相逢,他都有吸引她的地方,她都会喜欢上他,喜欢他这个人。
他的大手又热又红,抱住她细弱的肩膀,深深地看着她,似将她此时的模样刻进心里。
“我会永远喜欢小花妖,每天给小花妖写信,我的每一个生辰,小花妖的每一个生辰,都会准备好礼物。”
他热烈而激动地捧着她的脸,目光灼热地要将她烧起来:“不管小花妖走到哪里,都会差人将礼物送到。”
古蔺兰害羞地将目光挪开。
年少的喜欢总是热情似火。
她的脸一定红了,就像峨眉山的猴子屁股一样。
柔软洁白的面庞在手心里滑过,周遗昉抿唇:“你的侍女和妈妈,我都让人照料着,那个假扮你的苗女,我也抓了起来。”
“还有你那个庶姐,我让你爹将她送去了青城山,这辈子都只能呆在在山上当女冠。”
“还有古蔺谌,他把李丽娘的人头带去见靖王世子,被靖王世子抓起来打了一顿。”
古蔺兰一边哭一边笑。
原来,被人关心,背后有人撑腰,会帮她把欺负她的人全都欺负回去是这样。
他说了很多,说到天光大亮,才不得不停下来,看着古蔺兰消沉的眉眼恢复了往日的灵动美丽,他轻声道:“还差巫王、靖王府、李京安、周少师……你信我吗。”
古蔺兰点头,“嗯”了一声。
周遗昉笑了一声:“皇叔祖是一位好老师,你跟着他游历,见过更大的海,更大的山,见过世间百态才能更强大,这些,我都不能给你。”
他从小就奉行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的道理。
小花妖只有不断积累,不断成长,万一他仍旧活不过22岁,她也能有丰富的见识和夯实的学养,可以照顾好自己,有能力选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道:“以后小花妖也能帮我出谋划策了。”
古蔺兰在他怀里蹭掉眼泪,两只小手放开他的袖子,软软的手臂用力的抱住他的腰:“嗯。”
她不会做周遗昉的负担的。
“我会好好学的。”她承诺道,“你也不要忘了给我写信,每天写信。”
她在周遗昉的帮助下爬上马车,马车里点着炭盆,不用担心穿着湿掉的衣服而难受。
她趴在车窗上,在绵绵的细雨中一路回头。
精致小巧的吊脚楼下,少年郎手中的伞垂落在地上,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他暗暗发誓,一定不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夜里,雨下大了。
宅子里的苗仆寻到机会出府,在蛮儿公主面前说到早晨那个女人的事。
“那位女郎被周郎奉为上宾,周郎为她布菜,伺候她用小食。”
屋子里的人具是高声不敢出,连呼吸都小心屏住。
蛮儿手里喂着的蛊虫瞬间被她捏破了脑袋,眼底毫无情绪:“然后呢。”
苗仆吞吞吐吐地不敢说下去,生怕公主迁怒到她身上,将她的脑袋也捏爆。
蛮儿瞥了她一眼,拿银刀将手指上的虫液刮去,不知是说给苗仆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杀你,一个女人而已,中原男人三妻四妾,地位越是尊崇,后院里的女人越多,我只是问一句,并不会为难你。”
苗仆低着头。
蛮儿遗憾道:“我手底不留无用之人。”
周围伺候的苗人眼神具跳了一跳,没有用的人会被扔进虫谷里喂虫子。
没有人想被喂虫子。
只要去虫谷捡过尸骨的人就知道那里多恶心,长虫盘在白惨惨的骨头上,去捡尸骨的人捡起头骨时,对上那黑漆漆的眼睛,眼眶和鼻骨里还会掉出爬虫来。
死在虫谷里的人痛苦。
去捡骨的人也痛苦。
苗仆打了个颤,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说与不说都会被蛮儿公主迁怒。
苗仆选了一个折中的回答,她道:“后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周郎将她撵走了。”
“撵走了?”蛮儿不解,眉头一竖:“你不是说周郎待她很好,怎么忽然将她撵走了,既然是撵走,你方才又怎么不敢回答我。”
苗仆面不改色,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说了一半而已,撵走是真,最后两人依依惜别也是真。
“那位女郎不是一个人走的,她是和一个老道士一起走的,她好像是那个老道的弟子。”
蛮儿眼睛缩了一下:“是一个蓄长眉毛,眉毛白色的老道吗?他叫什么,是不是叫果燃。”
苗仆道:“是的,公主。”
“他竟然交给了果燃道人,果燃道人,哈……”蛮儿失魂落魄地坐在竹椅上,手中银刀滑落而不知:“他怕我害她?”
“交给果燃又如何呢,我就不敢动手吗?”她怔怔地低语。
“公主,果燃道人是当今皇叔祖,当今唯一的长辈,和天.朝皇室有牵扯,天.朝重孝,公主三思。”蛮儿身边的老仆道。
“那我就要忍着?我不动手那他就是别人的了。”
蛮儿心中酸涩,眼泪如断线般掉下来,抽抽搭搭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盛气凌人。
她平时也是很骄傲一个人。
下定决心一般,认真对老仆从道:“既然她已经被送走了,那我也不追究,我就陪着他,我不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不会感动。”
老仆从担忧地看着她。
若这样真的对周郎有用,周郎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结果,还对公主避如蛇蝎。
况且……
巫王不一定会让公主再任性下去。
此时巫王王宫中。
巫王坐在宝座上。
底下族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半日前,天.朝的一万军队和粮草从南诏撤兵,遣兵调将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的人却没有半分察觉,等到周遗昉带着一队穿着戎装的苗兵黑衣卫扬鞭出城,尘土铺天盖地他们才反应过,周郎这几日都没闲着,是联系了几个苗寨部落,整顿好兵力,抛下他们南诏直接对吐蕃出兵了。
有些人骂城防军不早报,对周遗昉一行人出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城防军回骂军队驻扎在郊区属军队勘察,关城防什么事。
是公主只顾儿女私情才会让军队有所忌讳,对这么大的决策失误都瞒报。
“啪!”
茶杯摔碎在地上,屋子中猛然一静。
吵闹的族人安静地看着碎在他们王脚边的茶盏,不敢说话。
巫王坐在宝座上,目光凝视着屋子里的族人,心里怒火难耐:“什么时候你们还在推卸责任!!”
周遗昉抛弃了他们,没有朝堂的支持,他们只会被吐蕃和其余五诏欺负。
他相信周遗昉会大打退吐蕃,可那样的话,未来的十几二十年中,受重用的只会是此次被周遗昉带去的几个苗部,而非南诏。
若要统一六诏和其余小部落,做领头羊的也只会是那几个苗部中的一个,然后是其余几个苗部,最后才是六诏。
而且周遗昉已经有了女人,它那么痛恨李京安和周少师那样的人,势必更不会接受蛮儿。
巫王痛苦地揪脑袋,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留下的暗线间人,所以借此敲打他。
周遗昉防备心真是太强了。
在苗仆传话回来时,他就想到了把那个女人骗走,随便骗去哪儿嫁了,别人玷污了的女子,他不信周遗昉还会要。
可没想到。
周遗昉动作那么快。
竟然叫果燃道人连夜赶来将人接走。
巫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他应该想想联姻,周遗昉选的那几个小苗,有两个是实力蛮横的部落,族里的少主他也见过几次,虽然比不上周遗昉,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儿郎。
两个部族联姻,也算是受到周遗昉的庇护。
这次不管蛮儿公主怎么闹,还是在族人的一片欢声中嫁去了实力最强劲的苗寨。
周遗昉在新一处刚安营扎寨,青叶被他送去保护古蔺兰去了,只有红叶在身边。
红叶给他取了一篓子上一年的布福娜。
这种水果被当地苗人当成天上天女抛下来的绣球果,红色的球状外表很是好看。
周遗昉觉得新奇,禀退了众人后,下意识想和小花妖分享。
他偏头看向枕头边的核桃小床,叫了一声:“小花妖。”
没人回应他,小床上空空的。
主人已经很久未躺过,以后也不会再躺这个小床。
他反应过来,小花妖不在他身边了啊。
西南苗与吐蕃的战事在周遗昉的指导下吐蕃连连败退。
吐蕃连年骚.扰边境,周边几个部落和边境百姓苦不堪然,见周遗昉的军队势堪破竹,纷纷加入他的队伍。
一路招兵买马,军队越来越庞大。
期间靖王府和李京安篡涌皇帝收回周遗昉兵权,另派人来接手,要将周遗昉押回长安问罪。
周遗昉就地反了。
没有人比他更熟朝廷的军队布署,哪个将军爱用什么阵打仗他一清二楚。
最近的一场丈打得畅快,朝廷有降的意图,周遗昉终于又有时间拿起毛笔正给小姑娘写信。
古蔺兰在马车中睡了一觉,醒来时下意识叫周遗昉,可没人应她。
他们已经又换了一辆驴车,在一处土路旁边安营。
周围不远处还有一些受他们救治的兵丁和百姓。
便宜师父不知道跑去哪里玩去了,只有她睡在马车里,青叶在外面烧了一堆火。
她打开手边的小匣子,里面一封一封信躺在里面。
边角已经卷起来,可见主人时长拿出来看。
因为每月送来的这些信,所以哪怕已经离开了五年,她还是觉得周遗昉还在她身边。
但每次醒来时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以往她一睁眼,周遗昉都会在她身边。
她慢吞吞地坐直身子,叹了口气。
鸦青色的长发滑到了手臂上,她随意地用手编了编,编成四股大辫子,垂在尚带睡痕的白皙面颊边。
青叶听到车里的动静,低着头将阿郎遣人送来的水果和信恭恭敬敬地捧到藏青色的布帘前。
“夫人,这是阿郎的信和礼物。”
古蔺兰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她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里面是一封小像。
她噗嗤一声笑起来。
他画了一幅没骨画,红色的漂亮果子,像绣球一样美丽,古蔺兰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果子。
果子上扒着一个小小人儿,小小的手摸着果果,一口啃在上面。
小人儿眼睛眯起,旁边用小字标注着:想,大果果,嘿咻嘿咻?
那个小人儿说不出的可爱熟悉,古蔺兰越看越眼熟,忽然想到,这不是她吗?!
她脸色一红,周遗昉这个大变态。
偷偷骂过他后又止不住思念。
她不由想到,周遗昉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们一路云游,也遇上了一些难民。
每有战事,受苦的总是百姓,文人墨客不也写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她从没在那些百姓嘴里听到过周遗昉的坏话。
他们夸他短短几年就将吐蕃打退,还收复失地,还田于民,从不像朝廷的大臣一样纸上谈兵,夸夸其谈,他只爱用宠用做实事有本事的人,听说他每日沉浸在苍生社稷中,废寝忘食,洁身自好,没有女人能近他的身。
凡是周郎所在的城池,都在施行轻徭薄赋休养生息的政策,百废待兴,周郎的军队不取百姓一米一粟,他们都在往周郎的城池赶去。
他们由衷希望周郎和朝廷的谈判能有一个好结果。
古蔺兰他们也在慢慢往那里靠近。
今日已经快要看到城池,便宜师父神出鬼没地从路边的树枝上跳到了车里。
他咳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古蔺兰假意没嗅到他身上的酒味,做完了一天的课业,将百毒书放下,甜丝丝地凑过去:“师父,我们还有多久到呀。”
果燃道人瞪了她一眼:“没出息的小鬼头,见情郎就这么迫不及待。”
她腮帮子鼓起来,不害臊地点头,但脸还是红了,老实道:“没出息。”
果燃道人气笑了,撩起布帘,指了指前面的两座山:“喏,明天就到了。”
隔着两座山。
明天就到了。
那两座山后就是周遗昉的营地。
古蔺兰心如擂鼓,她小心按着心口。
五年,整整五年,每月都在通信,每次生辰他们都互送礼物,似乎并没有什么生疏,彼此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在前面打仗,每收一座城,她和师父还有青叶就在后面救治伤病伤民。
可到底五年了,她长大了,长开了,再次相见,他会不会认不出她。
她揉了揉眼睛,掏出自己写的信,钻出车厢找到靠在老树下修整行李的青叶。
她坐到青叶对面,双手捧着书信:“大人可以帮我交给周遗昉吗?”
她知晓他们有很多传递消息的渠道,不然为何这五年间,战火纷飞,书信和礼物却从未断过。
青叶“刷”地站起来,拍干净手,又在衣角上擦了擦才接过信:“夫人客气,我马上给阿郎送去。”
面前美丽高贵的女郎伸出一根手指,竖着挡在唇下,轻声道:“一定不要告诉他,我们到了附近了。”
青叶顿了顿,他亲自送信,阿郎肯定会知道夫人在附近。
摸了摸脑袋,回头道:“接到夫人的信,阿郎肯定很开心。”
营地中,诸事从简,周遗昉正和部下端着碗在沙盘前吃饭。
几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灰头土脸地一边刨肉到嘴里,一边挪着沙盘,计划哪里修建城池,哪里开荒种植。
帘子忽被人掀起,几个人烦恼地瞪了一眼。
红叶举着信,无视他们愤怒的目光哒哒哒跑到周遗昉面前。
刚打了大胜仗,朝廷的兵退居到了长安城外,朝廷正式递交了停战书。
庆祝胜利中,每个人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没有时间去洗漱,可脸上的笑都是大大的。
红叶跑得汗顺着鬓发流下,在脸上黑一团,白一团:“阿郎!夫人的信!!!你要不要?”
周遗昉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的信?”他重复
“夫人的信!”
周遗昉“啪”地放下碗筷,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薅过信。
“哟~哟哟哟……”几个黑漆麻乌的大小伙刨着饭起哄。
周遗昉眼睛眯起,看着她的信忽然笑起来,发觉有人还在,手握成拳头,虚虚掩在唇前,装作镇定自若地咳了一声。
他背过身去拆开信封,手探进去,只摸到里面薄薄一张纸。
他皱了皱眉,不死心地举起信封,放在眼底看了一眼。
真的只有一张?
周遗昉将人都赶走,小心取出信纸,展开来看。
里面只有一副画。
一个小男孩儿,依稀能看出他的模样,左手一只白色的漂亮羽毛,右手一枝红色小果果。
小男孩旁边也配着小字:
想,小果果,嘿咻嘿咻!
一瞬间,周遗昉的小腹紧了紧。
晚上,他将信放在枕边,被子盖着,手在被子下随意摸了摸,并不能完全抚慰好,索性抽出手强行入梦。
他白日是属于政事的,可他整个夜晚,整个梦,都是属于她的。
他还不知,明日就能见到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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