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蜡像（11）

    陆沅离顿了下道：“我们从头来理一下, 对凶手来说，这个案件的关键词是完美。案件本身，对他来说, 是一种展示。那么, 按照凶手的思维逻辑，他一定会完成这整个展示。把蜡像和处理完成的尸体调包, 只是展示本身, 而没有进行完整个过程。只有人们了解并清楚的知道他的展示，这一切才有意义。所以，我估计凶手可能也设计了曝光的过程，却出了纰漏……”

    焦旸道：“而现在发现案件的原因，是两个小孩子在奔跑过程当中，毁损了制作成蜡像一般的尸体。”

    陆沅离点头道：“对, 实质上来说, 这已经造成了不完美, 完全违背了凶手的初衷，所以这个细节等于是意外导致事情曝光。这应该不是凶手本来设计好的曝光环节。我想, 也许是凶手选择了万景园, 这样一个位于市中心, 具有一定知名度，入住率高，住户众多的小区, 故意把蜡像放在小区附近。

    应该就是希望白天附近住户发现蜡像，引来居民及粉丝围观, 上新闻, 进一步引起时尚馆的注意, 来曝光这件事情。”

    焦旸叹口气道：“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蜡像却在凌晨时，被这对小夫妻发现了。因为妻子恰巧是顾萧的粉丝，一时兴起就把蜡像搬回了家。而导致凶手的计划有了细微的改变。这个推理应该比较符合事实，但是我觉得，还有些细节需要推敲。比如说，凶手发现蜡像失踪没有引起预料当中的轰动，她为什么不采取措施弥补？”

    陆沅离道：“据我观察，那个发微博的女孩没什么粉丝。凶手不一定能及时发现那条微博，即使发现，他可没有焦队长的神通广大，找不到隐藏蜡像的住处，再想行动并不容易。还有一点就是，很可能凶手离抛掷蜡像的位置并不远，他继续搞附加动作，有可能会导致自己暴露，引来警方的注意。”

    “我觉得很有可能，而且……”

    焦旸沉吟道：“凶手甚至可能就是小区的住户。根据我以前处理抛尸案的经验，犯罪分子选择的抛尸地点，基本都是他经常经过的路线。而这个凶手更大胆一点，他可能就是万景园的住户，跟我们打个哑谜，捉个迷藏。”

    “现在案子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陆沅离微笑道：“我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见到这个人……”

    “陆教授。”

    陆沅离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办公室门口响起敲门声，他的临时助教崔文熙说：“陆教授，有人找你，是一位姓顾的先生。”

    陆沅离一顿，顾程？

    焦旸隔着手机也听见了，马上把耳朵支楞起来道：“还找上门来了！”

    “不要闹。”

    陆沅离轻笑道：“回头再说，先挂了。”

    焦旸放下手机，揉了揉脸，都来撬我墙角了，还不要闹呢！

    这边岑文涛的妻子李颖匆匆跑了回来。

    李颖一开门，立即被柯洛洛带了进来，她看见满屋里坐着的这七八个警察，就吓了一跳。“老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岑文涛没好气儿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贪小便宜，咱家能摊上这事儿吗？我现在被人当成杀人犯了！”

    “杀人，没这么严重吧？！”

    李颖紧张道：“警官，我们真的只是捡了个蜡像而已！”

    焦旸看一眼侯希勇，侯希勇和余晓光就把岑文涛叫进了主卧里。

    柯洛洛则带着李颖进了次卧。

    焦旸想了想，跟着进了次卧，带上门道：“李女士，能详细说一下，你跟你老公捡到蜡像的过程吗？”

    “可以呀，不过我们真没杀人！”

    李颖说了一遍，当天晚上的事情，大致跟岑文涛的描述差不多。

    焦旸道：“李女士，就算蜡像真是你们捡的，据你先生说你是顾萧的粉丝，你自己刚才也承认了这一点。那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蜡像应该是属于时尚馆的吧？你捡到他之后，为什么不通知对方，确认一下是不是丢失的赃物？”

    李颖迟疑道：“可是我搜了，没有蜡像丢失的新闻呀。我就以为这个蜡像是别的粉丝偷偷做的。说实话，我的确是有些贪心，这一点我承认。”

    焦旸道：“那你之后看到新闻，顾萧被杀了，还被做成了蜡像，就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为什么还不向警方上报？”

    李颖紧张的咬了咬嘴唇，带了哭腔道：“警官，我如果去报告，那不就等于明告诉人家，我是杀人凶手吗？我才赶紧让老公拿布，把那蜡像盖上捆了起来！”

    柯洛洛说：“那你就是承认知情不报了，我们可以告你的！”

    李颖慌忙道：“警官，求求你们了，不要告我啊！我已经怀孕了，我不想孩子以后都考不了公务员啊！”

    焦旸道：“如果你能积极配合调查，提供尽可能多的线索，我们可以尽量向上级申请，不追究你们夫妻的责任。”

    焦旸批评了李颖，就叫侯希勇他们把物业调上来的监控都看一遍，以便证实岑文涛夫妻的说法。

    好在物业前后门处都有监控头，物业能保存监控三个月以上。调出视频之后，几个人分头查看，的确找到了，微博发布前两天的晚上，夫妻两人用小推车将蜡像推回去的视频。

    但视频找到之后，侯希勇等人却有点泄气。

    就连余晓光都忍不住说：“今天这么大阵仗挨个入户调查，好不容易找到了蜡像，线索却断了！”

    “还没有。”

    焦旸道：“你们把监控录像都带回去，继续往前翻。虽然可能找不到凶手抛弃蜡像的过程，但是也许会有其他蛛丝马迹。猴子，你再调几个人来，把附近1.5公里的摄像头都扒一遍。我相信应该可以找到相关线索。”

    然而，众人回到警局之后，这一查监控，才知道凶手的狡猾。物业在小区外也架设了不少摄像头，凶手却选择了一个监控死角。物业架设在小区大门外的几个摄像头，都没有拍到有人抛弃蜡像的过程。

    这倒是和焦旸估计的一致，凶手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干，肯定就是计算过路线的。

    焦旸看一眼时间，吩咐柯洛洛把在单位人都叫来开个碰头会。

    焦旸站起来，看了看在座的队员道：“这个案子比较特别，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咱们走了一些弯路。但是现在，终于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大家最近再加把劲儿，就能把凶手揪出来了！”

    他的追查方向全错，连点边都不沾。李深心里不舒服，就坐在那里不吭声。

    焦旸觉得，还是要多团结同志的，就问道：“李队，顾程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

    李深没好气儿道：“他一个做生意的大老板，整天没事往政法大学跑，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焦旸一听，这心就突突了两下，还真是顾程啊，那还能忙什么？忙着挖他墙角呗！

    焦旸很想要赶紧回家救火，免得等案子破完了，老婆跟人跑了，但是就算现在监控没有明显的线索，他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之前他们在快递公司调查，查出来了有人倒卖客户信息。焦度根据私自安装的摄像头最先联网的IP，找出来了嫌疑人，基本就是刘和春。

    焦旸叫陈周一审，刘和春看那天那个阵仗，赶紧承认了。

    接着又按照焦度提供的IP地址，确认了私自拼接监控录像的人，就是快递公司的另一个员工马科。

    然而陈舟接茬一审，马科这么干的原因，却让人啼笑皆非。

    马科觉得快递公司的工作，收入虽然不低，却不太稳定，上下起伏。他自己游戏打得很好，就每天晚上做游戏代练。然而，快递公司的员工都要轮流值夜班，不可能每次都请假。他们单位的电脑配置，打游戏又不行。

    他舍不得做游戏代练的收入，也舍不得全勤奖，就想了这么一个损招，每当他要值夜班的时候，就提前一两天录点监控视频存起来，再接进去。他经常这么干，反正也没人看，胆子就大了，有些地方视频转换的不那么自然，就被莫科看出了破绽。

    陈周派人去调阅了马科小区的监控录像以及上网的情况，证明马科基本上每晚都在打游戏。

    侯希勇笑着递给焦旸一份笔录，“你看人家，一天打两份工，这老婆本攒的！”

    焦旸认真看完，沉吟道：“这份笔录，其实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快递公司的员工私自替换拼接监控视频，要么就是电脑高手也黑进去了，要么就是跟这家快递公司有关联的人，才能知道细节。”

    余晓光有些挠头，“这家快递公司的人，还真是个个都有问题。我们之前查过了，那位吕师傅确实在外面赌博。只是我们查到他只有一笔比较大的资金流进，经查是他的一个亲戚借给他应急的钱，他骗人家说自己出了车祸，把对方撞伤了要赔钱。”

    焦旸点头道：“这家快递公司的管理有些混乱。而且，一忙起来确实有时候会顾不上，被外部人员发现他们的漏洞也很正常。目前来说，咱们的工作重心一是紧盯着万景园附近的监控，查找凶手抛弃蜡像的过程。

    第二就是继续查这家快递公司，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跟他们有关联的凶手。当然这两点都不好做，尤其是查监控的同志们要辛苦了！老规矩，破案之后我请吃自助餐，大家再鼓鼓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