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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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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皎月一个劲的说不成的。

    她心虚没底气, 容易露馅。

    卫璟已经将她抱在腿上,掌心贴着她的薄背,”坐好。”

    盛皎月的前胸贴着他的衣襟, 夏日午后蝉鸣, 她身上穿着的衣裙用料单薄, 云纱软绸, 柔软透气,裙摆层层叠嶂错落有致。

    殿门推开, 被遮挡在门外的金光一束束照进屋内, 眼前的光线陡然明亮。

    盛皎月的指甲用紧掐着他的后背,浑身紧绷, 小脸埋在他的颈窝,睫毛颤颤巍巍,眼睛只敢小心翼翼睁开条浅浅的弧度。

    顾青林缓步迈入正殿, 看见新帝怀中抱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万分惊愕, 黑靴迟疑了一瞬, 回过神来镇定往前走。

    陛下并不是好色之徒, 从不耽于美色。

    像今天这样抱着女人同朝臣见面,亦是头一遭。

    少女背影窈窕,乌黑长发铺陈在背,发梢及腰。盈盈一握的腰肢, 暗香盈动的宽袖裙摆,伴随着几声悦耳的铃铛响。

    顾青林的目光顺着声音扫过去, 裙摆拂动间探到了少女雪白的脚踝,明晃晃串着小铃铛的红绳缠绕在此。

    他眸光沉静,淡淡收回视线, 心中有了大概的章程。

    这便是陛下方才宠幸了的女子。

    顾青林看不见她的脸,也不关系她长得什么模样。

    他来宫里为的还是先前的事,他要请旨将盛皎月的名字写在顾家的玉蝶牌上,即便大婚未成,她也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

    “陛下何时下旨?臣感激涕零。”

    卫璟感觉得到怀中的少女在抖,指甲掐着他坚硬的后背,抓破了两条划痕,轻微的刺痛让他神志更为清晰,“你们婚事未成,她还是盛家人。”

    顾青林眼神执拗:“她是臣的妻子,望陛下成全。”

    卫璟表面冷淡,静静不言。这件事顾青林已经来求了不下五次,执意要给死去的盛家三小姐世子妃的名号,还要将她的牌位摆进侯府的祠堂里。

    卫璟当然不可能遂他的愿,即是侯夫人也不肯点头,直言他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男人四两拨千斤,“此事再议。”

    顾青林知晓他又被敷衍了,已经不止一次,新帝明摆着不愿意成全他。

    不过也是,她死的那天,新帝抱着她的尸体不肯撒手。

    顾青林不是毫无准备,既然如此,他私自将她的名字上了玉蝶牌又如何?他是侯府的世子,日后整个侯府皆是由他说了算。

    顾青林重新抬起眼眸,幽幽目光悄然无声看向新帝怀中的女人,绷紧了的小腿依然在发抖,分不清是胆子小还是不能见人,始终背对着他。

    应是个漂亮的姑娘。

    新帝从小就对好看的人或事物多几分宽容和温柔,想必是有国色天香,才能让冷酷无心的男人动了情。

    男人的手掌托着她的腰臀,怕她坐不稳从他腿上跌落,余光时不时扫过她的脸庞,悉心呵护,颇为宠爱。

    无情的人至多情,也才几个月,他就移情别恋了旁人。

    顾青林竟开始庆幸她离开人世时尚且不懂这世间的情情爱爱。

    顾青林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是心气不顺,故意给帝王找些不痛快,“陛下怀中的姑娘是哪里人?”

    这话问的冒犯,且又唐突。

    盛皎月捏紧拇指,搓红了指尖,深深埋着脸,不肯抬头。

    卫璟有几分不悦,她和侯府的婚事不情不愿,即便是她假死脱身欺瞒了侯府的人,也不该如此愧疚。

    盛皎月还是心地善良,她本不该觉得愧疚。当时她若是想退婚也只能用假死这一种法子。赐婚圣旨,压在头顶,想躲都躲不开。

    卫璟淡淡回道:“苏州来的。”

    盛皎月:“……”

    顾青林讶然,也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往皇帝身边塞人,还真叫他做成了。不过他也没料到,年轻的帝王喜欢江南来的娇娇软软的美人。

    他这句问话已是僭越,顾青林是个聪明人,也不会继续不识好歹给帝王添堵,悠悠扫了眼少女的身姿,即刻收回冷漠的眼神,请辞告退。

    卫璟让曹缘把顾青林送出宫门,等人走后,盛皎月才缓缓抬起脸,白皙娇嫩的面孔被闷出熟透的黛色,她觉得京城真的不是个好地方。

    在这儿都是要碰见熟人。

    若是旁人倒也还好。

    可如果是认识她的人,根本无法解释。

    公主、江桓、还有文选司的同僚,甚至白家的嫡长女白若繁姑娘,如若让他们撞见她穿女装的模样,可就全都要露馅了。

    她又不能再霸占哥哥的身份,出来招摇撞市,读书做官。

    本来她留在苏州,便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卫璟非要将她留在京城,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盛三小姐死了,可以有活着的盛家七少爷。

    盛皎月缓慢直起背脊,待脸上灼热的温度消散些许,她试图从男人的腿上起身,动作小心翼翼,站稳身体后低头整理好裙衫。

    盛皎月又听见了脚踝上的铃铛声,清脆的声音难以忽略。

    盛皎月想回家想的要紧,她说:“殿下,我家里可以有个没出过门的弟弟或者是妹妹。”

    随便捏个身份糊弄,总不会有人刻意计较。

    卫璟沉默了一阵,她的小聪明倒是不少,“你以为别人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这张出挑的脸,总有几个色令智昏的看晕了脑袋。

    盛皎月这两年学来了男人的厚颜无耻,她低下脸,“不认账就是。”

    过来好一会儿,盛皎月听见自头顶传来的一声低笑:“从哪儿学的?跟谁学的?”

    以前她分明是最守礼的人,十分正经。叫她当面撒谎难如登天,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卫璟忽然记起来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年刚开春,□□淮借了她的书,男人总是粗鲁不讲究,不过那本书倒也称不上被糟蹋的多厉害,只是书封有些皱,页脚卷了起来。

    她接过书,不好意思说什么。

    不过脸上表情不大好,紧蹙眉头,满眼心疼抱着书坐回去,用砚台去压平书页,一丁点褶皱都受不了。

    盛皎月没有吭声,她这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

    新帝在后宫养了个女人,这事没能藏住。

    并非是底下人管不住嘴,也不知怎么的走漏了风声,私下传的沸沸扬扬。

    金銮殿内仔细将养着的这位姑娘,无人见过。

    不过这事传出去终归不好,陛下尚在孝期,如此急色,是有些过分的。待字闺中妄图靠选秀飞上枝头的少女们,芳心碎了满地。

    帝王尚且还是东宫太子时,就有清心寡欲的美名,她们都盼着自己才是那个叫帝王神魂颠倒的那个人才好。不过这样也好,陛下还是喜欢女人的。

    尝过滋味,往后也会雨露均沾。

    盛皎月还是出不去宫门,她趁着卫璟不在,用剪刀将脚踝上的红绳系带给剪断了,一对金色小铃铛被她扔出了窗外,两耳清静。

    正值伏夏,天气炎热。

    盛皎月冬天怕冷夏天怕热,体质娇贵,虽她住的这间宫殿冬暖夏凉,晌午还是会闷出细汗,开了窗户就要对上邢统领的冰块冷脸。

    她和卫璟提过好多次,她想回盛家。

    殿下也不会拒绝她,只是敷衍她,嘴上说着嗯嗯嗯好好好,宫门却是没人敢给她开的,禁卫军亦是寸步不离守在院外,插翅难飞。

    盛皎月觉得卫璟这个样子,有几分熟悉。

    她忽然想起来,先前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时,要她往后都跟着他从了他时,面对他的示好,她就是如此不走心的敷衍。

    夜里,卫璟与她一同用膳。

    盛皎月心情不好,吃的也不多,她又有点挑食,荤菜都没有碰。反而吃了好些甜食,卫璟瞧见没说什么。

    而后告诉曹缘,往后不必再送饭后甜点。

    只吃糕点,都不怎么吃饭。

    用过晚膳,卫璟照例留下批折子,不过今夜有些奇怪,她竟然没有软磨硬泡求他送她回盛府。

    卫璟再抬起头,少女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腰线弧度起伏,呼吸软绵,面颊薄红,她睡的很香。

    男人撂下毛笔,走近床边帮她盖上了薄被,怕她着凉。

    卫璟伸出指尖,小心翼翼描绘她的轮廓,不敢十分用力,怕她醒过来,又是用惊慌失措想要逃离的目光看着他。

    卫璟知道,她很怕他。

    可他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只会吓唬人。

    卫璟以前也不讨厌她,见过她和□□淮下河摸鱼,彼时阳光灿烂,她生的比皎皎无暇的玉还要白,似乎是第一回摸鱼,小脸满是惊喜。□□淮捉到一条红色锦鲤,她好像很喜欢,眉开眼笑,抱着鱼儿舍不得松手。

    卫璟那时遥遥站在岸上,等他们散去,心血来潮脱了鞋子下河,捉鱼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没花多少时辰就捉了满笼的鱼。

    心里想着,若是她看见了,是不是也会如刚才那样欢喜。

    等他回过神,满载而归的他并没有很高兴。

    让曹缘将这笼子的鱼送到了盛府,后来听说全被她给放了。

    卫璟想要她也喜欢他。

    他渴望两情相悦的依恋,可他也清楚,她很怕他。

    抗拒、躲闪,唯独没有爱。

    卫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怕他。可能是他不够温柔,也没有张俞那么听她的话。

    夜色已深,卫璟吹灭了蜡烛,放下床幔挡住月光,让她睡了个好觉。

    他走到殿外,屋檐碧瓦拂满月光。

    卫璟背手而立,身影萧瑟,”你说她为什么怕朕?“

    邢坤知道答案,”殿下不该强迫盛姑娘做她不喜欢的事。“

    卫璟嗯了声,抬眸望着天边的明月,”她怕朕。“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我总是做梦,梦里的人是我又好像不是我,不想对她坏,可总是惹得她掉了眼泪。”

    邢坤心中一凛,默不作声。

    天色变得很快,没过多久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下雨转瞬就是滂沱大雨,惊雷铺天盖地砸下来,轰隆隆阵阵响。

    卫璟叫邢坤下去休息,他又回了殿内。

    她怕打雷。

    他得守着她。

    94. 第 94 章 撞破(一更)

    电闪雷鸣仿佛要将天空劈出了个裂口, 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珠砸上窗门,檐沟的雨簌簌往廊下坠落。

    殿外院中植栽的玉树被风雨拍打的摇摇欲坠,清洗过的枝叶绿意更深。

    殿内光线幽幽, 烛台上重新燃起灯盏, 灯罩内的烛火晕着昏黄色的金光。

    黄花梨木镂雕刻螭龙的拔步床, 似有淡淡松木清香。

    少女睡得熟透, 蜷缩身体卷起被子睡在靠墙的那边,被子盖过脸颊, 听着惊悚骇人的雷声, 身体有些抖。

    卫璟怕她喘不过气,葱白削瘦的拇指捏过被角, 轻拽了两下,她卷着被子不肯松手,被子里传出沉闷的嘤咛声。

    卫璟知道她是怕打雷, 下意识把自己藏起来。他的指尖转而落在少女松软乌黑的长发,漫不经心在指间勾勒两圈, 指腹滑至她的背脊, 轻轻柔柔似作安抚。

    雷雨不知何时才会听, 霹雳般的雷声接连砸下。

    她身体颤抖,又往里缩了缩。

    卫璟以为她会被惊雷声吵醒,等了半晌,依旧没醒, 只是身体发抖,怕是做了噩梦。

    卫璟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 红透了的脸颊触感滚烫,她似乎已经陷入了梦魇,喃喃自语说着梦话, 吐字不清晰,听也听不大明白。

    卫璟将她拢在怀中,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她很轻,搭在腿上几乎没什么重量,如丝绸长发随着轻缓的动作垂落,几缕零落发丝缠在他的指间。

    盛皎月确实被梦魇着了。从小就怕打雷,霹雳般雷声轰然砸下,将她吓得浑身一凛,梦里也是这样的雷暴雨天。

    倾盆大雨似是要压破了屋檐,光线压抑沉闷,忽然间好像有双手托住了了她发抖的身体,熟系的气息裹挟着她周身,不安的神绪缓缓镇定。

    她掀开眼皮,眼神迷迷糊糊的也看不出来是清醒还是梦游了。只看了眼面前的人,往他怀中钻了钻,继续睡了。

    卫璟很早就发现了她怕打雷,男人心细如发,细枝末节都万分关切,或许是说是他对她的事情,总是不由自主多出几分眼神,分去几缕神思。

    小时候她就是粉雕玉琢惹眼的白糯团子,越长越好看。

    一举一动,都有人偷偷观察。

    □□淮偷过她的帕子,江桓也曾捡到过她的书不还她。他们忍不住偷偷看她,却并不是那么仔细。

    读书就要考试。

    太傅每个月都会亲自出卷考他们,成绩不好的,少不得要挨顿骂,传到家中长辈的耳朵里,日子就更不好过。

    月考恰逢阵雨天,她打着伞匆匆赶过来,雨势太大,湿了半边衣裳,脸色苍白,眼眶发红,怯懦低声同太傅道歉,说自己无意迟到。

    太傅一向偏爱她,并未计较,让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考试。

    院外雨声未停,伴随着轰鸣雷声。

    她个子小,位置排在前头。

    卫璟坐在她右后方的空位,早早写完文卷,目光不由自主瞥向了她,少女的肩膀轻轻颤抖,手指用力紧握毛笔,迟迟动不了手。

    雷响一声,她抖了一下。

    卫璟挑眉,觉得有意思,就这样看着她紧绷身体颤抖了半个时辰,等到交卷时,她的卷面果真一塌糊涂,写的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从那天过后,每逢雷雨天,他总是下意识多看她两眼,每每总是脸色苍白,偷偷躲在旁人身后,若不是怕人注意,恐怕要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听不见声了才不害怕。

    回过神来,外面这场夏雨不知何时止歇,惊雷劈云。

    她才安心些好似又要被雷声惊动,卫璟伸手帮她捂住了耳朵,将声音隔绝在外。,

    等到雨停,几近天亮。

    卫璟抬头看了眼窗外的亮色,一夜未睡眼底熬出丝丝血线,不过男人精神尚可,毫无困意。

    临到上朝的时辰,曹缘小心翼翼在外头催促,声音都不敢太大。

    饶是如此,帝王还是拧了眉头,叫他轻点声,莫要惊扰帐中人的睡梦。

    卫璟换了上朝要穿的织金绣蟒的黑色衮服,穿戴整齐,面无表情,威严颇深。宫女们依次端水进屋,脚步放的最轻,不敢打扰帝王的枕边人。

    卫璟离开之前吩咐道:“到时辰了就将她叫起来,用过早膳再由着她睡。”

    曹缘应是,心里咋舌,盛姑娘往后若是入了后宫,还不知会得宠成什么样。

    盛皎月醒的早,肚子是被饿醒的。洗漱过后宫女已经将早膳端上桌,口味清淡,滋胃养生。

    她打开门,已经能对门外的邢统领视而不见。

    下过雨后,空气里是泥泞的青草气息,树叶七零八落。

    她昨晚睡的太熟,还以为雷声是在她的梦里,起先有吓死人的雷声,后来就听不着了。

    她问宫女:“昨天夜里下了大雨吗?”

    “是,今早雨才停。”

    “哦。”

    盛皎月已经不打算哄着卫璟让他放自己回去,她得另想办法,免得被他

    她感觉现在自己就是被温水煮着的小青蛙,频频被他糊弄敷衍。

    卫璟现在分明是变着法子关着她,如今虽然还没对她做什么,万一日后忽然发作,她招架不住。

    他先前竟然还说喜欢她。

    必定不是真心,一如既往见色起意,只是想和她睡觉,满足他的需求。

    盛皎月叹气,她试着将脚步迈出殿门外,刚越过门槛,曹公公就抹着汗匆匆跑过来,摆着笑脸:“盛姑娘,您要去哪儿?”

    盛皎月说她随便走走。

    曹缘也不好拘着人,宫女得了曹公公的眼色,立刻跟着她身后,寸步不离。

    不过几个人眼睛都不敢乱放,让陛下瞧见,没有好果子吃。

    盛皎月觉得如此也行,虽然多了几双眼睛跟着她,也好过连殿门都踏不出去来得自由。

    她转了一圈,但若是想走到宫门口,就得坐马车。

    不然腿走折了也不见得能在天黑之前走出去。

    盛皎月是一日都不想再待下去,在皇宫里住着的这段时日,太像上辈子她为鱼肉被按在砧板上不得动弹的日子。

    只能活在卫璟那双翻覆风雨的掌心里。

    她叹气,真是不知道卫璟何时才能消气。

    他被骗到,又没有少块肉。

    毫发无伤,态度却锋利的叫她觉得惊骇。

    盛皎月在御花园池边绕了两圈,走了两圈心情逐渐平静,在脑海中思索谁能帮得上忙,忍不住又想到了上辈子的教训。

    他们都只会袖手旁观,并不会出手相助。求他们帮忙说不定还会惹来冷嘲热讽。

    只有一个人,才会帮她。

    她的父亲。

    盛皎月也顾不得父亲得知她假死逃生会不会生气,即便责怪她,也比困在深宫里强。

    若是她父亲去卫璟面前求,卫璟总不会厚颜无耻还不许她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盛皎月就是有把握卫璟不会治她欺君之罪。

    他舍不得她的身体。

    前世小郡主都看出来卫璟只是馋她身子,这辈子肯定亦是如此。

    她知自己貌美,有几分姿色,身段好像也还可以。

    不然殿下也不会总想和她亲近,搂搂抱抱。

    —

    卫姒听闻兄长有了新欢,好奇无比。她没想到兄长变心竟然如此之快,前不久还喜欢盛家三小姐,人死了不到半年,这就有浓情蜜意护着掌心的娇娇宝贝。

    连她想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这是什么道理?

    可卫姒这人,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偏就越要做。性情一如既往的叛逆,不好糊弄。

    她这段时日又在盛清越那儿吃了不知道多少个闭门羹,盛清越始终闭门不见,每每都叫仆人打发她,卫姒心中有气无处撒,攒着劲开始在宫里折腾。

    邢坤守在宫门外,卫姒看见邢坤就想翻白眼,“让本公主进去。”

    邢统领充耳不闻,面对公主依旧冷酷。

    卫姒受够了邢统领的冥顽不灵,“你是不是非要和我对着干?”

    她已经对兄长的心上人有些不满,什么人竟然宝贝的连她都看不得。

    她何曾这样被防备过,真真儿不解气。

    即便她没见过盛清越的妹妹,但爱屋及乌,心里自是向着他妹妹的。

    而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还被金屋藏娇了。

    邢坤说:“卑职只听令于陛下,往公主不要为难我。”

    卫姒冷笑:“我还偏要为难你。”

    她给婢女使眼神,叫她们撒泼打诨,自己则趁着没人有空来管她时,硬闯进去。

    盛皎月正巧在换衣裳,她不小心在湖边湿了裙摆,一丁点脏污都受不得,回来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换衣裳。

    柜子里没有她能穿男装,有的都是女子穿的轻纱薄裙。

    盛皎月刚穿好小衣,正对着样式复杂的单丝碧罗裙发愣,迟疑半晌,先捡起件轻软细薄的小衫,套上小衫,系好系带,胸前竟有些紧。

    她低头瞥了眼胸口,起起伏伏又软又白,她的脸色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殿门气势汹汹忽然被人从外推开。

    盛皎月怔怔回过头,她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上一双熟悉的漂亮眼睛。

    卫姒看清楚她的脸庞,眼神呆呆的、安安静静看着殿内身段窈窕、模样漂亮的姑娘。

    95. 第 95 章 您喜欢我

    傻站在原地的人除了卫姒, 还有盛皎月。

    两两相望,彼此都瞪圆了眼睛。

    卫姒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从眉眼扫到她的下巴, 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连眉尾的痣位置都相同。

    卫姒从怔怔中回过神, 有些怕又有些不可置信, 缓缓走上前,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 忽然凑近她的面前, 收着力道捏住了她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一寸寸扫过。

    “你是盛大人的妹妹吗?”卫姒问完又觉得不对,盛清越的胞妹已经死了。

    盛皎月想点头,但又撒不下这个谎。

    三公主听见她的声音, 依然会露馅。

    可她又没有勇气在公主面前暴露身份,唯有装聋作哑, 闷不吭声。

    卫姒看清她的脸后心想难怪兄长被她迷昏了脑袋, 将人藏在宫殿里不让人其他人瞧见, 这张几乎和盛大人相同的面孔,让卫姒都怀疑她哥哥是喜欢盛大人还是喜欢他妹妹。

    虽说是龙凤胎,但这世上真的有长得一样的人吗?

    她哥哥从哪儿找来的替身?

    盛皎月匆匆忙忙套好衣裳,面红耳赤的, 她不敢开口,露馅是小, 若将公主吓晕了过去就是她的罪过。

    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忽然间成了少女,她也会觉得惊悚。

    卫姒对她态度姑且算客气, 她盯着和盛大人相似的脸孔,卫姒都不忍心说重话,手指松开了她的下颌,神态稍有些轻慢,“你怎么不说话?这就恃宠而骄了?”

    卫姒盯着她的眼下的小痣,越想越不对劲。

    她从小就喜欢和盛清越一起玩,又总是喜欢盯着少年漂亮的脸蛋看,眉尾的小痣若是不贴近了看根本就看不见。

    卫姒浑身血液冰冷,在面前的少女开口的瞬间整个人又呆住了。

    盛皎月垂着脸,心中有万分愧疚,她支支吾吾地同公主说:“对不起。”

    简单明晰的三个字,吞吞吐吐,咬字温柔。

    卫姒听清她的声音怔了良久,脸色逐渐涨红,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向来嚣张跋扈的三公主气势平白矮了一大截,张开樱唇,嗓子仿佛被人堵住,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脸红什么!

    如果是她想的这样,这这这也太荒谬了!!!

    盛皎月以为她把公主吓坏了,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往前迈开两步,眼睛红红的很愧疚,声音听着也十分低落,“我也不想骗你瞒你这么多年,但是我没有办法,公主殿下,您…您怪我吧。”

    卫姒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圆凳上。盛皎月怕人气懵过去,她知道公主的性子和殿下是有些像的,对欺骗者深恶痛绝,且不会原谅。她上前帮公主斟满茶水,端着茶杯递到她唇边,微微弯腰,蹙着眉头低声哄道:“公主喝口茶,消消气。”

    卫姒只知道怔怔盯着她的看,少女身上蕴着的冷香叫她觉得熟悉,她抬眸就能看清少女眼底的愧意,接过茶杯,抿了两口,缓缓惊涛骇浪中回过神,她还是见不得她伤心难过,“我没生气。”

    她从未这样和她靠近过,卫姒盯着她的侧脸,莫名其妙又红了脸,面颊温度滚烫。

    盛大人,怎么会是个女子呢?!

    她怎么……

    卫姒的心情起伏不定,心不在焉思索着这件事。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兄长却已经问讯匆匆赶了回来,看见两人对坐四目相望,面露不愉。

    卫璟知道他的皇妹自幼就觊觎盛皎月这张好看的脸,每每看见她就走不动道,舔着脸献殷勤,而盛皎月似乎对她也颇有好感。

    虽然知道她们两人不会有什么,卫璟心里还是不舒服,不喜欢别人与她走得太近,哪怕是他的皇妹也不行。

    卫璟用蛮力拽起卫姒的胳膊,在她不满开口前冷声打断她的话茬,“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随我到偏殿里说。”

    兄长的表情太过阴沉骇人,卫姒不情不愿跟随兄长去了偏殿。

    殿门开了半扇,光线敞亮。

    卫璟松开她的胳膊,沉着脸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往后你少来找她,”

    他抿唇,“她是你的皇嫂。”

    卫姒在兄长面前肆无忌惮,眼睛红了一圈,委屈的想要哭出来,“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女子?”

    卫璟嗯了声。

    卫姒咬牙跺脚,“你怎么不告诉我?”

    卫璟反问:“我为何要告诉你?”

    卫姒都快被她不近人情的兄长气哭了,揪紧手中的帕子,愤愤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你就是故意想看我的笑话。”

    卫璟毫不留情拆穿她:“长得好看的人你都喜欢。”

    按照他这个皇妹的为人处世,若是非她不可,早就强取豪夺逼着人娶她。先皇虽然不喜欢他这个儿子,对皇妹还是多有宠爱。

    卫璟也不怕她伤心,“得亏你和她走得近,这么多年竟都没发现蛛丝马迹,长了眼睛没用处,也好意思怪我不告诉你。”

    卫姒气结,哭得好生难过。

    卫璟怕她因而怨恨上盛皎月,给她递了方帕子,叫她擦擦眼泪,“你若是生气,也不要去找她的不痛快。”

    卫姒哭得眼睛通红,倔强抹过眼泪,“我才不会怪她。”

    卫姒哭恹恹的,“哥哥为什么不让她回家?”

    她肯定是不情不愿留在宫里的。

    卫璟在这件事上理亏,“朕是皇帝。”

    卫姒说:“皇帝也不能抢人。”

    卫璟挑眉:“你还想插手管我的事情?”

    卫姒怕哥哥,格外怕哥哥真生气,少女抿直唇瓣陷入沉默。

    她方才哭了一通,刚哭完脑袋还晕着,伤心劳神。

    卫璟让邢坤把公主送回去,这几天内都不许她再靠近此处。

    而盛皎月内心忐忑不安,她宁肯公主骂她也好过伤心流眼泪。

    卫璟踏入殿内,她忽然间站起来,面色纠结走到他跟前,“公主还生气吗?”

    “你问她做什么?”

    男人语气颇冷。

    盛皎月垂眸:“我担心她。’

    卫璟连妹妹的醋都要吃,以前这两人就贴的近,她对皇妹的笑都比对旁人要真诚,他是不得不防。

    男人淡淡说:”你不妨先担心担心自己。“

    盛皎月从中听出了些煽风点火的意味,卫璟忽然间扣住她的手腕,指腹贴着少女皓腕内侧柔软娇嫩的瓷肤,温度灼灼。

    男人又徐徐说道:”你也清楚卫姒的脾气,往后你在宫里走动可得小心些,再让她撞上,我怕她用鞭子抽你泄愤。”

    盛皎月很怕疼,马鞭砸在身上格外的疼。她果然被吓得脸都白了,浮起惧意,“我…我不会去惹公主不高兴。”

    从此往后,绕道走就是。

    公主看不见她,日子长久,就消气了。

    盛皎月今日不打算再往下拖,她的衣袖里藏着偷摸藏匿的匕首,方才换好的衣裙,有些挑剔身材,束腰收胸,衣领微开略显得宽松,轻晃的衣襟透出几寸冰肌玉骨。

    她拢了拢衣襟,两靥微微泛红,肌肤盈润,紧紧握住匕首,她说话吞吐,有些紧张,“您打算何时放我回家?”

    她哆哆嗦嗦吐出这句话,已是不易。眼睛瞪圆了,声音也刻意往低处压,好让自己看起来颇有些气势,并不是他掌心里好拿捏的面团。

    她觉得自己板正冷脸的模样,冷冷淡淡,凶神恶煞,肯定能吓住他。

    卫璟忍着笑意,压低眼皮,目光落在她生动的眉眼间,少女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样子,颇为楚楚动人。

    他沉默几瞬,“等天气凉一些。”

    盛皎月气的想跺脚,觉着他敷衍至极。

    盛皎月拿出袖中的匕首,装装样子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您这样和囚禁我有何不同?我…我只想回家,您若是不肯,我情愿真的死了。”

    也不要当他的囚犯。

    她的手抖,眼睫颤颤,白腻肤色渐渐发红,每每心虚脸颊就烧的滚烫。

    卫璟面无表情,眼底的戏谑不见踪影,抬眸淡淡扫过去的眼神平添寒意。

    盛皎月被他冷漠漆黑的眼神吓得头皮发麻,皮肤里仿佛钻进阴冷的寒气,她腿软犯怵,后悔为时已晚,索性把心一横,“我…我不怕死。”

    他说喜欢她,还没得手肯定舍不得她死。

    盛皎月头一回威胁人,做的并不熟练。

    卫璟觉得好笑,她那样怕疼的人不会狠心割破自己的喉咙,力气也不够。

    她拿着匕首假模假样的威逼利诱。

    卫璟放任她胡闹,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匕首不放,怕她真伤到了自己。

    “你觉得我囚禁了你?”

    “对,殿下如此就是将我当做了犯人。”

    “朕为何要囚着你?”

    盛皎月红着脸,“您说您喜欢我。”

    卫璟愣了片刻,他挑眉:“说的不错。”

    盛皎月眉眼泛着灵气,她自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所以我若是死了,您可能会很伤心。”

    卫璟不指望她在男女之事上忽然开窍,不耐烦打断了她,“那你呢?”

    “什么?”

    “喜欢我吗?”

    盛皎月傻了傻,待她缓缓回神,一本正经的神色对他说道:“您只是想和我睡觉,我不愿和殿下共枕,所以我应当是不喜欢您的。”

    沉默多时,卫璟的脸色并无变化,他扯起嘴角,笑容极淡:“你说的没错。”

    男人抬手,轻松打掉她手中的匕首,反手抵在背后,架子上的紫檀木石插屏打翻在地,她被按在书架上,薄背瘦肩抵着架木。

    拂面而来的冷香吞噬了她,男人贴着她的耳根漫不经心吐字:“既然如此,你陪朕交颈共枕一回,朕就放你回去。”

    96. 第 96 章 “朕可惹不起她。”……

    盛皎月面容醉红, 殿下怎么能开出这种条件呢?真是好生不要脸。

    她确实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但至少知道什么是不喜欢。

    她不喜欢和卫璟睡觉,骤雨疾风整夜的冲撞, 腰肢好似被重物碾过酸胀疼痛。他虽是儒雅的文臣, 看着薄瘦文弱, 力道精气都好似比武将还能折腾。

    她虽有时也能从中得到趣味, 可每回都被折腾的不成样子。跪红了膝盖,塌腰发软发麻, 四肢无力, 浑身疲倦。

    盛皎月忍着扭头就走的冲动,低垂着脸用侧颜对着他, 脖颈纤长,衣领透出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玉白的光华, 窗柩迎进殿内的光线恰到好处照着她的眼睛,浓墨睫毛轻轻发颤, “您换个条件。”

    冷色光照衬得男人的五官优越立体, 周身气息仿佛是湿冷的春雨, 面无波澜的脸孔看着格外高不可攀,他嗤笑了声,“既然你说朕只是图你的身子,若是得不到, 换成其他的又有什么意思?”

    卫璟只有在生气了的时候才会在她面前自称是“朕。”

    盛皎月又想不通哪句话得罪了他,她扭过脸, 声音虽低却很坚定,“我不要与你睡。”

    卫璟挑眉,“如此也行。往后不要再提出宫的事情。”

    盛皎月忍气吞声, 尖锐的指甲掐着掌心粉白的软肉,她说:“殿下这是强人所难。”她小声补充:“您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读书的时候,虽然不怎么爱理她,却不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相比卫璟的另外两个表弟,他待她还算宽宥,不怎么管。

    盛皎月有些想念读书时偶尔还会帮她一把的太子殿下了,而不是眼前这个蛮横不讲道理的霸道帝王。

    她转过身,掀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两眼。

    脸还是这张好看的脸,这么多年,若是非说有什么地方变了,只有气场更凛冽,还未靠近他身边都有被压迫的抬不起头之感。

    卫璟兀自倒茶,抿了两口:“那你说说朕是什么样的人?”

    盛皎月想了想,说着奉承的话:“您是通情达理的明君,风流倜傥,模样俊俏,哪哪儿都好。”

    茶水放了好一会儿,已经冷了,入口也有些涩。

    卫璟觉得苦味更能让他清醒,他慢条斯理说道:“既然我在你心里这么好,你为何怕我?”

    一声反问,让她忽然就哑口无言。

    她怕的是上辈子将她当作玩物,肆意强取豪夺的帝王。

    一阵静默,凝滞的气氛显得尴尬。

    日光正炽,她的额头冒起细汗,皮肤却是冰凉。

    卫璟将手中茶杯搁置在旁,起身站定在她面前,压迫感扑面朝她袭来,男人的眉眼浸润冷锐,不过口中吐出的字眼温温柔柔,“为何怕我?”

    身为帝王,卫璟只希望朝臣敬他怕他,却不想让他喜欢的人也这样害怕他。看见他只想逃,都不愿在他身边多留一天。

    她对他的怕不仅仅是恐惧这般简单,避如蛇蝎的态度,很难不叫人起疑心。

    卫璟甚至怀疑,她当初假死都不见得是不愿和顾青林成婚,而是为了离开京城躲开他。

    卫璟记性好,很多年前的事情都还记在脑子里,有关她的事情记的就更清楚。回想起这些年,他对她是再正常不过的态度,虽没有给过太多好的脸色,也没有刻意为难过她。

    无功无过,疏离客气。

    撇开她是自己伴读的身份,两人也该是分别多年后能点头打声招呼的少时同窗,何至于此?

    盛皎月别开视线,笼统含糊:“我胆子小。”

    卫璟知道她在骗自己,他忽的记起曾经发生在他梦境里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巍峨森严的皇宫,沉闷窒息的宫殿,蜷缩在他怀中的少女,含着眼泪的剪水秋眸,一声声可怜的啜泣。

    卫璟不喜欢她的眼泪,可是每次梦见她,总是要看见她哭的。

    这些珍贵的眼泪珠子都还是被他逼出来的,那些几近背德的事情,在她看来十有九分是一种羞辱,而不是情趣。

    卫璟也想像梦中那样对待她,囚.禁着她,斩断她的羽翼,逼她不得不喜欢自己。

    即便不能两情相悦,也要将她的躯壳留在身边。

    可是他的忍耐心极强,他怕了她的眼泪。

    梦中她病重在自己怀中昏睡再也醒不过来时,眼睫毛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泪珠。

    还是不要害她哭了。

    哭出病来,就不好办了。

    她身体本来就弱,经不起糟蹋。

    卫璟假装相信了她的话,他抬起手忍不住又蹭了蹭她的脸颊,气定神闲的说:“不睡觉也行,放你回家也未尝不可。”

    盛皎月手指纤细,拇指圆润,指甲戳的掌心刺痛,她怔怔放松双手,静待后文。

    男人的指腹生了老茧,贴着她的后颈,揉捏轻蹭。

    “可往后朕若是要找你,不得推辞,不得敷衍。”

    盛皎月长舒呼吸,能稍稍放宽心,“好。”

    两情相悦方能长久,卫璟虽然也急于这朝朝暮暮,不过尚且还能继续忍耐,已经将她在宫里关了半个月之久,真囚了她,她会记恨自己。

    这人倔强,一恨必定就是一辈子。

    天色还早,等到天黑下钥之前把人送回盛府也不迟。

    卫璟顺其自然扣住她的五指,“随我去御花园走走。”

    盛皎月不好意思说自己才刚从御花园逛了两圈回来,她的心思全放在被男人紧紧抓住的手指头,一根根攥的十分紧。

    力道大,执念深。

    盛皎月跟着他往外走,目光悄悄瞥向男人的侧脸,五官鲜明精致,眉峰俊俏,收紧的下颌偏显轮廓,唇色稍淡,极冷的眼尾眉梢颇具风情。

    他长得真好看。

    她在苏州也未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人。

    张大人也好看,却还是稍逊色些。

    如果——

    如果殿下再温柔些、好说话些、就更好了。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在偷看,忽然偏过脸,笃笃的眸光有意无意瞥向她,声音愉悦:“你偷看朕。”

    被当场戳破的少女涨红了脸,胸腔里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矢口否认说没有。

    卫璟并未计较,牵着她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圈。

    雨后铺过鹅卵石的青草地还有些泥泞,盛皎月的鞋子不小心踩进泥坑里,鞋子袜子都湿透了。

    她脱了鞋子,又脱了袜子,脚丫白晃晃的,只蹭到了些泥。

    卫璟将她抱在怀中,手臂的力道足够撑起她的身躯。

    御花园里,太后带着她挑中的几名才貌双全的贵女赏花,迎面碰见陛下怀中抱着人,各自惊诧。

    太后对这来路不明的姑娘自是没有好感,正准备借题发挥,当着皇帝的面给她一个下马威。

    帝王就先发了话,波澜不惊的声音也颇为冷漠,”都把眼睛都给朕藏好了!“

    这句话是说给没眼色的宫女太监听,没规矩的东西竟直勾勾盯着她的脚看。

    一众太监宫女即刻跪了下来,老老实实低着头不敢乱看。

    太后没想到儿子竟这样护着这个女子,没名没分,听说又是从苏州带回来的,谁知道以前是干的什么勾当。

    太后打从心底瞧不上这种出身的女子,斥责的话压在喉咙。皇帝先发制人,要带人回去洗漱更衣。

    太后气不过:“叫她抬起头,让哀家看看脸。”

    将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瞧个清楚。

    卫璟直截了当回绝了他的母后:抱着人扬长而去。

    回到殿中,立刻叫曹缘去打热水来。

    盛皎月被他放在檀香木嵌珠的架子床上,忍不住催促:“殿下,我们什么时辰出宫?”

    她今日穿的襦裙单薄,裤腿湿了半截,纱绸贴着皮肤,若隐若现。

    卫璟这里准备了许多她能穿的衣裙,给她挑了件绣花烟罗衫裙,搭在衣架旁,又缓缓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边回答她:“天黑前。”

    盛皎月噢了过后不再作声。

    盆里的热水冒着渺渺雾气,水里加了药材。盛皎月的脚踝忽然被他握住,轻轻按在水中,没过了她的脚踝。

    暖流水汽从脚底心钻进皮肤,血液好似都暖热几分。

    殿下屈膝半跪在她面前,眉眼低垂,灯下的光线照着男人平静柔和的脸色。

    他在帮她洗脚。

    盛皎月被人伺候惯了,也觉得舒服。

    她起先有些惶恐,不过有人帮她洗脚确实舒服,她都舒适的眯起了眼睛,脑袋搁在床架边,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照顾。

    热水泡脚,头都晕晕的。

    她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好不享受。

    似乎有人在帮她擦脚,她又犯起娇贵的毛病,“要擦的干净点,水都要擦干,还要抹点白花霜。”

    一声微不可闻的低笑划破空气,仅仅一瞬,消弭不见。

    她的脚不大,粉白色指甲盖,圆圆白白的脚指头,都透着可爱。

    卫璟帮她擦好,穿好袜子,又亲手帮她穿好鞋子。

    慢腾腾站起来,看着快要睡熟的少女,“裙子要不要我帮你换?”

    盛皎月被他弄醒,咳嗽两声,捞过架子上的衣裙,“我…我我自己换。”

    卫璟叫她动作快些。

    盛皎月匆匆忙忙换好裙子,衣袍稍显凌乱,再抬头一看,外边天黑了。

    她被送回了盛家。

    她执意走后门,卫璟非要从正门将她送回去。

    盛皎月运气向来不好,顾青林每个月都要光顾盛家,待她以前住过的屋子里,什么都不做。

    今日他回府时,看见帝王的马车停在盛家大门,他上前打了声招呼。

    马车里的盛皎月心提到嗓子眼,抓紧卫璟的衣襟,“殿下,我们不要现在下去。”

    顾青林听见马车里传来一声奇怪的闷哼声,马车里应当还有别人。

    多半是帝王的新宠,从苏州来的那位姑娘。

    顾青林见不得别人好,隔着车帘厚着脸皮说要陛下的马车顺路送他一程。

    卫璟的肩膀被她咬了口,还有些疼,他搂着她的腰肢,莞尔同马车外的男人说道:”她脾气不好,见了外人要恼朕。“

    “朕可惹不起她。”

    顾青林当即就明白方才那声闷哼是从何而来。

    马车里也不知消停。

    还真热闹。

    97. 第 97 章 你为什么不理我?

    木窗透进夏风缠缠绵绵, 盛皎月几乎是钻在男人怀中,半坐在他的膝上,珠圆玉润的脸颊尤为娇憨, 她紧闭双眸, 睫毛颤颤, 咬住了他的手腕, 不让自己泄出声音。

    她牙齿锋利,咬人也疼。

    卫璟面不改色, 手臂半抱压在她的后腰, 低声安慰:“他不会过来。”

    盛皎月还是紧张,掌心冒汗, 心里有点责怪卫璟,如果不是他非要跟过来,也就不会被顾青林盯上。

    马车周遭静了下来, 里面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顾青林寒暄两句请辞离开,盛皎月闻言长舒了口气, 绷紧的薄背渐渐放轻松, 攥成拳头的拇指依次松开, 她也松了口。

    男人皮糙肉厚,腕上还是留住了牙齿印,青红交错,血印瞩目。

    盛皎月有些赧然, 她刚才怕自己出声,咬的有点狠, 齿根都咬的发酸胀痛,她低着头,过了一会儿, 安安静静从袖子里掏出块素净的手帕,浅色帕子绣着竹叶的花样,在袖口里揣久了夹杂着淡淡的书卷墨香。

    她咬了人,低声道歉。

    垂眸低看,神情专注帮他包扎伤口。

    盛皎月哪里做过伺候人的事情,帮他擦干净伤口上的血迹,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做。

    这点小伤,对卫璟来说不算什么,他未作声,随她折腾自己。

    盛皎月用帕子帮他的伤口包了起来,打了个乱七八糟的结,她觉得这个漂亮的小蝴蝶结很赏心悦目。

    她说:“殿下,我该回去了。”

    在卫璟开口之前,她先发制人,“您也回宫去吧。”

    她说这话略有些心虚,心知肚明自己这番做法颇有些过河拆桥的样子,偏过脸将目光放在别处,并没有去直视他。

    卫璟的手指很好看,轻松板正她的下巴,盯着她精致小巧的芙蓉面,“别忘了你答应朕的事情。”

    盛皎月思忖片刻,郑重点头,“我知道。”

    卫璟动作细致帮她理了理鬓发,瞥见她纤弱可怜的神情,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他的拇指不小心蹭过少女颈侧细腻柔白的皮肤,面前的少女浑身一僵,耳垂渐渐红了。

    盛皎月觉得他们贴的太近,男人周身冷冽的气息裹挟了她。

    她心里那根弦,好像被人撩拨了两下。

    感觉奇怪,说不上来。

    卫璟叫曹缘将她送进府邸。

    盛皎月下了马车,怕吓到府门外的小厮,特意戴上了遮脸的面纱,她穿着身素纱衫裙,脚步款款,身姿窈窕,阳光照着的皮肤白到发腻。

    小厮认得曹公公,见他领着妙龄女子登门,尚且弄不明白状况。

    这位在新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颇为得势。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他。

    盛皎月离开的时候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才过去半年,她就又到了盛府。

    曹公公笑起来时看着慈眉善目,他说:“杂家奉陛下旨意,将贵府的七小姐送回来。”

    小厮不记得府里还有位七小姐。

    盛皎月在正堂的偏厅里,心情忐忑难安,盛暄听见底下人的通传,也是一头雾水。等他匆匆赶去正堂,看见他死去的女儿,腿软了软,下意识问起:“你是人还是鬼?”

    盛皎月低低唤了声父亲。

    这声音盛暄再熟悉不过,心跳滞了几瞬,还是不敢相信。

    女儿的尸首是他亲眼看见落了棺,而棺材也早就埋进了盛家的祖坟里。

    盛暄走上前,摸了摸她的手臂,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摸起来是软的,脸上也有气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皎月道此事说来话长,只挑简单的讲,而她被新帝带着人杀到苏州将她关在宫里这段,被她支支吾吾遮掩了下去。

    只说她太不小心,被新帝身边的人认了出来。

    而新帝善心仁慈,并未计较她的欺君之罪,反倒是将她送回家中,叫她往后以七小姐的身份活下去,

    盛暄听完这桩桩件件,气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等平复心绪,点着她怒斥:“你胡闹!”

    盛皎月垂着脑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盛暄死都没想到她还有这种胆识,从前叫她去太子的书房里偷两封信件、偷用印章她都不敢做,这回竟然敢撒这种弥天撒谎,做完了全套的戏份!

    盛皎月站着听了半个时辰的教训。

    盛暄喝了两杯茶都消不下心头这口气,索□□情还不算难办,见过三姑娘的人没两个,除了程离彦和顾青林,就没有别人。

    往后她出门,说她是盛家的七姑娘,倒也能圆过去。

    只是侯府那边不好交代。

    盛暄冷笑了声,“往后你碰见侯府的人要怎么解释?”

    盛皎月摇了摇头:“父亲,我还没想好。”

    盛暄烦透了顾青林这人,堂堂世子做事不用其极,月月都以女婿的名义登门拜访,要紧难缠。

    “你躲着他们。”

    “我知道。”

    “去见见你母亲,别把她吓着了。”

    “好。”

    盛暄还不知道他的妻子比他更早知晓真相。

    —

    顾青林半道改变了主意,才上马车就叫下人驶进盛府的后巷。

    没过多久,他看清楚了从马车里跳下来的少女,春风拂起面纱,下巴精巧雪白,隐隐约约窥见侧脸容颜。

    顾青林拨弄着指间的玉扳指,脸色平静,他问身边人:“你看清楚了吗?”

    随从不明所以。

    顾青林声音低哑,”不是我的幻觉。”

    这也不是在梦中。

    醒来就落得一场空。

    是他亲眼真真切切看见了的人。

    他不会认错她的脸,峨眉弯弯,乌眸水润,惊鸿过眼的一撇,也够看清她浑然天成的娇媚。

    顾青林绷着心神,后背沁出冷汗,手指头因为过于激动而不受控制的发颤,她还活着。

    她果然还活着。

    卫璟早就知道。

    却一个人都没有告诉。

    毫无疑问,新帝只是想独占她。

    苏州。

    她是被卫璟从苏州抓回来的。

    顾青林想到那日在殿中,她乖巧坐在男人的腿上,脚踝上的铃铛摇摇作响,她的后颈泛着一片淡淡的薄红,娇羞诱人,含苞待放。

    还有方才马车里的低哼声。

    顾青林身体里流通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满脸怒色。他压制住沸腾的怒火,冷声吩咐随从将马车绕回去。

    —

    盛皎月去见过母亲,又去见了哥哥。

    哥哥还在生气,漂亮的脸孔满是阴晦的神色,脸色苍白,“我不该把你的消息告诉母亲。”

    盛皎月才知道原来卫璟在盛家里外都布置了眼线,她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执着,尸体都让他见过,还不信她死了。

    她叹气,“没事的,哥哥。”

    日头渐起,晒着男人发白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更不近人情。

    他如今身体大好,不会再动不动就昏迷不醒。

    盛皎月能从宫里回到家中,已经万分庆幸,如果卫璟不会将她囚在宫里,日日夜夜羞辱她,留在京城,倒也没有十分难熬。

    她说:“哥哥,我现在已经自由了。”

    盛清越眸色深沉,“是吗?”

    盛皎月说是。

    盛清越忽然间又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色逐渐变红,盛皎月上前给哥哥递过茶水,过了一会儿,他停下咳嗽声。

    他放下茶杯,问:“云烟呢?”

    盛皎月低声道:“她这些日子累坏了,我让她先休息一段时日。”

    盛清越闭上眼眸,“嗯。”

    早就该杀了云烟。

    总是和妹妹贴的那样近,这回若不是因为她,未必会坏事。

    盛清越已经起了杀心,表面不显,没让妹妹看出半点不对的情绪。

    盛皎月从哥哥的院子里走出来,经过游廊,站在长廊尽头晒了会儿太阳,转身回头骤然碰见她的庶弟。

    几个月不见,盛清宁好像瘦了,身量修长,站姿如松挺拔,玉冠高束起他的长发,眼神复杂看着她。

    盛皎月面对这个一向不亲近的弟弟,没什么好说。

    她经过他身边,本以为会听见如往常的冷嘲热讽,借机嘲讽她假扮身份、假死还被捉回来的事情。

    不过盛清宁并未口出恶言,只是问她:“你去哪儿了?”

    盛皎月没有回答,难以启齿。

    盛清宁浸淫官场也有一段时日,他本就聪明过人,处惊不变,不过仔细听,也能发现他刻意压着发颤的声线,”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盛皎月还是没有出声,她习惯了用兄长的身份面对他,如今是他姐姐,实在不知道能怎么说。

    盛清宁拧眉:“你为什么不理我?”

    盛皎月抿唇,尴尬道:“我去苏州了。”

    盛清宁眉毛皱的更深:”“人生地不熟,你不怕被人欺负了吗?”

    她这么好欺负,谁都来欺负她。连他自己都如此。

    盛皎月摇头:“没有的。”

    她过的很好。

    好像除了江桓他们几个人,她遇见的人都还挺喜欢她。

    盛清宁把她送回院子,眼见她进屋才回去。

    日头正烈,夏意浓倦。

    盛皎月青丝半绾,脱了外衫,衫裙乱糟糟放在一旁,肌肤如同娇贵细腻的白瓷,她只留了件里衣,正打算小憩片刻。

    丫鬟递上宫里送过来的东西,说是新帝的赏赐。

    盛皎月跪坐在床上,打开盒子,见到了之前被她剪断的红绳,还有上面挂着的小铃铛。

    98. 第 98 章 卫璟这个禽兽

    盛皎月觉得卫璟真够变态, 被她剪断扔了的东西也能让他找回来,还叫人给她送上门。

    她不喜欢小铃铛,不过这个镂金镶玉的铃铛做工精致, 格外好看。

    盛皎月猛地关上锦盒, 泄愤似的把盒子推到角落里, 用绸缎将盒子盖好, 眼不见为净。

    她在皇宫寝殿里醒来的那天晚上,脚踝上就被戴上了这个小玩意, 男人特别喜欢摸她的后脚踝, 温热指腹贴着后面那片敏感娇嫩的皮肤,往后缩就被握得更紧。

    黄昏渐深, 天边云迹染了些许澄明的昏黄色。

    盛皎月披上外衫,起身去窗边吹了片刻的晚风,她心乱如麻, 脑子里一会儿是卫璟凶巴巴威胁恐吓她的画面,一会儿又是他将光着脚的她抱回寝殿的模样。

    她怎么会想起他呢?这个她一直都想躲开的人。

    天色逐渐黑了下去, 府内亮起灯盏。烛火跳跃, 灯下的脸庞尤显柔和。

    盛皎月抛却脑子里胡乱的想法, 用过晚膳后,借着灯火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了。

    —

    盛府多了位七小姐,消息瞒不住。

    忽然冒出来的七小姐,身份成疑, 惹人猜忌。

    有人说是盛家大爷养了外室,偷偷生下来的私生女, 也有人说这位七小姐根本不是盛家的血脉,来路不明,只是为了日后进宫选秀准备的棋子。

    盛皎月闷在院子里没有出门, 读了几本书,抄写了一些经文,凝神静气。

    天气炎热,池子里的夏荷已经开了花。拱桥底下铺满接天连碧的荷叶,还出了朵并蒂莲。

    等到傍晚,气温没有晌午那般炎热。

    盛皎月打着油纸伞缓缓走到后花园的亭子里,隔得不远,肉眼就能看清楚那朵并蒂莲,含苞待放,粉嫩娇艳。

    傍晚潮湿的雾气落在花苞上,像几欲滴落的露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并蒂莲,觉得新奇。

    两朵花同生一株,依偎靠拢。

    母亲昨天还在说花儿都知道要找个伴,她怎么就是不愿意嫁人呢?

    年纪大了,可挑选的余地就不多。

    盛皎月依然说不急,她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人。

    她忽然想起来张大人,如果不是被新帝发现了踪迹,说不定这个时候她已经和张大人定亲了。

    很多人都说过喜欢她。

    盛皎月觉得他们的喜欢都仅仅是见色起意,等她不漂亮了,就不喜欢她了。

    她是个无趣沉闷的人,并不会主动去讨男人的欢心。

    也不喜欢去讨男人的喜欢,若是碰不到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一辈子不成亲也没有什么。

    不过父亲和母亲肯定不会答应。

    每当这个时候,盛皎月就想如果她真的是个男人就好了,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七小姐是怎么回事,顾青林清楚,裴琅也清楚。

    而程离彦之前在苏州没有找到人,这次听说盛家的事,稍作沉思心中就有了计较。

    盛府又热闹了起来,盛暄一个头两个大,挨个敷衍,不让见人。

    盛皎月每天偷偷摸摸从后门溜出去,时常去街上淘来些绝迹孤本,她上当受骗的次数比买到真正孤本的次数多得多。

    穿女装出门总有各种不便,但她也没有再穿男装,

    盛皎月知道自己穿着男装的模样亦是有几分还不错的姿色,以前就常常被胆子大的姑娘拦住路,打听姓名。

    她还记得上回白姑娘将她按在墙边,红着脸说要嫁给她的场景。

    她不想再让别的姑娘伤心了。

    盛皎月以前买的耳垱玉坠总能派上用场,这日出门穿了身锦绣云纹烟罗裙,细花纹玉带勾勒腰肢,衬得体态轻盈,尤其是这把盈盈一握的细腰。

    原本曳地的裙摆刚好落在她的脚踝,宽袖大摆,衣摆随风轻晃,缥缈似仙,又落落大方。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胸口勒的有些紧。

    她这处本就生的珠圆玉润,翘臀□□,身段婀娜。

    她将抹胸往上扯了扯,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描眉,画的不好看又被她擦掉了。

    首饰盒里的胭脂水粉都派不上用场,她不怎么会用,最后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娇娇小姐,莞尔笑了起来。

    她戴上了一对玛瑙玉珠的耳垱,发髻上涌了两根金色步摇,皓腕佩玉。

    稍作打扮,眉眼间看起来似是多了几分浓稠的颜色。

    盛皎月戴着面纱出门,不料被好色之徒盯上,扯掉了她的面纱。

    若非邢坤及时出现,她差点要被那群恶仆绑走。

    来往的行人忍不住侧目。

    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也未必有她这般姿色。

    难怪盛家的人会将私生女接回来,如此样貌将来送入宫中必能独得圣眷。

    邢坤仓促别开眼,将所有情绪遮掩在眼底,“陛下请您去别院。”

    盛皎月还记得卫璟答应将她送回家的条件是什么,要她不能拒绝他,推辞他。

    “我还没和母亲说,不然改日?”

    她骗了卫璟也不止一回。

    总是能敷衍成功。

    邢坤抿唇:“盛姑娘该知道莫要得寸进尺这个道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陛下不是兔子。”

    盛皎月犹豫不决,终是点点头:“好。”

    卫璟的别院还是先前他当太子时在行宫外建造的。

    她随着邢坤穿过正堂去了后院,男人难得穿了身月白色锦缎常服,气定神闲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桌面摆着棋盘,左手黑子,右手白子。

    他在同自己对弈。

    遥遥相望,他身后的繁茂嫩绿的枝叶随风过轻晃,伴随着沙沙的声响。

    男人眉心里淡淡的威慑被温和感取而代之,眉梢浸着淡淡的柔和。盛皎月忽然想到一个词——芝兰玉树。

    其实他不生气的时候,往往都是这样温润和善的样子。

    不过总是在她面前阴晴不定,她都不知道哪里惹了他。

    盛皎月看见他穿白色衣衫总会想起年少读书时,他递给自己的那份糕点,香香的、甜甜的糕点。

    耳边还有自己正儿八经的说着要嫁给他的稚语。

    盛皎月发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异常,心脏跳跃剧烈,待她深深呼吸几次,才好了些。

    她慢步挪到他跟前,“殿下。”

    卫璟让她先坐。

    其实她不该再叫他殿下,他早已不是太子。

    不过男人没有纠正,她叫惯了,他也听习惯了。

    盛皎月以为殿下是找她下棋,可没过一会儿,男人就收了棋盘,亲自给她斟茶,“送你的礼物,可收到了?”

    盛皎月捏紧茶杯,“那个铃铛吗?”

    “嗯。”

    “我不喜欢,我都扔了的。”

    卫璟当然知道她扔掉了,他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不喜欢,想了想可能是脸皮薄,听着声音会不好意思。

    他见到了她就又忍不住起了要把她抓回宫里的心思,不过是能忍。

    “朕这两日都睡不着。”

    “您让太医给您开两幅安神汤。”

    卫璟身边无人可以讨教如何讨女子的欢心,这几天闲时看了许多搜罗来的民间话本,情情爱爱,抵死缠绵的风月情史。

    卫璟边看边皱眉,不过也慢慢悟出了些门路。

    他一份正经道:“喝药没用。”

    盛皎月垂眸,手中无措,玩起自己的手指头。

    卫璟紧跟着用更正经的语气说道:“朕是想你想的。”

    话本里学来的话,虽然肉麻,不过亦是他的心底话。

    男人说完这几个字,耳朵也悄声无息泛起了红,不过是表面能装相。

    盛皎月睁着傻兮兮的圆眼,抬头愣愣看着他,脸上逐渐腾起潮红,舌尖发烫,说不出话。

    卫璟蹙眉,话本都是骗人的。光说好听的话有什么用?

    算了,他还有耐心。

    院子里风大,卫璟怕她吹了风会得病,就领着她进了屋。

    盛皎月站起来的时候脑袋发晕,沉沉的脑袋一半是被男人刚才说的那句话吓出来的,她方才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又被这颗石头激起波澜。

    心口跳的剧烈,面色发红。

    她不小心踩空阶梯,短促的惊叫埋没在嗓子里,身旁的男人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肢,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崴了脚,一阵阵的痛。

    整个人半跌在他的怀中,夏日衣衫轻薄,他的掌心发烫,灼热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带着滚烫浓烈的气息,侵占了她。

    盛皎月刚往前迈了小步,脚踝传来的疼痛害的她皱起眉。

    卫璟低声道:“别动。”

    他将她拦腰抱进屋子,从柜子里找出活血化瘀的膏药,然后将她的脚踝搭在自己的大腿,“你怕不怕疼?”

    盛皎月点头,“怕的。”

    卫璟说:“忍着点。”

    他叫她张嘴,而后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干净手帕塞入她齿间,“疼就咬住。”

    男人狠心动了手,将她脚踝错位的骨头板正。

    只听“咔”的一声。

    盛皎月眼泪都疼了出来,哪怕咬着帕子也发出了声低低的痛呼。

    门外的裴琅闻声止住脚步。

    先前盛皎月被关在宫里,裴琅想尽法子也见不到人。

    如今他守株待兔多日,趁此机会,闻讯赶来,隔着门听见了这声低呼。

    他顾不上什么君臣之别,也不想管风度仪态,他要踹门。

    卫璟这个老谋深算的禽兽!

    99. 第 99 章 叫她皇嫂

    裴琅是将军, 自幼骑马打鹰飞檐走壁,一众护院还拦不住他。

    他平日表现的像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小纨绔,真遇上事, 就没有那么好说话。借口有事来寻陛下, 正大光明, 无人敢拦。

    裴琅心底怨气不小, 他三番五次在陛下面前提起过自己喜欢她,以前她尚且扮作男儿时也执意说要将她带回边城。

    反而还是太子的卫璟, 对她并无兴趣, 待她不假辞色。

    现在算是怎么回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近女色都是装出来的。

    裴琅脸色冰冷阴沉, 隔着一道房门,他站在门外颇为阴阳怪气,“陛下, 臣有事要奏。”

    说完这句,他便重重推开了房门。

    卫璟眉眼淬着淡淡的冷漠, 不慌不忙将她的双脚藏在被子里, 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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