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3)
你我…你我自幼相识,我是男是女,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又是眼泪。
哭的直打嗝也是漂亮的。
乌黑的眼眸里水光潋滟,满脸的湿痕,软白的脸糯叽叽的,哭起来我见犹怜。
卫璟在心里怒骂自己不争气,瞧见他的眼泪就忍不住心软。尤其是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睫毛上都糊满了眼泪。
盛皎月哭花了脸,模样凄惨。
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先用眼泪蒙混过关,上辈子他倒是很心疼她的眼泪,喜欢看她泪汪汪的样子,却又不许她总哭出声。
屋外曹缘竟然拦不住郡主。
郡主算计着药效起效的时辰,曹缘竟然拦着她不许她进去。
不过郡主却也不慌不忙,这药来头不小,忍耐无用。非得纾解才能解掉药效。
太子洁癖严重,不会碰宫女。
她只需趁虚而入,生米煮成熟饭,自有皇后娘娘为她做主。
郡主打的好算盘,谁知道曹缘这么没有眼力见。
她叫曹缘滚开,曹缘喊来太监将无理取闹的郡主拖了出去,郡主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
曹缘知道郡主被侯爷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但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豁得出。
天不怕地不怕,认准没人敢收拾她,
曹缘被郡主折磨的头疼,“让人把郡主送回侯府。”
殿外动静不小,声音都传进里面。
盛皎月如同抱着救命稻草,蜷缩着身体抹着眼泪说:“郡主……郡主急着见您。”
卫璟叫他别哭了,缓缓直起身子,冷脸打开殿门,对着曹缘一通怒斥:“不是叫你让人把郡主送回去吗?”
曹缘有苦说不出,“奴才已经让人将郡主送回侯府了。”
卫璟嗯了声,扶着门框,“叫个太医。”
殿内的盛皎月凶险躲过一劫,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整理好凌乱的衣襟连滚带爬从床上坐起来,眼圈红红看着太医着急忙慌跑来诊脉。
太医切过脉后为难道:“这药邪门,没有解药。只能靠殿下……殿下自己熬过去。”
卫璟后背湿透,掌心满是热汗,沉着脸叫他们都出去。
盛皎月后知后觉太子是被人下了药,难怪刚才那么不对劲。
卫璟叫人抬来冷水,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他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站在原地傻傻看着他。
卫璟深深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边扯开腰带,边冷嗤了声问:“看什么?你要帮我?”
盛皎月连忙摆头,“殿下,我得回去了。”
卫璟嗤笑了声,似笑非笑的眼神把她盯得心里发毛,仿佛已经看穿了她身份似的,男人的脚步缓慢朝她逼近,“刚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说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交情不浅,这点小忙你也帮的了。”
他那大小颇为可观的、隐约有了渐渐抬头的趋势。
略显轮廓。
盛皎月被吓傻了,她弱弱道:“我手疼。”
卫璟面不改色:“你不是还长了腿?”
盛皎月懵傻过后小脸爆红,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低着头说:“我没有。”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已经被他的话打懵了。
要死不要死。
如此过分的调戏。
心里肯定还记着她是不是女子这件事。
卫璟确实没忘,他不信他说的话。
谎话连篇的骗子。
等到来日。
卫璟一定要亲自将他抓个现行。
若是真把他当真傻子来骗,卫璟一定要他好看。
盛皎月半秒都待不下去,连声招呼都不打,狼狈出逃。
卫璟冷眼看他逃走,洗过冷水澡后,头发还未擦干,将曹缘叫进来问:“公主是不是设了花宴?”
“是。下个月月初,请了好些贵女。”
“嗯。”卫璟扯了扯嘴角:“让公主给盛府的三小姐发个请柬,请她进宫赴宴。”
53. 第 53 章 剥马甲的第……
花宴原是定在这个月的月初, 可惜那一阵天气不好。
总是下雨,阴雨连绵,没个消停。
卫姒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她的兄长, 因而连见盛清越的次数跟着变少。她因此怨言颇多, 兄长拦着藏着不让她去见他。
兄长就是想独占, 卫姒独自生闷气也不管用。
科考过后, 卫姒得知盛清越中举,很是为他高兴, 特意从库房里挑了好些宝贝叫人给他送过去, 也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
应该是没有。
说不定被她小气的兄长暗中拦下,不然按照盛公子端正知礼的性子肯定会来同她道谢。
卫姒十分想念盛清越, 每天都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办法去见他。
因此,曹公公将兄长的话转告她时,她万分惊诧, 跑到兄长面前,说:“他还有个妹妹吗?”
“嗯。”
“我竟然没有听说过。”
卫璟心想若不是顾青林忽然提起赐婚的事, 他也记不起盛清越还有个胞妹的事情。
卫姒很是高兴, “那这样岂不是正好, 我嫁给哥哥,你娶了妹妹。”
卫璟眉眼有些冷,“他妹妹已有婚约。”
皇妹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赐婚的事竟也没听说过。
卫姒恍然大悟, 语气遗憾长长啊了声,“那哥哥换个人娶吧。”
她又有点犹豫, “他妹妹都不怎么出门,我请她入宫,她会来吗?”
卫璟说:“你是公主。”
卫姒扭扭捏捏, “我怕盛公子记恨我。”
卫璟弯唇冷嗤了声,“他不敢。你先把人请过来再说吧。”
他可得好好看看盛清越的妹妹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和她哥哥一模一样,就连耳后的红痣都一样。
—
盛皎月离宫回府后被吓惨了,涔涔冷汗顺着侧脸贴着肌肤缓缓滑落,她叫来云烟,吞吞吐吐问她先前让人做的那个假样式在哪儿?
云烟回想好半晌,“姑娘你不是不好意思瞧吗?我刚从箱子里拿出来你就让我给扔出去烧掉了。”
姑娘的脸皮比纸还薄,磕磕绊绊张口让她蒙着脸去买假的,等她买回来胆子小的连看都不敢看。
用布帛包裹的严严实实,刚拿出来,姑娘就被闹了个大红脸,看都不看就叫她扔出去。
云烟也还是个腼腆羞涩的小姑娘,说着红了脸。
盛皎月心烦意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真是令人头疼。
她翻了些禁书,从里面看见了好些显得有货的法子。
可无论哪一样,她都不大好意思。
总归还是羞耻。
这件麻烦事情还没解决,另一件麻烦事就又找上了门。
公主的请柬忽然送到盛府,宴请府上的三小姐参加下个月宫里的花宴。
盛皎月看完请帖,头晕眼花的,她想不到办法只得去求助父亲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叫她穿回女装光明正大出现在宫中。
这样还不如直接找根绳子上吊死了得了。
盛暄知道这个事后也很头疼,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办法,皱着眉说:“推了。”
就说病体在身,不方便出门。
“可是公主,不好骗的。”
“她还能上门抢人不成?”盛暄暂且决定就先这么办,不过他也知道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变数一个接着一个。
“等到过了夏,就将你哥哥接回来。”
她哥哥身子骨好了些,只不过还是不能长时间劳神费心,得用药好生调理,安心养病。
现在已经拖不到,大不了到时候就说他生了大病,得在家休养。
两个孩子长得确实没有那么像,不过拖上个一两年,拖着不见人,说句难听的。圣上身子大不如从前,左不过就这两年。
若是七皇子登基,即便是让人看出他们先前换了人,也无人敢有异议。
盛皎月蹙眉:“哥哥的身体,不宜奔波操劳。”
盛暄冷声打断:“你需听我的,不必管其他的事情。”顿了顿,“我会让人给公主回话,说你去不成花宴。”
盛皎月犹豫半晌,还是说出实情,“太子殿下已经开始怀疑我,恐怕这次就是让公主来试探我,若是拒了不肯去,就坐实了太子的猜忌。”
“他拿不出证据。”盛暄又说:“不等过了夏,这个月我就怕人将你哥哥接过来。”
盛皎月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其实喜欢做官,至少日子是快活自由的。
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出门也不被束缚。
无人管她。
哥哥回来,她又要去哪儿呢?
盛皎月不喜欢京城,至少现在不喜欢,冬天冷夏天热,还有这么多豺狼虎豹盯着她,不叫她好过。
她过够了惴惴不安的日子。
她小心翼翼提起话茬,“父亲,哥哥回来,我能去苏州吗?”
盛暄朝她看了过去,“你去苏州做什么?你别忘了,你和世子还有婚约。”
盛皎月低垂眼睫,小声说:“我不喜欢世子,我不想嫁给他。”
“你以为我想让你嫁给他吗?木已成舟,没有别的办法了。”盛暄也不想让女儿嫁到侯府,对这桩强行安上来的婚事有诸多不满,但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侯府世子,至少样貌端正,其余撇开不谈,将来若是争败了。
顾青林总不会杀妻,盛家也能留住她一个。
盛皎月有时候觉得她的父亲并不喜欢她和她哥哥,虽说他们是父亲仅有的两个孩子,可是从未有过疼爱。总是很严厉。
她至今都不明白,父亲为何执意要帮张贵妃和七皇子夺嫡。
九死一生,孤注一掷。
可能是被太子怀疑上了的缘故,盛皎月连着几天睡不好觉。上辈子,刚被已经成为新帝的男人拆穿女子身份时,她还垂死挣扎,不愿意承认。
她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
天衣无缝。
后来有天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他,是如何发现的。
男人并未隐瞒,抚摸着她发丝,咬了口她的耳朵,轻轻的说:“我就从来没把你当成男人看待过。”
“哪个男人有你这么白?这么软?”
他还在和她耳鬓厮磨,“我原本是想要娶你的。”
男人喜欢极致的完全掌控,她喘不过气,稍有挣扎就被扣着手腕抵在后背,“不要乱动。”
他叫她皎皎。
他说他喜欢她。
最终却是把她困在深宫里,叫她过着遮天蔽日的日子。
盛皎月梦见了自己死后的样子,宫檐下落满白皤,大殿里并未点灯。暗无天日,她看见了自己的尸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竟然没有腐烂,也没有人帮她下葬。
她飘荡在空中,看着那个男人弯着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干净的湿布,一点点擦干净她脸颊上的血迹,拭去嘴角的黑红色鲜血。将她打扮的干干净净。
而后就那样躺在她身侧,紧紧握着她的手。
大殿外有人求见。
曹缘通传了几声,也未见回应。
皇帝已经疯了。
连着几天将自己困在这间寝殿,不吃不喝,也不许别人进去。
外头却还有不怕死的。
盛家三房的独苗,如今挑起一房重担的盛清宁。
他说:“我姐姐生前,殿下不肯放过她,死后为何还是不能放过她?恳请陛下怜惜,允臣早日发丧。”
殿内并无动静。
过去很久,依然没有声音。
盛皎月看见曹公公在叹气,仿佛在说没用的。
谁来说都没用。谁来劝都是一样,帝王不让任何人动她的尸首。
盛皎月没想到自己死后,竟然连个可以祭拜的坟头都没有。皇帝竟然变态的用深海夜明珠保存着她的尸首不烂,夜夜抱着她睡觉。
每天亲自帮她熟悉打扮,搂着她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着闲话。
他是真的疯了吗?
盛皎月醒来后都觉得这场梦真实的可怕,卫璟就是这样一个疯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窗外的天亮了,太阳高照。
云烟兴高采烈跑进来说今晚城里有从西域人带来的表演,已经在城门不远处搭建了台子,还有许多商贩在京城支起摊贩,卖些西域外才有的小玩意。
天还没黑。
盛皎月就被侯府世子的人请上了马车,顾青林威逼利诱要同她一起逛街,她自然不肯,恰好这个时候三公主也找了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心疼的说她瘦了。
三公主见了他的脸,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人不知道为何越来越多。
江桓和裴琅也跟了过来,而后又撞上了太子。
盛皎月下意识躲闪太子的目光,庆幸自己出门前在小腹下方塞了东西,一团皱巴巴的布,看着还挺像回事。
这回若是太子执意要脱她裤子,她可以留条雪白色的寝裤,若隐若现的轮廓就足够他“宣扬国威”。
吓不死他。
她洋洋得意,忍不住翘起小尾巴。
卫璟闲庭信步走在少年身后,夜间的花灯映着璀璨的烛火,摇摇晃晃照在少年姣美白皙的侧脸,皮肤柔白细腻,仔细看也毫无瑕疵。松软的长发滑溜溜铺在薄薄背后,体态轻盈,身姿挺拔笔直。
少年莞尔,浅浅一笑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漂亮极了。
卫璟买了根簪子,步摇金钗,坠着篆刻精美栩栩如生的梨花银簪。
这是女子用的发簪。
他伸手递给了少年,“送你了。”
盛皎月不敢伸手接,笑不太出来,她的脸色依次苍白,“我用不上。”
卫璟似笑非笑看着他,“我看你很喜欢,所以买来送你。”
眼神从这根簪子上瞥了好几回。
依依不舍的。
盛皎月掩耳盗铃,睁着眼胡说:“公主肯定喜欢,那我就借花献佛了。”
卫璟眯起眼睛打量他的神色,勾起嘴角冷嗤了声,“你试试。”
盛皎月:“……”
太子果然还是喜欢威胁人。
逛累了先去酒楼歇息。
卫姒看中了好些没见过的宝贝,奈何身上的银子不够花,软磨硬泡从哥哥这里要来银子,带着宫女重新回头去买。
顾青林又被江桓拽着去看西域人的表演,倒要看看有没有他们吹的那么玄乎。
酒楼只剩下太子、裴琅和盛皎月。
盛皎月感觉裴琅看着她的眼神是想吃掉她,目光灼灼。
小将军在酒里下了迷药,盛皎月对裴琅没什么防备,一直以来,小将军在她心中都是直率爽朗、放荡不羁的那个人。
于是她接过了小将军递过来的酒,喝了小半杯,没过多久就觉得头晕脑胀,昏昏沉沉伏在桌上,呼吸平缓,被迷晕了过去。
卫璟并不知道裴琅在酒里下了药,面色愠怒,“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裴琅看着已经晕了的人,同太子说:“犯困的药,我今晚就要把他带走。”
小将军该回边城了。
他又舍不得盛清越,想带他一起回去。
无论他怎么想,都觉得盛清越不会答应,万般无奈只好出此下策。
卫璟不答应,“把人放下,你自己滚。”
快要到嘴的肉,裴琅当然舍不得松开,紧紧叼着不放,“至少今晚,得叫他陪着我。”
卫璟依然不同意,“裴琅,你别胡闹。”
小将军已经把少年打横抱在怀中,这人轻的几乎没什么重量,身上的骨头软绵绵的,看着清瘦抱起来肉乎乎,手感极好。
“那让我就这样守着他,多看他几眼再走。”
长得这么漂亮的人。
都叫他舍不得离开京城。
若不是边城有异动,他不会这么快就要回去。
卫璟依旧霸道,“最多让你半柱香的时辰,然后你就老老实实滚回边城。”
卫璟在厢房里盯着他,裴琅想做什么都做不成。
侍卫匆匆来报,说三公主在楼下与人起了争执。她带的人又少,这会儿落了下风,对方身份且不大一般,尊贵蛮横。
待卫姒提起自己是公主,却当成笑话来听。
卫璟下楼去寻妹妹,临走前警告裴琅:“你别碰他,全须全尾送回盛府。”
裴琅点头说好。
等卫璟离开就又心痒痒。
他忍不住。
裴琅把人抱到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单手枕着下巴,痴痴盯着陷入熟睡中的少年。看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过瘾。
小将军脱掉鞋子,跟着爬上了床。搂着他睡了片刻。又觉得这样睡觉不舒服且碍事,于是好心帮他解开外衫的衣襟盘扣。
忽然掉出一团皱巴巴的白布。
裴琅盯着少年平坦的小腹,下方也是平坦的,肉眼可见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小将军陷入了沉思,太监也不至于如此吧?
摸还是不摸,叫裴琅陷入了两难境地。
裴琅自诩不是正人君子,天性颇有些不拘一格。
若是从前,他不会这般犹豫不定。
只是这人偏是盛清越,真叫裴琅动手剥光了他的衣裳看个清楚,裴琅竟然有些不敢。
万一呢?
他皮糙肉厚,天不怕地不怕。盛清越可是个娇滴滴的脾气,还有点清高的心气,叫他知道自己衣裳被人剥了个干净,被气厥过去从而再也不理他,未免得不偿失。
实话说,裴琅怕他不理人的样子。
拒人千里之外。
像块冰。
于是小将军又很小心翼翼帮他扣好了衣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恢复原样,太子连声招呼都没打推开了房门。
卫姒已经让他送上马车,处置好不安分的皇妹,便上来寻人。
卫璟冷眼扫过一圈,瞧见他穿戴整齐,面色稍霁,也不与裴琅废话,打横将床上陷入沉睡中的人腾空抱在怀中。
54. 第 54 章 有些人动不得。【小修】……
裴琅的药, 温和无毒。
睡上几个时辰就会醒。
裴琅几乎想的到少年醒来后一定会记恨他,从此往后都会防着他,不让他靠近。原想着把人胁迫到边城, 记恨自己也没关系。
现在这样, 很是难办。
卫姒被哥哥扣留在马车里, 等的焦躁。想下马车就被没眼色的侍卫拦住。
卫姒快要发脾气的前夕, 哥哥回来了。
怀中还抱着个人。
卫姒屏住呼吸,安静乖巧看着哥哥把盛公子抱进马车里, 她眼睛都不舍得眨看着少年熟透了的睡容, 有好些年没见过他熟睡的样子。
以前一同上学时,见的次数多些。
他好像总是睡不够, 上课前打哈欠揉眼睛。
不过他就连打哈欠也比别人好看,软叽叽糯糯的,要人命的可爱。
卫姒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 “哥哥,他怎么睡着了?”
卫璟没有同她说原由, 拿了薄毯盖住他的身躯, 关好窗户, 才淡淡回了句:“累了。”
卫姒看着盛公子睡得发红的脸颊,忍不住要怀疑,“哥哥,你是不是灌他酒啦?”
“没有。”
“你和裴琅都不喜欢他, 肯定又背着我偷偷欺负他了。”
“我有不喜欢他吗?”
卫姒点头,“有的, 哥哥,你以前都不怎么理他的。”
她记得,小时候盛清越就喜欢粘着她哥哥, 而且只跟在她哥哥身后。他小时候被父母养的有点胖,圆嘟嘟的,尤其是冬天穿的又多,看着就更加圆滚滚。
但是让人轻轻一推,就能推倒在地。
他从来不哭,眼睛水汪汪却不会掉下泪,拍拍屁股爬起来,也不说话。
卫璟似乎也想起来,以前他对盛清越的确不假辞色。
卫姒看见盛公子睡着的憨态,又起了色心,她掀眸偷偷瞥了两眼兄长,润了润喉咙小声的和他商量,“哥哥,要不就让他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我可以照顾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也知道自己的话惊世骇俗。
卫姒知道盛清越知仪懂礼,极其负责,若是睡了他,或者是被他睡了,哪怕只是同床共枕什么都没发生,他也会娶自己。
卫璟冷笑了声,卫姒被哥哥这声笑讽刺的直不起腰。
她小声嘟囔,有点抱怨的说:“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嫁给他。”
卫璟对自己的皇妹说话也不太客气,“你就这点出息?”
卫姒低头,“他不喜欢我。”
一个人,眼睛里有没有情。
是能看得出来的。
盛清越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疼爱。
卫姒不甘心只被他当成妹妹,她想嫁给他。
卫璟指尖微顿,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少年磕磕绊绊同他说喜欢公主时的神情,不像羞涩,更像是被逼的没办法挤出来的借口。
男人的手指轻轻落在他的侧脸,微凉的温度贴着他颈侧的肌肤,随口一问:“他说他不喜欢你吗?”
卫姒绞着手帕,不甘愿的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她板着不高兴的脸,“哥哥,你没有动过凡心,喜欢不喜欢能从眼睛里看出来。”
卫璟漫不经心搭了个嗯字。
心里想的是,他又说了谎,假话张口就来。
外面似乎刮起了大风,冷冷拍打木窗。
卫姒听着簌簌的声音都觉得冷,马车徐徐往盛家的府邸,今夜出门逛夜市的人比平常都多,拖家带口看热闹。
沿街都是挂起的花灯,桥头两边挂起的灯笼,点缀了浓稠的天色。
卫姒掀开车窗往外看了眼,缝隙里透进来的冷风顺着衣领往里贴,她瑟缩两下,立刻关好木窗,搓了搓手指,“哥哥,他妹妹不去花宴,说身体不好,不能见风。”
卫璟眼睫轻垂,沉默好一会儿,摩挲着他皮肤的拇指稍用了点力气,“知道了。”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
江桓和顾青林脱身回来,酒楼只剩下个裴琅还在。
顾青林没看见盛皎月,拧着眉表情凝重问裴琅人去了哪里?这么会这么快就回去?
时辰还早,外头还热闹。
裴琅眼睁睁看着太子把人抱走,心中十分不爽。
小将军冷着脸说:“人被我迷晕了,叫太子带走了。”
顾青林听见前面半句已经是气的脸色都变了,面覆冷霜,笑意不再,“你给他下药?”
裴琅说下作也下作,也算光明磊落,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好遮掩,“下了,迷药。”
顾青林这个人无论动多大的怒气,眼尾都挂着三五分笑意,是冷是热,总归都是笑着的。此时他连笑都懒得再笑,绷紧下颌,咬牙切齿:“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你?”
裴琅心情不大好,说话相当不客气,“顾世子,你还想管我?”
“有了妹妹就别想着哥哥了。”
“人已经被太子带走,你跟我生气也无用。”
裴琅还窝着火,想把人带走。
顾青林鲜少翻脸,这次是动了真格,“小将军最好还是早日回边城,如果不小心在京城出了意外,将军和将军夫人回京奔丧都来不及。”
裴琅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逐渐僵硬,“你威胁我?”
“只不过是想提醒小将军,有些人动不得。”
裴琅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他身侧,两人身量差不多高,他稍稍偏头靠近世子的耳朵,意味深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今日是抢了你的妻子。”
顾青林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
马车在巷口停留许久。
卫姒被她哥哥提前赶到另外一辆马车里,叫人送她回宫。
她舍不得走,被半逼半就被送回去,万分不甘愿。
春夜里明月照芙蕖,月色皎白明亮。
沉睡中的人,气色越睡越好。瓷白玉肤映透芙蓉粉黛,乌色浓睫在眼底落下片片青色阴影,睫毛浓密上翘,鼻头微红,烛火照着他珠圆玉润的精致小脸,熟睡时有轻微的呼吸声,睡颜娇憨纯真。
松散乌黑的长发在他的肩膀滑开,发梢降落在男人的膝盖,他的长指有意无意拨弄少年的长发,从袖子里拿出先前买好的金色步摇,没入少年的发间。
卫璟低眸打量片刻,这个漂亮的步摇倒是很衬少年的肤色,十分显白。
少年不知梦见什么,樱色唇瓣里溢出两声低吟。
卫璟的手指轻轻抹开他泛红的唇瓣,拇指转而渐渐捏着他的下巴,弯腰低头凑在他耳边低声吐字:“可得藏得小心点,别让我抓到你的狐狸尾巴。”
真若如他猜想的这般,他不会放过。
少年的下巴似是被他捏疼,蹙起秀气的眉,表情逐渐难受。
卫璟克制情绪缓缓松开手指,轻嗤了声:“小狐狸。”
害的他苦苦挣扎。
被折磨的神志不清。
甚至还真跟着裴琅去风月楼里找过清倌。
卫璟揽过少年纤细的腰肢,将人抱起来,下了马车。
从后门进入盛府,悄声无息谁也没惊动,就将人送回他的卧房。
—
盛皎月第二天睡醒迟钝良久,慢慢想起来昨晚发生的变故。她接过小将军递来的酒杯,喝了几口就晕了过去。
酒里有药。
她不是困得睡着,而是被迷晕了。
怪她太相信小将军正直的秉性,以为他不会做这种卑劣的小人行径。
盛皎月叫来云烟,问道:“昨夜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太子殿下。”
“殿下…他待了多久?”
“姑娘放心,只将你抱到床上,片刻时辰就回宫了。”
盛皎月放下心,嗯了声。
她又想起自己被迷晕的事情,都猜不到小将军为何要迷晕她。这段时日,难道她得罪他了吗?没有呀。
她老实本分,入朝为官后,几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更没机会得罪。
盛皎月起床穿戴,小院里忽然来了位不受欢迎的客人。
盛清宁不知发什么疯,主动来找她对弈下棋,她说没空。
盛清宁满脸“正合我意”的表情,“其实我是来向兄长讨教为人处世的方法。”
盛皎月拧眉,不信他的话。
盛清宁嘴角扯起淡淡的笑,“怎么忽然太子和世子都对你另眼相待?不会真是如传言所说——”
他停顿,敛了虚情假意的笑,“你爬了他们的床吧?”
盛皎月抿唇:“你出去。”
盛清宁看不过眼他假清高的样子,这位兄长颇有些收敛人心的本事,能进能退,卖弄可怜。这样的人,只会叫盛清宁看不起。
他笑了笑,敷衍至极:“我乱说的,哥哥别生气。”
盛清宁见哥哥不搭理他,冷了眉眼,不过依旧自顾自问道:
“兄长,春闱是考了第几名?”
“五十九。”盛皎月耐心到头,“你若只是为了来嘲讽我,现在就出去。”
盛清宁模样乖巧,说得话都叫人觉得刺耳。
盛清宁其实记得很清楚兄长中举的名次,只是非得从他口中说出来才觉得痛快。
五十九名,拿不出手。
盛清宁书念的好,考前二十名,是不难的。
他想着,自己也不要考得多好。
是需不偏不倚比兄长多考进一个名次就能狠狠在他脸上扇一耳光。
盛清宁翘起唇角,轻描淡写飘去几个字:“兄长真厉害。”
不像夸奖。
更像是阴阳怪气故意在嘲讽她。
盛皎月懒得同他计较,也没有和他吵架。她傍晚还要去京郊的猎场陪陛下围猎,得保存体力。
围猎规则简单,谁的猎物多谁就是赢家。
久不露面的七皇子,这回也出现在皇帝身侧,颇得宠爱。
前朝后宫,暗流涌动。
驻守宫门的禁卫军换了一茬接着一茬。
张阁老在朝堂上连着几日翻旧账,要清算前几年买卖官职的要案。
利用这个借口,拔除了太子不少的爪牙。
太子依旧不慌不乱,镇定自若的喝着去年的龙井茶,还有闲心吩咐曹缘将茶饼给盛家的二公子多送一份。
曹缘咋舌,这茶饼是贡品。
数量少,又十分难得。
就这样送给不爱喝茶的盛公子。
未免太宠了。
围猎场在京郊,来回路上也要花上两天。
一行人等在京郊安营扎寨,骑马的时辰久了,盛皎月的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破了红皮,然而她今天的运气相当不好。
先是磨破大腿软嫩的皮肤,又是被扬蹄发疯的马儿冲撞。
高高扬起的马蹄重重落在泥土水洼中,溅起的泥水甩到了她的头发上。
盛皎月没有法子,得先找个地方洗头发。
还好衣裳还是干净的,可以忍着先不换。且不论这里没有合适的地方给她洗澡换衣,春末气温料峭,若是没有香薰和暖烘烘的炉子,她是决计不肯泡进水里待上几个时辰。
盛皎月拆完头发,自己打来两盆温水。而后她脱掉碍事的宽袖长衫,里面只着简单样式的中衣,卷起雪白袖口,开始慢吞吞给自己洗头发。
长发丝滑柔顺,墨黑细腻,在水中漾开。
洗干净头发,又用干净的发巾揉搓,拭去发梢上滴落的水珠。
待头发半干时,太子忽然来了她的帐中。
盛皎月来不及拢发,前襟后背铺陈着泼墨柔滑的乌色长发,肩头简单披着件遮掩身段的长衫,她手足无措,“殿…殿下。”
声音低的几乎可以忽略。
埋着头,不愿抬起。
太子好像没仔细看她的脸,只是盯着她微湿的长发,喉结滑动,沉默一阵,他对她清晰吐字道:“过来。”
“头发没干,孤再帮你擦擦。”
55. 第 55 章 到底是对他狠不下心肠……
落日黄昏, 天边染着大片昏黄暗色。
营帐内天光稍暗,掀开帐子迎面走进来的男人,漆黑微冷的眼瞳, 直白落在她身上。
盛皎月听见他说的那句话, 怔忪片刻, 捏紧袖口, 低头挡住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她说:“不用, 谢过殿下。”
傍晚有风, 去营帐外吹上一会儿,半干的头发也差不多干了。
卫璟一点都不打算收敛, 拇指拢起他的细腕,把试图躲避的少年拽到跟前,他的头发很细腻, 发梢落在后腰,乌黑丝滑, 渗着细密的水珠。
青丝铺陈, 衬的脸蛋极小。
白白的, 软嫩的,平时故作出来的冰冷,都因他温柔精致的长相而没什么说服力。
营帐简陋,只有两张床和一张椅子。
卫璟手劲大, 稍微用点力气就捏红了他的手腕,领着他将他摁在椅子上, 用干净的帕子慢慢帮他擦拭发丝上未净的水珠。
盛皎月绷直薄背,双手攥成拳头搭在膝盖上,身体十分僵硬。
太子动作倒是轻柔, 没叫她觉得难受。
只不过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盛皎月是不大愿意让他瞧见自己散着头发的模样,她长相本就女气,眉眼清秀柔和,平日出门都得刻意画浓了眉毛,将自己打扮的英气些。
她方才又洗了脸,干干净净的面容,清冷颜色也压不住稠丽风情。肤白若雪,唇瓣嫣红,面上浮起淡淡的粉黛,眼尾眉梢漫着情不自禁透出来的春意。
卫璟稍稍低头便能闻见少年的发香,很甜的香味。
男人微垂眼眸,眼神漆黑深邃,逐渐挪到他的侧脸,软白如玉的一小片瓷肌。
少年的头发很长,乌黑稠密,如绸缎铺开在身后。
他铺着乌发,安静坐着的模样甚是乖巧。
也很漂亮。
少年今日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衫,穿戴简单,淡色极浓,宛若高高悬挂在天上的月亮。
盛皎月脚底发冷,被太子直白不收敛的眼神盯的浑身难受,整个人好像已经被他的眼神看透,从皮看到骨。
她不安站起来,笑容勉强,“头发好像已经干了。”
卫璟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挪动,敷衍似的嗯了声。
盛皎月从行李中翻出簪子,特意找了根桃木簪,抬手将脑后的长发挽了起来。她一直学不会怎么挽发,尝试了两次,都还是有些松散,好像多走两步就会掉。
太子忽然大步流星朝她走来,夺过她手中的簪子,“我来。”
盛皎月岂敢麻烦他,侧着身子对着他,不太敢抬眸,垂着眼睫支支吾吾的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太子的手不轻不重落在她的肩头,冷声吐字:“别动。”
太子是很会帮女子挽发的。
上辈子,她的头发也几乎都是由他手把手挽起,他格外喜欢帮她画眉,在唇瓣上涂抹胭脂。
总归,他喜欢打扮她。
却又霸道不让其他人看见她。
只将她藏在宫里。
男人喜欢看她穿着女装被羞耻的抬不起头的样子。
又很小心眼不会真的叫他们看见她穿裙子。
盛皎月又不得不坐了回去,心跳的厉害。
卫璟帮他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目光不由自主停在他雪白的后脖颈,发香随着体香漫入他的鼻尖,娇嫩的肌肤透着冷白,
他的目光又停在显眼的红痣。
不过看了片刻,就移开了眼。
卫璟是被他身上传出的香勾起了涟漪,他有些忍不住,抬起手指,也不敢用指腹去触碰,只用弯曲的指骨蹭了蹭他的后脖颈。
少年身躯单薄,隐约似乎在颤抖。
脖子顺着耳根连成粉红的一片。
皮肤看着越发的红,还是娇艳欲滴的鲜红。
盛皎月竖起了汗毛,男人手指关节硬邦邦的贴着她的后脖颈,硬的叫人觉得疼,她忍不住瑟缩了两下,感觉有股寒气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她正想寻个借口将太子送出营帐。
男人的声音忽然从头顶砸了下来,从鼻腔里溢出了声漫不经心的低笑,声音慵懒,平和里透着随意,“怎么脖子都红了?”
盛皎月没有他这样厚的脸皮,他怎么还问的出口,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任谁的后脖颈被人蹭了都不会觉得舒服。
她咳嗽两声,怕冒犯到太子的自尊,特意用斟酌过后的委婉言辞,试着和不讲道理的男人商量,“殿下,你好像不小心摸了我的脖子,我有点难受。”
卫璟满不在乎,微微抬了抬下巴,“嗯,是蹭了蹭。”
不是蹭。
分明就是摸。
“不过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红的。”
盛皎月一本正经:“同为男子也还是注意。”
没事摸到她的脖子干什么?是想要掐死她吗?
盛皎月又不好明着指责太子,说你不要脸的摸我脖子,好像显得她是有那么点自作多情。她很苦恼,总觉得太子看出了点什么,但又不敢相信他会忍着不发难。
盛府和侯府关系至少普通,不算有仇。
可是她父亲可是狠狠得罪过太子和皇后。
顾青林可能会动恻隐之心,只是想捉弄她,而懒得去拆穿她。
但这个足够让盛家倾覆的把柄落在太子手里,就大不一样。
卫璟冷不丁又问:“你是不是害羞了?”
盛皎月整个人都不大好,嘴上说不过他,脸红透了不说,磕磕巴巴差点被气的不会说话,她的辩驳听起来都没什么力气,“我…我没有。”
卫璟撩起眼皮欣赏着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狼狈可怜样子,软乎乎的耳根子已经红的能滴血,他气定神闲看着她的窘态,睫毛都在悸颤,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说:“孤说过孤对男人不感兴趣。”
盛皎月硬着头皮,很刻意的附和:“我也不喜欢的。”
卫璟看上去威严矜贵,懒懒靠着椅子,“这不就得了。”
盛皎月:“殿下,您不用忙吗?”
明日便是正式开始围猎的日子。
七皇子先前得了重病,如今病愈,来势汹汹。
明眼人都看得出圣上十分偏爱七皇子,和对太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太子怎还不慌不忙的?
若是储君的位置让人抢了,逃不过一个死字。
不过盛皎月记得七皇子就是今年被太子亲手杀了的,头颅就挂在皇宫城门高墙上,晒了足足一年。
官员上朝总是要经过宫门,不可避免要看见被暴晒的头颅。似乎是警告他们作乱之前要想想清楚。
卫璟说:“我不忙。”
他环视四周,“你今晚就住这里?”
盛皎月点头说嗯。
卫璟拧眉,”还有别人?“
营帐内摆了两张床,应当是有两个人在住。
盛皎月抿唇道:“我和黄大人住这儿。”
此次围猎,官员众多。
营帐有限,两人合住一间营帐已经算是宽敞。
卫璟冷了脸,“不行。”
盛皎月蹙眉,“黄大人性情温和,也没有陋习,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粗暴打断,“拿着行李去我的营帐。”
盛皎月想了想心中不愿,“殿下,这样不合规矩。”
卫璟不想和他废话,将随行的侍卫叫了进来,让人帮他把行李带去自己的营帐内。与此同时,副统领匆匆来报,看见帐中的盛公子硬生生止住话,咽了回去。
卫璟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有话直说。”
副统领喜道:“殿下,邢坤醒了。”
末了,又补充:“人已无碍。”
卫璟眉眼松弛几分,看着多了些平和,“叫他好好养着,围猎结束我去看看他。”
“是。”
盛皎月听见邢坤醒来的消息,有欢喜又有哀愁。
喜得是人没事,愁的是怕邢坤不肯饶过她。
太子的营帐比她的要大点,倒也没有大许多。
不过床榻上铺的床垫要更软,还有老虎毛制成的厚毯,暖和舒适。
太子当着她的面更衣,成年男子的流畅线条极富力量,她垂眸不看他,夜里又是被他搂着睡。
不过幸亏这回太子并未对她的身体有什么怀疑。
没再特意盯着她的喉结或者是往下面看。
卫璟若是狠狠心,今晚便可证实他的身份。
到底是对他狠不下心肠,若是碰到了倒也还好说,若是真的什么都没碰到,确实不好。无异于侮辱。
卫璟先前和他商量,说要夜夜与他共枕而眠,已经是将自己撕扯的不成样子,才狠下心做的决定。
酩酊大醉后觉得自己彻底完了。
不顾储君身份。
偏就只要他一个。
哪里知道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卫璟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细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你最好骗了我。”
倒宁愿你骗了我这么多年。
—
翌日大清早。
陛下就叫了好些武将到跟前,七皇子三言两语就将陛下哄得龙颜大悦。
皇帝已有些显得老态龙钟,强撑着也看得出有些精神不济。与对七皇子的态度相比,陛下对太子就要冷淡的多。
陛下又叫了些文臣,让他们比试。
也不用比谁猎的猎物多,只让他们先跑马几圈热热身。
盛皎月深谙隐藏之道,无论什么场合都能将自己藏得很好,从不出风头,深知低调保平安。
烈日晒得人睁不开眼睛,盛皎月躲在隐蔽处,和黄大人正闲聊着。
黄大人忽然诶了声,指着不远处的方向,“内阁的人也偷懒?”
盛皎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里撞入了个熟悉的人影,程家的公子,她曾经的未婚夫,如今的新科探花,程离彦。
黄大人说:“这程探花可了不得,风头无两,青云般扶摇直上。”
盛皎月下意识躲开脸,生怕被他看见自己。
黄大人还在絮絮叨叨:“别看程大人长得好说话,心肠相当硬。去水牢给犯人上刑,眼睛都不眨,什么惨绝人寰的手段都使得出来。酷吏都看的吐了,程大人还能谈笑风生。”
这和盛皎月记忆中的人对不上。
程离彦有点小羞涩,在她面前说话都不大利索,动不动就脸红。
她匆匆就要离开。
却还是晚了一步。
程离彦已经看见了她,看清楚她的脸时,愣了片刻,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看花了眼。
他的皎皎。
怎么会在这里?
程离彦没来得及多想,阔步朝她走过去,盯着眼前这张脸,愣神了半晌,声线有些抖:“皎皎?”
盛皎月睁眼说瞎话,“程大人,皎皎是我妹妹。”
程离彦知道她有个胞兄,但是没想过这对兄妹长得会如此相像,几乎就像是同一个人。
“你…妹妹?”
黄大人笑了声,“程大人是认错了人,这是盛家的二公子,文选司的盛大人。”
程离彦有点失态,犹豫不定,”是吗?“
盛皎月点头:“嗯。”
她说完为了怕程离彦深究,只得借口要去御前伺候,快步离开。
盛皎月运气说不好也不好,刚喘着粗气走到殿前,就被上峰叫过去顶替同僚去和武将比试跑马。
她摆手说自己不行。
上峰只当她在谦虚,执意将她推上了马。
盛皎月怕摔,慢吞吞骑着马。混在其中就格外显眼,如此消极的态度,让人窝火。
为了显得没有那么不合群,盛皎月稍微提了跑马的速度,不过还是落在最后,跑了几圈下来已经有些疲倦。
屁股都坐疼了。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
盛皎月下马差点被累得摔着了,她的腿特别疼。
感觉都被磨破了皮。
太子忽然出现,男人一袭黑色骑装,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威仪万千。
卫璟扫过少年打颤的腿,声音低哑:“是不是伤着了?”
卫璟知道他很娇气,马背粗糙,跑几圈他就受不了。
男人正经的说:“回去营帐看看破没破皮,别出了血留下疤。”
56. 第 56 章 孤又不是外人。
马鞍皮革冷硬, 时间久了,磨得生疼。
皮糙肉厚点的尚且觉得还好,像他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吃不消这种苦。
果不其然, 卫璟听见了他假模假样的拒绝, 少年站在他跟前只到他的肩膀, 声音轻轻地, “没破皮的,也不疼。”
卫璟黝黑沉眸盯他良久, 两道目光犹如穿透心底的利箭, 叫人无所遁形的深沉犀利。
盛皎月迎着男人的眼神,很刻意的强调:“我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 没有这么娇气的。”
不知她说的哪句话逗笑了太子,男人的嘴角缓缓上扬,轻微上翘的弧度给他冷淡的脸庞增添几分柔和。
卫璟挪动视线, 不着痕迹落在他的小腿,不打算给他留面子, 直言不讳:“你的腿在发抖。”
站都站不稳了。
平日里又鲜少骑马, 出行都是马车。
盛皎月被他噎的无话可答, 沉默半晌,她无奈应付敷衍他说:“我一会儿回去看看。”她掩耳盗铃般补充:“应当没什么事。”
大腿内侧确实疼,顶多是发红,会自己消下去的。
太子扶着他的胳膊, 大庭广众下似乎毫不在意被别人看见他们在拉拉扯扯,若无其事对他说:“长进了, 方才跑了有五圈。”
盛皎月听不出来太子这是真的在夸奖她,还是拐着弯的讽刺嘲笑她。
不能怨她总是想多,实在是太子说话常常阴阳怪气的, 琢磨不透。
五圈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盛皎月先前见过太子和裴琅跑马,围猎场的林子极大,两人从黄昏比到天黑。
卫璟低眸观察着他的脸色,刚从马背下来,面若映桃花,白里透粉,生动诱人的纯熟。他的额前贴着细汗,樱唇微张,气息有些急。
少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璟有些不满,和他说话也能走神?也太没将他放在眼里。
男人抬手用指骨碰了碰他的脸颊,凉飕飕的温度贴着他的皮肤,一下子叫他清醒回神。
“在想谁?”
盛皎月打了个哆嗦,堪堪避开太子的拇指,她低着头,说:“没想什么。”
围猎场里还是热闹。
听闻七皇子打了头狐狸回来,当场用箭矢捅穿了狐狸的喉咙,放干了血后剥皮抽出狐狸毛。
七皇子特意将清洗干净的狐狸皮毛送到圣上面前,话噎说的很漂亮。将圣上哄得心花怒放。
圣上这回围猎也带上了张贵妃陪驾,张贵妃十几年来盛宠不衰,三言两语又将圣上的心情哄得更好了几分。
太子和皇后与之相比,实在过于不显眼了。
也难怪人心惶惶波动,这储君之位花落谁的手里也未有定论。
依照圣上对七皇子和张贵妃的偏爱,废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心中各有猜疑,嘴上把门牢牢的。
盛皎月遥遥望向七皇子将圣上哄得心花怒放的画面,心情复杂。太子确实一直都未得帝心。
小时候在太学念书,张贵妃每日亲自将七皇子送到太学门口,傍晚也亲自来接,有时御书房的太监也会提前来太学接到七皇子,说是圣上要考考皇子。
太子总是独来独往,皇后从不过问,圣上也不会过问。
卫璟冷眼注视着他的侧影,他盯了老七多久,卫璟就盯了他多久。
一声低问打破了她的神思。
“卫颉很好看吗?”这个声音微微发寒,短促冰冷,明显不悦。
盛皎月心头一凛,她对太子的情绪总是敏感些,听的出来他是不是生气了。
她摇摇头,撒谎道:“我只不过随便看了看。”
男人沉默,随即嗤笑,似乎一点都不买她讨好的账,声音发寒,“我问你卫颉好看吗?”
盛皎月听得出太子气的不轻,语气淡漠之极,越是生气就越听不出起伏。
太子是个很小气的人。
心眼很小,肚量也很小。
这个男人的控制欲,总是比别人恐怖,叫她觉得受不了。
盛皎月不由回想起往事。
困在深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行动受限,还不知道暗处有多少人在监视她。
宫女伺候的小心翼翼,进出寝殿从来都不敢抬头向上看。
太监,除了曹缘,她见不到其他的太监。
帝王不会叫她和别的男人朝夕相对,即便是残根的、算不得男人的太监也不允许。
她性子好,不是将她拿捏活不下去,都尚且能忍。
可能就是太好的性格,才叫男人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日子闲得发慌,无事可做。就只能去找三公主,不过十次出门有八次都要被邢坤找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
邢坤就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只忠心于帝王,无论她要做什么。
邢坤都会说要先去请示陛下。
她只有和三公主凑在一起时,才是快乐的。心情放松,眉眼舒展,不用担惊受怕。
三公主人缘好,宫里来来往往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她和同龄的小姑娘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平时羞涩安静,但和她们就有不少的话,也不吝笑容。
三公主每回见她都要夸她漂亮,喜欢打扮她。好看珍贵的裙子,和做工精美的金银首饰,往她身上堆。
哪有女孩儿不爱美呢?她也是喜欢的。
她对她们笑,让帝王看见了。
小气巴巴的男人从那儿之后就不怎么让她找三公主。
盛皎月只敢暗戳戳和他闹脾气,夜里睡觉背对着他,却让他拖着脚踝拽回怀中,他大抵还是不满,“生气了?你都没这样对我笑过。”
她装作听不见,帝王就伸手捏她的耳朵,力道也不大,又从捏改为轻轻地揉,叫她耳根子发软。
“又装小聋子?”
盛皎月闷着声,“我困了,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下回不让你去找卫姒了,我总觉得她还喜欢你。”
盛皎月气的脸都红了,掀开被子,瞪圆了眼睛看他,“你少胡说。”
帝王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心里清楚。”
盛皎月说:“那我也喜欢她。”
她说的气话,叫她狠狠吃了苦头。
男人的拇指坚硬,搭在她的双膝,腕上稍微使了点力气,轻易将她的膝盖往外推开。滚烫摄人的气息落在她的后脖颈,看着她的肌肤一点点变粉。
声音低哑:“看你明日还有没有力气去找她。”
总归,这个人吃醋,是不太好敷衍的,斤斤计较。
非得从你身上讨回来。
盛皎月回过神来,觉得此刻太子冷冷质问她七皇子长得好不好看的语气,和那时他吃三公主的醋时,是差不多的。
她不太想惹太子,至少现在的太子看起来还很温和。
对她也还算有分寸。
她说:“七皇子没有殿下好看。”
这也确实是实话,七皇子虽然样貌也不差,但是看着有些刻薄阴沉。
卫璟的脸色因为他这句话好了些许。
盛皎月松了口气,打算回自己的营帐看看腿上的伤,上点活血化瘀的药膏。
她思忖着离开的借口,太子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走吧。”
盛皎月不太愿意跟着太子,他为何不去圣上面前多走动呢?反倒来和她这样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凑在一起。
不过又想了想,太子应当不屑于去讨好圣上。
他心气高,骨头硬。
运筹帷幄,恐怕有些事情已经筹谋了很多年。只等着打他们措手不及。
盛皎月记得七皇子是太子亲手杀的,还是当着圣上的面杀掉了他最爱的儿子。张贵妃被吓疯了,眼里恨得滴血,撕扯着上前要与太子拼命。
自古争权就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
盛皎月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被太子拽了回去,“走错地方了。”
她眉心发苦,委实想不通这段时日太子怎么就粘上了她似的,好像处处都在和她过不去。
盛皎月说:“黄大人那里有药。”
卫璟挑眉:“我那儿也有。”
江桓有事来找太子,正巧在外候着。
他身边的裴琅眼睛更尖,遥遥走来的两个人,一眼看穿太子身旁的就是他念着要打晕带走的盛清越。
裴琅因为没能将他顺利带走,把回边城的日子往后推迟了半个月。
他实在是忘不掉这张漂亮会骗人的脸,做梦也记着。
他的梦,既下流又有欲色。
梦中的人,听话的不得了。
眼中似含水般莹润,灿若芙蕖的容貌,笑起来亦是纯纯的楚楚动人。
尤其是,梦里的他,穿着水红色的衣裙。
就是裴琅送给他的那套,胡姬爱穿的裙子,衣不蔽体,露出雪白的胳膊,和纤细笔直的腿。
裴琅觉得邪门,贼心不死还在琢磨着怎么把人抢走。
这事原本不难,但是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些困难。
太子护食一样护着他,他若抢人不好交代。
裴琅看见少年,浑然忘记上次做过下.药这种卑劣无耻的事情,小将军笑容灿烂同少年打招呼,“盛大人,怎么脸色不太好?”
盛皎月看见裴琅不由想到上次的事情,身体往后侧避了避,应了个声,没有好脸色。
卫璟蹙眉:“你怎么敢来这里?”
裴琅笑吟吟说:“我今日是江大人的随从。”
江桓没听他们两人在说什么,眼睛直勾勾盯着盛清越,觉得才几天不见,他怎么看上去顺眼了些?
江桓还觉得身边的人都不太对劲。
围着他团团转还不自知。
就和……
和他们以前念书的时候差不多。
说是排挤,但每个人眼珠子都还舍不得从他身上拿下来,恨不得贴到他身上去闻他的味道。
江桓心浮气躁,语气不大好的质问他:“你怎么又跟着太子?”
盛皎月心想她也不愿意,是太子非得缠着她。
当着太子的面,这话又不好说。
江桓咽了咽喉咙,冠冕堂皇的说:“你跟着我来,别缠着太子了。”
卫璟闻言,冷冷地说:“江桓,是我叫他来的。”
江桓一点点拧起眉头,倒也没再多话、
其实他只不过是想和盛清越私下多待片刻。
盛皎月不理裴琅,但是小将军相当固执,不急不缓走到她身侧,微微偏过头好像是特意在她耳边说话,怕被别人听见,他悠悠的语气就像在看热闹,问她说:”盛大人,你下面是没有的吗?”
盛皎月脸色霎时变白,她觉得小将军是故意侮辱她。
裴琅的目光若有似无从她身上扫过,“改日有机会,盛大人可得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钱。”
盛皎月被他的话气白了脸,迟迟不语。
卫璟知道他讨厌裴琅,随便寻了个借口把裴琅打发走,随后把人拉到自己的营帐内,叫他把裤腿掀到腿根。
盛皎月找了各种借口推脱,一会儿说不疼,一会儿又说没有磨破皮。
卫璟冷眼看他找蹩脚的借口,他似笑非笑的,“大腿给我看看,不就知道怎么样了吗?若没伤着自然是好,伤着了再上药。”
卫璟说完还故意往前了两步,浓烈的气息朝她逼近,迎面扑来的冷摄叫她透不过气,她往后退,后腰不小心撞上桌面,身体自觉往后仰了仰,“没红的。”
“我看看.”
“真的没有。”
卫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扔了瓶药给他,“这是化瘀的伤药。”
盛皎月接过药瓶,磕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
连着七天围猎,盛皎月都藏在营帐里没怎么出去露面。
怕遇见程离彦,又怕出了什么意外事故。
不过营帐环境艰苦,洗澡对她来说成了件格外困难的事情。
忍到第三天,她就有点忍不下去。
春天过去,已经迎来了初夏。
天气还算不错,白天烈日高悬,到了夜里也不是很冷。
他们都是在营帐外用冷水浇过身躯,稍作清洗。
盛皎月哪敢这样做,她连外衫都不敢脱,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身上的衣服又有点臭了,她这人也有点洁癖,总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对劲。
她很想洗澡。
哪怕是简单擦个身子,换套干净衣裳也成。
可她和太子住在同一个营帐,唯恐擦身体的时候太子忽然进来,那可就大事不妙。所以一直憋着忍着,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忍不下去。
盛皎月委婉同太子说她想沐浴更衣,好声好气询问他能否将营帐借用给她半个时辰的时间。
太子撩起眼皮,眼神略有些意味深长,“你洗就是了,我又不是外人。”
盛皎月忍了忍,“我…我天残,有些害羞。”
太子淡淡哦了声,“你有的,我也有,不会多瞧你。”
他弯唇缓缓露出个复杂的笑意,“除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盛皎月心里咯噔,勉强提着笑,“没有的。”
太子点头,仿佛很信任她说的话,“孤自然是信你的。”
洗澡的事情,还是未能解决。
盛皎月都快愁死了,咬咬牙想了想,若是实在走投无路,就大半夜趁太子睡着偷偷溜去河边洗个澡。
她已经够觉得烦。
顾青林也还要来烦她,这几日他倒是忙碌的很,左右逢源,世故圆滑,和各种人打交道,还在圣上面前讨来了好脸色。
春风正得意,怎么还想的起来她呢?
顾青林叫她过去,说想要见她。
盛皎月不理。
顾青林就亲自找上门,趁着无人注意,把她抵在身后粗糙的树干,神情专注垂首打量,翻云覆雨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贴着她的皮肤,“皎皎。”
靠得太近,盛皎月的脸烧了起来,又红又白,“世子,你自重。”
顾青林的手掌罩着她腰间,眼眸漂亮阴晦,他缓缓抬起头,从容淡定的说:“你哥哥明日就到京城了。”
盛皎月诧异,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
顾青林看着她的眼,有些于心不忍说重话,可是哄着她说好话又没什么用,他对这张脸爱不释手,对这个人也是难以割舍。这辈子非她不可。
她就是他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也是妻子。
顾青林压低声音在她耳侧,“既然如此,我们的婚期就可以提前了。”
原打算给她两年的自由日子。
现在看,这两年也可省下。
顾青林只想快些让她成为自己的世子妃,免得夜长梦多。
他会好好待她,此生也只要她一个世子妃。
“下个月的初八,日子就不错。”
“你不要发疯。”盛皎月呼吸紊乱。
顾青林笑了笑,“乖乖当我的新娘子。”
嫁衣之前就给她送了过去,头面首饰还在雕琢,等做好了也会一并送上。
顾青林很想亲亲她这张看起来糯叽叽的脸,怕她又恼,才没动手,他抚摸着她的乌发,“小世子妃。”
盛皎月面红耳赤,“我不是!!!”
她要做官,她要自由的生活。
顾青林见她气急脸红,也觉得怪有意思,粗粝的指腹蹭过她娇嫩泛粉的面颊,“到时让太子做我们的证婚人。”
盛皎月拿他没办法,没想到世子竟然如此神经,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她楚楚可怜看着他哀求道:“你不要娶我好不好?我还不想嫁人。”
顾青林看着少女发红的漂亮眼尾,啧了声,“小世子妃,别对我做出要哭不哭的神情,免得我禽兽起来吓着你。”
盛皎月推开他,她不会嫁,逼急了她就逃离京城隐姓埋名过日子。
顾青林像是会读心,”跑了我就杀了你哥哥。“
她握紧拳头。
顾青林慢悠悠平铺直叙,“你有能耐就跑到我这辈子都找不着的地方,真叫我揪出来,我叫你一辈子都出不了侯府。”
侯府世子,也有一套叫人闻风丧胆的手段。
盛皎月装聋作哑气呼呼跑回营帐,拿上干净衣裳,趁着天黑,夜深人静无人时,偷偷溜去不远处的河边。
她小心翼翼观察了四周,确保无人才敢脱了衣裳。
还是谨慎,没有脱光。
留了件小衣和寝裤。
宽松裤腿向上卷起,她用湿毛巾给自己擦了擦身体,抬手解开发髻上的簪子,乌发如墨散开,她站在夜色里,清亮如明月。
江桓嫌那边篝火太吵。
他又被灌了许多酒,胃里实在难受,找了托辞跑出来转悠吹风。
冷风追皱他的心绪,江桓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河边。
江桓好像看见有人在河里洗澡。
还是个女人。
长发及腰,肤色雪白,身材修长匀称。隔得距离有点远,少女侧脸看起来有些模糊,隐约看得出比画中的仙女还漂亮。
江桓恍惚了下,空气仿佛都是少女身上粘稠浓腻的香甜。
这香味和盛清越身上的像极了。
就想贴过去。
蹭蹭。
摸摸。
57. 第 57 章 你们就喜欢这么个玩意?……
盛皎月用半湿的布帛简单擦了擦身体, 感觉自己身上没味儿了,就背过身打算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洗完澡后舒服许多,浑身也没有了黏腻湿稠的感触。
她皮肤白, 微弱月光下映着更加清晰。瓷白的肌肤, 凝脂般细腻无暇。
即便有月色照拂, 深夜里光线也算不上多明亮皎洁。
她弯腰拾起放在河边的衣裳, 胸前一连被束缚多日,又闷又涨得难受, 偏偏她这儿又不小, 软绵欺起伏,就更难受了。
盛皎月想偷懒不缠胸, 但诸多倒霉的事情凑在一起,又叫她有点不敢如此侥幸。
权衡良久,百般纠结。
盛皎月还是决定小心些, 老老实实用力缠好胸口,里面的衣裳还算好穿, 外面一件件的看着有些复杂, 她胡乱套上外衫后发觉不对, 有根系带记错了。
这套衣裳本就有点不合身,如此套在她身上,更显宽松。
衣领处空荡荡,晃着冷风。
衣襟松弛, 看起来有些衣衫不整的凌乱。
江桓遥遥看见个女子的身影,就立刻转过身去。
耳朵火速腾起滚烫的温度, 脸上发热。
他即便有些醉酒,也知道非礼勿视,更知道——
看了姑娘的身子, 就得对她负起责任,要娶她的。
江桓掐算着时间,等到身后窸窸窣窣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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