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相逢莫要问缘劫
一行又在画铺里逗留了许久, 尔后刘绮瑶做东,请他们去酒楼用膳。
苏灵咚因没能见到表姐夫略觉遗憾。
“三郎他最近一直忙于万国商城之事,连我亦常常见不到他人影。”刘绮瑶露出抱歉的表情。
用过膳, 她姐妹二人依依,珍重的话说了不知几多,最终只得含泪别过。
苏灵咚见赵驿槿一直心不在焉, 料想着她有心事,在回行在所的马车上一问才知道,路呈骞离开了。
“你和路师弟相处了这些时日, 可有进展?”苏灵咚向来是主动的性格,早前赵驿槿问她要如何表明心意时, 她的回答是, 喜欢便直说。
“路大哥说, 他不需要我等。”
原来受了打击,难怪小姑娘一整天闷闷不乐。
“妹妹你呢, 可将你的决心告诉了他?”
“自然的,我说了会一直等他。”
“他又如何回答?”
“路大哥没回答。”
“这男人真狡猾。”
“是啊, 不拒绝、不接受,真是令人讨厌。”
“妹妹,嫂嫂要说句不好听的, 不确定之事便当作没有,许会比较轻松。一直无望地盼着,很累的。”
赵驿槿一声叹, 沉默下来。
苏灵咚亦跟着发呆。那般说出来后,她才发觉,那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声,即便昨夜与赵驿孟补拜了天地, 然而,她依旧不确定,他心中是否有自己。
“共度此生白首不离”那种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但是,若他不疼惜自己,又有何用?心中所期盼的疼惜,苏灵咚从始至终都没感受到。
下马车时,她看了看赵驿孟,那男人,实在太难以看透,他那总是冷然的面目之下,也是一颗冷然的心么?
若是,我能捂热么?
苏灵咚再次望向赵驿孟挺拔的背影,一时间不确定,若是一直捂不热,又当如何?
她心中的这个疑问,不久便有了答案。
对太子妃那边发生的事情,苏灵咚与赵驿槿并不知晓。 *
只是,近日来因连续碰到李鹛辛,苏灵咚才起了疑惑,印象中,从踏上南下泉州之路起,她向来与太子妃寸步不离,今时何以不同往日?
八月十八日,赵驿孟同太子带人去了万国商城,归期近在咫尺。
膳后,苏灵咚与赵驿槿便到院中散步消食,路途中望见在亭子里看残荷的李鹛辛。
她姑嫂二人走过去,李鹛辛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李姐姐!”赵驿槿放开了挽着苏灵咚的手,“赏荷么?”
李鹛辛对她姑嫂二人笑了笑,轻声应道,“若不是见这池荷花,只以为这泉州还是夏日。”
“待我们回到临安,当是深秋了。”
“苏姐姐说的是。”
苏灵咚忍了忍,终是开了口,“李妹妹,不知太子妃娘娘凤体如何?”
“只怕回临安之前是不会康复的了。”李鹛辛想了想,与太子妃姐姐的龃龉,还是不说为好。
因亭子里有棋,赵驿槿便邀李鹛辛下棋。
她们三个人在亭子里坐了许久,大家都没有回去的意思。
一众女眷,除了大典那一日,平时皆百无聊赖。
苏灵咚的猜疑在返程时得到了证实,那一天,李鹛辛不仅没与太子妃一道,她们姐妹甚至没有挨边。
李鹛辛就好似受到驱逐一般,与她二哥一道,离太子妃远远的。
她们姐妹之间发生了何事,苏灵咚并不感兴趣,她可以确定的是,短期之内,太子妃都不会再来招惹自己。
南下泉州之前,她还想着该找个办法把总爱找事的太子妃彻底解决,未料,恶人自有老天收,她不动一分一毫,李凤娘全程只跟不存在一般。
用赵驿孟对路呈骞说的话便是,太子妃终于消停。
回程顺风,从泉州到临安,不足十天便到了。
九月初的临安,天气和美异常,深秋的天空每每碧蓝透亮,日光常常洁净如洗。
因刚刚回京,赵驿孟事务繁忙,相比在泉州,他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时间又大大减少。
苏灵咚想起表姐所说的“男人忙起来,几天见不到影亦是常事”,心中的不快才缓了些。
一日,同太王妃在花园里赏花时,她悄声问苏灵咚:“息妇肚子可有动静?”
“尚没有。”苏灵咚笑着摇头,涨红了脸。
如今,她再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去烦赵驿孟了,即便太王妃对她有所疑,她亦只是打哈哈应付过去。
清醒地拜天地亦拜了,秋天早到了,从临安回来已几近十天……
赵驿孟仍迟迟未动。苏灵咚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到了重阳这一日清晨,苏灵咚和赵驿槿陪太王妃去赴斋会,赵驿孟去六和寺拜见他师父。
午时,阖府宴饮欢庆,本来一切都是很和美的,这一日的天气亦好得出奇,日光闪闪发亮,秋风干干的,每个人的面上都挂着笑。
膳后,大家坐在一起品茶,忽 * 此时,有人传进一份拜帖。
赵驿孟打开扫了一眼,道,“母亲,是觅菡妹妹。”
太王妃一怔,继而道,“她今在何处?”
“莫非陶姐姐已到了临安么?”赵驿槿激动得去抢她六哥手中的拜帖。
“她现正在府外。”赵驿孟答。
“那——我去请她进来。”赵驿柠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说着,他与赵驿槿争先恐后地出了屋。
赵驿孟亦起身大步跟了出去。
觅菡妹妹么?这陶觅菡是何许人?每一次听到她的名字,苏灵咚总要一阵不适。
身为赵驿孟的发妻,除了偶然的一次得到咚儿这个称谓,其余时间里都是无名氏!而陶觅菡,方才赵驿孟的那一声“觅菡妹妹”是多么亲切。
哪怕知道她已许配人家,可望着他兄妹三人欢快地离去的背影,苏灵咚心中不可抑制地、迅速地泛起酸楚,原来,赵驿孟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冷漠的。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太王妃回过神来,道:“息妇在泉州时,可曾听六哥儿、五姐儿与你说过觅菡的事?”
“回阿婆,息妇听过陶姑娘的名讳,此前只在大典上远远地见过她,并未结识。”
“觅菡的父亲与崇王(赵驿孟父亲)乃是至交,早年他们陶家亦在临安,我们王府对街的陆府,在十年之前,原是他们陶家的宅邸——”
太王妃后面的话,苏灵咚并没再继续细听,她的思绪又回到泉州新港落成大典的那一天——
那时,赵驿槿会说他们小时候天天玩在一起,原来是两隔壁,多么像青梅竹马的故事,满是温馨的回忆,很有可能剪不断、理还乱。
苏灵咚与太王妃刚移步到正堂,不多时,只见一个柔美如水的姑娘在他们兄妹三人的包围下走了进来,她身段玲珑,步态袅娜如风摆杨柳。
一进屋,她边对太王妃福身行礼边道:“觅菡拜见太王妃娘娘。”声音有如莺啼。
“快快免礼。”今日甫再见陶觅菡,太王妃面上居然展露出罕见的笑颜。她伸手扶起她,“落得是亭亭玉立,都快认不出了。”
“一别多年,娘娘可安好?”陶觅菡边等太王妃回答,边看向太王妃身旁的苏灵咚,眼神在她身上定了下。
“以前身子不大好,不过,自从你孟哥哥成亲后,竟康健了许多。”太王妃说着,爱怜地看向苏灵咚,她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儿媳妇。
“陶姐姐,这位是我嫂嫂。”这时赵驿槿已从陶觅菡的身旁移到苏灵咚左边,挽住她的手臂。
“妹妹见过郡王妃。”她的声音依然那么好听。
苏灵咚记得在泉州时,赵驿槿说过陶觅菡与她同岁,便回:“陶妹妹多礼了。”
太王妃请她入座,女眷坐在左边,赵驿孟和赵驿柠坐在右边。
叙谈之间,苏灵咚方知,原来陶觅菡亦是八月下旬从泉州 * 启程北上,到临安已有多日。
听闻陶觅菡暂住在客栈之中,赵驿孟道:“我已令陈管家腾了个院落,觅菡妹妹便住到府上来。”
陶觅菡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想借住王府,嘴上却说道:“我与傅将军的婚期尚有月余,岂敢叨扰?!再者,这亦不合礼数,我只怕旁的人闲话。”
苏灵咚见她并非直接拒绝,而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便看透她言行不一。
偏生这一家的人,似乎都很欢迎陶觅菡。
“又有何叨扰?你又能住多大的地方,闲话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府里的人都是最和气的。”太王妃道。
“陶姐姐,你便住到我们府里罢,我还想听你弹琴唱曲。”赵驿槿对她入住王府简直求之不得。
“陶妹妹,若是你拒绝便是见外了。”赵驿柠亦道。
这时,陶觅菡纯纯的眼神看向苏灵咚,她那种眼神好像在说,看罢,不是我要来,而是,每个人都希望我来,真是令人为难,若我不来,岂不是令大家失望?
“陶妹妹远道而来,又是府上的贵客,东道主的我们不知道便罢,既知道了,哪有让妹妹继续住栈馆的道理?若妹妹拒绝我们的邀请,便显得我们待客不周了,妹妹不必与我们拘礼。”
苏灵咚一番言语道明,你是客,且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既自己找上门,就别再楚楚可怜,没必要,要来住就坦荡些。
“还是嫂嫂会说,陶姐姐快答应了罢。”
陶觅菡显然没有预料到郡王妃是个有脑子的美人,她一向恃才傲物,仗着在泉州城被吹成第一才女,便总觉得不论在哪里,大家都会围着她转。
“孟哥哥,今日我来只是来探望太王妃娘娘,你怎么给我出了这样的难题?”
她没在苏灵咚跟前讨到好,便转向赵驿孟。
孟哥哥!苏灵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泉州,我已答应过陶叔,待你到临安会照拂于你,请你住到府上,不过小小心意,觅菡妹妹到了临安,就不该去那栈馆,该早些知会我们。”
赵驿孟对陶觅菡自称为我,令苏灵咚微微心痛,更多的时候,对她,赵驿孟都自称本王,可见,他们确实亲密。
“这个我可以作证的,”赵驿槿附和,“陶姐姐啊,别再拒绝啦,若不然我哥一定会来强硬的。”
“你住进来,正好让息妇和五姐儿帮你打点,成亲,要准备的事情自是很多的,你在栈馆中,多有不便。”太王妃又劝了一番。
苏灵咚只看她还要如何自圆其说,却没想到,她忽然泪眼婆娑起来,“我们家,在临安亦没个亲戚,幸好有父亲的旧友,如今——”说着竟哽咽起来,抽抽搭 * 搭说不出话来。
苏灵咚与赵驿孟面面相觑,她一脸问号,他却装作没看见。
“如此,你更该住到我们府上,便只管把我们当作亲戚罢。”太王妃见她轻轻容易、说哭就哭,心里有些不喜。
这时,赵驿孟便命小桥带人去栈馆中将陶觅菡的随从带过来,她方止了眼泪,忙不迭道谢,“我真的不想叨扰,只是、只是盛情难却。”
陶觅菡的侍女跟着小桥,小桥又带着王府里的一些小厮一同去了。
大家又叙了一会儿,赵驿孟兄妹便带着陶觅菡去了为她准备好的院落。
苏灵咚见这泉州第一才女,会装可怜、卖惨,颇有心机,今后的一个多月,只不知她会还会做出什么表里不一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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