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波折初起她年少有为,着实是门良配。……
“齐公子为何会这么问?”李阮棠微微蹙眉,看向他。
她向来不苟言笑,这会目色一冷,陡然生出些迫人的气势,齐昀讪讪抿唇,摇了摇头,“阮棠你别误会,我就只是随口一说,玩笑话罢了。”
“对了,我听闻你是与孟公子一同回京的,你们......”他欲言又止的顿了顿,“你们相处可好?”
这几日的相处,她记得不太清。
不过,李阮棠敛眉,余光瞥向墙头上多出来的一顶荷叶。忍不住心中喟叹,怎得这么傻,偷听也不知藏好。
她伸手端起杯盏,放在唇边润了润,茶香沁入舌尖,微涩后的甘甜,犹如一道春露,极为松弛人心。
李阮棠品了几番,方才舒展开黛眉,回得笼统,“与过往并无分别。”
依旧是动不动就会红了眼圈,像是要炸毛的小小狸奴。若说不同,也不是没有。
她唇边若有似无地噙了些笑意,比如说这胆量,的确是有所长进。
听到意料中的话,齐昀并不担心李阮棠会在这短短几日里喜欢上孟均。她若那么容易动心,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未有个订婚的男郎。
而且,那孟家公子他也见过,每每见到李阮棠都恨不能撇得远远的。这两人也就只是比邻而居,压根儿生不出什么女男之情来。
不过,事有万一。
齐昀忖了忖,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孟小公子姿容既好,神情骨秀,眉目间更是温润,尤其那双好似点了墨的丹凤眼,淡淡看来总含情,着实有玉山倾倒之姿。
之前踏青,齐昀曾遥遥看过一眼。霜色清冷,与他却是相得益彰,恍若云中仙君,翩然入尘。
这样的人物,不得不防。
思及此,齐昀又道,“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你与他一同坠崖,如今又一起平安回来,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探望探望孟公子。”
他微微弯唇,单指勾起鬓边垂下的发丝拢在耳后,“可我向来与孟公子也没什么交情,冒然上门,却是连人家名字都不清楚。”
“阮棠。”齐昀眸色自然,“你可知晓孟公子叫什么?”
他问得轻松,压在袖里的手掌却早已生出一层薄汗。
李阮棠是孟家旧邻,她们两人青梅竹马,自然知晓对方姓名。但若李阮棠想不起来——
齐昀暗暗咬牙,低垂的双眸里略过一丝不快,转瞬即逝。他抬眸,笑容明艳,“你别说自己不知道,我可听闻你们幼时关系不错的。”
他侧脸,颇有些遗憾,“若是我小时候能与你相识,定然不会随便弃了这段情谊。”
“都是过去的事了。”
李阮棠面无波澜,垂下的眼皮遮住了舟车劳顿的疲累,暖和的日光斜斜照在她的手背,纤细的指节犹如上好的玉珏,温润有光,莫名地想让人牵在掌心,牢牢的攥紧,一辈子也不松开。
齐昀这样想着,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动,还未触到她留在桌上的虚影,就好似石入水波,惊走了那一腔美梦。
李阮棠淡淡道,“孟均。”
她极为雅致地抚袖,置于膝上的双手交叠,只在落下时,极短地略过一朵艳丽的红。
齐昀愣了一愣,转瞬便又推翻了那一丝丝怀疑,定是他看错了。
总归她也记得孟均的名字,并没有忘了他。齐昀心中的悬石落下,他就说冷心冷面的李阮棠是绝不可能开窍的。
“齐公子,若是再无他事。”李阮棠目色平静,“我这就遣人送公子回府,免得太傅大人担忧。”
孤男寡女,便是坐在室外,也会有诸多流言。
更何况,京都中关于她们二人的传闻甚多。李阮棠瞥了眼墙头上,树荫下,明显蔫了不少荷叶,送客的步子一顿,转头遣了未丹陪齐昀出去。
她慢吞吞踱着步,负手往回走了两步。
那躲在荷叶下的脑袋登时矮了一截,只露出个叶柄。李阮棠瞧着稀奇,亦起了兴致,想看看这孟小公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墙下的脚步声缓缓走远。
孟均凝神听了一会,这才偷偷地站直身子,那双乌黑的丹凤眼探过墙,四下一瞧,哪里还有李阮棠的身影。
小郎君心头一梗,急急用手撑住墙头,又往里张望着。不对啊,就算她步子快,怎么也该能瞧见个背影才是。
碧绿的荷叶下,露出一张疑惑的俊颜。
微微风来,吹皱一池清水,吹乱一树新叶。连带着小郎君遮掩用的荷叶,也打着滚,飘飘忽忽自墙顶落下。
“呀!”
肃清王府素来不种荷,这叶子掉下去可就穿帮了。
孟均下意识伸手去捞,唬得抓住扶梯的知秋知冬面色泛白,急急抱住他的腿,“公子!您可小心些。”
他们叠声心焦地低唤着。
垂眼下瞧的小郎君只觉得心口一窒,怔怔对上仰头看来的李阮棠。
她就站在墙角阴影处,神色淡淡地,又极为安静地立在那,犹如一株青竹苍柏,挺拔孤傲。
“李,李......”小郎君眼角一抽,生怕她问起自己趴在这的缘由,结结巴巴了半日也想不出个好借口。
他紧张地眸子都瞪圆了几分。
偏那掉落的翠绿荷叶晃晃悠悠,毫无顾忌,被风一吹,直直往李阮棠身上飘去。
入尘沾泥,或许是它最好的归宿。
孟均心头几跳,不等他解释出口,飘荡无根的荷叶就被那如玉细腻的手指轻轻接住。
“还要吗?”她问得平淡。
“嗳?”
小郎君一呆,意识到她在说的什么,很快又用力地点头,“嗯,要的。”
回话间,那双美极的丹凤眼微微弯起,迎着和煦的日光,亮晶晶地看向她,压抑着欢喜。
一人多高的墙,李阮棠攀上来极为轻松。
递过来的荷叶轻飘,小郎君小心翼翼伸手,眼角却还偷偷瞄着一脸漠然的李阮棠,稍不留神,指尖相触。
孟均心头一骇,刚刚他不是没瞧见李阮棠避开齐公子的模样。
完了,本来想徐徐图之的,这一下,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不知羞的男郎啊?
小郎君急得脸颊通红,一把攥住叶柄,才刚刚酝酿了说辞。
清甜淡去,李阮棠利落地跳下,转身迈步往书房走去。
她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并未太过在意身后的动静。将将坐在圈椅上端起杯盏,未丹便躬身敲门进来。
“世女。”行过礼的婢子规规矩矩跪在地上,“那胡家人可要往府中安排?”
李阮棠忖了忖,摇头,“既是做饵,便放在青山书院吧。”
过往两年胡家村的村民因地陷传闻甚少出长山沟,便是有出去的,至多也就是到镇上,何曾来过京都。
可如今胡三娘一家不仅走出了长山沟,还在京都寻了差事。她又是故去里正之女,单凭这三点,制造祭台的那些人也会有所动静。
更何况,京都无墙,付兰仙在中宫受审一事,并未遮掩。胡家有账本的消息,只怕也传遍了世家。
李阮棠肃容,低低吩咐道,“胡三娘一家的性命如今就悬在刀刃上,你且选些未婚配的暗卫前去帮衬。”
“是。”未丹拱手,刚领命又觉得诧异,过往李阮棠下令,可从未强调过「未婚配」三字。
她默了默,趁着李阮棠揉眉心的时节,硬着头皮问道,“世女,属下不明,为何一定要未婚配者前去?”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之事,只是我曾答应三娘,要替胡公子选个好人家。”
李阮棠疲累的合目,坐在书香笔墨之间,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一双眼眸,明明欢喜的不得了,却还强忍着。
殊不知那难抑的笑意星星点点,尽数化作眉眼处的潋滟波光,亮晶晶地,犹如一捧清泉被东风拂过,层层荡漾开来。
不过是帮他捡了个荷叶罢了,也开心成这样。李阮棠微微抿唇,几不可察地浅浅勾起个笑。他的性子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傻乎乎的。
不过,今日里齐昀说话却是古里古怪。
想起苏醒前,迷迷糊糊听见孟均说的那句解毒,李阮棠猛地睁开眼,面上一沉,招来未丹低语了几句。
檐下的日光渐沉,风吹着珠帘,像是随意拨着弦顽童,撞出一片清冽的响声。
守在外间的知冬探头往里面瞧了瞧,忍不住回身与做着绣样的知秋小声嘀咕,“依我看,公子肯定受了惊吓。”
“你瞧,自打从墙头下来,公子就一直捧着脸对着荷叶沉思。旁的不说,我赌三文钱,刚刚在墙头下,李世女定然又凶巴巴的!”
“嘘,你小点声。”知秋伸手捂住知冬的嘴,“刚刚的燕窝粥,公子就没用上几口,你且嘱咐厨房准备些公子素日里爱吃的点心。这里有我守着,顺便——”
他顿了顿,先是往里间瞥了瞥,方又继续道,“咱们清楚公子惧怕李世女,可其他人不知道。你且打听打听,若是有人嚼舌根,好生封了口才是。”
知冬面上一凛,点头掀了竹帘出去。
碧纱窗,沁出昏沉的天色。
孟均双手撑脸趴在桌上,眉眼处一时弯弯,一时又耷拉下来。直到知秋进来点灯,方才回过神,急急将摆在面前的荷叶收在身前,生怕被火油溅到。
折好的碧绿荷叶随着拉扯,从里面骨碌碌滚出一朵艳丽却又蔫蔫的小红花。
知秋一愣,有些疑惑地看向书架上的好好叠放的话本。
明明早前他遵了公子的吩咐,将这小红花放进了话本,只等花瓣变干,再好好封存起来,怎么会又出现了一朵。
不等他再细看,孟均眼疾手快,倏地将小红花拢进掌心。小郎君耳尖滚烫,随口寻了个说辞遣了知秋出去。
等一头雾水的小厮被锁在门外。
刚刚还镇定自若的孟均眉眼一松,吁了口气。
泛黄的烛火犹如一片温柔的金色,软软镀在红木桌椅之上,小郎君恰恰坐在那一片阴影里,他举起手,对着光,细细打量着那朵失而复得的小红花。
淡淡的清甜,一如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小郎君光是想想,脸颊就腾地红了一片。
“公子。”游廊下传来小厮蹬蹬的脚步声,知冬向来不会这么没规矩,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孟均顺手将小红花塞到枕下,起身披了衣衫。
处处点燃的纱灯,照得里外分明。匆匆而来的知冬满脸喜气,噗通一声跪在孟均身前,“公子,刚刚宫里来了人宣旨,将您选做了今年的瑞凰八宿之一,韩夫侍正在前院候着,等您一块接旨呢。”
他说得眉飞色舞,此事小郎君早就心中有数,只是他没料到旨意来得这般快,还是在近夜时分。
前院里,上好的香茗又凉了一茬。
接了旨意的孟均倒还镇定,一旁的韩夫侍却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他将圣旨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这才稳下心神,长长松了口气。
“如今九郎有了这道圣旨,想来魏家也就放心了。”
他说得没头没尾,见孟均疑惑,方又遣了下人解释道,“九郎,你今刚回来,原本这事不该这么着急地就与你说,不过话赶话既然到这,我也就不再瞒你。”
清凉的月色在堂前泻出一地光华。
小郎君眼皮突突直跳,对面坐着的韩夫侍依旧喜不自禁,“就在你回来的前两日,魏家递了帖子,说是想与你议亲。”
“议亲?”
“是啊,这事我也给你娘写了信去。”
似是怕他不晓得是哪个魏家,韩夫侍扬眉,又补充道,“九郎莫怕,此女你也认识,乃翰林院的魏云若魏大人。”
“她年少有为,着实是门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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