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孔薏蓝先前,逢人便摆出副……
“蕉城山高路远, 若圣上与朝局当真生变,咱们确实不可能及时知情。”
庄舟与顾淮济两人随意寻了一处酒楼入座,面色皆不甚好看:“不若这样如何, 将军你留在此地去寻王爷, 再先行派一队亲兵护送我独自返回长安。”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庄明彻处境如何,他们既是遇见了,自不能坐视不管。
身为女眷,庄舟提前返程不会引起任何疑心,对外只需说顾淮济先前伤势过重,直到这些日子方才熬了几个通宵准备职务交接, 因此还未来得及离开蕉城。
“还请将军务必派遣亲信随我同返, 这样待我清楚长安城内发生何事, 再传信给将军方可得以保障。”
虽说庄舟所言无错,于他们而言,眼下兵分两路行事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但无论她还是狄尔都不过一介女子, 无有武力傍身,即使派出亲兵相护,顾淮济也还是不放心。
“如今是太平盛世, 百姓各个安居乐业, 难不成还能有人沿途打家劫舍?”
见他忧心忡忡,庄舟好笑同时又觉有股暖意包裹全身,好心安慰他道:“哪怕真有劫匪, 还能干得过朝廷兵士?将军大可不必忧心。”
连远在温陵的庄明彻都难逃暗算,可见眼下若朝政当真为贼人所把持,那么居于长安城内的诸位皇子包括圣上亦危在旦夕,实在不容他们再继续犹豫。
是以两人当机立断, 顾淮济领兵驻守温陵,暗中寻访庄明彻下落。
而庄舟则在五百亲兵包围下,日夜不休直往长安城而去,比起来时赏长江,泛岳阳的悠闲,委实差距甚远。
大约半月之后,秋色萧瑟,风寒骤起。
庄舟倏地勒马驻足,在看清不远处石碑之上所刻“杜陵”二字时,总算卸下防备。
长安城外三兆村,前朝宣帝安葬处。既到此地,离城中便仅有半日脚程。
沧化伯爵府上不可再住,是以前些日子顾淮济便已致信洛偃长公主,请她派了顾淮潮与陈念曼夫妇于城门处相迎。
夫妇二人远远见着庄舟策马而来,竟是半晌没敢相认。
庄舟灿然翻身而下,颔首向两人开口:“顾三公子,夫人。”
陈念曼亦对她报以微笑,好奇望着她手边马匹:“庄六小姐骑术了得,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话音未落,本一直躲在顾淮潮身后的顾兼仁忽地冒出小脑袋嚷嚷出声:“五婶,五婶,我也想学骑马,你教我吧。”
说着还不忘整个人往庄舟怀中拱来,虎头虎脑的模样可爱得令人不忍推开。
“浑说,你五叔还没将人娶进门呢,你就胡乱相称。”
陈念曼无奈从儿子身上收回目光,却见庄舟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反正我总是要嫁给将军。”
她说着已然顺势牵起顾兼仁肉嘟嘟的小手,在他头上比划两下:“等你再长高些,五婶便教你。”
左不过她总是要做他的五婶,何必在意一时称呼如何。
“好!”
庄舟如此坦荡,连带着顾淮潮夫妇也同时绽开唇角,迎着庄舟上了自家马车,然后才将眼下京中情况缓缓相告。
原是不久前和隆帝大病一场,诸位皇子皆按规矩侍奉左右。
趁此大好机会,淑妃李氏膝下皇八子在其外祖率兵助力下,获监国大权,进而完全把持朝政。
这些日子从长安发出的诏书圣旨,皆经由皇八子庄明伦之手。
包括他一直以和隆帝口吻说要等顾淮济回朝商讨过后,再解决蕉城官兵营守将调任,也不过是个幌子。
主要还是想派出他李家心腹驻守边境,以防一旦京内政变,边境也随之暴动。
和隆帝直到今日都还尚在病中,前些日子庄明伦将皇后膝下皇五子以谋反罪论处,又将皇后与皇长子母子关押冷宫禁地,极为狠戾地铲除了多数具有竞争力的兄弟。
“适龄皇子中大概唯独远在温陵的九殿下勉强算躲过一劫,唉,眼下朝中人心惶惶,庶子谋权残害皇后,简直亘古未有。”
听见陈念曼如此感慨,庄舟才敢确定,原是京中诸人也不知庄明彻已经遭难。
这位皇八子庄明伦将众人都当成傻子般戏耍,夜里也不怕鬼敲门。
更不提和隆帝人都还没死,他便这般胆大妄为,当真全然不将自己父皇放在眼里。
城内政局诡谲,庄舟在陈念曼安排下入住陈国公府后,即刻谴了亲信送信返回温陵。
眼下只得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顾淮济手中那十五万兵士身上,希望他能寻到庄明彻,率兵清君侧。
……
陈国公府眼下仅有陈国公与殷竺县主两人居住,陈念曼的大哥和四弟皆外放他乡为官,三妹与她则分嫁京城不同豪贵。
陈念曼之母殷竺县主身份高贵,其父则与和隆帝乃嫡亲堂兄弟——
“可这么算来,”庄舟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却很快捋清楚一道线索:“县主与洛偃长公主应是堂姐妹。夫人与顾三公子,竟本就是表兄妹?”
陈念曼闻声垂首,难得面露羞赧神色:“已可算作远房表亲了,否则也不会从小便相识。”
庄舟不免笑意更深:“你们雍朝话本里常说起表兄妹间自幼情谊甚笃,待双方成年后便会定下亲事,今儿个可算叫我瞧见新鲜了。”
“你可真是跟张家那皮猴儿不学好,成日里都看些什么!”
本正与庄舟笑闹,陈念曼忽地想起张墨海身死之事,只骤然收敛笑意,低叹出声:“罢了,张家四小姐如今的日子不好过,皮猴儿个性也不知是多久前的笑谈了。”
庄舟面上亦不掩失落,抬手打开窗沿想透气,却听得陈念曼又道:“她三哥哥离世本以足够伤怀,谁知连婚事也随之被人搅黄,当真老天不开眼。”
“婚事?”
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庄舟方想起,张墨海在蕉城收到家书时曾提过一次,张照霏与浙云伯爵府家的大公子曹让康已经彼此相看,双方长辈皆甚为满意,应是不久便将定亲。
怎会无端端被人搅黄?
“唉,张将军离世,按理做妹妹的应该守孝一年。”
说起此事,陈念曼显是想到了顾国公也是因着时疫殒命,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对那曹家的轻蔑:“啧,一年又不算老长。六小姐你为着五叔,连三年都不放在眼里。”
从前陈念曼还没意识到庄舟这片痴心等待有多么令人感动,直到瞧见旁人嘴脸,待庄舟印象更好:“怎地到了他们曹家,就觉得等不及这一时半刻。张四小姐参加完兄长葬礼回到长安没多久,那曹家便到沧化伯爵府退了婚,转头,下个月便要办婚礼了!”
庄舟不解:“以张将军离世为由退婚,这曹家也不怕名声俱损?”
“啧,那当然不敢。不过是找了什么测字不合的理由,哭天抢地地要退婚。”
那曹家也曾是跟着雍高祖打过天下的功臣,但比起张家近年来靠着张墨海与张然姌在外朝后宫闯出的天地,根本不足为外人道。
但即使这般,如今的曹爵爷与夫人仍旧仰起鼻孔高高在上,成日念叨着他家昔日荣光,养出的儿女却各个不成器。
唯有曹大公子曹让康自幼在外游学,人品习性与整个家族割裂分离,去年秋闱考取了功名后即开始说亲。
张家大公子张圭昂原本不满意曹让康家学浅薄无耻,怎奈张照霏却对曹让康一见钟情。
长安城权贵中谁人不知,张家老大从前因为让张充容入宫的事儿,与张将军兄弟二人闹得分外不愉快。
如今再遇着幼妹婚事,他为保全家人和睦,确也不敢再继续横加指点。
考察几番那曹让康人品才学后,终是决意忍了其爹娘兄弟恶劣。
不料竟被对方毫不客气摆了一手:“更可笑的是,那曹家属意与谁结亲,你可猜得到?”
光是听陈念曼说起便气得攥拳的庄舟猛地回神,怔愣半刻摇摇头道:“夫人请说。”
“是那个孔薏蓝!”
自从知道顾国公身染时疫是由孔慕茹一手策划后,陈念曼打死也不相信孔薏蓝会毫不知情:“若非孔慕茹咬死扛罪,婆母与五叔还念着孔薏蓝救命之恩,我就不信这位孔二小姐还能继续在京中蹦跶。”
她说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即翻起白眼:“那孔薏蓝先前,逢人便摆出副对五叔要死要活,情深似海的模样。呵,怎么样,一听说五叔重伤难治立刻找寻下家,也是厉害。”
对孔薏蓝的恶心几乎瞬间从胃部涌至喉间,庄舟轻扯唇角不掩反感:“那曹家放着张家不要,娶个家破人亡的孤女,脑子怕不是堵了糠腌菜。”
张照霏没嫁去他家,分明是老天开眼,好生垂怜。
“对!”陈念曼想起坊间传闻,拍手失笑:“对对对,听说孔薏蓝和曹让康是在南郊香积寺那处偶遇。”
原是当时曹让康恰好和曹夫人前去上香,正巧遇着孔薏蓝也在那里请愿拜佛,走出大殿时不慎扭了脚无法行动。
曹夫人一时心软,觉得孔家留下这么个孤女好生可怜,索性将她带回府上养伤。
“孔薏蓝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容身之所,自然极尽讨好之势。”
每日清晨准时去给曹爵爷和曹夫人请安还是小事,午膳后先给曹爵爷送去补品炖汤,后又返回后院给曹夫人捏肩捶背,偶尔连晚膳还要亲自下厨:“只怕哪家的儿媳妇被立规矩,也没她那般无微不至。”
陈念曼是陈国公与殷竺县主的掌上明珠,当姑娘的时候求亲之人数不胜数。
是她心如磐石对顾淮潮不离不弃,否则以顾淮潮从前那个不成器模样,哪怕身为长公主亲子,只怕陈国公府家的门槛根本轮不到他来踏。
嫁给顾淮潮后,洛偃长公主又是个再明事理不过的婆母,日子过得舒坦顺心,哪里受过曹家与孔薏蓝这等狼狈为奸又不要脸的气性:“我便是气不过,怎地让张四小姐摊上个被人退婚的,呸,被狗退婚的恶名!”
“噗。”
庄舟没忍住低声嗤笑,好心安慰陈念曼道:“侮辱小狗儿了,我瞧着蕉城有些人家养的宠物狗,都比曹家讨人喜欢。”
至于照霏:“咱们照霏又不是找不到婆家,何必去曹家受那起子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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