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经由三浦丘祖专程测算,他终……
仿若未觉间, 知府官衙院内青石板上缓缓溢出豆大水滴。
不多时,暴雨如注。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孟征屹被扣押入狱,虽说此事按律法不会判处何等大刑, 但从此以往, 足以使他半生名声俱毁。
恐怕等到数月后离开牢狱, 在这世间流浪无依,也与废人无异。
放下车帘为免雨水飘入沾染湿气,庄舟亦收回目光看向顾淮济感叹道:“按常理,孟副官精通战事,运筹帷幄,怎么也该早都升任副将了才对。”
无奈林仲宏不放人, 京城那边自然也不会耳聪目明到了解区区副官能力如何。
好不容易等到林仲宏身死, 又遇着上官镇谍这么个关系户挡在前方, 他只能选择另辟蹊径接近江玖叶母子,手段卑劣了些,却也情有可原。
不过上官镇谍今日之举远超庄舟所料, 她是真没瞧出来:“那位上官将军心胸也有这般坦阔的时候。”
顾淮济闻言,冷毅神色难得倾泄温和,显是被庄舟此语逗得失笑:“听闻西塘侯起先也不喜这位三女婿, 甚至不明白女儿为何放着满长安才俊不要, 偏生瞧中了尹将军身边的炊事兵。”
“炊事兵?”庄舟来了兴致,好奇追问他道:“莫不是靠着一手好厨艺得了夫人青睐?”
然而上官镇谍人在炊事营,其实也仅做些洗碗酿酒之事, 远远谈不上所谓厨艺。
之所以会被尤三小姐一眼相中,说到底却有几分阴差阳错。
原是尤三小姐本与秦州官兵营守将尹盾合将军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谁知两人分隔两地多年, 忽地尹盾合便带了新婚夫人回京述职。
“新夫人想是家境比起尤家更为殷实。”
尤家与尹家皆是侯府出身,尤家被人狠狠摆了这么一道还能忍气吞声:“可见那位新夫人必定相当不凡?”
庄舟一语中的,只见顾淮济顿住半秒,面露尴尬神色:“秦州是我姨母河西公主封地所在,尹将军迎娶之人,正是姨母膝下某位表妹。”
“入赘郡主家,从此平步青云,不亏。”
冷笑反讽出声,庄舟已大概猜到尤三小姐为何能看上上官镇谍的原因。
无非是被那臭狗屎般的尹盾合彻底伤了心,不想着如何报复,反而作践自己,下嫁给与尹盾合云泥之别的上官镇谍,企图能叫那狗屎生出不忍,回心转意。
怕不是连脑子都被背信弃义的狗东西糊了屎。
为此尤家当然不肯,但西塘侯府主母早逝,西塘侯与几个女儿的关系从来不算亲密。
身为男子他自也看不明白女子心间的弯弯绕绕,哪怕隐约能察觉尤三小姐或是为着尹盾合受了刺激,却无奈找不到解决之法,终是铸成错处。
上官镇谍与尤三小姐成婚后,自然感情不好。
尤三小姐打心眼瞧不起上官镇谍,待他还不如个仆从杂役。
上官镇谍倒也不将此事过于放在心上,反而另辟蹊径,将老丈人哄得极好。
之后仗着西塘侯在兵部任右侍郎的本事,正式编入朝廷军营,又立下几桩战功,不多日便升任了副将。
“如此说来,他还当真有几分能耐。”
马车于将军府外停稳,听得狄尔笑谈,庄舟亦颔首默认,但她始终觉得心底有几分憋闷,因此情绪并不高涨。
下车站稳后方才开口相询:“将军,那那位尹将军,如今怎样了。”
“借着岳家傍上皇长子,官运亨通。”
庄舟尤不死心:“夫妻感情呢?”
顾淮济抬手拂过她发间,捏捏她柔软脸颊道:“私事我无从知晓,你不若去问照霏或是三嫂。”
似是察觉自己在意此事显得可笑,庄舟终是没再追问。
她只与顾淮济并肩入府,彼此间尚未来得及更衣落座,忽地听闻书房外脚步疾驰而来。
原是先行兵送来了刚刚抵达蕉城的卸任诏书。
诏书已到,将军府的行李收拾了这半月有余,也几乎清空得差不多。
除却卸任诏书外,还有一份诏书明确规定,跟随顾淮济从沙州到蕉城的十五万兵士与他同返长安,至于张墨海留下的十万兵士,则由新上任的蕉城官兵营守将代为接管。
但守将职位还未最终定论,因此那十万兵士仅需留守蕉城原地待命即可。
听见这个消息,庄舟那经历数日颠簸好不容易略略放松的心情,瞬间变得比之先前更沉重。
五哥此刻肯定已经知道,她没能助他达成所愿。
想到即将回到长安面对庄恪质问,庄舟头疼不已,明面上却并无半丝显露,每日仍旧乐呵呵地参加诸多送别宴,好生与蕉城众官眷道别。
经由三浦丘祖专程测算,他终是为着庄舟和顾淮济挑选了一日晴空万里,正式离开蕉城。
临出发前江玖叶与三浦丘祖皆前来相送,便是阿广也哼哧哼哧送来不少腌制水产:“终究是我那挨千刀的妹子险些害了庄六小姐,一点薄礼,将军与庄六小姐不许推辞。”
江玖叶亦同庄舟相谈许久,最后还是狄尔瞧着时间不早提醒道:“林夫人,等润翎大些,您总不还要回长安去,可快些放我们公主走罢。”
哄堂大笑之间,马车总算依依不舍地迈开步伐,不多时便加速飞驰而出。
庄舟不住地向蕉城众人挥手告别,直到他们各个都变作看不清的模糊小点,方才舍得放下车帘。
她手腕上已然挂着串三浦丘祖送给她的桃木串,说是随身携带可避灾祸,其上符文乃其亲手所刻,整个蕉城唯有她与顾淮济才有此等殊荣。
庄舟从前原本不信这些,直到在海中那次化险为夷,方才看出三浦丘祖此人深不可测。
眼下盯着他送的手串不免失笑,而顾淮济却将同款较大号的手串收进钱袋,也算随身携带:“此次回京,我打算向皇舅舅举荐三浦先生入钦天监。”
钦天监掌占卜吉凶,亦可识人断象,的确适合三浦丘祖入职。
但以庄舟对三浦丘祖了解,他宁可成日不务正业地赖在蕉城插科打诨,纵使一世碌碌无为,也不会舍得迈开他那咣当裤腿,向京城多走一步。
“从前不愿意,现在可不一样了。”
未等顾淮济解释,狄尔倏地抢先开口:“眼下他和林夫人算是共过患难,之后咱们都不在蕉城,他们两人定会常来常往,相互走动。”
她说着只将两根食指笑盈盈地靠近,复又搭在一处掩唇笑道:“一来二去的,我就不信他两生不出情愫。”
既如此:“一个落魄算命倭人,哪里有钦天监朝廷命官听上去响亮。三浦先生若想取得林夫人家中同意,肯定需要做出些成绩来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也得等到他两真的生出情愫再说,无需操之过急。
“哎呀,这不是趁热打铁嘛。”
主仆二人为此争论半日有余,顾淮济也不嫌吵,兀自于马车中闭目养神。
偶尔坐得久了憋闷,便带着庄舟一道外出骑马。起先他还为她考虑并未扬鞭驰骋,直到后来见识到庄舟马上猎雀的功夫,才意识到目前反是他自己尚不可疾行,竟小瞧了她。
到后来马车几乎成为狄尔独自一人享受之处,庄舟同顾淮济成日策马郊游,仿佛根本忘了他们还有架马车跟在身后。
为讨庄舟开心,顾淮济还特地避开官道任她赛马,直到他们率领数十万将士终于抵达温陵时,庄舟才忽地意识到,她似乎已有许久不曾见过人烟。
当日庄明彻将庄舟完好无损地送至蕉城,于情于理都算是段恩情。
因此此番回京途中他们才决意顺道前来温陵江东王府拜访,也给庄明彻备下不少厚礼。
温陵不算大城,甚至比起蕉城那般往来商户过多的热闹还更平静些,安排兵士们于城郊扎营后,庄舟则与顾淮济一道进城。
怎料刚刚跻身王府所在巷口,便见其内一片萧条,整条街巷像是压根无人居住,连贴在墙上的官府告示,都已是三个多月前的落款日期。
三个多月前,不正好是庄明彻将庄舟送至蕉城,复又前来温陵就任的时候。
顾淮济顺手拦下了一位卖水果的老人,问过才知:“对啊,这儿就是江东王府。但大概一个月前,巷内无端起了场大火,全都烧没咯。”
“那江东王人呢?”
狄尔的雍朝话说得不利索,老人下意识掏掏耳朵靠近她:“姑娘你说什么?”
“她是问您,江东王人呢?”
替狄尔转译后,只听老人“啧啧”两声:“肯定也死在火里咯,不过那江东王真的是个王爷吗?皇帝的儿子死得这么悄无声息,简直闻所未闻。”
如老人所言,此事委实蹊跷。
王府起火之事无论放在任何时候,都会为整个天下所震惊。
怎会像庄明彻府上这场大火般,起得莫名其妙,灭得无声无息。
况且以和隆帝爱子之心,怎会容忍亲子无故殒命,定会立刻派人前来温陵彻查此事。
除非,和隆帝根本没机会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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