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心静气围观一场飞跳球,甚至在最后冲撞那一刻,替路同学捏一把汗。
好好一孩子怎么就走上犯罪道路了呢!
胡灵予简直想把路祈拉过来和自己一起重生,重走人生路。哎?慢着,路同学好像不用重走,人家现在本来就才十八岁,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来修正未来跑偏的人生……不过话又说回来,犯罪分子也可能是一步步才滑向罪恶深渊,谁能保证十八岁的路祈就没有向黑暗迈出那蠢蠢欲动的小鹿蹄呢?
球场上的鹿科队员还在庆祝胜利,路祈被围在中间,笑容阳光灿烂。
看台上的胡灵予在“这家伙绝对是白切黑”和“这分明还是一头好鹿啊”之间反复横跳,直到看见两班观众团要散场、赶紧起身混到人群里跟着撤,都没有拿定最终主意。
场上乐乐呵呵跟队友合影的路祈突然抬眼,漫不经心扫向胡灵予离开的背影。
“看什么呢?”旁边队友凑过来,顺着视线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观众席。
路祈单手拽起衣领蹭了蹭脸颊的汗,心情没来由地好:“一个现在应该躺在校医院的家伙。”
质疑(你看得见它闪耀的鹿角却...)
当人遭遇变故,会本能寻找最熟悉的场所来获得安全感。之于胡灵予,必然是宿舍无疑。
暖木色的门板,一张龙飞凤舞的“内有恶犬”手写警示语张贴其上,连字体都透着“不好惹”。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胡灵予忍不住笑。
这是黄冲的亲笔大作,后来黄同学升上二年级,吊车尾考入侦查系,顿时觉得未来的兽控局行动人员不可以这样嚣张,要有低调稳重的气质,于是挥毫泼墨换了一幅新作“正道的光”。
当年觉得有趣又酷,现在简直不忍直视,胡灵予赶紧敲门。
“没锁——”里面传来气喘吁吁却依旧洪亮的声音。
胡灵予推门而入,只见一个穿着运动t恤的男生正在跑步机上飞奔,估计跑很久了,前胸后背都让汗水浸透。
五官端正,剑眉挺鼻,一双眼睛尤其明亮,标准的心灵窗户。
十八岁的黄冲。
“你干吗呢,回自己宿舍还敲门?”
对着一脸迷惑的老同学,胡灵予只觉得眼底发热:“大黄……”
黄冲关掉跑步机,脚下跟着减速:“靠,每回听你喊我都感觉是在叫狗。”
胡灵予:“请认清自己,你本来就是狗。”
黄冲:“……”
黄冲,昵称:大黄,科属:中华田园犬。
昨晚出发前,行动大队黄同志还叮嘱他,真监控出来点什么,汇报就行,你可千万躲远点儿。
现在,一年级黄同学正灵活地从还没完全停止的跑步机上跳下来,狂甩脑袋上的汗,像极了刚从水里上岸的大型犬。
恍如隔世。
“我果然应该听你的。”胡灵予真心实意地后悔。
“啥?”黄同学甩得太投入,没听清。
胡灵予摇头:“没事。”
“没事就赶紧写作业吧,”黄冲一副操心老父亲的口吻,“做什么别往后拖,得往前赶。”
“作业?”胡灵予三年没听过这个词了,但发现时光完全没有让这二字的杀伤力褪色,骤然被cue,还是心里一虚。
“观后感啊,”黄冲扯过毛巾搭到肩膀,往浴室走,“你可别说你忘了。”
胡灵予是真忘了:“看的什么来着?”
黄冲无语:“《觉醒的星球》——”
浴室门砰地关闭,胡灵予慢半拍地“哦”了一声。
有点印象了。大一生物课,老师好像给放过这么一部片子,讲人类觉醒给地球带来的改变。不过影片的具体内容,胡灵予真的一个画面都想不起来。
但无所谓,眼下这也不是重点。
中小型犬科宿舍的陈设很简单,两张床,一张坐六个人都没问题的大书桌,一台满足犬科运动量的跑步机,以上就是主要配置了。
浴室响起淅沥沥水声和大黄从来不在调上的歌喉。黄同学的浴室曲目涉猎很广,就是每一首听着都像原创。
胡灵予来到书桌前,伸手一一摸过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物品。
对于两个男生来说,他们的书桌不算太乱,但也和整洁毫不相关。教科书、笔记、文具随意放着,以“顺手”为原则,想用哪个一抓就行;两盆小巧绿植象征性地点缀,经常十天半月忘记浇水;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功能性饮料。
拿起一个印着狼头图案的易拉罐,胡灵予莞尔。
这款功能性饮料叫“凶狼”,当年风靡校园,同系列的还有“烈虎”、“战鹰”、“巨蟒”、“铁蹄”等等。不同的款式针对不同的科属,打出的噱头是增强机体,提升野性之力。
从它简单粗暴的名字和宣传语也能看出来,比如“凶狼”这款,胡灵予记得当时的广告语是“一口凶狼,犬科最强”,简直戳进所有弱势犬科的心里,有段时间胡灵予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几乎拿这玩意儿当水喝。
窗口照进的阳光,满满扑洒在桌面。
胡灵予经常蜷着尾巴趴在上面,在暖洋洋的日光里,当一只懒散的小狐狸。
时光重来,一切依旧。
克制住兽化冲动,胡灵予拉出椅子坐下来,只上半身往桌上一趴,贴着温暖桌面舒服地眯起眼。
这是他最喜欢的思考姿势——是的,看着像犯懒,其实是狐狸在沉思。
回到七年前了,然后呢?
重来一次的最大意义,在于可以弥补曾经的遗憾。那些未曾得到的成功,那些一念之差的抉择,那些错过的人。
但这几样胡灵予都想不出来。
他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不咋努力,对功成名就也没什么执念,这辈子唯一“逼”自己的一次就是拼命考第四大——因为毕业包分配。
至于错过的人,他多希望能有错过的机会,但现实是他连遇还没遇见呢。
就剩一念之差了……
好吧收回前言,他是真后悔昨天晚上一念之差,下了监控车。
想阻止自己的悲剧很容易,等到七年后的那天,直接提前请病假。胡灵予简单粗暴地想着,可是转念,行动队不借调他,就要借调别人,那个人或许还是会被分到自己曾经的监控位置,然后发现犯罪分子,做出和自己同样的选择。
悲剧的根源不是他下了车,而是路队长“叛变”了。
路祈。
一想到那个王八蛋,胡灵予心口又疼了——气的。
他怎么能伪装得那么好呢?
如果是个原本就不怎么样的人也就算了,偏偏兽控局从上到下,从领导到科员,都当他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无量的才俊,未来不出意外是可以拼一拼局长位置的。
胡灵予想破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选一条见不得光的路。图财?图刺激?还是单纯的反社会倾向?
黄冲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胡灵予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背,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静静望着前方,像发呆,又像陷入某种茫然的无助。
然而黄冲太了解了,人畜无害这四个字基本是胡灵予的反义词,茫然无助更没可能,这位室友眼睛一眨就有八百个鬼主意,妥妥的狐科。偏偏生了一张无辜脸,杀伤力不大,欺骗性极强。
“又谋划什么呢?”
“什么叫‘又’,”胡灵予不满,然后发现重点好像错了,“不对,什么叫‘谋划’,我这是思考。”
“行,”黄冲随意地擦擦短发上的水,从善如流,“那请问您老在思索什么呢?”
胡灵予侧过脸看他:“想怎么能抓住一个犯罪分子。”
“犯罪分子?”黄冲怔了怔,忽然眼睛一亮,“你终于改变主意了?”
换胡灵予听不懂了。
黄冲没察觉,仍自顾自地高兴:“太好了,明天开始咱俩一起锻炼,肯定能进侦查系!”
侦查系,兽化觉醒大学里绝对的王牌专业。
以第四大为例,全校共设兽化侦查学、兽化法学、兽化心理学、兽化教育学、兽化管理学、兽化医学六大专业,除了医学院学生是定向招来的,大一就进入专业课学习,其他人都是先按科属分班,一年级升二年级的时候再填报专业意向,参加考试。
能顺利从第四大毕业的,基本都会被分配到兽控局,但如果想进行动大队这个兽化犯罪唯一指定处理部门,则必须是侦查学专业。
胡灵予终于把两人的鸡同鸭讲理出头绪。
他想抓的犯罪分子特指路祈,听在黄冲耳朵里,以为他也要立志当一名除暴安良的行动队队员。
“你可饶了我吧,”胡灵予赶紧澄清,以免明天一早真被人拉起来跑圈、撸铁,“我一个赤狐,你是让我咬豺狼虎豹还是扑狮熊马牛?”
考侦查系是要进行体能测试和对抗的,他这种小型犬科上去就是炮灰。所以升大二那年他果断选择了兽化管理学,毕业后光荣成为一名兽控局文职人员。
“不试试怎么知道,”和怎么舒服怎么来的胡灵予截然相反,黄冲性格耿直倔强,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他们还说我不行呢,那我就非得考上给他们看看!”
考侦查系,进行动队,一直是黄冲的梦想。
“你那是什么表情?”发现胡灵予眼神闪烁,欲言又止,黄同学刚才还拍案叫板的气势顿时垮下来,“怎么,你也不信我?”
“我信你,”胡灵予几乎毫不犹豫,“你能考上。”
只是在考上之后的那三年,大黄过得并不快乐。
他是以最后一名考入侦查系的。不是他不努力,而是科属差距天然存在。和他同班的70是大型猛兽,20是大型猛禽,5是鳄鱼巨蟒,还有5的非猛兽战力狂魔,比如大象、河马、非洲野牛这种。
在这样一个班级里,中华田园犬根本不够看,没人拿他当朋友,没人跟他一起玩,甚至后来还传出谣言,说他是靠作弊才考上侦查系的。
整整三年,胡灵予就看着原本爱笑的室友,一点点变得沉默。毕业后,黄冲如愿进入兽控局行动队,实现了最初的梦想,可那个没心没肺整天傻乐的大黄,再也没有回来。
侦查(眼睛太大太水灵也不好伪...)
铃声悠扬,原地下课。
傅西昂总算等到了,第一个动作就是看2班,捕猎般的视线掠向尚未彻底解散的……嗯?人呢?
远处,两个身影正光速向着训练场外移动。
“你跑这么快干吗?”大黄嘴上问,脚下倒是十分配合,步步紧跟。
胡灵予头也不回:“我5级。”
大黄蒙圈:“所以?”
胡灵予:“怕他们围着我要签名。”
大黄:“……你想的也是有点多。”
胡灵予一口气跑到校内主干道,混入人群,才松口气。
能不跑吗,傅香香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前有起名之恨,后有野性之力被碾压,一只赤狐一天不能作两回死,如果已经作了,别的不用想,赶紧溜。
课间的校园明显热闹起来,才从宿舍出来去上课的、下课准备去图书馆或者校外的、还得继续转战其他教学楼上后面课的……各路同学在主干道上汇集,摩肩接踵,分外有人气。
当然也不全是人。
胡灵予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前面一头左前肢戴着草绿色“识别手环”的非洲狮。
狮子回过头来,不满地甩了甩一头鬃毛,胡灵予连忙道歉:“对不起,学长。”
校规规定,一年级不得在兽化觉醒课堂以外的地方兽化(宿舍里也不行,没抓到算你赢),而二、三、四年级是可以在校内兽化的,只要不影响正常秩序。
于是随处可见各种动物混迹其中。悠哉的骆驼,扬蹄的骏马,踱步的灰狼老虎,稳重的犀牛狗熊……它们极其自然地融在人群里,和前后左右的同学都一样,有的成群结伴,有的形单影只,有的专心赶路,有的嬉笑玩闹。
当然像熊科这种一个踉跄都容易撞伤人的,通常就不敢打闹了,只要兽形上路就老老实实。
反过来,容易在人多地方被踩伤的兔子、猫这样的小型科属,兽化后更喜欢在路两旁的灌木、草地里走。
鸟类同学们是最幸福的,翅膀一展,直上青天,地面拥挤与我无关。
不过这条校规还有两点备注:一,兽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第四大校园内,不管天上地下;二,兽化时必须佩戴“识别手环”。
该手环由一种伸缩材料制成,有暖橙、草绿、墨蓝三种颜色,分别代表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所以走在路上遇见动物,一看手环,就知道是哪个年级的学长或者学姐。同时这也可以区分兽化同学和误入校园的普通动物。
毕业三年,胡灵予都快忘了这样奇妙混杂又其乐融融的场面了。
“怎么了?”黄冲走着走着,就发现身旁人的速度好像慢了下来,转头,发现胡灵予一脸动容地望着……前方?
前方有啥?
黄冲跟着伸脖子看,除了同学还是同学,天上飞,路上走,两边灌木花坛里窜,还有几个在树之间荡秋千。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啊?
“没事。”胡灵予重新加快脚步,“就是高兴。”
社会上是不允许随意兽化的,因为会对普通觉醒者造成恐慌,兽化觉醒者只有在特定的娱乐放松场所或兽化自然保护区才可以变身。
胡灵予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大学里那样随心所欲兽化的时光了。
“你是高兴了,”大黄不满地扁扁嘴,“不声不响就弄出个5级。”
秋后算账,虽迟但到。
胡灵予纠结着该怎么解释:“大黄,我不是故意瞒你……”
“我知道,”大黄打断,“你想偷偷努力,惊艳所有人。我懂你,但你没必要连我都瞒啊。”
胡灵予:“?”
大黄:“我嘴这么严,你就是告诉我,我也肯定帮你守得密不透风。”
胡灵予:“……我错了。”
大黄:“知道错就好,赶紧给我讲讲怎么练的?”
胡灵予:“没有什么诀窍,唯刻苦也。”
黄冲:“我想也是,你都练晕了。哎?这个和练习地点有关吗,必须在宿舍楼后面?”
胡灵予:“……倒也不必。”
两人说这话就要走到主干道尽头的分岔路了,黄冲忽然停住,想到什么似的一脸认真地看胡灵予:“要不要再努力一次?”
胡灵予:“还努力?我都5级了,得给其他同学留出追赶时间。”
黄冲:“我说的是考侦查系!”
胡灵予:“再见。”
对校园生活的重新适应,比胡灵予想象中顺利很多。
再次坐回课堂,虽然曾经学过的知识大部分找回失败,还得重头学习,但带着怀念和对时光重来的珍惜,他竟然前所未有的精神盎然。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下课揪住老师,各种刨根问底,没打过一次瞌睡,没走过一次神,连学习委员都开始用怀疑眼神扫描他,你是不是想抢我的干部职称?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科员胡消失,一颗前途光明的赤狐星冉冉升起……
好吧并没有。
只是他终于可以静下来,想想路祈了。
有的人重生,腰缠万贯、事业腾飞、爱情美满、人生巅峰。
胡灵予重生不贪心,就两个愿望——抓住路祈,长命百岁。
但这个“抓”的时间点太难拿捏了。
胡灵予只能从那晚在悬崖上的所见,推测路祈和犯罪组织勾结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具体多久?
一年?三年?亦或更长时间?
是身居要职后腐败了?还是没走出校园就被定向培养成了兽控局卧底?
可能性太多,只能靠胡灵予自己调查。
“同学?同学?”
身后的声音打断胡灵予思绪。
他回过神,发现阿姨已经将他点的餐配好了,他连忙取出来,给后面等待的同学腾地儿。
午间的学校餐厅,人声鼎沸,这里是全校少数几个不可以兽化进入的地方。
胡灵予点的是全狐科营养餐-16,有肉有鱼有野果。肉是糖醋淋汁,鱼是麻辣水煮,野果一个整颗,一个鲜切。
作为雾二代——父母是大雾前出生,子女是大雾后出生——胡灵予他们在饮食口味上,并没有太大改变。
二年级的《兽化生物学》课本里,专门有一章“觉醒的味觉”,讲到人类在野性觉醒后,饮食习惯的改变与保留。
改变的,是对食材的喜好会呈现明显的科属倾向,比如肉食性科属的饮食结构会更荤,草食性科属则更素。
不变的,是对味道的追求。煎炒烹炸,蒸焖炖煮,南甜北咸,东辣西酸,烹饪习惯和口味习惯几乎都保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这种对美食的执着,即使是兽化觉醒者,在兽化状态,从里到外都和动物无异了,你让他去吃生肉啃青草,他都下不了嘴。
为什么人类的味觉没有随着兽化而彻底改变,目前科学界还没有被广泛认可的研究结论。
但胡灵予认为兽化觉醒老师已经在课堂上道破了中国兽化者坚守味觉审美的天机——
“八大菜系九州飘香,吃过几千年好吃的,谁还要再回头茹毛饮血?”
慢悠悠地吃完饭,从餐厅出来,胡灵予算着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
周六下午一点,路祈多半在飞跳球场。
这是胡灵予在本周上课间隙,和班里爱打飞跳球的同学聊天得到的信息,也是他广泛撒网聊天后,唯一获得的有用信息。
班里其他同学的反应都是,路祈是谁?
第一次被这样反问时,胡灵予差点脱口而出“路祈你都不认识?”,幸而多想了一秒,才记起来,路祈的“风云人物之路”是从二年级考入侦查系才开始的。
建校以来第一个考入侦查系的鹿科,第一个以全系第一名成绩毕业的鹿科,第一个进入兽控局行动队的鹿科,第一个三年就成为行动队队长的鹿科……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球场外,隔着围墙也能听见里面激战正酣。
胡灵予犹豫一下,没进场去看台,而是找到一棵离围墙很近的树,灵活地爬了上去。
兽化觉醒课上和路祈的遥遥对视,这些天一直在他脑袋里盘旋。虽然胡灵予试图说服自己,那家伙只是想看看测了5级的人是谁,奈何做贼心虚,总归还是低调点好。
没人注意球场外一棵大叶榕树,茂盛树冠的某处轻微抖了抖,而后密不透风的枝叶被从里面扒开缝隙,露出一双大眼睛。
和那天猫鹿对阵不同,今天不是正式比赛,就是一些飞跳球爱好者聚在一起玩。看台上几乎是空的,只有寥寥几个打累了的在第一排喝水、休息,球场上的人却很多,多到足够分成四支队伍,于是“全场球”变成“半场球”,每两队占一个半区。有些局促,却依然打得不亦乐乎。
胡灵予的眼睛又放在路祈身上挪不动了。
不是他不想挪,那你抬头看夜空,满目星光黯淡,就一个又皎洁又美丽的月亮,谁不望月?
球被传到路祈手里。
旁边立刻有人过来阻挡。
路祈长腿一跃,向上跳起,不想阻挡那人也跳起,应该是鸟类科属,跳得竟比路祈还高还飘,几乎封住了所有前进机会。
胡灵予所在的位置正是球门方向,路祈跳起时,他几乎能看清对方发梢盈盈的汗。
同时,也捕捉到了路祈微微翘起的嘴角。
假动作!胡灵予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果然,看似跳起的路祈突然回撤,根本没认真发力的身体稳稳落到障碍体狭窄的平顶,阻拦者却还在往最高点腾空。路祈轻松从他身侧穿过,一记高抛,球稳稳落进球门。
“路祈,漂亮!”队友立刻跑过来和他庆祝。
路祈却忽然抬头,看向围墙外。
“怎么了?”队友跟着看,只望见一棵棵大树。
大叶榕树里,胡灵予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扒开的缝隙早合上了。
就露一双眼睛也能发现?所以说眼睛太大太水灵也不好,伪装起来难度太高。
索性树冠够茂盛够严密,藏头熊都绰绰有余。胡灵予希望在自己缺氧前,路祈能重新投入赛场。
专心打球不好吗??
“砰——”
一记狠踹让粗壮的大叶榕树都禁不住震了震。
毫无防备的胡灵予差点掉下去,吓得心脏直接漏掉一拍。
树下,傅西昂收回腿,跟班小弟立刻仰头喊:“臭狐狸,下来,我们都看见你了!”
作死(“听见了吗找我的没你...)
藏在树上的胡灵予一听这熟悉而幼稚的威胁,努力克制住想把白眼翻上青云的冲动。
一阵窸窣,大叶榕茂密紧簇的树冠里探出半个脑袋,像碧海里一条小鱼冒出水面吐泡泡。
“嗨,傅香香。”胡灵予先跟傅西昂打招呼,考虑到不能厚此薄彼,又热情洋溢地看向另外四位,“嗨,你们。”
四个不配拥有姓名的跟班小弟:“……”
傅西昂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把那个该死的“香香”忘了,万万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还敢提,他真是用了最大忍耐才没立刻上树把胡灵予掐死:“滚下来。”
傻子才听话。胡灵予果断抱紧树杈:“不用,这上面挺舒服的。”
“想清楚了?”傅西昂说,“你自己下来和我把你逮下来,可是两个待遇。”
“少来,”胡灵予嗤之以鼻,“‘惨’和‘很惨’之间的区别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好吗。”
傅西昂被这么快的回怼弄得愣了一下,继而微妙的眯起眼:“我发现你现在不光胆儿肥了,嘴也能叭叭了。”
“我一直这么聪明伶俐。”胡灵予夸起自己,毫不心虚。
傅西昂又踹一脚树:“滚下来,我不喜欢仰头说话。”
胡灵予心说我管你喜欢不喜欢,但安全起见,还是别在作死的路上滑太远:“傅香香,”他缓了声音,语重心长,“你能不能找点别的娱乐活动。天天堵我,你不腻啊?”
真诚沟通没问题,但胡同学错就错在不该用“傅香香”当开场白。
傅西昂直接黑脸,耐心全无:“死狐狸,再叫一次信不信我让你三个月都下不了床!”
跟班小弟们虎躯一震,本能交换错乱眼神,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拿的不应该是黑丨道风云剧本吗,这是古惑仔的台词?!
不想他们刚面面相觑,就听见胡灵予在树上回:“信——你个鬼,你要敢给我打到住院,你爸又得给学校捐楼。”
“捐啊,”傅西昂无所谓地笑,“我老子又不差钱。”
无缝丝滑的对话让四跟班彻底傻了。
你俩是怎么做到整齐划一地默认“床=病床”的??
“捐完呢?不揍你?”胡灵予根本没注意另外四位同学,全神贯注于扎美洲豹同学的心,“没准到时候你在病床上待的时间比我都长。”
傅西昂他爸打傅西昂,胡灵予是见过的。那么一个体面的老总,一脚就给傅西昂从校长办公室蹬到了走廊,力道之大,下脚之狠,傅西昂那么一个大个子愣是脸色煞白得半天没爬起来,给当时藏在楼梯口墙后看热闹的他们全吓傻了。
胡灵予的话让傅西昂僵了半秒,随即嗤笑:“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胡灵予给他一个“你就装吧”的眼神:“行了,我又不是没见……”
“见过什么?”傅西昂突然狠戾,脸上彻底冷下来。
胡灵予在陡然危险的气氛里怔住,终于意识到自己嘚瑟过头,犯了个致命错误。
傅西昂他爸揍他是二年级,傅西昂捅了那个大篓子之后,现在的胡灵予根本没理由知道傅家的“亲子关系”。
一个分神,树下已传来跟班小弟们短促而错愕的惊呼:“老大?”
等胡灵予反应过来要糟,已经晚了。
兽化成黑色美洲豹的傅西昂两下就窜上了树,完全攻击性地扑进树冠!
胡灵予方寸大乱地往后躲,一个不稳失去平衡,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惊慌间,他本能兽化以减轻落地伤害。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四个跟班别说脑子,连眼睛都要跟不上了,只觉得上一秒老大突然暴走,下一秒树上就掉下来个狐狸。
毛茸茸狐尾在空中划下赤红色残影。
“趴”一声,狐狸落地。
犬科身体结构和运动习惯里就没有高空跳跃这一项,胡灵予借由尾巴贴到身下给自己缓冲,仍灰头土脸滚出去好远。
树上扑空的黑色美洲豹没有迟疑就追着跳下来,体长近一米五、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的大猫,矫健落地几乎没有声响。
小狐狸还在骨碌碌滚,落地的美洲豹便再度扑过去一爪子就将狐狸拍下。
“大哥!”四个跟班慌了。两个一年级双双兽化斗殴已然匪夷所思,再真弄出伤害事件,就是捐十栋楼也摆不平。
胡灵予也没想到傅西昂这么疯,被厚实豹爪扣住的瞬间,灭顶之灾的战栗真真切切颤抖了他每一根神经。虽然傅西昂的野性之力比他低1级,但在天堑一样的绝对科属差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傅西昂没有真的失去理智,压着自己的爪子还是克制住了只用一分力,所以胡灵予惊恐地“嘤”了一声就赶紧闭嘴,怕弄出动静再进一步刺激这家伙。
黑色美洲豹像是用了极大忍耐力,虽然不动了,却急促呼吸。
胡灵予清楚意识到自己这回是作大死了。鬼能想到“被亲爹暴揍”这种事会是傅西昂的死穴。他发誓,如果今天能逃过一劫,以后绝对不再嘴贱了。
“砰!”
凌空飞来一个不明物体,砸在一豹一狐身旁的地面上,距离之近,砸起的沙土溅了傅西昂一爪子,胡灵予一脸。
“对不住,打飞了,”明朗声音轻松打破窒息空气,“谁受累帮忙捡一下?”
四人两兽同时循声望。
只见一个人笑盈盈地从围墙后露出上半身,两条胳膊随意搭着,悠哉地像趴墙头看风景。
砸过来的不明物也清楚了——一个飞跳球。
“路祈?”一个跟班认出那张脸,不自觉脱口而出。
围墙后的人惊讶:“我们认识?”然后语气中立刻流露出一丝不小心将对方忘了的愧疚,“同学你是?”
“我叫……”跟班差点顺着气氛自报家门,幸亏及时回过神,立刻瞪眼,“谁他妈跟你认识,我们今天是来教训你的!”
“教训我?”路祈困惑歪头。
胡灵予呆呆眨了下眼睛,敢情这帮家伙出现在球场附近是来找路祈麻烦的,自己只是不幸撞到了枪口。还有比这更冤的吗!
围墙上的人信息消化完毕,理解似的“哦”一声,然后看向豹爪下的小狐狸:“听见了吗,找我的,没你什么事儿了。”
胡灵予听见了,但他也得跑得了啊!死鹿站着说话不腰……咦?余光忽然捕捉到什么,胡灵予不着痕迹向旁边转移视线,发现刚被飞跳球砸过的地方,浅浅土坑里露出半个小洞。
学校里有很多喜欢“打洞”的小型科属同学,不喜欢跟大家在主干道挤,也讨厌走灌木丛,索性发挥特长技能,东刨西钻,给自己挖出一条条专属“捷径”,再在洞口盖上浮土做伪装。这些捷径就像“地下铁”,在第四大的土层之下交错复杂、四通八达。
傅西昂被路祈分神,爪子不自觉懈了力。
胡灵予看准时机,突然用力一顶,硬生生从豹爪下面呲溜出来冲进土坑,连钻带挤拼命把自己往不大的洞口里塞。
傅西昂一个激灵,豹身跃过去飞快伸爪。
“啪”一声,豹爪只拍到了毛绒蓬松的尾巴梢。
赤狐成功进洞脱身,唯一证明他来过的仅有漂浮在空中的几根狐狸毛。
美洲豹掏了几下洞,未果,上头的情绪终于开始冷静,身体慢慢变回傅西昂。
四个跟班这才发现老大在衣服里面还穿了一整身的兽化觉醒课运动服,黑色的,兽化之后动作太快没看清。
“老大。”一个跟班机灵的把傅西昂兽化后落在地上的衣服抱起来,献殷勤地递过去。
傅西昂没接,只望着洞口不死心地问:“这玩意儿通到哪儿?”
跟班哪知道,他们四个不是老虎就是豹,平时压根不注意这些地洞。
跟班1:“教室?”
跟班2:“也可能是宿舍吧?”
跟班3:“我还说食堂、超市呢。”
跟班4:“那帮打洞的家伙跟挖掘机似的,没事儿就刨,谁知道……”
“闭嘴。”傅西昂不耐烦打断,“回宿舍。”
胡灵予现在是兽化,变回来根本没衣服,而且他脚上没身份识别环,谁看了都知道是一年级违规兽化,就是这个洞不通往宿舍,他也得抓紧回去。
“宿舍?”四跟班面面相觑,倒不是怀疑傅西昂判断,而是,“老大,你还要去追?”
傅西昂:“废话。”
跟班:“可是咱们今天不是来堵路祈的吗?”
傅西昂:“路祈谁?”
跟班:“……”合着一见狐狸正事儿都忘后脑勺了!
“老大,”另外一个跟班用力使眼色,提醒傅西昂往墙头看,“就他。”
傅西昂抬头。
路祈好脾气地等到现在,四目相对,再次微笑:“同学,帮忙捡一下球。”
四跟班:“……”有这等待时间你都捡八百个球了!
不想傅西昂真走过去把球捡起来,单手颠了两下:“路祈是吧?”
“9班,梅花鹿。”路祈主动补完,一派团结友爱。
傅西昂突然发力,狠狠将球掷了过去。
颇有分量的飞跳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直线。
路祈眼底一闪,左手举起。
球重重撞进他掌心,力道之大,让路祈的身形都跟着晃了晃。
可他还是稳稳接住了,单手。
“多谢。”将球收回,他朝傅西昂笑笑,却没走,反而主动问,“找我什么事?”
跟班一听:“我艹,你还装逼上了……”
傅西昂这一肚子火没处发呢,怒极反笑:“上礼拜飞跳球,你很出风头嘛。”
路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这么讲可能不太谦虚,我每次飞跳球都挺出风头的,你说哪一场?”
飞跳球(“看过《飞跳球秘籍》吗...)
欠揍。
四个跟班现在就感觉路祈脑门上刻着这俩大字。
“你眼瞎啊,”其中一个揪起自己上衣左前襟,“看不见班徽?”
路祈愣了愣,待定睛看清,立刻流露抱歉:“不好意思,才看见,”神情特真诚,“主要是实在没想到你们来找茬打架还戴班徽。”
四跟班:“……”
这都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这是狗能忍猫都不能忍啊!
废话少说,四个跟班直接准备动手上墙。万万没想到傅西昂比他们炸得还快,四人只觉得余光里黑影一闪,再抬头,身穿黑色兽化服的自家老大已经奔着路祈直冲过去,一跃上墙。
他一上,路祈便往旁边闪,傅西昂落在墙头,脚踩的位置正好是路祈刚刚搭胳膊的地方。
“动作挺快。”傅西昂冷笑。
“不快怎么赢你们班。”路祈把飞跳球放到看台上,从旁边轻松一跃,也上了墙。
高耸的围墙上,两人相对而立,颇有点决战之巅的意思。
“就在这儿?”傅西昂乐了,“那可别说我欺负你。”
围墙厚度还不到二十厘米宽,对于猫科就和平地一样,对于鹿科可不是。
但傅西昂也没真打算跟路祈再商量就是了,语毕根本不给对方说话机会,便欺身上前,速度极快。
墙下四个跟班一看老大动手了,也顾不上在墙上打架会不会引来围观了,赶紧过去准备上墙帮忙。
不料路祈根本没正面迎战,傅西昂往前上,他就往后退,有时退之不及,索性跳回墙内,再绕到另一边上墙,几个来回都是如此。
“你刚才不是挺装逼吗,有能耐别躲啊。”又一次被绕开后,傅西昂气急败坏地磨牙。
“我没能耐,”路祈果断承认,完全没半点迟疑,“你是豹科,我是鹿科,打起来没悬念。我上墙是想跟你心平气和地对话。”
四跟班:“……”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哪句能让人心平气和!
“你不就是觉得那场飞跳球折了你们班面子吗,”路祈继续道,“那你打我没用,你得打球,面子在哪丢的就从哪找回来。”
傅西昂眉宇间露出不屑:“怕了就说怕了,别找那么多理由。”
路祈:“我怕啊,刚才不就说了吗。”
傅西昂:“……”
四跟班:“……”
“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路祈耐心好得仿佛心理辅导老师,“你们愿意打我,那就打,你们愿意打球,我也奉陪。不过从成本和收益的角度考虑,都是打球比较划算。毕竟你们把我揍进医院了,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但你们要是打我个15:2,那就漂亮了,可以全年级巡回宣传。”
……
飞跳球场,原本打球的几支队伍都回了看台上,准备见证一场不同寻常的五对五。
场内就剩下两队,十人,阵营左右分明。
“准备开赛,”自告奋勇当临时裁判的一位10班(啮齿类)同学,兴奋得声如洪钟,“双方握手——”
握手是飞跳球对阵前的常规礼仪。
“手下留情。”路祈连同身旁四个队友,向对面五人友好地伸出手。
这四个都是刚才在球场里的,路祈和傅西昂上围墙,他们在场内就看到了。大半个学校都知道1年级3班有个的刺头儿傅西昂,同年级的他们更是再清楚不过,本以为路祈会有麻烦,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路祈找他们帮忙搭伙,说要五对五。他们这些平时爱打球的关系都不错,自然义不容辞。
对面,傅西昂僵硬地伸出手,敷衍地碰了下,便转身准备开球。
四个跟班同样照做,但就是脑子有点懵,到现在都没回过味,明明是来堵路祈要给他个教训,怎么就发展成五对五打飞跳球了?来之前没人告诉他们还有体育项目啊!
“比赛开始——”啮齿班裁判同学气贯长虹。
飞跳球,最初是几个鸟类科属发明的。
那时候大雾刚过去没几年,所有的运动、娱乐都在摸索和变革中,但总体依然是从前的类型和玩法,只不过觉醒特征让一些赛场上出现了“科属筛选”现象,比如橄榄球这样对抗性强的,几乎成了大型强势科属的天下,但也有篮球、排球这样需要技术和配合的,依然可以多科属一起玩。
然而鸟类不同,相比其他科属,鸟类觉醒者的骨骼普遍偏轻,这使得他们足够轻盈,即使在非兽化状态下也可以轻松跃起很高,并具有一定的滑翔能力,但偏轻的骨骼也让他们失去了强对抗能力。
几乎所有的传统球类运动,都很难让他们的科属能力得到彻底发挥与释放,于是飞跳球应运而生。
飞跳,顾名思义,“腾空”才是它的根本玩法,重跳跃,轻奔跑,重灵活,轻对抗。
一开始的规则是五对五,纯障碍场地,可以说是无处下脚那种,打球者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在“跳跃——滑翔——再跳跃”中度过,然后场地两端各设一处高台,守门员立于台上,身后就是球门。
后来因为飞跳球风靡,其他科属也想玩,规则就渐渐变成九对九,场地也相应扩大,障碍物占场地比从95降低到70,以便让其他科属有足够的平地落脚。正规比赛中,飞跳球队伍的配置通常为鸟类+强跳跃类(如猫科、鹿科等)+强对抗类(如熊科、牛科等),鸟类负责腾空和滑翔,视野开阔,多是组织进攻,跳跃类和对抗类则分别负责“障碍上行进”与“地面推进”。
持球进攻方式抱、踢、投掷均可,传球配合或者单刀赴会随意,进球可以用任何方式,扔球、踢球、顶球、击打……只要你做得到,便都在规则允许内。但只一条,除了守门员,所有球员不得踏入球门前的两米线,即使是最终得分,也必须在两米线外,一旦越过,即为犯规——这条规则从根本上杜绝了连人带球直闯球门的得分方式,让飞跳球在场面上更加飘逸漂亮,看点十足。
至于得分,以进球者的位置分为两种:障碍上(包括障碍上起跳)进球得1分,这也是最常见的进球方式;地面(包括地面起跳)进球得3分,因为球门在高处,此种方式得分难度更大。
开球方可两队商议,也可以猜拳决定,于是经过猜拳,由傅西昂一方先开球。
“比赛开始”的声音未落,他便带球跃上障碍物,一连跳跃数次,直接推过半场,根本不看旁边队友,眼中只有球门。
三个跟班紧跟其后,但阵容参差不齐,一会儿这个从障碍上脚滑摔落,一会儿那个没跳准还得靠手才爬上障碍。
——这不能怪他们,虽然身为猫科,跳跃力没问题,但不常玩飞跳球的话,谁能一上来就适应障碍场地啊,更别说还要在上面保持速度全力前进。
什么?还有配合?让他们先把场地跑明白再说行不行?行不行??
负责守门的跟班4号长舒口气,当个人形桩真好。
转眼间,傅西昂已经到路祈那半场的中部,他的速度很快。
路祈守的就是中部,很难判断傅西昂到底是冲着球门还是冲着他,但后者同先前在围墙上的步步后退截然不同,直接加速迎了过去。
傅西昂眯了下眼,全身蓄力,以身体和路祈正面相撞。
路祈被直接撞开,从障碍上摔落到地面,傅西昂毫不迟疑,一记直球!
但他的线路还是太明显了,守门员判断准确,直接将球收入怀中。
开场不到一分钟,傅西昂已经完成一次有威胁的进攻。
路祈重新跳到傅西昂隔壁的障碍上,赞许地点点头:“还不赖,比我想得厉害。”
傅西昂冷哼:“管好你自己吧,下回再撞,可就不是摔一下那么简单了。”
路祈回身,守门员会意,直接将球发到他手里。
“换我进攻了,”路祈单手持球,直视傅西昂微微一笑,“有本事就来追我。”
日光正盛。
路祈突然发动,向斜前方有力跃起,于半空中划出不可思议的超长弧度,轻松越过傅西昂,落在隔了两个障碍的地面,然后一刻不停,以比傅西昂之前进攻更快的速度向球门连续跳跃推进。
还散落在自己半场的三个跟班看傻了,等反应过来想阻挡,有两个已经被路祈甩在身后。仅存的跟班2号赶紧吃力地跳过来,势要封住路祈进攻路线。打球他可能不行,但他一个亚洲狮还挡不住一头鹿了?
转瞬,进攻的路祈和阻挡的2号便狭路相逢。
这个位置很接近球门的两米线了,路祈直接跃起,显然要投球得分。
2号哪里肯让,几乎同时全力跳起,腾空的高度不比路祈差,腾空的位置也绝对封……
“唰——”
飞跳球高速划破空气,也破防了2号的自信。
腾空的路祈毫无预警向左下方传球。2号觉得他甚至都没看,仿佛凭借某种诡秘的通灵感就知道左侧有人接应。
事实也的确如此。
谁也没注意到路祈这边的某位队友溜着赛场边的地面就悄无声息过来了。就在路祈腾空的一刹那,他也原地跳起,却不是要上障碍,而是直接在跳起后直接伸脚。
随着球碰到小腿,队友一记凌空抽射。
守门的4号根本来不及作反应,球就从他旁边过去了,带起的劲风,吹乱了他的板寸。
“进球有效——”啮齿班同学立刻举手,“3分!”
路祈回头,傅西昂所在的障碍和他相隔不到两米,再晚一秒得分,估计就要被追上了。
不过追上意义也不大。
“看过《飞跳球秘籍》吗?”他突然问板寸2号。
2号还没从阻挡失败里缓过神:“啥?”
“一本关于飞跳球的专业著作,”路祈伸手和旁边过来的得分队友清脆击掌,“开篇第一句,飞跳球是考验团队配合的运动。”
吃草的(藏狐的科属树懒的灵魂...)
第四大宿舍区楼下。
一排白玉兰如今花期已过,变成一棵棵风貌葱郁的小树,在春末夏初的微风里拂枝摇曳。突然,其中一棵树下的石子平白滚动,紧接着便从它底下的泥土里冒出个小狐狸脑袋。
先是脑袋,然后两个前爪,在艰难地扒拉了十几下土后,终于将身体和尾巴从洞里面带出来。身上棕红色的毛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灰扑扑一片。
重见天日,胡灵予就一个心情——鬼知道我刚才都经历了什么。
“地下铁”不光错综复杂,还宽窄不一,那帮打洞的同学到底是怎么做到自己的路和别人的路各种交织依然不晕头转向的?他好几次险些被卡在地底下,最后真是用毅力才拼出来。
路祈是和他多大仇多大怨才支了这么损的一招!
是的,刚才在黑暗地下晕头转向各种迷路的时候,胡灵予就想明白了。傅西昂刚把他摁住,路祈就把球打飞出场外,不仅正好砸在他俩身边,还歪打正着给他送来一个逃生洞口?天底下没那么巧的事。
路祈就是冲着给他解围来的。
胡灵予很不情愿得出这个结论,心情极其复杂。
顾不上想太多,趁四下无人,小狐狸呲溜钻进宿舍楼。为避开电梯监控,一路从逃生楼梯爬上四楼,溜着墙边直奔犬科班某宿舍,待到宿舍门前,立刻拿身体有节奏地撞门,发出不轻不重的“咚-咚咚”。
很快,一个有些消瘦的男同学把门打开。
胡灵予蹭地溜进去。
男生脸色苍白,眼下发青,一副长期熬夜睡眠不足的样子。关上门,他看一眼地上的赤狐,像在辨别对方身份,几秒后识别成功,便转身走向书桌,全程安静恍若游魂。
书桌抽屉拉开,一排钥匙。
此人叫陈祝佳,胡灵予的同班同学,也是全班公认的死宅,祝佳,住家,人如其名,只要不是上课时间,这位同学就必然蜷在宿舍进行打游戏、上网、看小说等一切不需要挪窝的活动——藏狐的科属,树懒的灵魂。
鉴于陈同学的此项“特长”,班里不少男生都把自己宿舍钥匙备份一份在他处,以防兽化状态溜回来的时候开不了门。
什么?校规禁止一年级兽化?
但禁止不了这些初生牛犊们蠢蠢欲动的心啊,陈祝佳隔三差五就要帮忙开门,流程早熟练了,现在情况都懒得问,已进化成莫得感情的“宿管哥”。
胡灵予跟着拿到钥匙的陈祝佳往外走,忽然听见后者放在床上的手机里传出一声惊叹——
“漂亮!路祈这一球绝了!”
陈祝佳已经出了门,胡灵予愣几秒,赶紧跟上,等回到自己宿舍恢复人形套好衣服,又来到陈祝佳宿舍,直接推开门,问:“你刚才看什么呢?什么球?”
陈祝佳已经恢复了躺在床上的树懒状态,没料到胡灵予会折回来,懒洋洋撑起身看向门口:“啊?”
“手机。”胡灵予示意。
“哦,”陈祝佳把手机屏亮给胡灵予,“3班那个傅西昂跟人打飞跳球呢。”
飞跳球?
胡灵予上前两步拿过手机,屏幕里正在实时直播飞跳球场的画面,用的是“好好学习”里的直播程序,但直播者匿了自己的学号和姓名。
陈祝佳:“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偷偷搞的,估计是一开始看他被血虐,想记录下这美好时光吧。”
傅西昂在全年级的口碑实在谈不上好,人一嚣张,就容易被搞。
“不过他打得其实还行,”陈祝佳还是说句公道话,“就是身边那几个技术太渣了,惨不忍睹。”
胡灵予下意识摸口袋,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和衣服都还都留在树上呢,索性凑到陈祝佳身边,不见外地说:“咱俩一起看。”
陈祝佳皱眉,往旁边闪了闪,不太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你没手机?”
胡灵予定定看着他,可怜巴巴:“找不着了。”
陈祝佳:“……你看吧,我玩游戏。”
和直播画面里冷清的看台不同,直播间里刷屏极其快,直播者没敢出声,但周围人的声音全收进来了,从他们的状态就能得知球场形势,更别说还有围观直播的同学们在火热聊天。
21班[匿名]:谁能告诉我为啥要打这场球?傅香香那边明显就不会玩啊。
16班[匿名]:人菜瘾大。
8班[匿名]:好像就没看过他玩飞跳球吧。
1班[匿名]:其实傅西昂打得还行,那四个太菜了。
14班[匿名]:你是没看着开局,简直了,我还以为傅西昂1对5呢。现在那四个好歹能顺顺当当满场跑跳了。
5班[匿名]:艹,适应真快,3班这帮玩意身体素质是好。
20班[匿名]:猫科运动平衡感太强,羡慕
“进球有效,1分——”手机和赛场内同时传出临时裁判的声音。
13班[匿名]:哎哟,4:8了,这是要奋起直追?
胡灵予第一眼就看到21班那位同学极其自然打出来的“傅香香”,先毫无诚意忏悔一秒,然后才开始琢磨他怎么就和路祈打起飞跳球了。
正常发展不应该是自己逃跑,傅西昂迁怒,于是对原本就是找茬对象的路祈采取更恶劣手段吗?
想不通起因,胡灵予只能先看球。
实话实说,傅西昂虽然看得出打过,甚至有点技术,但很明显长久没玩过了,偶尔在动作间还能看到生疏,虽然被他用强悍的身体素质掩盖了大半。
另外四个的确一看就是没玩过,传十个球能丢五个,但如果他们真像刷屏里说的,开局惨不忍睹,那现在至少有个打球的样子了。
“进球有效,1分!”
距离上一分还没多久,傅西昂队又得一分,但和前四分不同,这一分是跟班1、2号配合得的,也是他俩首次开张。
赛场上,比分变成5:8。
没挡住这俩人的队友有些抱歉,跳过来和路祈低声道:“对不住啊,他俩体格太猛了。”
队友是羊科,面对大猫天然在心理上便不自信,身体力量也存在明显差距。
“没事,”路祈轻松地拍拍他肩膀,“本来就是玩儿。”
队友看着已经汗透衣背的路祈,根本轻松不下来。路祈越给他宽心,他越觉得过意不去,没想到那些家伙适应力那么强,并且现在找到了一条简单粗暴又有效的得分路子——冲撞破防在单独面对守门员得分。根本不需要任何技术,凭借碾压性的力量就能推进,坦克营似的。
照这个情况下去,被追平甚至逆转,都是很有可能的。
“喂,别嘀咕了,”傅西昂站在不远处的障碍上,比路祈这里的地势稍高些,垂着眼,带着点轻蔑,“还没看明白吗,在绝对的科属差距面前,什么技术,什么战术,屁都不是。”
路祈乐了,微微抬眼:“你这个话是不是应该把比分追平之后再说?”
傅西昂扫过另外几个人,连几次冲出两米线想阻拦得分的守门员都算上,全已经被他们撞得鼻青脸肿,现在连眼神都不敢和他对视了。
“你说你们队都没一个敢看我的了,这3分还是问题吗?”
路祈静静看了他片刻,为难似的微微蹙眉:“他们不敢看你,有没有可能是你颜值不过关?”
傅西昂:“……”
离傅西昂最近的跟班2号拼命使眼色也没用,心塞。
他们老大怎么还没搞明白,为啥明明打一架就解决的事情发展成了打这个破球,不就是被路祈嘴炮忽悠的吗!和这人不能用说,说多一定被绕进去,最后吃亏的就是自己啊。
胡灵予终于大概看清了场上的情况,傅西昂那边虽然还落后3分,但从刷屏里的聊天看,比赛应该刚过半程,傅西昂和四个跟班越来越找到状态,反观路祈那边,除了他自己,另外四个脸上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丝“赶紧打完吧”、“不想打了”的意味。
球场上一旦怕了,就已经输了,路祈现在不是五对五,是一对五。
“快追上了吧。”玩游戏的陈祝佳突然出声,手上没停,一心二用。
胡灵予:“5:8。”
“赢不了的,”陈祝佳不玩这些户外运动,分析起来却头头是道,“飞跳球人数越多,战术的可发挥性越大,人数越少,越依赖身体素质,对技术的要求越低,那边三虎一狮一豹,这边全是吃草的,怎么比?”
吃草的,原本是肉食性强势科属对草食性弱势科属的蔑称,后来不知怎么发展着发展着,就成了大家默认的词,而且已经再不局限于草食性科属,很多非草食性的弱势科属也会拿过来自我调侃。
但胡灵予不喜欢:“赢不了你刚才还看。”
“刷屏的都在吹路祈,我以为他带队能有机会嘛。”
陈祝佳没回头,语气也是轻松,可胡灵予心口蓦地感觉到一丝堵。
以为有机会,所以看,发现原来还是会输,便只能装不在意。那种弱势科属面对强势科属时的矛盾与无力,胡灵予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东西,其实早就烙在了每一个弱势科属的灵魂里。
“路祈——路祈——”
直播里突然传出几声有节奏的呐喊助威。
赛场上,路祈持球跳向看台附近的障碍,在直播者的镜头里正好被拍到近处正脸。
胡灵予将目光转回直播画面,刹那间震住。
路祈的眼里没有任何退缩,只有发狠的决绝,就像一头偏执的鹿,即使折断鹿角,也要将猎食者顶得开膛破肚。
疯鹿(“看你可爱”...)
傅西昂以极快速度跳过来挡住,却在和路祈面对面的瞬间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抓住那丝异样的感受是什么,路祈已经将球高高抛起,而后迅雷不及掩耳起跳。
球越过傅西昂头顶,在空中划出漂亮抛物线。
路祈也越过傅西昂头顶,像追逐光的鹿。
傅西昂立刻转身扑上去拦,却连路祈的衣角都没抓住。
不是他动作慢。
是路祈动作变快了。傅西昂终于意识到刚刚的异样是什么,路祈好像不再是之前的路祈了,傅西昂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是那个面对面的刹那,他感觉眼前的家伙像是换了一个人。
失手的美洲豹只能眼睁睁看着梅花鹿在半空追上飞跳球,一记漂亮击打。
球径直飞向球门,角度有些偏,但不算刁钻。
跟班4号玩到现在已经积累了些许守门经验,用尽全力向球飞来的方向起跳。
他这一跳爆发出惊人力量,竟真的赶在飞跳球到来前的最后一霎,伸手封住了路线。
飞跳球“砰”一声撞上他的手掌。
跟班4号刚要翘起嘴角,眼中忽然划过错愕。
撞进手掌的飞跳球并没有被拦下,反而是他的手掌被球大力撞开,球甚至都看不出减速,直奔球门远角。
“进球有效,1分!5:9——”
4号回头错愕地望向球门,仍然难以置信。路祈这一球的力量远超之前,他的手掌现在是麻的,手腕甚至因为猝不及防被撞开而扭得隐隐作痛。
进球的路祈转身看向傅西昂,脸上没有笑容,哪怕是揶揄毒舌的那种笑容都没有,他只是无声看过来,眼底的凶狠,不透天光。
鹿,变成了野兽。
对视的刹那,傅西昂竟然本能生出面对强势同类的排斥与危险。
他的心里忽然有一个特别可笑却又控制不住的想法,或许不是鹿变成了野兽,而是这头鹿,本来就是。
“……5:10!”
“……5:11!”
“……5:12!”
胡灵予拿着手机,整个人已经定在那里很久,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画面,看路祈一次次凶猛进攻,高效得分。
直播间也傻了。
2班[匿名]:我艹,路祈杀疯了
13班[匿名]:这么凶的吗……
20班[匿名]:他是什么鹿来着?
9班[匿名]:梅花鹿
15班[匿名]:什么鹿都不科学吧!
13班[匿名]:给我都看傻了,太猛了吧。
18班[匿名]:我发现他现在都不打配合了,就自己上!
12班[匿名]:那几个早就被吓住了,没看都不敢往前冲吗,配合个屁。
13班[匿名]: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上去也一样。
14班[匿名]:有没有和路祈打过飞跳球的,他一直这么凶残?
10班[匿名]:我和他在球场打过几次,就是技术好,力量比普通鹿科强,但也没强到能顶翻美洲豹。
17班[匿名]:友情提示,他刚才撞翻傅西昂,两次。
“……比赛结束,5:17!”
裁判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时,陈祝佳已经凑过来和胡灵予一起看半天了。
“帅。”他轻描淡写给了个评论。
但胡灵予看见了他微微握紧又迅速松开的手。
可不是帅吗,从路祈发狠开始,他的脸上再没出现过笑意,哪怕是进球得分都没有,同时,他也再没让傅西昂队伍得到哪怕一分。
然而裁判一宣布比赛结束,他忽然又变回了那个笑眼盈盈的梅花鹿。顶着擦伤的颧骨,撞破的嘴角,气定神闲地调戏傅西昂:“承让。”
就是调戏,胡灵予实在很难从那个欠揍的神情和语气中提炼出别的词儿。
傅西昂显然同感,一瞬间拳头都硬了。
但他最终没在球场上动手。
美洲豹离开,干净利落得四个跟班慢好几拍才跟上。
直播画面也在这里停止,不多时,临时直播间解散。
傅西昂的克制有些让人意外,但远没有路祈带给胡灵予的震撼大。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个鹿科可以让行动队那么多凶猛科属心甘情愿跟着他——慕强是兽类本性,更是人类的。
“能把手机还我了吧。”陈祝佳先从观赛的情绪中缓回来,理直气壮索要。
经他一提胡灵予才想起来,他就说好像忘了个事,自己的手机和衣服还在树上呢!
再次折回飞跳球场外围墙,幸好,他还记得是哪棵树。
四下无人,球场里也静悄悄,应该是赛后都散了。
胡灵予三两下爬上树,钻进树冠,衣服果然还在,连口袋里的手机都没掉。
他赶紧团吧团吧抱起来,单手搂着树干滑落到地面。正准备撤,忽然感觉背后有视线,回头,就看见路祈趴在围墙那里,位置和先前让傅西昂他们帮忙捡球时一模一样,恍惚间胡灵予还以为时光倒流了。
胡灵予:“……你在那儿多久了?”
“从比赛结束到现在,”路祈想了想,“怎么也有十分钟了。”
胡灵予:“一直趴在这儿?”
“看管东西,当然要就近守着。”路祈说得特别理所当然。
胡灵予怔了怔,看见怀里抱着的衣物才反应过来,路祈看见他兽化了,自然也知道他的衣物留在树上,但:“你在帮我看着?”
路祈点头。
“那你怎么不直接帮我拿下来,”胡灵予皱眉,“狐狸爬树也不是那么轻巧的好吗。”
路祈微微歪头:“一般这种情况好像应该说谢谢,而不是嫌弃助人为乐者做得不到位。”
胡灵予:“你都闲得能趴在这儿十分钟帮我看东西,就不能伸把手?”
路祈:“狐狸爬树不轻巧,鹿更难。”
“你到底想干吗。”胡灵予不兜圈子了,现在的路祈和他都算不上认识,一个算不上认识的人特意过来等他,非奸即盗。
路祈气定神闲:“我刚才都说了,等你谢我。”
胡灵予:“树是我自己爬的。”
路祈:“洞是我帮你找的。”
胡灵予:“……”把这茬忘了。
所以路祈果然是特意把球打飞替他解围。
“谢、谢谢。”悬崖上的那个路队长不断在脑内闪回,以至于胡灵予这两个字说得磕磕绊绊,心不甘情不愿。
路祈倒是很容易满足:“不客气。”
“但是为什么呢,”胡灵予禁不住好奇,“咱俩都不认识,为什么帮我?”
路祈单手托腮,挂彩的脸上眼睛弯下来,像月牙:“看你可爱。”
……
夏风徐徐,书声琅琅。
兽化心理学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所以虽然说性格的形成与很多因素有关……”
胡灵予在讲台下看似认真听讲,心思已经飘到太平洋。
距离那场飞跳球已经过去三天,但只要他晚上一闭眼,那天的路祈就自动在他脑海浮现,然后循环播放“看你可爱”。
虽然自己的确天真善良又可爱、活泼开朗还很帅,有人想撩正常,但这个放在路祈身上绝对有问题。
绝对。
说是带着上辈子的阴间滤镜也好,反正路祈嘴里的话,胡灵予一个字都不信。
“胡灵予……胡灵予!”
略带不满的声音拉回胡同学注意,抬眼就对上了兽化心理学老师犀利的目光。
身旁的黄冲一个捅咕他,提醒他站起来。
老师:“我刚才都讲了什么?”
黄冲放在课本上的手偷偷指向几个段落。
胡灵予立刻会意,眼神飞快往下瞟自己的课本:“性格的形成与很多因素有关……生理因素,家庭因素,环境因素,教育因素……但有时一些重大的事件或者变故,也会对人的性格造成影响,甚至是颠覆性影响……”
念到这里,胡灵予突然顿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闪过,却抓不住。
黄冲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卡壳,一个劲在底下踢他脚。
胡灵予回过神,硬着头皮读完,终于等到心理学老师勉强的一句“坐下”。
是了!
落座的一刹那,胡灵予终于捕捉到了,那是一个模糊的记忆,淡到他几乎遗忘。
曾经的胡灵予,那个真正在该读书的年级读书的胡灵予,第一次听到路祈的名字不是在后者以鹿科考上侦查系、名动全年级的时候,而是更早。
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初夏,太阳开始刺眼,吹进教室的风变得温热。老师在上面讲课,他们在底下纷纷摆弄手机,将刚得来的劲爆消息彼此疯传——9班一个叫路祈的被打了,据说伤得挺重,当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