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番外四
#87·阿微
【章和七年春】
“狸奴!狸奴!别跑呀!等等我!”
童声清脆天真,回响于晋王府清幽雅致的修竹丛间。
七岁的小阿微满身艳红,兴高采烈追逐一只小狸花猫。
她眉眼弯弯,皎皎如月,一行一止尽是稚趣。
不料绕至翠竹后,猫却直窜向一素衣小少年。
那人比她大上四五岁,生得俊秀,眉目如画。
他弯腰把猫搂在怀里,淡淡扫了阿微一眼,转身就走。
“还我!”阿微迈开小短腿直追。
小少年回首:“请你别吓它,它是我的猫。”
阿微明眸圆睁:“……思锐哥哥?”
见她背后的侍婢和嬷嬷赶来,小少年略一颔首,扬长而去。
阿微扁起小嘴,既为对方抱走小猫而伤心,也为他的冷漠无礼而不忿。
她明明是他的客人,他也明明是她父亲的学生!
自她记事起,便记得晋王府的思锐小哥哥生得好看,常去她家向父亲请教学问。
因不可打扰他用功,她往往只会远远一瞥。
近两年再未见过,没想一碰面,他竟抢了她要的猫。
“怎么了?”宋思勉快步追来。
“猫被那小哥哥拿走了!”阿微朝小少年离去的方向努嘴。
“我陪你去找更好玩的。”
宋思勉牵了她的小手,步向广池一带。
阿微小声确认:“他是你的异母弟弟,对不?”
“嗯,”他顿了顿,“他……刚守孝归来,马上要离京,情绪不大好,你别往心里去。”
阿微隐约记得,思勉哥哥自幼丧母,后连孪生弟弟也没保住,虽为长子,却不及家中老三得宠。
印象中她从未目睹兄弟一同玩耍的场景。
但正正唯有这位低调内敛的大哥哥,才乐意带她逛王府、摘花儿、捉小鸟……
“咱们不和他玩!”她轻轻摇晃他的手,“你的弟弟不理你,但你还有我这个妹妹呢!”
宋思勉一愣,随后笑颜舒展,璀璨如广池上粼粼波光般耀眼。
【章和十三年秋】
“慎之的字,越发长进了!”
阿微喜滋滋抱了一盒糕点前去书房时,听父亲笑夸表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又当即换上笑脸。
“爹!女儿给您端来了桂花糕,您趁新鲜吃,可好?”
“先放着,”林绍眼神祇在她脸上停留了极短一瞬,续对崔慎之道,“但你对‘日月欲明,浮云盖之;河水欲清,沙石涔之;人性··欲平,嗜欲害之’这一段的理解尚存偏差……”
当下,他耐心讲解其中含义,并强调嗜好和奢欲的坏处。
崔慎之专注倾听,逐字逐句琢磨。
阿微本想请父亲移步听她弹奏新练的曲子,加以指导,无奈屡次三番插不上话,深感气馁。
早在前两年刚接触表弟时,她已因他的过于耿直而生厌。
原以为乡下孩子笨拙,不料在父亲的指导下,他突飞猛进,教养、学识、气度迅速提升,乖巧懂事,俨然成了父母口中“别家的小孩”。
至今,她已不止一次听闻父亲夸赞崔慎之天资聪颖,认为他的天赋不亚于远赴海外的晋王三公子;而林夫人更提过,表姐弟只差了不到两岁,大可“亲上加亲”。
阿微固然明白,此等大事容不得小孩子置喙。
但对她宠溺有加的小姨似乎不赞成,私下反复强调,以她的出身和品貌,绝不应委身于败落的崔家。
此番见父亲对表弟严厉与慈爱并重,她心下不是滋味,瘪着嘴退至一旁。
林绍讲完一段,阿微还没来得及开口,管事急急赶至,说是刘家有事请见。
“我处理点事,糕点……表姐弟俩分着吃吧!”林绍起身理了理衣袍,轻拍崔慎之的肩膀,又对阿微笑道,“别欺负表弟。”
阿微娇滴滴应声,目送父亲带领仆役离开书房,转头对崔慎之丢下一句“好好用功,我不打扰”,自行提裙绕屏出门。
“表姐……”崔慎之搁笔,仓促迈步奔近。
不知何时,那瘦弱的小少年已比她高出两寸有余。
面庞迎着光,眉清目秀间犹带磊落之气。
阿微退开半步,警惕瞪视他:“有什么事?”
崔慎之脸颊泛红,小心翼翼从袖内摸出一个小竹筒:“我来时买了点杏仁饴,给你尝尝。”
阿微皮笑肉不笑接过:“谢了,你忙你的。”
话毕,提裙跨槛而出。
过了垂花门,她顺手把小竹筒塞给阶前候立的笙茹。
笙茹疑惑:“这是……?”
“慎之从大街上买来的寒酸玩意,拿去扔了,省得吃坏肚子。”
阿微步子匆匆,是以未留神身后不远处有一道目光,于顷刻间暗淡无神。
【章和十四年夏】
“刘大人这一孤棋,极具反弹之势,好生难解!”
豆蔻之龄的阿微坐在金丝楠木棋案前,手执白子,思忖片刻。
抬头望向刘志锋时,那双水眸如墨玉上流淌的两泓清泉,透澈又明净。
刘志锋二十上下,白净的脸庞如被烧灼过,怔然须臾,低头轻笑。
“姑娘太见外了,刘某虽入朝为官,但与你有同门之谊。”
“然后呢?”阿微漫不经心垂眸观局,并不急于强攻,只求先制孤。
刘志锋浅抿一口茶:“无人时,咱们仍旧以师兄妹相称不好么?”
“不好。”
“为何?”
“你在我爹门下呆的时间不长,”阿微嘴里嘀咕,“唤我‘师妹’,有占便宜的嫌隙。”
“我……我哪敢占你便宜?”刘志锋容色讪讪。
阿微不答,几番思量应对之策,猜测他下一手会落在何处。
被他这么一问,戏谑笑问:“你年纪比我大,资历比我长,棋艺比我高,却只让我三子,还说不敢占我便宜?”
“你年少聪敏,棋艺尽得老师真传,我再多让,定被你吃得死死的。”
他这话带着三分哄劝,三分赞许,三分恳切,余下的飘渺情思融于眼底。
阿微边落下一子,笑眸斜睨他:“被我吃得死死的,你不乐意?”
刘志锋正要围追堵截,闻言一僵,改而将手上黑子置于远离战局的棋盘一角。
“我……会让着你,无论任何事。”
阿微嫣然一笑,承了他的情,成功突围。
如刘志锋所言,他确实处处让她,迁就她。
直至后来,宋思勉因比试采摘沐星花一事,失足堕崖……已担任工部侍郎的刘志锋忍辱没再争辩,更为阿微背负了骂名,最终遭到弹劾、罢免,被迫离京。
【章和十六年初秋】
一连数夜,阿微每每阖眼,总会看见宋思勉躺卧在担架之上。
俊朗容颜惨白如纸,膝盖以下腿骨错位,鲜血染红了袍子。
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又无数次被惊悸和懊悔折磨得疲倦不堪。
终归还是病了。
她固然想亲去探视,毕竟那是伴随她成长的大哥哥,是她芳心暗许的情郎。
可他还愿意见连累他受伤的她吗?
愿意看到她憔悴如斯的脸吗?
待病稍有气色,趁林绍夫妇到晋王府谢罪,霍书临独自登门拜访。
“阿微,跟我走吧!别再淌晋王府的浑水!思勉那家伙能给你的,我也能!“
他气急败坏,拉着她走上九曲回桥。
阿微直觉他此行有所图,边甩开他的手,边勒令笙茹等人退守岸边。
二人一先一后行至湖心亭,隔案而坐。
无茶无酒无点心,只有各自或焦灼或疑虑的视线相互碰撞。
阿微已非稚龄孩童,依照她多年的接触了解,霍书临乃仙姿逸骨的翩翩佳公子,素来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此际却急不可耐……
心中有鬼。
“霍七哥,是你做的。”
她言辞含混,语气似疑非疑,满心祈求他会极力否认,乃至暴跳如雷,怒斥她在污衊。
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惊诧、震悚、疑惑许久,其后颤声发问:“你瞧见了?你、你没说出去吧?”
阿微顿觉暴风雨中夹着冰刃,数尽扎在她心上,刺骨之痛外,溢满寒气。
她沮丧掩面而哭:“你、你为何如此待他?他是你好兄弟啊!”
霍书临泪水盈眶:“我没想害他!只想着掰折树枝,让刘志锋出丑!谁知他连我都不如,才让思勉误踩失足……”
阿微抬手,想直接给他一个耳光。
挥动手臂的刹那,她未忘湖心亭四面通畅,二人种种举动将纳入靖国公府下人的视野。
他才华出众,容姿不凡,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当宋思勉忙得自顾不暇时,往往是霍七守在她身边,温柔备至。
在某种程度上,霍七比宋思勉更懂她。
她不是没想过,如果世上有一人能融合他们俩的优点,该有多好。
他惊悚愧疚的俊颜映入她的泪目,这一巴掌,她甩不下去。
霍书临如窥见一线希冀:“就算他保住双腿,也势必恨你入骨,咱俩到山清水秀的富庶之地生活,不好吗?霍家在朝堂、江湖、书画界、商界均有地位,除了世子夫人的地位,一切我都有!”
“别说了。”
“我会比他更珍惜你,会日日夜夜守护你……”
“别说了!”阿微难得粗暴地打断他。
泪水潸然而下,她直视他的长眸,一字一顿:“你让我觉得恶心。”
【章和十七年春】
帘外雨潺潺,阿微端坐马车内,化装为棠族侍婢,紧抿双唇,咬牙忍泪。
几经挣扎,她决意逃离京城,逃离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的京城。
出城之际,早就干枯的不舍之情,随春雨弥漫心间。
生于斯,长于斯,踏出这座城池,她便没了家。
或许,从母亲撇下她的那一刻,家已不复存在。
颠簸中,申屠阳平静凝视她,并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这双拉强弓、牵缰绳、持长刀的手,触感微糙,与宋思勉那舞文弄墨的手截然不同。
阿微下意识一缩。
“在想什么?”申屠阳不以为意,再度握住。
“那姑娘长得与我太相似,该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或爹在外的私生女吧?”
“就算有渊源,又怎比得过你尊贵?”
雨天柔光映在他浅铜色的侧面,显衬浓眉墨眸阴晴难定。
“心软了?阿微,咱们没回头路可走,随我回棠族,你能活下去,能健全地活下去。棠族虽为小国,却绝不输于相邻的赤月族和雁族,你无后顾之忧,仍可安享富贵。”
阿微不语,脑海中盘旋去年深秋的所见所闻。
她获悉宋思勉截肢,痛苦难当,偏生林家落难,她立心装扮成侍婢偷偷探望,看能否求得晋王父子网开一面。
岂料,晋王府外来来往往的人全在讨论一件事——世子恨极了林千金,连睡梦中都不忘嚷着砍断她的腿,等他病好了,必然血债血还。
她毛骨悚然,转身就逃,彻底放弃向宋思勉暗示坠崖真相。
天之骄子,何曾心高气傲!
即便霍七并非有意针对,她的任性娇纵也非十恶不赦,但这事造成的严重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她没胆量与霍七同归于尽。
正巧申屠阳不知从何处捡了个昏迷的姑娘,与她身量容颜达九分相似……
她一咬牙,留下最信赖的老嬷嬷和笙茹助那人瞒天过海,密切监视,如有必要,来个死无对证,自己则火速踏上逃亡之路。
她要好好活着,平安活着。
至于其他无关重要的人,草芥而已,何必为此伤神?
【章和十七年夏】
夜静无声,阿微靠在窗前,抬头望向笼罩于棠族王宫上方的星辰。
总觉得,贺兰莺在天上盯着她。
那姑娘出身娇贵,因父亲战死、母亲病逝,被收入王宫,封了郡主。
平素柔柔弱弱,单纯话少,长相尚可,除去没什么主见、过分喜爱模仿阿微的打扮以外,并没什么招人嫌的。
可申屠阳因为一点小龃龉,怒而掐死了她,还使用巫医族的秘术,保存其脸皮。
七日后,阿微成了贺兰莺。
最初,她内疚、畏惧,时时刻刻想作呕。
可如不以“小郡主”的身份示人,她只能冒充侍婢,躲藏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苟活。
是夜,阿微沐浴更衣完毕,屏退下人,摘下面具。
脸需要透透气,心亦如是。
不知祸从何起,再回首已罪孽深重。
进退两难,如履薄冰。
“阿微。”
申屠阳无声无息出现在窗外。
凝望她侧颜时的眼光,燃着随时窜起的火苗。
阿微不自觉拢好纱衣。
然则夏裳虽宽大,却薄如蝉翼,无从遮掩内里的冰肌玉骨。
素手纤纤,如雕如琢。
她分明感受到那人的眼睛不经意半眯,似猛兽隐匿黑暗中搜到猎物后的得逞。
阿微禁不住一颤。
申屠阳只停留须臾,眼中炽烈更甚,突然一跃而入,将她捞入怀内。
阿微尚未反应过来,已被随他倾覆在柔软榻上。
“你、你做什么!”
她惊怒交集,拚死推他。
“阿微,你终究是我的人。”他哑嗓如醉,垂首去寻她的唇。
她扭头而避。
他的吻落在腮边,引起她全身战栗。
虽答应以“贺兰莺”之名嫁给他,但婚礼距今还有半年,岂能容他随意羞辱?
偏偏他打小习武,她手无缚鸡之力,再多抗拒,亦徒劳无功。
薄纱撕裂声轻且刺耳。
纤长颈脖、堆雪肩头散发少女馨香,激发申屠阳的得寸进尺。
“别……”
情急之下,她伸手一晃床边木几。
花瓶摔落,发出响脆之声,回荡殿阁。
廊外侍婢用棠族问道:“郡主?”
阿微趁申屠阳动作有所迟缓,抢过几上的薄皮面具,盖住脸面。
星月弱光中的脸皮雪白如玉,眉毛疏淡,鼻头略大。
非但无娇媚之色,更透着瘆人寒意。
申屠阳渐露嫌恶,试图伸手去揭。
阿微死死捂住:“不能被瞧见,不能!”
他体内腾起的火焰瞬即熄了一半,忿然从她身上滚落。
闷哼一声,他飞身掠出窗,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阿微余悸未消,慌忙掩牢门窗,捂住被撕裂的衣裳,蜷缩入被窝,掩面偷泣。
她半点不期待他的亲近,甚至发自内心感到厌恶。
这男人,要不得。
【章和二十年仲夏】
日影斜斜透入晋王府北面的一座阁子,映出案头飘渺的一拢幽香。
阿微伫立亭阁围廊边,云鬟雾鬓,柳眉如烟,淡妆浅抹,靡颜腻理。
一袭素白滚雪轻纱拖裙,更显冰姿雅逸。
垂目望向楼下,蔷薇争艳,掩映中的软榻上卷着两只胖嘟嘟的猫咪,相互依偎晒着太阳,慵懒得连亭角扑腾的鸟雀亦勾不起兴致。
安逸至无欲无求的境地。
远眺密密层层的竹林,隐有影子晃动。
她禁不住再一次幻想,宋思勉那座精雕黑檀木轮椅会出现在竹丛拐角处,可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孩子。
“弟弟,你跑慢点!”
“嘻嘻!姐姐追不到!”
嬉笑声奶声奶气,打破静谧。
在前的小男孩约莫两岁出头,脸蛋肉嘟嘟,眼睛又大又圆。
衣饰精致讲究,神采奕奕。
其后尾随的小丫头约莫五岁左右,总角缠了红绳,悬着一对小金铃,一身绫罗,非富则贵。
阿微心头似被某物不轻不重敲了一下。
“咦?你是谁呀?”小丫头忽见阁楼上有人,急忙拉住小男孩。
阿微浅浅一笑:“你猜?”
两个孩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均自茫然。
“我倒能猜到你们是谁。男娃娃是世子的元子,而小丫头……是赵王府上的姑娘吧?”阿微根据年龄、着装,以及晋王府的人脉圈子,大致推断二人身份。
果不其然,小丫头因她一语中的而愣住。
小男孩则懵懵懂懂,目不转睛盯着她。
“所以,你是谁呀?”小丫头甚是拘谨,“怎么和三堂婶长得一个模样?”
阿微笑泛涩意:“你和她……很熟悉?”
小丫头骄傲地挺直小身板:“是啊!她以前救过我!过年时还特意给我带了一个这么大的海螺!五彩斑斓,漂亮极了!”
她边说边比划,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也是……你的堂婶。”
小丫头将信将疑:“可你不是她。”
“嗯,我不是她。”
她该如何解释?
若非久困于此,那小男孩大抵该尊她为嫡母。
眼见两个孩子怯怯的,她乍然生出利用之心,寻思是否该让嬷嬷开门迎进院落。
等到宋思勉派人来寻,没准会想起她,愿意见上一面。
可那两双明澈如清溪的眸子,纯净,天真,烂漫,不可欺,不可骗。
她于心不忍,低笑道:“可惜我没有大海螺可送你们,不如……弹一首曲子,让你们一听?”
“好呀!堂叔很会弹琴,可好听了!”小丫头兴奋拍着小手。
阿微回身入阁,理裙坐在筝前,十指撩弦。
筝声似珠落玉盘,婉约含混凄楚,伴送长空雁鸣,缭绕游荡。
辽远之音引来一群仆役,见了堂姐弟俩并立听筝,惊得赶紧冲上前抱了就跑。
阿微指尖微凝,终是弹完了一首《长相依》。
余音绕梁,无人鼓掌,无人喝彩。
檀唇扬起惨淡笑意,起身斟了杯茶。
冷凉茶水入腹,却不比心凉。
目视主仆远去身影,阿微自我解嘲:“想当年,我常来府上玩耍,同样是这般大,同样有这么多人簇拥着呢!”
兜兜转转,她成了曾暗自期盼的“晋王世子夫人”。
遗憾……物是,人非。
就连有过的真心,也面目全非。
当初罔顾良知,妄图用年少承诺绑住那个男人。
最后,遭束缚的,只有她。
无妨,锦衣玉食,清静无忧,她亦美丽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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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微番外,写了两个不同的版本,最后都删了,留下这个全是小片段的,囊括她和追求者们的互动,补充正文外的小事件。
她虽然是个反派,但也算是主角之一哈!
“日月欲明,浮云盖之;河水欲清,沙石涔之……”出自刘安《淮南子·齐俗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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