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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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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只到长安。

    晋王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放弃旧都,就是要把一切赌注压在洛阳,赵霁不会是甘心遗臭万年的主儿,蛰伏洛阳后,必定筹谋北伐,届时双方正式拉开战线,没有个三年五载休想决出胜负,除非,他们能把心腹推入洛阳,推到赵霁身边。

    比如,此刻的居云岫……

    不知道为什么,战长林总感觉这像是居松关会想出来的计策。

    “他最好别这么想。”战长林闭着眼睛道。

    这一年多来,他们一直瞒着身份在跟朝廷作战,他每回上战场,必要做一番伪装,为的就是避免被朝廷识破身份,连累到肃王府里的居云岫。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再严密的伪装也有被识破的可能,何况苍龙军总有一日是要重见天日的,如果居云岫真的嫁到了洛阳,到真相大白时,她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居云岫是他最后的底线,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再把她至于危崖,哪怕目的是复仇。

    奚昱看他脸色冷然,心知触其逆鳞,道:“郡主是公子挚爱,也是少帅自小捧在手心的珍宝,无论如何,少帅都绝不会以郡主做饵,这一点,公子大可放心。”

    战长林眼神稍霁,奚昱恭谨道:“前殿积压了许多军务,亟待公子处理,公子连夜赶回,想必已十分疲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战长林的确很疲惫,不止疲惫,他还有一种道不明的、无法彻底消解的恐慌,这恐慌令他头疼。

    他用力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最后看一眼居松关后,走出了万春殿。

    ※

    居松关这次攻下长安用了十日,比战长林预想中多出了五日。

    晋王迁都洛阳,只留了十万禁军驻守旧都,剩余军队全屯在蒲州境内,以形成抵抗叛军的第一道防线。至于守城主将——正三品归德大将军也并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物,堂堂苍龙军少帅对上他,应该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这一仗,却把居松关打得再次倒下了。

    三年前,居松关的伤势有多重,战长林清楚,如果不是云老医治及时,就凭他那样恐怖的伤情,便是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

    起事以来,为确保居松关无恙,战长林一直忙在前线,仗一场接一场地打,就是希望他能多休养些。

    偏偏这一回……

    奚昱昨夜的话再次响在耳畔,战长林掩住脸孔,撑在桌案上沉沉一叹。

    殿内传来脚步声,一名甲胄在身的年轻将领从外走来,手里握着一份军册,向战长林行礼道:“副帅。”

    桌案上还堆着一大摞没有批阅的奏报,战长林闷声道:“别催我,我会批完的。”

    年轻将领哑然,少顷后道:“将士们入城已有六日,先前许诺的赏赐却一直没有发放,再拖下去,恐会动摇军心,副帅不如先把这份赏赐名单批复了吧?”

    战长林脸孔从双手里抬出来。

    他今日穿了戎装,头盔戴上后,光头就瞧不见了,眼神也随之变得犀利:“短他两日赏赐就要动摇军心,这帮人真是造反造上瘾了?”

    嘴上虽然如此叨叨,手却向年轻将领摊开,后者忙把军册呈上去。

    战长林一边翻,一边皱眉:“这东西奚昱就不会自己批?”

    奚昱打小跟居松关一起读书、习武,自从军起,就一直是居松关的副将。雪岭出事后,不分昼夜照顾在居松关身边的人也是他,照理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居松关的心意。

    年轻将领道:“赏赐名单是奚将军拟定的,但是否可行,还需要副帅过目。”

    战长林心道:真是跟居松关一样样的,爱守规矩爱得要死。

    军册一页页地翻过,战长林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停了下来。

    “江蕤,杀敌三千,破永宁门,斩都尉二人,副将一人。”战长林轻声重复,问道,“这是攻皇城的时候?”

    年轻将领应是。

    战长林一笑:“这哥们还真有点能耐啊。”

    年轻将领从他口吻里听出一点骄傲之意,不明所以,只见他拿起羊毫,大笔一挥:“再赏珠宝一箱,由副帅特别赏赐。”

    年轻将领:“……”

    他想起来了,这个江蕤,乃是前些时日从奉云县来的一个起义军头领,当时手下就五百来人,他们本来无意收容,后来破例,是因江蕤打赢了当时讽刺他的都尉,赢后,又亮出了太岁阁里的信物。

    赢了他们的人才把信物亮出来,这样硬气的人,是不多见。

    看样子,是副帅亲自引荐来的。

    军册批阅完后,年轻将领告辞,战长林坐在大殿里,继续跟一桌的案牍较劲。

    傍晚时,堆积成山的军务终于被解决完,战长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便想休息片刻,晌午时来过的那名年轻将领又走进来了。

    这一次,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信筒,是刚从信鸽脚上解下来的。

    “副帅,阁内密信。”

    年轻将领把信筒呈上,战长林坐直身,打开来,看完信笺上的文字后,因疲惫而混浊的眼睛里又焕发精光。

    太岁阁送来的是赵霁的行程,他人已到奉云城外了。

    从洛阳到蒲州奉云县,照一天行车八十里算,总共是六日路程,往返则是十二日,考虑到居云岫带着恪儿,赵霁返回洛阳的速度应该会比来时慢一些,那么他滞留在洛阳城外的时间,应该还有十日左右。

    战长林闭上眼睛,在脑海里默想这十日赵霁将会途径的地方,再次睁开眼时,周身已盈了杀气。

    “取我面具来。”战长林吩咐道。

    “武安侯”军中有三人平日里是不以真容示人的,其中除被大火毁容的“武安侯”和太岁阁副阁主奚昱外,剩余那人便是太岁阁阁主——军中副帅了。

    跟奚昱的一样,战长林的面具只遮挡上半张脸,伪装完后,他走出大殿。

    ※

    奚昱在万春殿里照看居松关,听闻战长林到来,起身到外间相迎。

    战长林一身戎装,气场显然强过昨夜,甫一进门,便问居松关今日如何。

    奚昱如实道:“早上时,眼睫动了一会儿,眼下刚喂完药,应该是睡着了。”

    战长林点头,想进去探望一下,转念想到时间紧迫,便收住脚步,向奚昱道:“城中军务我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你守着城,重点是严肃军纪,休养生息,我去办件事,办完就回。”

    奚昱掀眼:“公子要去干什么?”

    战长林并不隐瞒,道:“杀赵霁。”

    奚昱心口“突”的一跳。

    “赵霁亲自迎亲,现在已离开洛阳,我带一拨人过去,争取把八日内把他的人头和你家郡主一块带回来。”战长林口吻斩截,想到那个场面,声音里多了丝柔情,“当然,还有可爱的小郎君。”

    居云岫不原谅他,不要紧,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他就有的是时间求她谅解,求她回头。

    三年了,他咬牙忍着的那些事,是时候向她坦白了。

    战长林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奚昱望着他的背影,良久后,转身回到里间。

    ※

    离开万春殿后,战长林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让那年轻将领带着自己去了众将士临时居住的南衙。

    南衙俗称南司,乃大齐禁军的中央官署,也是今日发放赏赐的地方。

    战长林二人到时,全军赏赐刚刚发放结束,衙门里一片欢声笑语,战长林走在回廊里,不及看到庭中全貌,便已听得两人在前面互相攀比:

    “你那金手钏算个啥,这等物件长安城里的妇人人手一串,哪有我这玉佩稀罕,瞧瞧,光溜溜的,一摸就知道是上等的和田玉。”

    “得了吧你,一块玉佩傻乐成那样,我这除了金手钏,还有这哎哟……”

    正说着,一样东西砸落在地,顺着回廊骨碌碌地滚过来,恰巧抵在一只军靴前。

    战长林弯腰,捡起那颗玉石,是一颗深蓝色的猫眼石。

    战长林眯眼,拿着猫眼石转了转,总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

    两个人从回廊那头急匆匆跑过来,看到战长林,吓得脸色大变,行礼道:“参见副帅!”

    战长林没抬眼,研究半晌,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手里这玩意儿,扔了过去。

    一人忙接住。

    “两块石头,能值几个钱,有那本事,比军衔去。”

    战长林说罢,径自从二人身边走过,二人颤声应是,回过神时,掌心竟都已被冷汗浸湿了。

    及至正厅,战长林对跟在身后的年轻将领道:“叫江蕤来一趟。”

    “是。”

    后者领命,不多时,领着一个身高七尺、肤色黝黑的男人从外走了进来。

    江蕤因那日破城有功,如今已被提携为校尉,今日受赏时,又额外多得了一箱珠宝,还听闻是副帅亲自赏赐,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这厢听闻副帅召见,更是意想不到,一路上心里惴惴的。

    进入正厅,只见上首坐着一个身着甲胄、脸戴面具的男人,江蕤没敢抬眼细看,只用余光瞄了下大概的身形,便恭谨地行礼道:“参见副帅。”

    战长林坐在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他,道:“在这里待得可还习惯?”

    江蕤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一振,不可置信地掀起了眼。

    他对声音一向敏感,何况战长林音色特别,既有成年男人的磁性,又有一种漫不经意的少年气,本就令人过耳难忘。

    对上面具后的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后,江蕤越发肯定,此人就是那日在林里反挟持自己,带着长乐郡主扬长而去的“和尚”了。

    江蕤心中震动,缓过神后,垂落眼道:“承蒙副帅点拨引荐,卑职能投入副帅麾下,除奸臣,杀暴君,虽死无憾!”

    战长林笑道:“那你可愿跟我去杀一个人呢?”

    江蕤一震。

    战长林定定地看着他,他没有告诉他要杀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江蕤没有迟疑,他目光炯炯,只道:“何时?”

    战长林道:“现在。”

    ※

    苍天破晓,奉云城驿馆内,扶风屏退璨月,步入内室,对坐在镜台前描眉之人道:“启禀郡主,赵大人大概在今日午后入城。”

    居云岫望着铜镜里的倒影,淡淡道:“吩咐后厨,晚上设宴。”

    扶风点头,又道:“还有一封急报,是从长安送来的。”

    居云岫:“讲。”

    扶风微微垂目:“长林公子调走了一批人,准备在我等返回洛阳时,伏杀赵霁。”

    居云岫画眉的手一顿,眼盯着镜中,沉默。

    扶风低着头,心中亦震动。

    难怪那日逛庙会时战长林会突然问起赵霁的行程,原来当日,他就已做了这样大胆的打算。

    趁着赵霁离开洛阳秘密刺杀,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案,但如果成功的话,他们也就进不了洛阳了。

    屋中静默良久,居云岫放下手里石黛,道:“传令众人,加强防备,不可让赵霁受伤。”

    26. 会面 “大人,到了。”

    晌午时, 一辆双辕马车在奉云城城门前停下,守城侍卫上前查看路引,见得车夫手里的令牌后, 急忙下跪行礼。

    城门外还有寻常百姓排着队伍, 看此情形, 不由打量起这驾不饰珠玉、看似平平的马车来。

    车夫在这时收回令牌, 吩咐侍卫不必声张,一抖缰绳, 驱车驶入城内。

    风吹动车帘,一张英俊而冷漠的脸孔在帘后一闪而逝。

    今日是城内庙会的最后一天,大街上有些拥挤,马车走得缓慢。

    赵霁坐在车里,听着窗外喧哗的人声,感受着这徐缓的车速,想到稍后要见到的人, 内心无端躁动起来。

    那情绪,竟有点像是紧张。

    五年前, 他奉父亲之令入京与肃王府走动, 第一次走入那座巍峨的府邸时, 也曾这样紧张过。

    可笑的是,那时的紧张跟现在一样,都是源于同一个人,同一个目的。

    洛阳赵氏钟鸣鼎食,乃大齐仅次于长孙氏的一大望族, 大公子赵霁为联姻入京,在桃花盛开的肃王府,对树下的长乐郡主一见钟情。

    爱上自己的联姻对象, 这是赵霁出发前从没有想到过的事。大凡政治联姻,都离不开权力交换,举案齐眉的恩爱底下不知掩藏着多少同床异梦,赵霁自认不是多情之人,更不是会对婚姻抱有浪漫想象的少年郎,因而当他在肃王府里察觉到自己那颗失控的心时,整个人是真的慌了。

    那种慌乱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赵霁已不太能回想清楚,他只能记得,当他确定桃树下的女郎就是他要求娶的人时,他是快乐的。

    能够与令自己心动的人相伴一生,怎么能不快乐?

    那时的赵霁还想象不到,女郎的眼里会没有他,心里更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触及伤疤,赵霁眉心微拢,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市井。

    居云岫的心从来没有为他悸动过,这一点,赵霁是在四年前的七夕夜明白的。

    那天的夜晚,整个长安城的浪漫、多情都被那个没爹没娘、没名没姓、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进眼里的男人承包了。

    他在灯火如昼的画舫上向她求爱,求完还要吻她,她就任他那样嚣张地吻着、放肆地吻着,最后,还把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谁说长乐郡主居云岫是冷美人?

    她在她的爱人面前,不知道有多热烈。

    那天夜里,回到府中的赵霁宠幸了自己的侍女。那是他纳的第一个妾,那个妾跟居云岫并不相像,但在那一晚,她替代着居云岫,填补了他内心巨大的感情缺口。

    居云岫大婚那天,他离开了长安,回到洛阳后,有人给他送来一位佳人。

    那是他的第二个妾,一个真正意义上替代居云岫的女人。

    再后来,他审时度势,一举成名,坐稳朝堂高位,有人知晓了他的癖好,偷偷给他送来各式各样神似居云岫的美人。有的是眉眼像,有的是嘴唇像,有的是笑起来像,有的是走神时侧脸很像……他一一收下了,养在后宅里,想起来那些事时,就过去放纵一次。

    妾养到第六个时,家里的父亲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始隔三差五催他娶正妻。

    那是晋王登基的第二年,居云岫失去父亲、兄长乃至丈夫的第二年,他等着她走出阴影、走向他来的第二年。

    他听说她最近常枯坐家中酗酒,便派宫中御医定期去府里劝慰。圣人在肃王府周围布满了眼线,提防她与战长林做戏欺君,他便进谏,说服圣人把那些眼线撤了……他常常在下朝后吩咐车夫驾车驶过肃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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