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别人家大年初一时,门口贴好新对联,屋内摆好满满的果盘。
不说什么瓜果鱼肉齐全,至少是看着喜庆。
魏驿蔺平日里喜欢热闹,在阮觅看来也是个颇看重生活水准的人,没想到这过年的大好时候竟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捧着茶水对着某处发呆。
顺着她的视线,魏驿蔺便看到了桌案上孤零零摆着的东西。
先是一愣,而后面上又浮现笑意。
“我每一日都过得不错,只是年节的时候,在旁人的热闹下被衬得有些冷清罢了。”
“原来如此,”阮觅没有多说,喝了几口杯中热茶。
两人相识的时间不算久,却也不算短。
坐在一块儿闲谈也有许多话可说的。
阮觅想起还没进门时看到的画面,不禁问道:“方才看书,怎的站在门口看?大冷天的,冻着了有你受的。”
每一次看到魏驿蔺看书,阮觅都觉得这是世界奇迹。
怎么想都觉得惊讶。
虽说魏驿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要人逼着看书还拼命反抗的厌学少年了,可阮觅总是习惯于他推三阻四各种借口的样子。
此时,魏驿蔺双手交叉,置于桌面。先前看的那本书便被放置在手肘旁。
紫色的衣袖下是一层层雪白的浅口,随着动作,露出一点好看的手腕。
在往上便是有些清瘦的手,骨节分明的十指。
指甲圆润干净,泛着浅浅的白色。
他维持了那样的姿势,看了阮觅一小会儿,便弯了眼眸道:“因为不想让阮姑娘在门口受凉,也想第一时间就看到阮姑娘啊。”
少年沉溺于懵懂未知的情愫中时,他们内敛而沉默。
往往什么也不说,只会将自己所想的,所做的,通通藏在心底。
即使最后酿成了一口苦涩的酒。
魏驿蔺天性中带着些许叛逆,故而在这种事情上也与旁人有几分不同。
时人奉行的中庸之道上衍生出了众人内敛沉默的性格,刻意将一些东西藏在深处,让旁人去揣测摸索。
他倒是不喜欢这种相处方式,大多数时候是坦荡的将自己做过的,和想要的说出来。
譬如今日,他特意着紫衣,倚门前,迎风雪,为的不过是早些看到阮觅。
于是当阮觅问的时候,他也就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将自己的期待,欣喜,盼望,毫无保留的传递过去。
敞开一切,把一颗赤诚的温热的心送过去,同时也想要感受到对方的所有欢喜。
如同孩童最简单直白的交换。
即使最后得不到什么,也不会觉得后悔。
生来注定的性格罢了。
阮觅慢慢将杯中的茶水喝完。
冬日里,变空的茶杯很快就恢复了冰冷,不适合再被放置在手心里。
被重新放回桌案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以前魏驿蔺总喜欢说些亲昵含糊的话,生来就讨姑娘家喜欢一般。
阮觅也很少听进心里去。
毕竟初见时,一开口就是茶言茶语,叫人在之后的相处中总是不由自带上些警惕的色彩。
可相处久了,还是能从细枝末节里察觉到一点东西的。
就像此回的话。
不是出自一个被养着的书生之口,也不是出自一个单纯的友人之口。
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正认真表达着自己心悦之情的少年。
阮觅有片刻怔然,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在心中稍微感慨了一下时间过得真快,又想起当初自己对着魏驿蔺霸气放话的模样,说着什么从此以后对方就是自己养着了之类的话。
没想到一转眼,就是又一个年初了。
咳了声,阮觅认真坐好。
心里头倒是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常在路边走,哪儿能不湿鞋呢?一开始她就想过了这个可能了。
故而对于魏驿蔺这句没有明说却胜似明说的话,阮觅认真回答道。
“你就……”
“阮姑娘还是吃些糕点吧。”
魏驿蔺笑着打断她,本是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这会儿却主动移开视线。
像是个稚气的孩子,养了只不知名的虫儿。某一日小心打开笼子一看,竟然发现那只虫儿飞走了。
对于这样不想知道的结果,便选择了忘记。
当旁人在他耳边说的时候,也堵着气捂住耳朵当作没听见。
说完后,他倒真起身去拿东西了。
是一盒枣泥玫瑰糕,竟然还热乎着。
似乎是今儿中午掐着点去买的,花了好些心思放好,就等阮觅过来吃口新鲜。
“尝尝喜不喜欢?”魏驿蔺眉眼温软,打开盒子时带着向阮觅展示惊喜的期待。
阮觅瞅了他两眼,难得面对糕点没有动手。
而是打算继续说先前没有说完的话。
魏驿蔺看出了她的打算,脸上的笑没有削减半分,却颇苦恼的叹了口气。
“阮姑娘心疼心疼我罢。”
眉眼弯着,唇边还带笑。
可那双眼睛,甚至于眼下泪痣都带上点沉默温和的难过。
与脸上呈现出来的轻快明亮,调侃式的哀婉截然不同。
他显然是不想听到不喜欢的话。
幼稚又霸道,遮掩着什么,同时又在拒绝。
这便是如今的魏驿蔺。
于是,阮觅也没有再说话,拿起盒内的枣泥玫瑰糕安静吃了起来。
室内原本凝滞的空气再次活动开。
之后两人的话题就没有再提及这个了,而是天南地北五花八门。
“你怎么不烧炭,怪冷的。你不是最怕冷?”
“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尔其体肤。”魏驿蔺摇了摇脑袋,颇为自得。
阮觅无情泼冷水,“我看你是怀念药的味道了吧。”
“……”
魏驿蔺可怜巴巴看她,半晌才低声道:“阮姑娘。”
含着幽怨,阮觅立马就不说话了,再次往口中塞了一块糕。
下午日昳时分,雪越落越大。
阮觅进来时踩出来的那条脚印路子已经被尽数掩埋,她在屋子门口往外瞧了瞧,刚探出个脑袋就被混合了雪的风吹得一个寒颤。
上下牙齿开始打架。
魏驿蔺将她推至院子门口,冬叔方才在茶馆里坐了会儿,此时正驾着车过来。
不过离阮觅还有点距离,她便同魏驿蔺躲在窄小的门檐下,企图把自己缩成一条针。
“阮姑娘等会儿回哪儿去?”
蓦地,头顶传来魏驿蔺的声音。
即便在呼呼风雪里还是很清楚。
“别的地方都去过了,就剩下崔颜那儿了。所以等会儿要去寺庙。”阮觅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说话都开始打颤。
没有想着隐瞒,也没有避而不谈。
魏驿蔺问什么,她便说什么。
不过光从魏驿蔺的声音中,也听不出来他对方才的回答满不满意。
因为他一直是带着笑意,接着又问道:“阮姑娘从前认识崔颜?”
这回,阮觅倒是听出来他不怎么高兴了。
毕竟以前一直都彬彬有礼,张兄李兄的,现在却直接喊崔颜。
她无奈道:“我好像没有同你提起过,我是在平湘长大的。那会儿,崔颜家就在我家隔壁。也认识很多年了。”
“原来是这般啊。”魏驿蔺侧了侧头,机敏的猫一般,抖落了刚掉在头顶的雪花。
马车在雪地上行驶得不算快,但这么点距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刚说完话,冬叔就驾着马车停在院子门前。
阮觅上了马车,她掀开窗牖的帘子,冲魏驿蔺挥手,“快点进去,你看你一头的雪。”
这雪越落越急,窄小的门檐终究挡不住四处横行的风,雪被吹得哪儿都是。
魏驿蔺的长发上,睫毛上,肩膀上,全是雪。
待听到阮觅的话,魏驿蔺又浑不在意地晃了晃脑袋,抖下一阵雪花。
“不留下来用晚饭吗?”
他双手捂着头,紫色袖袍便搭在头顶,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有一半藏在阴影中。
仅有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笑意。
像是只单纯地问,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又像是最后一次在确认着什么。
阮觅学着他刚才把雪抖落下去的样子,侧了侧头,将下巴抵在窗牖边框上。
神色平静,眼神却柔和。
她道:“可以啊。”
笑意浸染在任何一处,包容,温和,是作为一个友人的距离,也是友人的口吻。
两人借着一两句简单的话,说着旁人听不懂的东西。
用寻常,掩盖试探。
院子门大敞,可以看到里面那株金桂全然被雪包裹,恍若神宫银树。
魏驿蔺站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中,一身紫袍,被风吹得衣袂纷飞,眼中笑意有些淡下去。
半晌后,落下去的笑意重新回来,他状似幽怨地开口:“好羡慕崔兄啊,下这般大的雪,阮姑娘还要去看他。不像我,只能一个人吃饭。”
一如往常,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没让阮觅留下来。
不过,还有精神茶言茶语,便代表着魏驿蔺此时心情不算太差。
在阮觅再次强硬地提醒他进屋去后,魏驿蔺这才朝阮觅道别。
“回见。”
二字融于风雪中。
阮觅也温声道了句,“回见。”
马车渐渐驶开,魏驿蔺在马车消失在拐角处之前便先转过身去。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中间是愈来愈宽阔的风雪墙壁。
阮觅坐在马车上,驶向更远的地方。魏驿蔺慢慢走进院子,入目皆白,天地唯一人耳。
……
经过一个晚上加半个白日的积累,道路上的雪已经到了结冰打滑的地步。
冬叔驾车驾得很小心。
阮觅则将头抵在窗边上,闭着眼发呆。
有一瞬间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心里涌上一滩黑泥,粘腻得喘不过气。
这与在魏驿蔺面前坦荡的模样不同,是虚弱的,疲倦的。
但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阮觅很快就调整好了。眼睛里重新跳动着光点,灿烂胜似星辉。
她拍了拍两颊,冰凉触感令人打了个激灵,一瞬间哪哪儿都精神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于是她下一秒就魏驿蔺“黑化反击”这个问题想了一下,只是刚开始想,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前的那些黑化套路放在魏驿蔺身上不合适。
他和那些人不同,是个从骨子里透露着温和的人。
会因为旁人犯下的错苦恼许久,也会为自己不能阻止一些悲剧而郁郁不开心。
在她生存路上成为危机的可以是很多人,但魏驿蔺是不可能的。
阮觅有这个信心。
……
崔颜借住的寺庙在鳞京一处僻静巷子里。
起初只觉狭窄,再往里走便会发现别有洞天。
一处寺庙静静坐落在那儿。
寺庙门前,有个人正拿着扫把在扫雪。
动作不紧不慢,一条青黑的砖石路便慢慢的被呈现在眼前。
雪天昏沉,即使还是未时尾端,便已经不怎么看得清了。
门前那盏灯散发着微微亮光,正巧落在那扫雪人的脸上。
阮觅一看,原来是崔颜。
她友好的喊了声,崔颜停下动作看过来。
不过,阮觅觉得有些奇怪。
待崔颜都站在她面前了,她还盯着崔颜上下打量,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崔颜上了马车,将阮觅连同她的轮椅抬起来后。
阮觅才猛地发现。
崔颜竟然能下地走路了。
这个发现让阮觅呆了一会儿,颇有些羡慕地瞅了他的腿一眼,而后又看着自己的腿长长叹气。
她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翠莺她们都强硬要求她不能离开轮椅。
这轮椅虽然舒服,去哪儿都有人推着,不用自己走路,简直是懒人的必备交通工具。
可也有很多不方便的时候,上个坡都得累死个人。
不过羡慕之后,阮觅又开始担心崔颜太心急了。
“你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可以离开轮椅?”她还没进屋就忍不住问。
身后传来崔颜肯定的回答。
阮觅这才放心。
她从不用担心崔颜会骗她。
推着阮觅往前走,崔颜目光落在那头乌黑长发上,或者说,目光是落在靠近乌发的耳垂上。
小巧白皙的耳垂,上面没有带着耳饰。
却有一抹乌黑的墨痕。
像是谁用沾染了墨水的手,轻轻蹭过这里。
他静静注视着这点磨痕,没有再说话。
进了屋,阮觅便自己转着轮椅在他屋内逛了圈,竟然发现这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他们过得不是同一个年?
再她还想去旁边转转的时候,崔颜神色淡淡地走到这坐着轮椅都不安分的人面前,略抿了唇,直接道:“别动。”
他说别动,阮觅便不动了,很是乖巧的仰头看他。任由崔颜拿着帕子给自己擦耳朵。
温热的水汽沾在耳朵上,擦拭的人力道很轻,弄得痒痒的。
阮觅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躲闪的冲动。
“我耳朵上有什么?”
“一点墨水。”崔颜如实回答。
墨水?
阮觅想了想,她出门前没有接触这些东西,难道是去清水巷那边不小心沾上的?
没有一点头绪,便也不想了。
“擦好了吗?”
耳朵敏感,又有难以忽视的痒意,总让她想笑。
“好了。”
在阮觅受不了之前,崔颜终于收回手帕。
她揉了揉耳朵,又开始在想这件事。
耳朵敏感,所以就算掉滴水上去,她都能感觉到。但是为什么没有察觉耳朵上的墨水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
苦思冥想好一会儿,阮觅突然想起来,在魏驿蔺那儿的时候,他好像说自己耳朵上有个小虫子。然后还煞有其事地去找了支笔过来,用笔杆的地方戳了戳耳垂,赶走了那只虫子。
那时候她本想说自己徒手便能抓虫,魏驿蔺却一脸惊讶,还拍着胸口说自己害怕,怎么都不让阮觅动手,硬是要借助笔杆驱虫。
难不成这墨水就是那时候沾上去的?
阮觅并不蠢,从魏驿蔺反常的举动就能想出很多事情。
或许是早就猜出来她要来崔颜这儿,便故意使坏。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但也只是白费功夫了,这番试探实在没必要。
阮觅撑着头笑。
又同崔颜说起了别的事。
“二月初九便是春闱,可有什么缺的?”
“并无。”
“你不要同我客气啊,”阮觅郑重地将双手架在桌子上,“咱两当年还是同一个村子的呢,你要是考中状元,那我日后不就可以同旁人介绍自己,从小生长在平湘的一个状元村子里了?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一脸严肃,好似在说着什么了不起的事业。
听她这样说,崔颜倒还真的想了许久。
然后道:“你多来这儿就行。”
“嗯?不会打扰你?”阮觅狐疑,并不觉得自己多过来几回能起什么作用。
说不定还会影响崔颜,浪费他的时间。
要是到时候就因为自己在这儿浪费的崔颜的时候,从而导致他没能上榜,那她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想到这儿,阮觅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个不行,你再想想别的。”
话刚说完,就感觉到崔颜抿着嘴看自己,是熟悉的小时候被她骗了的不开心模样。
“我说真的啊!”阮觅头痛,“我在这儿不是打扰你吗?”
岂料,崔颜平静道。
“不会打扰,反而更能静下心来。”
这一句话,直接就让阮觅破防了。
这还是崔颜吗?竟然这么会说话了!
她一脸震惊,就差摇着崔颜的肩膀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被别人夺舍了。
以前的崔颜最喜欢将事情埋在心里,只有气急了的时候才显露在脸上。
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崔颜这句话太戳阮觅的心了。
让阮觅蓦地想象出这样一幅画面。
崔颜来到鳞京,人生地不熟,每天在寺庙里除了看书就是站在门口等待自己。
可怜得紧。
因为没有朋友,所以紧张孤独的时候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度过。
那现在这是……和她撒娇的意思?
阮觅觉得自己懂了!
她大为震惊,并且颇为欣慰。
类似于从前总是要强的朋友,竟然在她面前显露出柔弱的一面。
阮觅的保护欲顿生,当即被自己的脑补攻略了,拍着胸保证:“放心好了,这两个月,我一定会让你享受到家的温暖!”
崔颜不是很懂,却敏锐地没有问出口。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阮觅,随后才“嗯”了一声。
……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
阮觅腿上的伤势在一月的时候才好,这时候才彻底抛弃了轮椅。
她信守承诺,时常去寺庙那边看望崔颜。
有时候是带着某家店铺里新出的糕点过去,也有时候是空着手。
但不管怎样过去的,每回崔颜都会拿出不同的糕点放在她面前。
到最后,阮觅自己带的,崔颜准备的,都通通进了阮觅自己的肚子里。
崔颜看书的时候,阮觅从来不打扰他。
自己吃会儿东西,或者是自己在那儿看书。
两个人不怎么说话,但气氛很好。
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九。
大雍的春闱,一共有三场。
第一场是从二月初九开始,持续三日。
而后在二月十二开始第二场,又持续三日。
最后一场便是在二月十五。
考生自进考场后,大门便锁起来。考生的一应活动都在考场内,不能离开。
阮觅曾经听说过考场里面的魔鬼环境。
什么床铺上面漏风,桌子的角坏了,送过来的笔墨纸砚里头还有用不了的。
状况百出,一言难尽。
所以在春闱开始的前一个晚上,阮觅便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等到鸡开始打鸣,阮觅才堪堪闭上眼。
可梦里都是崔颜同陈章京的各种惨状。
比如陈章京,坐马车去考试,没想到半路上马车竟然翻了。他被压在下面动不了,就这样硬生生错过了考试时间。
崔颜更绝,吃饭的时候从馒头里搜出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早就准备作弊的人,于是很快被前来监察的人带走了。
这个梦吓得阮觅猛地睁开眼,一转头便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
她呼出口气,感觉背后湿漉漉的。
竟然被一个梦给吓得腿发软,背后出汗。
阮觅沉默一瞬,飞快起床,不用翠莺过来催,自己就穿好了衣服。
“翠莺!翠莺!我现在出去了!”
一边说话一边往外面赶。
翠莺闻言,笑吟吟看着她,“这大冷天的,你出去干什么?”
“今天不是春闱吗?”阮觅奇怪,她从未见过翠莺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
“什么春闱,不是早就结束了?”
阮觅顿住,开始结巴,“怎、怎么结束的?”
“你脑子睡坏了?现在都四月了,连榜都出了。”
“……陈章京同崔颜考中了?”阮觅试探着问。
但翠莺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阮觅吓得一下子没喘过气来,自己把自己憋醒了。
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心才落回原处。
是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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