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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娶妻 若是将你指与我,你敢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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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伯是侯府的老人, 替大小姐也赶了这么些年车,可还是头一回赶得满头大汗紧张得手脚发抖的。

    车里白苏和青黛也有点不安,时不时看看阮筝, 又掀帘看看外头的街景, 眼看着御街越来越近,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白苏年纪略大些, 此刻就开口劝阮筝:“姑娘就这么找上门去,不大好吧?”

    不是不好, 简直是糟透了。阮筝一想到刚跟人吵完架翻完脸, 才过了一天转头就去找人帮忙, 说出去实在是没脸。

    她昨天扔香囊的时候有多爽快, 一会儿见着对方就有多尴尬。

    可她必须得走这一遭,为了沈碧君的下半辈子乃至性命, 她得去求人家。求他帮忙找刘长墨,替沈碧君带个信儿。不管怎么样总得让他们见一面,说不定刘长墨有办法扭转局面。

    她的沈姐姐, 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那样的男人被糟蹋了。阮筝捏了捏袖中藏着的那封书信,目光清明了几分。

    她从沈家出来已近晌午, 去了刘长墨家, 这会儿又往御街赶, 待到了慎亲王府跟前时, 日头已慢慢往西斜了。

    御街与别处不同, 没了一般街市的热闹与烟火气, 显得特别冰冷。这里本就离皇城近, 从前朝起就是亲王显贵的宅邸所在,因各处宅子占地皆广,家家户户的门房都离得极远, 便愈发显得没人气。

    如今御街上住的人家不多,有几处宅子皆是空着。入口处的大宅子是八皇子恭亲王的宅邸,而往里走最后那一处最大院门最高处,便是慎亲王的王府。

    听说这王府是当年建安帝在时便赐下的,从府邸的占地与位置也能看出,先帝对这个皇六子是有多么地宠爱。阮筝甚至听父亲私底下说起过,若不是当年大皇子用了点龌龊手段夺位,这皇位多半早已是慎亲王的了。

    只是大皇子不会想到自己竟是这般命短,而他不择手段拿到的皇位,如今实际上又落入了自己的兄弟手中。

    时也,命也。

    阮筝的马车走过恭亲王府门前时,她的心情尚且没什么变化。但随着马蹄声越来越慢,离慎亲王府也越来越近时,阮筝原本平静的心也变得局促起来。

    这街道实在太过宽阔,阔达到像一个较武场。即便上百将士在这里集结出发也丝毫不显拥挤。

    而且这街道未免也太安静了,一路行来竟是一个人也见不着。宽达十余丈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缓慢前行,马蹿声混合着车辙声显得有些单薄和凄凉,也教人更为不安。

    阮筝虽自诩胆大,连皇宫都曾面不改色地进去过,却没料到到了这御街人便不由自主没了气势。慎亲王府中有那个人在,那人在梦里将她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男人。

    而这座宅子也曾是她梦里丧命之处。她虽记不清梦里王府究竟是何模样,可一见到那白墙灰瓦,那股压抑之感便油然而生。

    有那么一刻她都想叫住温伯,让他掉头回去了。

    阮筝狠狠掐了手背一把,令自己暂时冷静下来。又拼命地说服自己来此处不过是寻一个内侍,与慎亲王本人毫不相干。

    如此这般做了许久心理准备,阮筝才让温伯将车停在了王府的偏门处。此处不像正门那般巍峨,看起来就像一般大户人家的正门。不同的是门口守卫的不是寻常的家丁小厮,而是穿着甲胄手拿兵器的卫兵。

    一见到这两人全副武装的模样,温伯又开始犯怂。他一脸为难地问阮筝:“姑娘到底要寻什么人?这些人看着不大好说话的样子。”

    他这一问倒把阮筝给问住了。她跟那人虽相识已久,却至今不知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也姓封,是王爷身边的人。除此之外便只有容貌可形容一二了。

    阮筝想了想冲温伯道:“你就说那一个姓封的内侍便可。”

    边说边掏出两绽小元宝递了过去,“跟人说点好话,悄悄的别声张。”

    温伯战战兢兢地拿了元宝下车,全身哆嗦地走到了侧门边,去找那两个卫兵说话。这两人皆是训练有素,守门时目不斜视,虽一早就看到了这辆车突兀地出现在王府门前,却始终不动声色暗中观察。

    这会儿眼见一个老伯走了过来,凌厉的目光立马便射了过来。温伯被他们吓了一跳,定在原地不敢再动。其中一个卫兵见状伸出长矛,直接架到了温伯的肩膀上。

    “你等何人,来此处做甚?”

    他声音洪亮极具气势,别说温伯就是车内的阮筝都吓得一哆嗦,脸色白了几分。

    看来传说慎亲王治军极严不是夸大其词,单看这守偏门的卫兵都这般英武,想来王爷本人也是极为严苛之人。

    这样的人在床笫之间也是异常凶悍,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阮筝想到梦中床单上的鲜血,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边温伯已是吓得快要尿裤子,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手中的银子更是攥得死紧,完全忘了要递过去。

    那卫兵见他如此,手中的长矛便往下压了几分:“说,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温伯抖个不停,手一松元宝就掉落到了脚边。他见状终于有些回过神来,刚想要蹲下去捡,却听耳边大喝一声:“站着别动,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可怜温伯一把年纪被吓得面无人色,语带哭腔求饶道:“大人、大人饶命。小人是、是富平、平平平平平平……”

    一句话没说完,两眼一翻眼看就要晕倒。阮筝在车里实在看不下去,只得掀起帘子自行下车,朝那两人走过去。

    比起温伯她的仪态从容许多,又因她是女子卫兵也不好轻易动粗,便只能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她瞧,心里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王爷归京这么久,王府门前还是头一回出现这样的妙龄女子。且看这少女容姿惊人绝非凡人,这是自家王爷在外头惹了什么风流债,姑娘上门要债来了?

    一时间两个卫兵不知是哭是笑,表情颇为难看。

    阮筝走到温伯身边捡起了他脚边的元宝,冲那个架着温伯的卫兵道:“对不住官爷,这是我的车夫,我们来此处没有别的事儿,就是寻人而已。”

    说着就想寻机会把元宝递过去。

    那卫兵一见之人大为惊骇,生怕被她连累得军法处置,不由后退了好几步,强撑镇定道:“你别过来,此乃王府重地,你等、你等速速离去。”

    “可我要寻人,能否麻烦大人通传一声?”

    “寻、寻什么人?”

    “寻一位内侍大人。”

    王府内确实有服侍的内侍,多是王爷当年出宫时带出来的贴身侍从。那卫兵一听她这话略松一口气,但还是颇为警惕地问道:“哪位内侍?”

    “一位姓封的内侍大人,年纪比大人略长几岁,身高比您再多一个头……”

    那卫兵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面前这姑娘长得漂亮嗓音动听,要她那一张小嘴叭叭了半天,为什么说的全是他听不懂的话。

    府里哪来的姓封的内侍,那是王爷的姓,也是当今圣上的姓,哪个内侍不长眼敢姓这个姓。再说他在王府已算身量颇高,比他还要高上一个头的人,满王府除了那一位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就是韩大人和孟大人,那也够不上啊。

    这姑娘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跑这儿胡说八道来了?

    阮筝说了半天眼见这卫兵的眼神愈发不对,不由也着急起来,上前两步正想再说几句,就见他如受惊的马儿一般挥动手中的长矛,下意识地就要刺向阮筝。

    好在这时一人驭马前来,到了近前急得连剑都来不及出鞘,直接就帮阮筝挡下来了那一刺。

    卫兵一见来人便齐齐跪下,口中高呼:“韩大人。”

    韩逸跳下马来,惊觉自己后背已出了一身冷汗。方才若不是自己及时赶来,阮姑娘今日必要血溅当场。

    伤了阮姑娘这两人自然脱不了干系,就是他只怕也要被罚个够呛。

    好险,当真是好险。

    阮筝一见韩逸整个人便活了过来,一扫方才的惊惧喜上眉梢:“韩大人,能见着你就太好了。”

    韩逸客气点头:“阮姑娘过来可是寻、寻封大人来了?”

    “是。”阮筝悄悄扯住韩逸的衣袖,将他带到了旁边,凑近了小声道,“我有封信想请你帮忙转交,原本是要交给刘长墨刘公子的,可我一时寻不到他人,能否麻烦、麻烦他帮我送一下?”

    韩逸哪敢说不,立即将书信收下,随即后退几步与阮筝保持一定的距离,生怕惹上麻烦。然后他冲对方拱手:“姑娘放心,我一定替姑娘送到。天色不早了,姑娘不如先回去?”

    阮筝看了眼渐渐落下的日头,正要说好就被一阵冷风吹得打了两个喷嚏。韩逸见状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催促她上车,生怕把她给冻病了。

    虽说是她自己着的凉,但只要是在王府跟前吹的风,那这病也得算到他们头上。到时候王爷一样不会放过他们。

    韩逸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当一个奴才实在是太难了。

    目送阮筝上车离开,韩逸又叮嘱了两个卫兵几句,这才从侧门而入,想要去寻王爷。结果没走几步身后突然拍上来一只重重的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子,方才是怎么回事儿,那是阮姑娘吧?你小子一见着人就跑这么快,难不成是动了什么心思?”

    方才两人一同从外边回来,韩逸一见着侧门边站着的女子立马疾驰而去,把孟朗一个人扔在原地,搞得他颇不是滋味。于是这会儿便使劲埋汰对方。

    韩逸不自然地挣扎两下,却没能挣脱,只得小声道:“别胡说,阮姑娘托我给殿下送封信而已。”

    “信,什么信?难不成是……”

    “不是给殿下的,是给刘公子的。”

    孟朗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说什么,阮姑娘让你送情信给刘公子?”

    他那大嗓门一吼,半个王府的人都能听见。韩逸正要斥责他让他小声些,就听身后响起冷冷的一个声音。

    “哪里来的信?”

    韩逸和孟朗转身,一见是封瀛来了,吓得赶紧站好行礼。

    封瀛负手而立上下打量了他们两眼,冲着韩逸道:“你随我进来。”

    说罢转身朝书房走去。

    韩逸趁他不注意狠狠地瞪了孟朗一眼,孟朗也觉得是自己大嘴巴害了他,抱歉地冲他直抱拳。

    韩逸一路跟着封瀛进了书后,后者进屋后走到书桌边便定定地望着他,直把韩逸看得冷汗直流。

    他赶紧将那封信摸出来献上:“殿下别说孟朗胡说,这信是阮姑娘托属下给王爷的。”

    封瀛一挑眉:“所以信是给我的?”

    “不、不是,阮姑娘说想麻烦殿下将此信送给刘公子。她今日去了刘府老宅,家丁说刘公子出游去了。阮姑娘一时寻不着他,所以才来了王府。”

    “刘长墨既出去云游四方,本王又如何寻得着他。”

    封瀛一面说一面将信搁到了桌上,一副不打算理会的样子。韩逸跟着他这么多年,怎么会听不出他这不过是推托之词。旁人要寻个游方郎中自然千难万难,可殿下若是出手甭管刘公子身在何处,不消半日必能有确切的消息。

    殿下这些年广布罗网,全国各地眼线密布,哪里都有他们的人。区区寻个大夫而已只是小事一桩。可殿下看起来不太想管这事儿的样子。

    韩逸想到阮筝急切的眼神于心不忍,于是多嘴一句:“属下看阮姑娘有些着急,想来是找刘公子有正经事儿。殿下莫听孟朗胡说八道,这信定不是情信。”

    “哦,何以见得?”

    韩逸一下子就被问住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是啊,他也不能当场拆开那信看看里面究竟写的什么。万一真是情信……

    韩逸不置信地摇头。虽说当初阮姑娘曾给过刘公子私印,但她后来也曾极力撮合刘公子与沈姑娘。这么说起来阮姑娘应当是对刘公子没什么想法了。

    更何况在韩逸心中,这世上还有哪个男子比得上自家王爷的。阮姑娘跟王爷也算是交情颇深,即便要动心也该对王爷动心才是。

    他实在没想到阮姑娘可能还对刘公子存了几分心思,一时间十分尴尬,少见得吱唔了半天终究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就是个内侍,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哪里懂什么女儿家的心思。

    韩逸站在原地低垂着头,安静如鸡。过了片刻才听到封瀛冷哼了一声,挥手示意道:“下去吧。”

    韩逸不敢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书房。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身后又传来了声音:“刘长墨的踪迹你自个儿便能查,这么点小事还用我出手吗?”

    韩逸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转身冲封瀛拱手大声道:“是,属下一查到立马就来报告殿下。”

    封瀛想说不必,可还没等他开口韩逸已是一阵风般地走了。他便收回视线,重新又落到了桌上的那封信上。

    头一回封瀛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他。

    阮筝从慎王府回来后便开始咳嗽起来。幸而咳得并不厉害,想是在王府门前跟那两个卫兵纠缠的时候吹了点冷风的缘故。

    她也没叫大夫上门,只让白苏替她弄几味药来熬了点药汤,喝下后睡了一夜人便精神了几分,只是这咳嗽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白苏便道:“姑娘这是忧心沈姑娘的事儿,牵肠挂肚的病自然便难好了。”

    阮筝趴在暖阁的窗台处望着外面的日头,蔫蔫地点点头。沈碧君的事儿就是眼下她最挂心的事。昨日虽说把信给了韩逸,可也不知他是否有收到。

    毕竟是拐着弯的拜托人,万一韩逸忘了此事,或者姓封的死太监记恨她那天的一巴掌,不愿帮她可如何是好?

    早知昨日还是该与他亲自见一面才是,当面同他说这个事儿。他若还在生气,大不了她为了沈姐姐吃点亏受点委屈,跟他道个歉就是了。

    说来说去也是她心虚,担心对方不肯原谅自己被下面子,所以才偷懒找了韩逸帮忙。

    阮筝越想越后悔,可眼下信都给出去了,这会儿再去找他似乎也不合适。且他整日里为王爷办事到处奔波,即便去到王府也未必见得着他。

    那座森冷的大宅总让阮筝怵得慌,若是往后再没必要的话,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去到那里才好。

    阮筝一整天都在想这个事儿,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东西没吃几口,午觉也睡不着,还冲白苏抱怨:“你开的药怎么这般苦,难喝死了。”

    “药哪有好喝的,再说我用的药可不苦。明明是姑娘有心事吃什么都没滋味罢了。”

    被戳穿心事的阮筝恨恨地瞪了自家丫鬟一眼,理亏地闭上了嘴。白苏见状便过来宽她心:“姑娘放心吧,我瞧那位大人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此事又与刘公子有关,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即便他恼了姑娘那天的行事,至少刘公子没得罪他啊。”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阮筝就更蔫了:“你也觉得我那天有点过分是不是?”

    白苏想了想讪笑道:“姑娘要听实话?”

    “自然是要实话。”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姑娘生气归生气,下回还是不要再出手为好。尤其是打脸,那是王爷身边得脸的大人,想来平日里也是常被人捧着哄着的。那一日姑娘突然出手真把奴婢吓一跳,好在那位大人宽宏大量,若是碰上个小气的睚眦必报,只怕姑娘会有麻烦呢。”

    “他还想打女人不成?”

    白苏笑了:“我的好姑娘,他即便不当众打回来,还不能背地里使坏吗?不过我瞧他不像那样的人,姑娘大可宽心了。”

    “可你说他会不会还在生气,那封信会不会根本不当一回事儿?虽说跟刘长墨有关,可他一听说是我找刘长墨,说不定还要替他好兄弟拦着呢。”

    白苏一时语塞:“这么说起来,倒也……有些道理。”

    阮筝立马哀嚎一声垂下头去,一个不留神脑袋就磕在了窗框上,发出咚地一声响,心疼得白苏赶紧过来扶她。又是让青黛去煮鸡蛋又是自个儿寻药膏的,忙活了半天还是没能阻止阮筝的额头上冒起一个小肿包。

    阮筝摸着肿包哭唧唧:“人倒霉,真是喝水都塞牙。”

    就在她苦闷异常的时候,傍晚时分青黛欢天喜地地回来,一进屋就把门窗给关上,然后神秘兮兮从袖中掏出张字条来。

    阮筝一见这熟悉的水纹纸立马就夺了过去,迫不及待展开去看,丝毫没有留意到两个贴身丫鬟对视一眼,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果然如她猜的那般,是那人给她写的字条。字条上言简意赅,指明让她明日带沈碧君去南胡街。还说若是有事不能相去,便让人往王府侧门递条儿过去便是,韩逸自会处理。

    阮筝将这字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心情越美,连咳嗽都给忘了。她站起身将字条往身上一收,抬步往朝卧室走去。

    身后两个丫鬟紧跟着追过去:“怎么了,姑娘是困了要睡了吗?”

    “不是,替我将新做的衣裳都拿出来,我看看明日穿什么好。上回新打的那副头面也拿出来,对了,皇后娘娘赐的那些首饰都放哪儿了?”

    白苏听了一愣:“那些都在咱们的小库房里收着。明日是有什么什么要紧事儿,需打扮得这般隆重?”

    皇后娘娘赐的都是极华贵的首饰,寻常宴饮都未必用得着。姑娘这又是新衣服又是新首饰的,怎么有点要进宫面圣的意思?

    阮筝经她一提醒也觉得自己好像过于重视了一些,看这两个丫头的神情也总觉得像是被她们窥破了自己的心事,于是故作潇洒道:“无事,明日不过去贞姨处罢了,也不必过分装扮,随便收拾一下便成了。”

    说完她也不让人拿衣裳了,首饰盒子也叫她们放了回去,又命人去准备热水泡澡,舒服地泡了一会儿便上床休息去了。

    到了第二日阮筝起了个大澡,略施粉黛便出了门,头上连金簪都未戴,只将头发挽了个随云髻斜插一支玉簪,身上也是同样素净的衣裙。

    她先是坐车去了沈府,约了沈碧君一道出门。来之前她早已想好了说词,见了沈夫人便侃侃而谈:“我几次蒙沈姐姐相助,也知她医术高明又是菩萨心肠,所以这回才又求上门来找沈姐姐帮忙,还望沈夫人不要怪罪。”

    说罢她就提了南胡街的贞姨,“……贞姨与我有些缘分,当初去青雀山庵中烧香时相识,也算是菩萨冥冥中的指引。只贞姨早年丧夫独自寡居家中,这些年来身子向来不好。她又是个贞烈的,非但不愿意嫁人,便是找了大夫上门同她看病也是推三阻四。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沈夫人一看便是面善之人。便是太后娘娘也是佛口慈心,常说要与人为善。所以我才想找沈姐姐帮个忙,替我去给贞姨把个脉开个方子,好歹不能叫她断了汤药才是。夫人莫急,我自带沈姐姐去,回头也必将她安然送回家,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沈夫人本也是个厉害人物,要不然还不会嫁进沈家多年把持中馈将嫡长女欺负得没活路。可她没想到一碰到阮筝自己竟还是败下阵来。

    那一张巧嘴实在能说会道,又是搬出菩萨又是言必称太后娘娘的,搞得沈夫人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若说了便是对菩萨不敬对太后不敬,回头说不定要给自己惹大麻烦。且她也确实听闻过当初太后就是因阮筝怜爱孤寡才对她另眼相看。

    既是太后都看重的人,她又如何敢驳她的面子。当下只能忍着不痛快装模作样道:“这是自然,只是碧君身子娇弱,如今外头还有些暑热,且盼她早去早回莫要累着自己为好。”

    “那是自然,夫人放心。”

    阮筝满意起身,随即带着沈碧君大方离开。剩下沈夫人一个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倒是没看出来,富平侯家的大小姐,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

    阮筝拉着沈碧君上了自家马车后,便让温伯一路朝南胡街驶去。

    驶出一段路后白苏眼尖地留意到了身后的一个人,小声对阮筝道:“姑娘,那好像是沈家的婆子,这是一路跟着咱们呢?”

    沈碧君一听脸色就变了,阮筝却不在意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无妨,你那个继母既是关心你,咱们也别拂了她的好意。就让那婆子跟着吧,反正咱们就去南胡街,别的地哪儿也不去。”

    她还“好心”地让温伯绕了几条街道,多拐了一个大弯才去到南胡街,直把那婆子累得半死。

    不过当车子驶进南胡街时,那婆子也定下神来,心中记着夫人的吩咐半点不敢怠慢,躲在一棵树后亲眼看着阮家大姑娘同自家姑娘一道下车,阮姑娘身边的丫鬟去敲了门,很快那门里也露出个小丫头的脸孔来。

    婆子待她们都进去后还机灵地同旁边一户出门采买的大婶闲聊了几句,问得方才那户人家确实是贞姨家,家中只有一个寡妇同一个小丫头后,这才放心回府向夫人禀告去了。

    阮筝根本不在乎婆子的去留,刚一踏进院子便一眼瞧见了站在堂屋门口的刘长墨。多日不见他似乎也清减了一些,只是那一双眼中依旧饱含着对沈碧君浓烈的爱意,怎么都掩饰不了。

    阮筝突然又有些羡慕起沈碧君来,人生得一乱足以,有这么一位待自己至诚至爱的男子,其余的便皆可略过了。

    她伸手轻推了沈碧君一把,笑道:“快去吧,咱们没多少时间,你有什么话赶紧同他说,有什么主意也同他商量一番。我让人替你们把门。”

    说罢她便让白苏和青黛分别守着前门与后门,又让腊梅扶贞姨回屋歇息,至于沈碧君带来的丫鬟喜鹊则陪着她一道进了正堂,给自家姑娘与刘公子端茶递水。

    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后,阮筝才发现这现场就独独多了自己一个。她既不想去守门又不想去吵贞姨,甚至还存了点想听听沈刘二人如何商议之事。

    于是她便主动陪着沈碧君进屋,口中说着要替二人寻茶壶倒水,目光却在屋子里直打转,想寻一个自己能待的隐蔽所在,静静地坐着听听便好。

    说不准她还能给他们一些建议,让他们能打破眼下的僵局。沈碧君为人太过和善,刘长墨也是个温和性子,她真怕这两人商量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那今日这趟岂不是白走了。

    只是她刚踏进堂屋,还没将内里的摆设看仔细,便察觉到了一道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循着感觉望去,待看清站在次间的人的模样时,吓得小心脏都停了两拍。

    他怎么会来这儿?

    她只是让他帮忙送信而已,难不成他也跟自己一样好奇,想来偷看好友如何与姑娘相会?这人怎么也这般八卦。

    阮筝几日未见他,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此刻还有些尴尬,便想将头撇开。只是还未等她移开视线,男人凌厉的目光便射了过来。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唤她过去,且还带了一丝警告意味。一副阮筝若是不乖乖过去,他也不介意过来将她抓过去的霸道气势。

    这人怎么这样,当真是个蛮不讲理的莽夫。

    阮筝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脚下步子却没停,乖乖地挪到了次间门口,拐到了旁边的屏风后面。她想躲在屏风后听听那两人究竟说些什么,只是刚听到刘长墨唤了一声“碧君妹妹”,她已被人拽着胳膊,直接就拽进了次间。

    贞姨家的房子狭小,这屋子说是次间其实就是堂屋旁边极小的一处所在,内里摆了一张书案并一把椅子,光这两样东西已是占了大半的地方。剩下的便只够两人交肩而立。

    阮筝被那人拽进去后脚下步子不稳,自然伸出手来扶住了书案,刚刚站稳便感觉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欺了过去。她吓得两手扶住案几,身子直往后倒。

    “你、你要做什么?”

    封瀛与她面对面站着,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寸余。女子紧张的气息不住地扑到他的脸上,那天被她打疼的半边脸,此刻竟有了一种酥麻感。

    他微微一笑,说道:“放心,自然不会做你那天对我做过的事。”

    “我、我对你做什么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也忘了。”

    这分明就是在扯谎,阮筝毫不示意地拆穿他:“胡说,你分明还记得,否则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是,看来你也记得,否则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阮筝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小脸布满了震惊与不甘,与平日里的明艳洒脱不同,带着少见的委屈与娇羞。

    封瀛将手负在身后紧握成拳,不住地松开又再次握住,来回几次总算压下了心头莫名的情绪。

    眼见阮筝躲他躲得都快倒在书案上了,他终于站直了身子。阮筝也借机直起身来长出一口气。

    幸亏他没再逼近,否则她非当他面躺下不可。一想到那画面便给人一种风光旖旎之感,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暧昧味道。

    她隐约记起梦里那间屋子似乎也有张条桌,比这张大不了多少。而她则被男人按在那桌上,尽数扯掉了身上的裙衫。

    那样的情景是她少女时从未想过的事情,也只有在梦里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男女竟可以有与平日里衣冠楚楚正襟危坐截然不同的模样。

    每个人都可以变成禽兽。

    阮筝记起那种情景,整个人瑟缩一下,然后便红了脸颊。封瀛眼见她眼底掠起迷蒙的神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随即又是脸颊绯红,连未涂口脂的嘴唇都红艳了几分。

    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绪又冲上来几分,骨节因为紧紧握拳也发出了喀喀的响声。阮筝听到声音瞬间从梦境中抽离,紧张得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莫非还要打还我不成?”

    她可受不住他那一下,别说一拳就是一个指头也受不住。

    封瀛一听便笑了:“不会,我这人讲道理。”

    “你这话言下之意便是,我这人极为不讲道理是吧。”

    “倒也不是极为不讲道理,只些许而已。”

    阮筝气鼓鼓地看他:“哪里有些许,分明是再讲道理不过了。我那日打你也是为你好,若不将你打脸,你他日行差踏做惹下大祸,说不定就不是挨巴掌而是挨军棍了。”

    封瀛不动声色地反问:“何以见得?”

    “你是王爷的人,自然也懂军中的规矩。那百花班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你说你白日与那戏子宣淫,传出去可不就丢了你家王爷的脸。王爷向来为人正直不近女色,你行为这般放浪与他的性子背道而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封瀛边听边点头,最后道:“倒是没想到,你对王爷评价这般高。你认得他?”

    “不认得,可也听过不少。且我这人自小就极会识人,绝不会有错。”

    “哦,都听了些什么?”

    “京中人人称颂王爷,我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究竟是害怕王爷的威势人云亦云以求自保,还是发自真心当真这般认为?”

    阮筝不解地冲他眨眨眼睛:“两者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

    “那我便是真心称颂拜服的,”阮筝撒起谎来毫不避讳,甚至还向对方讨起了好处,“你记着他日见着王爷,若有机会不妨替我美言几句。不是,无需替我美言,替侯府多说几句好话便是了。”

    “我替你说话,可有什么好处?”

    阮筝想了想,理直气壮道:“那日不是给了你一个香囊了吗?”

    “那是我拿金葫芦换的。”

    “那……”阮筝一时语塞,索性耍起赖来,“那便先欠着吧,以后有机会我再送你点别的。你我到底男女有别,我也不能总送你东西。于你不过是小事,于我便很有可能是大事了。”

    生怕他久不做男子不懂这些事儿,阮筝说完后还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你可懂我的意思?”

    “懂。”

    “那便好。你虽说不能娶妻,但这些事情多少也该知道。往后你家王爷若娶了王妃进门,身边的丫鬟姐姐们你也是要避讳着些的。”

    封瀛一听便皱眉:“谁说我不能娶妻?”

    阮筝觉得自己刚才那话大概是伤着他了,于是赶紧出言哄道:“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我朝律例也未说内侍不得娶妻。你又得王爷看重,若是他开口替你寻一门亲事,那姑娘自然是不敢拒绝的。”

    “是吗?”封瀛脑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冲动,未及多想便道,“那若是王爷指了你与我,你敢拒绝吗?”

    “我自然……”

    阮筝话未说完便愣住了。倒不是因为要嫁给一个太监而不乐意,只是震惊于他平日里那样方正的一个人,竟也会说出这样不合规矩的话来。

    “你、你没事儿吧?”

    阮筝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见并不烫手便嘀咕道,“也没发烧啊,为什么会说胡话呢?”

    “谁说我说的是胡话?”

    “那你还说要娶我,明知不可能的事。”

    “为何不可能,因我不是个男子?”

    阮筝怕伤着他的自尊,仔细斟酌着开口道:“这、这也算得一个原因吧。你也知我父母爱重于我,自是我不愿意我受委屈的。虽说你在王爷身边当差位高权重,可我父亲喜好书画,自然也盼着我嫁一位饱读读书的名门公子。你与他们比虽说不差,可到底有些不同的。”

    “哪里不同?”

    阮筝心说这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可对方似乎有些执着于些,问完这话后人便又凑的过来,逼得她重新又向后倒去。

    这一回她倒得有些急,眼看就要摔倒在桌面上时,一只手及时伸出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男人扭头朝屏风处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刘长墨与沈碧君。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欺身过来,双唇贴在阮筝的耳边,与她喃喃细语。

    “既然他们可以,你我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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