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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场大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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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开门,家里有人吗?”

    “来了来了。”青儿去开了门,哗啦啦涌进好几个人,板儿走在他们中间,一脸寒霜。

    “怎么了,这是……”贾茁支着双手从厨房里走出来,两只手上全是酱料,散发出一股辣味。

    “板儿,带了朋友来玩呀,在家吃饭,姥姥去买菜。”刘姥姥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些多人,笑呵呵道。

    “我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开口的男人,正是元子尚。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回事?”贾茁一头雾水。

    元子尚急道:“先不管这些,你只要回答我,到底有没有人来找过你。”

    “有啊,有个小孩子来找小茁姐,说板儿哥约她在喜瑞楼见面。”青儿在旁边插嘴答道。

    贾茁也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就是你,快说,你把小佳怎么样了。”元子尚急的往前一步,板儿一把推开他,蹙眉道;“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欺负女人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贾茁一脸茫然,青儿和刘姥姥也环顾一圈,都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你去喜瑞楼了吗?都见了些什么人?”元子尚仍逼问道。

    “没去。”贾茁冲板儿翻了个白眼。

    青儿也在一边笑,“小茁姐怎么可能会去嘛,板儿哥以为带小茁姐去吃好吃的就能和好啊。你呀,好好想想,换个方式哄人吧。”

    板儿尴尬的摸摸鼻子,“别闹了,有正事。”

    元子尚也糊涂了,这一家人如果说是在演戏,那演技未必也太好了些。蹙眉道:“你真的没有去,什么地方也没去?”

    “没看我姐一手酱料吗?从早起一起做到现在,我和姥姥都在家,她出没出去我们还不知道啊。路口卖芝麻糖的老头整天坐在那儿,他认得我们姐妹,不信你问问去。”青儿撇着嘴,仗着年纪小,说话很是不客气。

    “到底出什么事了?喜瑞楼塌了?”贾茁一脸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没什么事,你别管了。”板儿说完,转身对元子尚道:“你问清楚了吗?如果没清楚,可以上衙门让秦大人再问一遍。”

    “对不住了,是我关心则乱,改天向王兄弟赔罪。”元子尚拱手一礼,带着几个人快速离去。

    “这是出啥事了?”刘姥姥忍不住问道。

    “李家姑娘丢了,元家正急着找呢。”板儿说起来也是一脸困惑。

    他们早上一帮朋友聚在城门口,等忠顺亲王的车队过了,元子尚和那位门客便加入军队,跟在最后出了城。

    他们正准备散掉,有个小乞丐跑来丢了张字条给元子文。元子文一看就急了,借了马追出去,把元子尚给追了回来不说,还拦下那位门客,不许他走。

    板儿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等在城门口。等他们几个人拉拉扯扯回来,才知道字条上是说有人看到李小佳被打晕送进了喜瑞楼。

    “那赶紧去喜瑞楼找啊。”贾茁表现的很激动。

    “有人去找过了,子文已经报了官,是在李家伺候的一个婆子得知小姐失踪,这才说了实话。说李小佳找了人要把你骗到喜瑞楼,结果没等到你,她出来的时候没看到自家姑娘,就以为李小佳去城门口找元子文,便自己先回去了。”

    这么一长串,差点把贾茁绕晕了。

    “所以说,根本不是你来找我,是李小佳借了你的名义来找我咯。”贾茁进了厨房,手上的活计不停,嘴里还在惊叹道。

    “得了吧,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啥时候闹过别扭。还装,外头没人了。”板儿在厨房里,几乎要凑到贾茁的耳朵边上,说话间气息喷到贾茁的头发上,痒痒的。

    贾茁气的嗔了他一眼,“痒。”

    “哪儿痒,我替你挠挠。”板儿伸出手指,却不敢真的动,只作个样子就已经吓得贾茁直往后缩。

    “知道我是演戏你还配合的这么好,感觉我们三个人出去可以唱一出大戏了。”贾茁轻笑着,故意吐了一口气喷板儿的脸上,问他,“痒不痒。”

    “不痒。”板儿笑嘻嘻去洗了手回来,“我帮你装坛。”

    “慢着,把手擦干,不可以沾生水。”贾茁急的拿脚去踹他,腌酱菜学起来不难,可是想要得到美味就得一丝不苟,所有的细节都要把控好。不管是温度湿度又或是一滴生水,一样不对,都可能毁了一坛子酱菜。

    元子文揪住忠顺亲王的门客,已经在县衙里闹开了。元子文将他买卖人口的事捅出来,门客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力否认道:“我不与你这竖子多说,我只向秦大人禀告,我是帮王爷买了几个伺候丫鬟,还是在县衙里上的契书,所有的手续都清清楚楚,到底有什么问题。”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指的是那些平民老百姓的孩子,王爷府上的管事婆子在万念县城到底有多少亲戚,顺路带了七八个亲戚家的孩子,你根本就是在拐卖人口。”

    元子文虽然拦住了大哥,揪住了门客,可是车队已经跟着忠顺亲王走了,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拦不下来。王爷的车队是有官兵护送的,要不是元子尚,没准他现在已经身中几百个窟窿,被扔到路边等着元家去收尸了。

    他现在急着要救李小佳,什么都敢往外说。他不敢相信李小佳被关到里头,会有多害怕多绝望。更不敢想像,忠顺亲王会对她做些什么。

    秦县令一个头两个大,关于忠顺亲王喜欢鲜嫩貌美的小姑娘,在世家里头早已不是秘密。只是他有分寸,从来不向世家官宦人家伸手,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胡闹了。

    没有想到,第一回引爆,会是在他这里。

    “秦大人,您不要听他胡说,请您下令拦下忠顺亲王的车队救人。”元子文说这句话的时候,元子尚刚刚赶到。听到这句话,他几乎要吐血。

    本来这件事很好解决,由他出面,说是误会一场,让门客把李小佳放了。他替李家打包票,绝不乱议此事,里子面子都有了。结果自己的傻弟弟就跟脑子里缺根弦一样,不管不顾的嚷了出来。

    这下,门客就是想给他一个面子,都不能够了。这件事关乎忠顺亲王的名誉,更关乎他的名誉,就是打死都不会承认。否则一个拐卖人口的门客,还想当官,下辈子都不可能的。

    但这些话又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讲给弟弟听,元子尚只能上前吼住弟弟,“我已经去过王家了,王家今天没人出门,看样子这件事和他们无关。”

    “本来就和他们无关。”元子文根本不相信这是贾茁做的,贾茁自己就是个小姑娘,板儿又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再说了,李家好歹还有几个婆子能使唤,王家一个下人都没有。

    “这件事不用扯上别人,就是他干的。”

    元子尚已经快气疯了,“子文,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不能光凭着一张字条,就说是他们掳了人。”

    “不然呢,小佳为什么不回家,她就算出门,也会去找我,绝不会自己一个人跑掉。”元子文早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这个时候,认定了李小佳落入门客手上,死死咬住,谁来都不会松口。

    “大人,青天大老爷,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啊……”外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你们问清楚,怎么回事,别让人大声喧哗。”秦大人已经够头痛了,再听到这种不要命的哭法,太阳穴都跳了起来。

    “回大人,好像是一码事。”回禀的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县令,又看了一眼门客。

    “带上来问问。”秦大人叫了人上来,原来是一个妇人扯住一个老妇人要来告官救女儿。

    “说是给我们家闺女找了个好人家,是亲王府里管事婆子的远房亲戚,正好顺道给她带过去。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的彩礼,说是不要嫁妆,只图人好。都怪我家那口子猪油蒙了心,居然就真的信了,以为是送闺女去过好日子,结果是把闺女推到火坑里头啊……”

    妇人揪住老妇人的头发不放,老妇人无论怎么挣扎,哪怕一口咬上去,妇人的胳膊都被咬出了血,却仍不肯放手。

    “大人,大人,假的,不要相信她,我没骗她,没有骗她。”老妇人的头发被抓,扭着身子,用一种极怪异的姿势争辩道。

    “没骗她,那你说提亲,提亲的是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父母是谁,和谁又是亲戚。县令大人发个文书,一查便知。”一旁的元子文意外的聪明起来,质问道。

    “我,我我……”老妇人可以对妇人说的天花乱坠,反正她也没地方查证去。

    但她可不敢骗县令大人,只能嚎叫一声,“真的不关我的事,是他们贪图银子,自愿的。”

    “我的女儿啊,苦命的闺女啊,青天大老爷,求你救救我女儿吧。”妇人终于放了老妇人的头发,跪在地上磕头。

    元子文冷笑的看着门客,一脸都是你造的孽的表情。

    堂上热闹的好似开了锅,妇人受了刺激,又是磕头又叫哀求不然就是追打老妇人,元子文则是有理有条,诘问的门客说不出话来。

    元子尚身份所限,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不停的叹气。

    总算在秦大人没有崩溃之前,元家有个天大的好消息递进来,李小佳找到了,一点事没有。她本来回了李家,结果接到字条,说是元子文约她泛舟,她便去了桥头一直等到不耐烦,自己回了家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小佳没事,真的没事,太好了,太好了。”元子文旋风一般跑了出去,只留下元子尚摸着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跟门客开口。

    但门客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因为堂下还有这个妇人的官司要判,也涉及到忠顺亲王。

    好在堂下的妇人只是指认了忠顺亲王府中的婆子,跟他本人没什么关系,他只需要以门客的身份在这里支应就可以了。

    元子文冲回去,看到被家人围住的李小佳,一把抱住她,“你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

    “我……”李小佳哪里还有什么不耐烦,只剩下满腔甜蜜,笑嘻嘻道:“你就这么担心我啊。”

    “我听到你被人掳走的消息,都快急死了。”

    “我知道,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我,独自一个人冲进了忠顺亲王的车队。”李小佳看着他,眼里再没有别人,这个男人啊,从现在开始,真正属于她了。

    只可惜贾茁没有……糟了,她看向自己家的婆子,她不会已经说了实话吧。

    婆子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她也不想说的,可是当时元子尚带了许多人冲进来,好像出了天大的事,她哪里敢有一丝隐瞒。

    李小佳的心往下一沉,知道婆子没能守住秘密。

    果然,元子文看她无事,开始问道;“你为什么要冒充王天作去约贾茁出来,而且还要约在喜瑞楼。”

    “约在喜瑞楼怎么样,还不是因为离她近,好方便她。我只是心里担心,想要约她出来,求求她不要跟我抢你。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怎么就变成后头阴错阳差和忠顺亲王有关了,我真的不明白。”

    李小佳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最大的依仗便是可以装作不知道忠顺亲王的门客买人的事,假装一切都是巧合。

    元子文果然不疑有他,放下心中疑问,“估计是有些被骗的女孩子的家人想出来的办法。”

    他会收到李小佳被绑的字条,李小佳会收到约她去泛舟的字条,都是为了暴露出忠顺亲王府中婆子拐带人口的事。

    两个天真的人坐在一处,丝毫不知两家的大人已经坐到一处,相对无言。

    元子尚回家,看到两家的长辈,直接叹气道:“陆续有人过来,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不过看样子,用银子都能解决。只有一家,死咬着不放。”

    “那边会放人吗?”元父问道。

    “不会,会让她自卖其身,拿卖身契回来。”元子尚闭了闭眼,稳住心神说道。

    “子文实在是太莽撞了。”元父顿足。

    李父同样羞愧难当,“还是小佳不懂事。”

    元子文好骗,但他们可不好骗,李小佳想干什么,一目了然。只是他们自然不会提,就象没这回事般选择了忘记。

    元子尚开口道;“让他们早点成亲,送到外头读书吧。小弟也该早些懂事了,不能一直象现在这样。”

    “唉,他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放心了。”元父有些伤感,小儿子娇纵些本也无事,偏偏娇纵到妨碍大哥的前程还不自知,这就要命了。

    “是,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李父也赞同,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并不比元子文强上半文。

    王家的气氛完全不同,板儿跑出去几回,打探了消息回来,讲给贾茁和青儿听。

    “那些人家都散了,只有一家,坚持只要女儿。”板儿不免唏嘘,其实这种方式拐来的女孩子,九成都是家里不重视,心里隐隐有将女儿卖了一百两也不亏的想法。

    “那这一个能回来吗?”青儿天真道。

    “我也不知道。”板儿噎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女孩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但他不想对青儿说实话,不想看到她眼里失望又伤心的目光。

    “你们听听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贾茁侧耳听到外头似乎有吵闹声,板儿叫他们别出门,自己出去看个究竟。

    过了一会回来,板儿直接把门一开,示意他们没什么事。青儿和贾茁出去一看,原来是梅蕊一家人一边拍孟婆婆家的门,一边叫骂着。

    孟婆婆家里根本没人应门,最后梅父直接拿斧头砍开了孟家的大门。

    “跑了,他们跑了,卖了我的闺女,他们就跑了。拿了我们的银子,死老太婆,骗得我们好惨呐。”梅母在孟家的院子里,推开一个个房门,所有的房间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只剩下带不走的笨重家具。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到我家里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少年人走了进看,看到被砍烂的大门,蹙紧了眉头。

    “你们是孟婆婆的什么人?快把她交出来,不不,你们把银子赔给我们。”梅母疯了一样扑上去,把中年男人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半个月前买的房子,房主说一个月后才能腾房。今天中人跟我说可以收房子了,我才过来看看。”中年男人把他们往外赶。

    “你们和前房主有什么事,就找他们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捣乱,咱们就衙门见。”

    房子都卖了,梅家的人傻了眼。

    “她卖了房子,她居然卖了房子,你知不知道,他卖了我的闺女,我的闺女啊。”

    中年男人略有动容,指了指衙门的方向,“你们赶紧报官呐,看着我干什么,我和房主可没什么关系。”

    梅家人自然知道,这事怎么也找不到新房主的身上了。

    中年男人走到门口,看到好多领导聚过来,拱手团团一揖道:“在下马蒙,从外地迁回祖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马兄弟以前在哪儿发财啊。”见来了新邻居,有人应道。

    “以前在夏江府,做皮毛生意的。父母是万念县人,临死前都想着叶落归根,要葬回祖坟,我们就干脆一家人回来了。”马蒙的声音中气十足,听着便是一个爽快人,让人心生好感。

    “原来是这样,以后可要多多讨教。”邻居们十分捧场,寒暄一番他才带着两个少年人离开。

    “李宏……”贾茁和青儿,还有板儿,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在心里叫出这个名字。

    李宏回过头,看到他们笑了笑,什么都没解释,跟着马蒙走了。

    本来以为是来看一场好戏,结果他们三个人反而被震惊了。李宏怎么会出现,好不容易离开万念县城,为什么要回来,又是为什么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青儿小声去问贾茁。

    “反正他们会搬过来,搬过来了再说。”贾茁觉得生活真是一个惊吓接一个惊吓。一件事还没过去,另一件事又来了。

    “嗯,等他搬过来再说。”板儿下了定论,又道:“我晚上会告诉爹一声。”

    李宏不用给他们交待,总需要给王狗儿一个交待吧。

    而梅家的人四处打听,才知道孟婆婆的儿媳妇不是回了娘家,是跟孟婆婆的儿子和离。而孟婆婆的儿子因为赌博欠了许多银子,房子早就押出去了。

    这些事被孟婆婆瞒的死死的,然后借着这么多年邻居对她的信任,骗到了梅家为一百两的彩礼送出女儿。

    梅家的人去了衙门,但他们不是自己送女儿去客栈的,他们只是送女儿去了孟婆婆家。一切都是孟婆婆说的,但孟婆婆又不见人,根本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梅家人骂骂咧咧回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从王家门口过时,贾茁冷眼看着他们,冷哼一声关上门。

    关于梅蕊,贾茁只能在心里祝愿她,不管她是怎么打算的,可以心想事成。

    55.铺路

    “忠顺亲王府的门客走了,元子尚留下来了,再过半个月,元子文便要娶亲,然后兄弟俩一起去潮平府。”板儿带回来最新的消息。

    “元家这是怕了吧,好容易有个上进的大儿子,偏又养了一个拖后腿的小儿子。”贾茁嘲笑道。

    “还不止,李家的大伯昨日接了调令离京。”板儿摇头,忠顺亲王的胡须不是不能捋,但也要看看是谁。元、李两家这种小胳膊小腿,就别想了。

    “狗咬狗一嘴毛。”贾茁倒是没想到忠顺亲王这么小气,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

    李小佳能找人骗她去喜瑞楼,她就还李小佳两张便条,以牙还牙罢了。至于你们闹到县衙,闹到人尽皆知,那是你们自己处事不当,自己蠢,与她何干。

    “子文要我去接亲,不过看元子尚的样子,似乎还有所怀疑。”板儿叹气。

    “去呗,这件事又不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咬死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李小佳做了什么,他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有脸怪别人太聪明,不肯上她的当也有错?”

    贾茁气乐了,她本就没有害人之心,是李小佳作恶在前,难道还不许人反抗?

    “这样的人家不交也罢。”板儿出身农家,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生活习惯,行走做派和城里人自然有些许出入。他是极力想融入他们之中的,可是没有想到,揭开一看,一样是丑陋的臭肉。

    “水至清则无鱼,谁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做选择。人性本来就是自私自利的,不然为什么出几个不自私自利的,就被追捧为圣人呢。大家都不是那么好,所以圣人才少见,不是吗?人这一辈子,真正默契相得的朋友能有一个就是幸事,否则何来伯牙摔琴之说。”

    “是我钻牛角尖了,只知道要求别人,其实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板儿自嘲的一笑。

    “因为每个人都有他们想要保护的人,在你眼里最重要的是家人,别人也一样。”

    “虽然是这样,可有些人的所作所为,我还是没办法原谅。”板儿回想进城的这一年时间,形形□□的人,不由苦笑。

    “弱者才需要用原谅来挽回自己的尊严,我们不害人,但绝对不会任由别人加害而不反抗。伤害一旦形成,就是无法挽回的。我才不要到那个时候痛哭流涕的控诉,所以,你看,你面前的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人。”

    “在我眼里,你是最好最好的。”板儿看着她,心头的烦闷一扫而光。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包括他们自己,宽容一些,后退一些,给自己和别人一些空间,这样的朋友关系,也许更能长久,也更不容易让人失望。

    “哥,姐,你们还要看多久。”青儿一脸郁闷,不是来帮她摘菜吗?怎么说上话就没完没了,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她都把菜摘好了好吗。

    “来了,都怪你哥,拉着我说话。”贾茁提高了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板儿摸摸头,“我去做功课了。”

    青儿抱着一堆菜叶子去院子里洗,姥姥看着她笑,“傻孩子。”

    怎么她就成了傻孩子了,青儿不明白。看到身后的贾茁脸颊微红的跑开,才似有所悟,慢慢挑起唇角,荡起一丝甜笑。

    隔壁的马蒙真的带着一家人搬来了,还请了不少的远房亲戚,足以证明他们家祖上真是万念县的人。

    当然还请了左邻右舍,姥姥带着二个女孩子一起去的,送了一坛自家做的酱菜。

    “我们家老马就好这一口,总嫌我做的不地道,馋婆婆以前做的,这下可有正宗的家乡味了。”马家妇人是夏江府的人,生的极高大,和金陵这边瘦瘦弱弱的女子,完全是两码事。

    “这两个姑娘家生的可真好,快快,到院子里坐。”马家妇人迎着客人,贾茁听到她给亲戚介绍家里的两个少年。

    “大的那个是我儿子,马周,小的那个是我一个姐妹的孩子,叫李宏,。”这么一说,人家便知道后头不须问了,定是爹娘不在了,才叫儿子投靠的。一水的夸赞马家妇人厚道,仁义。

    “咱们是粗人,不懂那么多,反正家里也吃得上饭,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马家妇人笑呵呵的将人一一迎进来。

    “马家这是发达了……”看着修整一新的大院子,几个老人就坐在贾茁隔壁的桌子上议论。

    原来马蒙的爹在娶了亲之后,夫妻俩便离开万念县,去了外地做生意。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在外头了。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他们的儿子却回来了。

    马家几乎不剩什么近亲了,只有几个马父的表亲,很可能都不记得马父长什么样子了,却一口一个马蒙和他父亲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一模一样。

    马蒙也都好脾气的笑着,说自己安葬了父母,了了最大的心愿,以后会长住万念县城。

    “那大兄弟以后准备做什么营生。”有心眼贼的,赶紧问道。

    “贩皮毛是做惯了的,放弃了也是可惜。准备带着两个孩子跑一跑,一年走了一趟就行了,等他们上了手,娶了媳妇,我也就不操心了。”马蒙爽朗的笑声,飘的满院子都是。

    一年跑一趟就够了,这得赚多少银子啊,不少人当场就打起主意,旁敲侧击问能不能带上他们。

    “行啊,怎么不行,就是一路辛苦,还有危险。最险的那一回,一趟出去三十几个人,只回来八个。”马蒙摇头叹气,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样子。

    这话吓住不少人,更多的人则是觉得是个好机会,不愿意放过。

    干个几年回来盖屋娶媳妇,总比现在挣不了三瓜二子的强吧。

    夏江府紧挨安都府,都是靠北的地方,在这边人的眼里,就是苦寒之地。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和皮毛相关的商品了。

    李宏意外的没有躲,反而坐到贾茁的对面,“王叔呢。”

    “怎么,你还等着王叔上门来见你呢。”贾茁嘲弄道。

    “我晚上去找他。”李宏不敢抬头。

    “我会转告的。”贾茁也不看他,漠然的答道。

    青儿偷偷俯到贾茁的耳边道:“他们家有马。”

    “他们要贩皮子,肯定需要马。”贾茁知道,这个年代能养马的人家,和另一个时空里能养豪车的概念是一样的。马不是光吃草料的,而是要吃豆料。贾茁刚来的时候,王家吃的还不如马好,不是形容,是真的。就可以想见,马匹是什么样精贵的存在。

    到了晚上,李宏果然上了王家的大门。

    王狗儿留他在堂屋说话,别人都退了出去,王狗儿想了想,留下了板儿。

    “王叔,我爹让我告诉你,他的真名叫李延奎。”李宏说完,便是长久的沉默。

    “李延奎,好,好。”王狗儿终于说了一句话,他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到如今才知道真名,不知道是对谁的讽刺。

    “三匪之一的李延奎。”板儿脸色一变,早知道李子峰不简单,没有想到,竟然是之前聚众流民造反,最后逃走的三匪之一李延奎。

    “是。”李宏痛快的承认了。

    “那你……”板儿看向他,三匪的儿子出现在万念县城,如果被朝廷知道了,肯定会派兵前来抓捕。

    “我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连累到你们的,请放心。”李宏不打算解释,王家人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李宏是借着送回礼过来的,奉上回礼,告辞出去。

    “爹。”板儿担心的看着父亲,他知道父亲现在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和他做朋友的时候,是真的。可是人呐,一牵扯到身份,家族,前程,就有数不清的不得已,就有数不清的无能为力。我没什么可怨的,道不同,就该分道扬镳。他比我想的明白,想的透彻。”王狗儿一脸平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释怀了。

    元子文顺利成亲,才几天而已,妯娌已经开始闹起矛盾。元家人头痛不已,火速将他们送走。

    头顶少了忠顺亲王这片阴云,贾茁开始盘点自己小空间里的植物。为了避免放不回去的尴尬,她把多肉每种都只掰下一片叶子或是枝丫,种到木格子打造的花盆里。

    用一个梯子似的架子将花盆一层层支起来,种满了不同品种的多肉植物。

    “姐,这个要怎么吃。”青儿摸了摸,心想这么小。她已经习惯了贾茁每回种的东西都是用来吃的,想当然的问道。

    “这回真不是,是摆来看的。”贾茁失笑。

    以前自己种玉米,种彩椒,他们都以为是大小姐无聊用来摆盆看的。现在开始真的种大小姐摆盆看的,他们又不习惯了。

    “哇,这到底是叶子还是花。”青儿还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植物,肉乎乎,模样也太可爱了吧,就是小的不像话。

    “他们本来就是长成这样的,现在还小,再稍微长开一点,就更像花了。”贾茁解释道。

    “每一种都不一样。”青儿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发现每一个花盆里的植物都有细微的差别。

    “当然,咱们要多赚些银子。更多的,更多的银子。”贾茁的内心十分不安,朝廷虽然压下了叛乱,但匪首没有捉到不说,李宏还正大光明的跑回来。鬼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多赚些银子总归是没错的。

    她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穷日子,再也不想吃不饱肚子。

    “咱们万念县周围有没有烧精细瓷器的地方。”贾茁找到机会问板儿。

    “当然有,有不少家呢,就是离得可远,比刘家村还远。不过,上哪儿去干什么?咱们街上不就有吗?你想买什么,我帮你捎回来。”

    板儿心里有些自责,只知道家里现在吃好喝好了,可是用度上头,刘氏一力节俭,从来不会买贵重的瓷器,都是用的粗瓷大碗。文人雅客还讲究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她一个世家小姐,应该是忍的很辛苦吧。

    “不是我用,是给他们用。”贾茁一指已经满坑满谷的多肉植物,心想幸好这东西好繁殖,特别是在种了多年粮食的人手里,长的就象玩似的,随随便便就长起来了。

    “他们用?”板儿摸不着头脑了,人都没用那么好的,怎么他们就用上了。

    “不用好的,我只想要人家没烧制成功,破掉坏掉的。”贾茁知道说不清楚,干脆就在拿小棍画给他看。

    板儿一看便懂了,笑道:“等我休息的时候,带你们去吧。那地方可远了,当天赶不回来。”

    “那么远?”贾茁傻眼了。

    “不用担心,瓷窑都建在容山脚下,山上有一座窑神庙,里头香火鼎盛,不怕没地方住。”窑神庙基本上就是容山的客栈,来来往往的客商都是住进窑神庙的。

    “那正好可以带上青儿,咱们去秋游。”贾茁眼睛一亮,说笑道。

    “秋游,上哪儿秋游去,老老实实回小东山,要秋收了。”刘氏路过,正好听到最后半句,插嘴道。

    贾茁吐吐舌头,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赶紧道:“秋收完了再去也使得,不碍事的。”

    板儿点头,比较起来当然是秋收比较重要,“我也要跟学堂请假回小东山。马上就要收玉米了,收完了就得拉出来卖掉,然后再赶回去开始收稻子。”

    随着种玉米的人多起来,开始有人上门来收,虽然价格低,但节省了时间,王家今年就将玉米卖给了上门来收的商家。王狗儿收下十两银子,不理刘氏的唠叨,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刘氏在小东山做饭,除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还有洋子和短工的,得做六七个人的饭菜。

    蒸饽饽,配上酱菜,再炒一盆鸡蛋,吃得大家满嘴是油。

    “王嫂子,在家呢。”刘家村有人过来找刘氏。

    “在呢,快进来,吃过没有,灶上还有二个饽饽,拿去吃。”都是熟人,刘氏也没客气,仍坐在院子里洗碗,嘴里招呼着她。

    “我吃过了,下回再尝你的饽饽。”来人呵呵一笑,搬了个板凳坐到刘氏对面,帮着她洗碗。

    “你家板儿娶媳妇没有。”

    “还没呢,他娶媳妇我能不回来摆酒吗?”刘氏提到儿子是一脸的笑。

    “读书人还能回来帮你们下地的,可是少见咯。”两个人都是持家的,三二下就洗干净碗,摆回了厨房。

    刘氏给她泡了茶,一边回她的话,“可不是吗?板儿像他爹,不爱说话,但是心里什么都明白。快尝尝,板儿他爹买的,汤水碧绿碧绿的,香着呢。”

    “哟,这可是好茶,我今天可是沾光了。”妇人端着茶,两个人坐在院子里说话。

    “那你想找个啥样的媳妇儿,不是我说你,就算你们家发达了,也别找城里媳妇。你可管束不了那些城里姑娘,一个个娇贵着呢。有几个能干活的,细胳膊细腿,走几步就恨不得要晕,也不知道好不好生养。”

    刘氏叹了口气,“嫂子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可不就是这样吗?不过,板儿的事我管不了,板儿自己是个有主意的,再说还有他爹呢。”

    “嘁,这种事,怎么能依着孩子胡来,板儿他爹能干也是在外头能干,哪里能懂女人家的事。就该找个象你一样的媳妇儿,又能干又好生养,长的还好看。”

    又连着说了几句,将刘氏夸的找不着北了,一脸俱是笑意。

    “嫂子可别再夸了,再夸我都要脸红了。”

    看刘氏已经笑成了一朵花,来人松了口气,挤了挤眼睛道:“你看我娘家的侄女怎么样。”

    “你娘家的侄女?”刘氏回忆了半天,只模模糊糊有个印象,似乎几年前见过一回,是个白净的小姑娘。

    “不是我自夸,我那个侄女,长的一点也不比城里姑娘差,皮子白的象细瓷。”说到这里的时候,想到王家那个外来的姑娘一身白的发光的皮肤,有些不好意思的加快了语速,“特别能干,家务活样样来的,栽衣纳鞋,就没有她做不来的。”

    “关键是啊,孝顺,听话,脾气柔顺的很。”

    “唉呀,这么好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比你家板儿小一岁,正合适。”来人听到刘氏意动,嘴角都要笑的裂开了。

    “啊,这可难办了,板儿他爹说了,到了二十再给他议亲。这么好的姑娘,怕是不能等了。”

    “二十?你开什么玩笑。”

    “二十?你开什么玩笑。”

    “……”

    一连几天,小东山来了好几拔客人。最后都是这么一句话结束,气呼呼的走了。

    板儿从外头进来,喝了口茶,问道:“走了啊。”

    “走了,还能不走吗?我说,有几个真的不错,你不会真想二十岁再议亲吧,我可不干。”刘氏揉着脸,她陪了几天的笑脸,也很累的。

    “让我爹跟你说去。”板儿脸一红,放下茶碗就往里走。

    “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小时候抱着的我腿撒娇,一步都不肯离。现在倒好,跟你多说一句话都不乐意了。”

    “哪有这么大的儿子还黏着娘的,真那样,我得抽死他。”王狗儿进来,笑呵呵的放下工具。伸手端过刘氏递过来的茶水,温度刚刚好。

    “你说,咱儿子是不是真的……”刘氏以前只是担心,但是孩子还小,并没有迫在眉睫的感觉。现在却是真担心了,板儿十七,贾茁十四,都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

    “这是好事,只要人家看得上板儿,那是咱们王家的福气。”王狗儿喝完茶把碗往刘氏手里一递。

    “这怎么就是好事了,她的身份,万一以后板儿有出息,被人发现了,板儿该怎么办。板儿没出息,她反倒是安全了。”刘氏越想越钻牛角尖。

    “你懂什么,贾茁现在的身份是查家九公子给办的,还能有假。板儿若是真有出息,她的帮助就更大了,你以为官家娘子跟你一样,会干活就行了吗?说了你也不懂,趁早别操那份心了。”

    王狗儿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样,在外头耐心很好,回了家,对着妻子,反而最没耐心。

    刘氏撇撇嘴,去厨房将饭菜端出来,他们父子俩回来了,剩下的人就该进来了。干活的人,下了工就想吃饭,刘氏从来都安排的刚刚好,从来不耽误。

    万念县城里的王家,一老二小呆在家里,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一样过的井井有条。

    “姐,我的绣品绣好了,咱们找一天给赵家三奶奶送去吧。”青儿说的正是白惜。

    “我今儿去问一声,要是三奶奶有空,咱们就明天送去。”贾茁看青儿又准备了新的绣线,知道她在准备给县令夫人的年礼。

    “不用年年绣吧,天冷之后日头短,你歇歇成吗?以后咱们去卖这些花儿,保准不比你刺绣赚的少。”

    “姐是被绣娘的事给吓着了吧,绣娘日绣夜绣才坏了眼睛,我天天被你们盯着,一天干不了几个时辰,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再说了,板儿哥要上进,姐能赚钱,我也想出把力,把力气花在前头,以后求人也不显得我们势力,不是吗?”

    贾茁惊呆,没有想到青儿居然已经操心起将来的事,开始替板儿铺路了。虽然这种铺路不能跟世家大族的运筹帷幄相比,但对于毫无门路的王家来说,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56.眼高手低

    贾茁一直觉得自己的体内是个成年人的灵魂,青儿是个孩子,在别人眼里他们虽然只差二三岁,但是在贾茁眼里,青儿是个比她小得多的妹妹。

    没有想到,青儿今天却吓了她一跳。

    “姐,我想的不对吗?”青儿看贾茁一直不说话,忐忑道。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青儿,你太让我惊讶了。板儿是走了什么运,才能有你这样的妹妹,如果以后没出息,他都对不起你的这份用心。”

    “姐说对,那就肯定是对的。”青儿抿了嘴,羞涩的笑。

    贾茁去了赵家,没想到白惜居然叫她进去说话。

    “三奶奶。”贾茁微一屈膝,“怕您没空,所以先来问问,准备明天给您送来。”

    “你坐,来都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白惜喊丫鬟给她上了茶。

    “前些日子万念县城好热闹,你听说了吗?忠顺亲王府的婆子,居然在这里拐卖人口。”

    “这事我们也只是听说,小老百姓哪里敢问。”贾茁笑着,白惜这个人,是她最琢磨不透的。

    别人的行为总有个原因,只有她,关心的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事。真的是因为闲的发慌,所以无聊吗?

    “对了,前几日去赴宴,遇上县令夫人,她说九公子刚刚成了亲,你知道这事吗?”白惜又转了话题,这事贾茁却是不知道的。

    “那真是要恭喜九公子了,我们当时倒是听说了他定亲的事。”贾茁大方的承认。

    “不知道将挽晴收了房没有,那丫头可是个心气儿高的。”白惜看着她的眼睛,笑问道。

    贾茁愣了一下道:“这种事,我就更不知道了。”

    “你就没觉得,挽晴跟着刘家老大回乡是笔糊涂帐吗?”

    “是有一点,不过,也可能只是我们不知道内情罢了。”贾茁斟酌着回话。

    “你知道我爹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吗?”白惜继续问她道。

    贾茁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白家现在是做干货生意的,出了名的童叟无欺。多年的老字号,虽然规模不大,却是名声在外。

    见贾茁摇头,白惜轻笑,“你当然不知道,很多人都不会记得了,我祖父那一辈是做药材生意的。一直到现在,家里的许多老人,都懂一点医药,家里也收藏了不少医书。”

    “药材。”贾茁的声音很轻,不过,如果是做药材的,似乎能解释的通很多事了。

    “有一阵,我爹让刘家老大去打扫和整理祖上传下来的藏书,我叫挽晴去帮忙。后来有一回挽晴将我惹恼了,我便假意说要卖掉她,谁知道刘家老大是怎么想的,居然买了挽晴给他弟弟当童养媳。”

    白惜摇头,表示到现在都无法理解。

    贾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也是一对祸害,幸好离我们远远的。”

    “你明白就好,我明天不在,我让丫鬟到你家里去取绣品就好。也不用再跑一趟了,小姑娘家家的,家里大人又都不在。”

    “多谢三奶奶体恤。”贾茁见她端了茶,起身告辞,带着丫鬟回家取了绣品。

    又给丫鬟抓了一把铜子,“多谢姐姐跑这一趟,若是三奶奶对绣品不满意,也麻烦你跑一趟,看看能不能改。”

    “我看是不用改了,我们小姐必是喜欢的。”丫鬟验了货,也是满口称赞。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当天傍晚,贾茁坐在后院的秋千上自言自语。

    “但仔细一想,问题就大了。”贾茁抬头对着空气说道。

    白惜开始将王家人当成土包子,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问他们有关挽晴的事,实则是满足内心炫耀的心理。后来贾茁对丫鬟的问话,让白惜明白,贾茁并不是笨蛋。

    于是她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过于冲动,她挽救的方法,就是让这件事看上去更合理,也和县衙最终的审判结果一样。刘老大从医书中找到相关的内容,定下计策。然后买下挽晴,用来执行这个计策。

    可是如果,将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根本就是白惜呢。

    白惜身为白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完全可以不动声色间,让刘老大分配到这个活计,甚至这本书,就是她借挽晴的手,故意让刘老大看到的。

    “其实,她不想接受这门亲事,只需要跟白东家开口就行。一个对外人都充满了慈悲心肠的人,怎么会硬得下心肠对自己的女儿。”贾茁最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明明很容易解决的事,她为什么要把事情搞的这么复杂。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我们永远没办法理解的,你说是不是。”贾茁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板儿不过是回小东山几天而已,自己这是怎么了。

    贾茁匆匆跳下秋千,拎起裙角跑回屋里。

    而赵家的三奶奶此时正在欣赏绣品,丫鬟则帮她把明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熏香挂好,又开始配头饰。

    “就要那套珍珠镶翠银嵌红绿宝石那一套吧。”白惜看了一眼衣裳,甚合她的心意,便开口道。

    “是。”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了出来放在外头,省得明天一早再忙乱。

    “怎么,怕我穿戴的太好,伤了大姐的脸面?”白惜冷笑。

    “不是不是,大小姐的日子怎么能跟小姐比呢,看小姐如今过的,公婆疼爱,姑爷爱重,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大小姐只有羡慕的份呢。”丫鬟赶紧福礼,低下身子回道。

    “那当然。”白惜再次冷笑,一指绣品,“镶好之后,装起来,这是送给秦夫人的年礼之一。”

    “是。”丫鬟依言将绣品放好,准备明天拿去镶嵌成炕屏。又问了一句,“如果当时秦夫人问起来,奴婢该怎么回呢。”

    “人人皆知我是个不会干绣活的,当然是我买来的。”白惜一笑。

    “是,奴婢明白了。”丫鬟心里叹惜一句,小姐从小就聪明,就是太过好强,凡看不顺眼的,必要压一头,心里才能舒服。心思又过于百转千回,不是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她都未必能理会得这其中的意思。

    那王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能给县令家里送礼,女儿的绣品自然是能拿出手的年礼之一。女儿家绣的东西,总是份格外贵重的心意。可是自家小姐把这炕屏一送,秦夫人一看针脚便知出自王家姑娘。

    王家姑娘既然对外出售自己的绣活儿,那送给秦夫人的绣品,自然就算不得什么贵重的心意了。

    否则,自家小姐又怎么会花这么多银子,要她一个小姑娘的绣品呢。倒不是说绣的不好,只是找个绣娘绣的又快又好,还要便宜的多呢。

    秋收过去,王狗儿带着一家人从小东山回来。

    板儿趁着请的假还有时间,便跟家里人说,带上两个妹妹去容山住上一晚。

    “让你娘一块去松快松快吧。”王狗儿拿眼去瞟刘氏。

    “又是坐车又是爬山,这也叫松快。行了,知道了,我去。”刘氏看王狗儿的脸色垮下来,知道他是不放心几个孩子单独去的,只好应下来。

    板儿赶车,贾茁和青儿还有刘氏坐在车里,后头还有一只藤箱,要住一个晚上,所以带了一点简单的行李和吃食。

    “你们居然还知道窑神,要知道,容山最出名的可不是窑神,是送子娘娘庙。”刘氏跟两个孩子讲古。

    “是送子观音吗?”贾茁问道。

    “不是,送子观音是送子观音,送子娘娘是送子娘娘,各归各的。”刘氏摇头,告诉他们容山香火最鼎盛的就数送子娘娘庙,好多人去进香求子又叫栓娃娃。

    “那我们也去看看。”青儿嘴快,被刘氏作势一巴掌打在背上。

    “小儿家家的,胡说八道。”去送子娘娘庙的都是已婚妇人,小孩子去也无所谓,青儿这半大年纪去,可就好笑了。

    青儿气哼哼的别过头不理刘氏,贾茁抿了嘴在一边笑,又掀开帘子给她看旁边的景色,这才消了气。

    他们一早出发,到了容山已经是下午了,上山安排了房间,又将骡子安置好。刘氏留在山上,三个孩子结伴下了山。

    容山不高,路也宽的很,往下走的时候,不时看到挽着蓝子的妇人往上走。山顶上即有窑神庙,也有送子娘娘庙,相安无事。

    贾茁轻扯青儿的衣袖,轻声道:“你看前头上山的,走在边上的是不是小彩。”

    青儿抬眼,正和小彩眼对眼,两个姑娘家都抿了嘴笑。小彩不比青儿,赶紧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青儿识趣的捂了嘴。见小彩指了指送子娘娘庙的方向,青儿赶紧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贾茁也朝着小彩笑,看着两辆马车过去,他们三人才继续往山下走。

    “县令夫人是……”

    “嘘,知道也别说出来。”贾茁捂住青儿的嘴,县令夫人一直无子,这事知道归知道,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希望她能心想事成。”青儿觉得县令夫人又温柔又貌美,这么好的人若是无子,实在是不公平。

    “到了,下头这些都是。”板儿指着山脚下,金陵周边的窑口大半都开在这里。一条街上,全是门店。外头一间店面摆放瓷器样品,后头就是住人的地方。

    贾茁他们三人一看就是陪着大人过来游玩的,大多数店家只是看他们一眼,便继续和自己面前的客人商谈去了。

    贾茁也不在意,找到一家相对冷清的店铺,看没什么客人,便上前问道:“大叔,你们有没有烧废掉的花瓶和碗碟,我想要收一些做手工。”

    大叔惊讶的看她一眼,指了一个方向,“烧废的瓷器都运到那边堆着,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去清理,你要的话,就自己去捡吧。”

    “谢谢大叔。”贾茁一听不要钱,赶紧问清了位置,兴冲冲的找了过去。

    “太碎了啊。”贾茁刚准备上前,就被板儿拉了回来。

    “哪能就这样去,割伤了手怎么办,你们先站在旁边,我扒拉一下看看。”板儿将事前准备好的布条缠到手上,蹲到如小山一般的碎瓷山边上扒拉,这里几乎没有成形或略有缺损的瓷器,全是很碎的碎片,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板儿冲贾茁摇摇头,就在这时,有人推着一辆板车过来,直接把整车的废瓷往外一倒。贾茁眼尖,到看其中几个还算完整的瓷瓶,被这么一倒腾,哗哗碎成了渣。

    “哎哎哎……”贾茁心疼的直吸气,她的花瓶啊,多漂亮的白瓷,多漂亮的水纹,就这么没了。

    板儿上前拦住推车的人,一拱手,“请教一下这位大哥,这里的废瓷都归你收拾吗?”

    推车的人点点头,他是这一带烧瓷的人一起雇的,每天拉废瓷到这里,过得几天再将碎片背到山上,倒到没有人烟的山谷里头。

    板儿一听,和贾茁交换了一个喜悦的眼神,板儿立刻摸了一个荷包出来,将里头的铜板数了十个给他。说要买一些废掉,但品相相对完好的瓷器,按个头,二文到五文一个。

    推车的人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刻就应了,“你们等着,我今天还要再拉一车,我一会儿小心点,给你整几个好点的。”

    他们等在原地,推车的人过来,因为轻手轻脚的关系,果然有不少只是稍微破损的瓷器。贾茁挑了二个花瓶,三只坛子,还有四五个碗碟,满意的收拾好。板儿又跟推车的人说好,明天再来一次,让他按现在的标准,再留一些给他们挑。

    最后三个人一个背了一个竹篓,把瓷器放进去,背上了山。

    刘氏看到这些,抽抽嘴角直摇头,“为了这堆破烂跑出来一趟,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了。”

    “婶婶,我们在路上看到县令夫人的车了,和青儿去找找小彩,您看看,要不要去磕个头。”贾茁一说完,刘氏立刻就起了身。

    “送子娘娘庙啊,你们先问问吧,没准她不愿意被人惊动的。”

    贾茁和青儿很是顺利找到小彩,小彩果然摇头,“栓娃娃有讲究的,不能被人打扰,就怕惊走了娃娃。”

    果然和刘氏所说的一样。

    “给,我们在山下头买的梅子,我尝着味儿还好,你吃吃看。”青儿塞了一包梅子给小彩,回了窑神庙。

    第二天直接将骡车驾到山下,等到推车的汉子过来,又捡了几样大件,和一些小件,跟他说好。半个月过来一回,让他把差不多的东西留着。

    他们带了一车破烂回来,被刘氏笑了一路。青儿也低声问贾茁,“这东西真能拿来盛花草?”

    “能,摆弄得好看了,文人雅士最好附庸风雅。”

    贾茁自信的捏捏青儿的鼻子,不错,她改主意了。本来她的观感里,多肉植物大多是有点空闲,又不愿意太麻烦的女孩子喜欢养的东西。到了这个时空里,闺阁里的千金小姐,理该是首选。

    但她繁殖多肉的时候,却越想越觉得,打入千金大小姐的闺阁里头,难度太大。而且她要行走其中,万一有人见过她的,又是一桩麻烦事。

    某天下雨,她站在屋檐下躲雨,看到路上有人举着荷叶当伞,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觉得好笑极了,可没有想到,一同躲雨的一位文士竟然喝了一句好风采,顺口吟了一句诗,也跟着冒雨走了。

    就是那一回,她忽然灵光一动,为什么非要做闺阁里的生意呢。换一种思考的方式,这个时代的文人雅士,都喜欢风雅之事。

    那她就让自己的多肉植物附庸一把风雅,成为文人雅士们的新好,岂不是比打入闺阁之中要简单的多。

    只是这第一炮必须打响,所以她才不惜搜肠刮肚的想到另一个时空里,看到过的造型,想要复制出来。

    当然,这个时代,想要找到那么多种不同形状、颜色甚至材质的器皿,是不容易的。唯一能用的,大概就是瓷器。完整的瓷器她买不起,就算买得起,成本提高她得到的利润也不会太高。

    干脆就用破损的瓷器回去加工,这样成色材质还是一样好看,那些有钱公子哥没准还以为他们是为了造型,故意打碎了瓷器呢,还能多骗些银子。

    “板儿,诗词的事?”

    回了家,三个人将瓷器摆放到库房里,贾茁问板儿道。

    “包在我身上了。”板儿笑言。

    贾茁看着摆着一地的瓷器,乐开了花。

    迫不及待的选了一只圆肚花瓶,白瓷花瓶的肚子上原本是一副富贵牡丹图,因为瓶身在烧制的过程中塌了一块,瓶口也破掉了,这才成了废品。

    将花瓶横躺在地上,想用工具将花瓶的肚子剖开三分之一,正好将瓶身的瑕疵去掉,再拿打磨石将断口磨平,不至于会割伤人就好。

    可是一砸上去就知道糟糕了,瓷器太脆,根本经不得用力,一下子砸出一个她意外之外的大洞来。至于打磨,以前觉得很称手的工具,现在就像在跟他作对一样,怎么都用不好。

    至于几块由大至小的瓷片,更是怎么都卡不好位置。

    “不是说好了,这些活儿让我来干吗?”板儿站在门外,伸手敲着敞开的库房大门,边笑边叹着气。

    “我就是想试试。”

    “割伤了手怎么办。”板儿手里拎着更多的工具,看了看,叫她站到一边,上手将她砸烂的花瓶看了看。

    “下手要轻一点,这种活儿,急不得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贾茁想的是很好,用花瓶做一个递进的盆栽造型出来,每一层都用多肉植物拼成一句诗词里的风景。底层最大,往上慢慢缩小。可是才开一个头,就发现离自己所想的十万八千里。

    她想要的东西是美伦美奂的,可是现在躺在地上,滚的脏脏的瓷器,砸开一个丑陋的豁口,还堆了一地的破瓷片,她觉得做出来的东西,可能完全没法看了。

    板儿推了她出去,“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不行的话,还有那些碗和碟,先做点简单的也好。”贾茁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这是眼高手低,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惊艳的造型,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呀。

    “姐,水烧好了。”青儿在厨房烧了水,然后问她,“我娘刚刚跟我说,让我绣一副送子娘娘像当年礼给县令夫人。”

    贾茁打了个哈欠跟青儿说道:“今天太累了,明天咱们再细说。”

    “好,明天咱们再说。”青儿也端了水出去。

    贾茁并不觉得绣送子娘娘像是个好主意,青儿虽然有天赋,绣的很好。但她被县令夫人和白惜所喜欢,主要是因为她绣的图案清新雅致,是市面上看不到的。

    而传统的人像,特别是神像,有太多经年的老绣娘,手艺不知比青儿高出多少。再说这种神像你送去了,人家是供奉还是不供奉呢?万一人家屋里有送子观音,你让送子娘娘像又往哪儿摆?

    让收礼的人为难,是送礼的人最应该避免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贾茁跟刘氏解释她的不赞同。

    “那你说该绣什么?”刘氏倒是认同贾茁所说的话,心里想,难道这就是板儿他爹所说的,比会干活还要好的好处吗。

    “让我再想想,左右还有时间,我跟青儿出去逛逛,先看看现在时兴的花样子。咦,青儿呢?”

    “天呐,姐,姐,你快来,快来……”

    贾茁听到后院里传来青儿的惊呼,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

    57.多罗

    “出什么事了……”贾茁跑到后院,没有说完,已经站在原地,惊呆了。

    她看到了什么?

    就在她栽种多肉植物的梯架下,一只造型别致的盆栽,按她所想像的被分成为三层,最下头一层铺上土,栽种了大片的绿色仙人树。仙人树中间间或栽种一株红唇,靠里的地方,用白色的小石头铺出一派悠远宁静的气氛。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贾茁下意识的念出这句诗。就听到她背后,响起板儿的轻笑。

    “看样子我设置的难度太低。”

    “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贾茁的眼泪都快漫出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你的手,原本不是用来做这些的,虽然我没能力让你什么都不用做,但这种手工活儿以后还是交给我吧。”板儿原来是去洗手了,手上一股淡淡的皂角的余味,伸手想替她擦到眼角的一滴眼泪,又有些犹豫了。

    贾茁一把抓住他的手,在自己的眼角抹了抹,然后装着豪气的样子把他的手一甩,粗声粗气道:“手这么巧,以后就给本姑娘当长工吧。”

    “哦,长工是多长,有一辈子那么长吗?”板儿抿着嘴直笑。

    “你学坏了。”贾茁咬咬牙,一跺脚,刚一回头立刻捂了脸。我的天呐,青儿一直在呢,她怎么完全给忘了。

    “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好了。”青儿一直蹲在地上,本来仰着小脑袋看他们,立刻低下头去看盆栽。

    第二层挂满了情人泪,还特意打磨了几根细高挑的瓷片将情人泪撑的高些,下头是颜色鲜艳的红宝石。

    “这是什么?”贾茁捏着下巴想不出来了。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板儿上前拔弄一颗头有些歪掉的情人泪,缓缓吐出这一句。

    正巧一阵微动吹动,情人泪轻轻摆动,真如同帘动微风起。

    最上头一层是贾茁早就想好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一簇小牛角立在最上一层,当然,小牛角已经被贾茁改名叫十万大山。就象之前的光棍树,也被贾茁改名成了仙人树一样。

    “应该人人都能猜到吧。”贾茁又开始有些为难了,她原本的想法是将这盆盆栽想办法寄放到最大的一家书画店里做个活动,猜出这三层各取的哪句诗词便将盆栽相送。

    可现在连她都没觉得很难,对于那些文人来说,自然更不在话下。

    “人人都能猜中,也没关系,我们要的也只是更多人认识。”板儿觉得这不是问题,“摆上一个月,让人猜了写下诗句和名字,最后一天将猜对的人都挑出来,抽一位送盆栽,其他的,送一株多肉植物也可以。”

    贾茁觉得可行,伸出手,板儿有点发愣,还是青儿看不下去,拖住板儿的手跟贾茁击了一掌。

    板儿好笑的看着他们,“这个总不能推着车去卖吧,要不要我跟爹说一声,把铺子收回来。”

    “不用,我们就在离家近的地方租个小铺子,请个伙计看店。再说,也不知道生意会不会好。”贾茁之前还信心满满,这会儿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肯定会好,这样的植物,不比红果要有雅意的多。”板儿心想,山长酷爱菊花,有两盆绿菊是以前教过的学生送的,听说价值千金。什么东西,只要摊上一个雅字,便自然有了身价。

    “只不过,这名字嘛。”板儿直言,“叫多肉虽然形像,但未免不太好听。”

    “那改一改,多肉多肉,不如叫多罗。”贾茁从善如流,立刻就给改了名字。

    “多罗倒是不错,一听就是异域来的,仙人草和情人泪还有十万大山都不用改,红唇和红宝石也够形像。”板儿拍板把名字定下来。

    板儿和贾茁抱着盆栽去找万念县城最大的书画坊,板儿穿的是学院里的制式长衫,小二虽然不知道他找掌柜的有什么事,但还是依言叫了掌柜出来接待。

    “你想卖这个盆栽?”掌柜的眼睛一亮,这东西倒是很别致,买给喜欢伺弄花草的人,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不是卖,是想寄放在您这里,或者说我们出租金放在您这里,您也可以用它招揽客人,我们也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板儿将盆栽放下,和掌柜的商量。

    “寄卖啊,你打算卖多少银子,怎么个分帐法。”掌柜的倒也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只要是雅物,来路没什么问题的,也愿意多个进项。

    “不是寄卖,这盆栽是打算送的,但是需要……”板儿将想法说给掌柜的听。

    一听要摆一个月,而且还不卖,掌柜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一盆盆栽而已,就算出银子租你的地方,他又能收多少?万一这一个月内打坏了摔破了,又要怎么算。

    这么一想,脸上便显出些拒绝之意。贾茁在一边干着急,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说可以吸引客源,这里已经是万念县城最大的书画坊,人人皆知,实在不需要他们的一个盆栽来吸引客人。相反,他们的盆栽,其实瞄准的才是人家的客源。

    “这样吧,这位客人先回去,容我跟东家商量商量。”掌柜话说的极为客气,可是板儿和贾茁心里都明白,这是婉拒了。

    “如果是价格的话,其实好商量的。”贾茁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

    “是,我会跟东家转告的。”掌柜的声音仍然很温和,但敷衍的态度就更明显了。

    “不然,我们再去找找别家。”贾茁出了书画坊的门,看着这条街上其他的店铺,心想大不了都走一圈。

    “我去吧,你回家歇着。”板儿不愿意贾茁也跟着一路跑下去。

    “我们一起去。”贾茁看板儿抱着盆栽,掏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汗。嘴里嘟嚷着,“这都什么季节了,还热成这样。”

    板儿低下头让她擦汗,只管抿了嘴笑,他自幼就是个怕热的,别人都穿夹袄了,他也只需一件单衣。

    有马车从他们面前驰过,布帘被掀开一条缝,一声叹息一个微笑隐喻其中。

    李容的叹息和吴妍的微笑在车厢里形成一种怪异的气氛,吴妍自顾自的跟前头跟车的小厮道:“你下去问问,看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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